“我昨天让你做了一天苦力，今天又让你整理书架。”

    “整理书架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喜欢整理书、照片、碟片，也很擅长。”

    “你可以再休息半小时，然后我们出门。”

    欧文重新躺到沙发上，他喜欢毯子上的味道——那条他还在浴缸里时迈克尔给他的褐色毯子。他把毯子拉到胸口的位置，它柔软又温暖，包裹他的身体。他休息了一下，爬起来。

    这下他的衬衫变得皱皱的，迈克尔问他要不要换一件t恤，他只能这么干，换上迈克尔的t恤（迈克尔的衬衫对他来说太长了）。他算是精心准备并穿了这件让他看起来还不错的衬衫来迈克尔家，现在他又要穿着t恤和迈克尔去看电影。

    迈克尔也穿了t恤和牛仔裤，上面还有et电影的图案，欧文这才没有那么紧张。

    晚饭很愉快，那是个气氛轻松的休闲餐厅，不是要穿正装去吃的那种（欧文在高级餐厅中会感到手脚无处摆放），他点了迈克尔推荐的番茄鲜虾意大利面，喝了一杯酒精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它有菠萝和热带水果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和迈克尔一同走在街上，他注意到有不少男人和女人的视线在迈克尔身上停留，迈克尔随意穿着t恤也会吸引别人的目光，他高挑、英俊、身材也很好。有可能他看上去比欧文所认为的更帅。欧文对男人的长相没有太大的概念，“直男的审美观”，黛西（他的第三个女友）这么形容他。他承认这一点，女人的观察力总是很厉害，她们都曾经指出过他的一些问题，虽然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和她们交往让他对自己认识得更加清楚。他想不出来如果特蕾莎和安妮如果知道他现在和男人在一起会怎么想。“这是你的宿命。”他猜测黛西会这么说。他轻轻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他的“男友”（如果迈克尔是他的男友的话）在一起约会，却开始幻想他的前女友们会怎么看待他变成了一个双性恋。

    一定是他想得实在太多的原因，他竟然在咖啡馆门口撞见了戴夫。“嘿，伙计！”他远远地叫他，“我就知道是你。”欧文停下脚步，感到血液在血管中结成冰块，“嘿……”他打了个糟糕的敷衍招呼，知道他的死宅朋友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尴尬地向戴夫介绍迈克尔，又向迈克尔介绍戴夫。

    “我没见过你。”戴夫说，“欧文交了很帅的朋友却不告诉我，伤透了我的心。”他的表情太夸张了，这导致欧文只想把他的脸按进一盆色拉。

    迈克尔去拿他们外带的咖啡，戴夫把欧文拉到一旁：“你看起来太怪了。没这么怪过。”

    “别说奇怪的话了，算我求你。迈克尔一定程度算我的……怎么说……男友。”

    “操。操。操。”戴夫睁大眼睛，“操。你和他睡了吗？”

    “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

    “和他上床应该很好？他操｀你了吗？”

    “操，戴夫，操｀你，我不想和你聊这个倒霉话题。”

    欧文不知道迈克尔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尴尬地和戴夫道别。戴夫走之前用手臂撞了一下欧文：“你朋友超帅的。”

    “谢谢你的夸奖，”迈克尔朝他微笑。

    糟透了，糟透了，欧文想立刻消失，他的心脏在胸膛中疯狂地跳。他安慰自己，还好我遇到的不是我的任何一个前女友，那样就更糟糕了。

    他接过迈克尔手里的咖啡，沉默地喝了一口。加了奶的咖啡在他的舌尖上划开，他深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够安全地（别遇到什么人并且保持沉默地）走到电影院。

    23

    欧文和迈克尔买了两张电影票，电影院里没有多少人，他们在靠后的位置坐下。欧文看过《怪形》很多遍，每个镜头都已经不再可怕，反而有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不安的音乐响起在电影院中，他闻到前排传来的爆米花的味道。欧文看电影很安静，遇到令人激动的画面只会发出称赞声，不会进行讨论，连爆米花也不吃，并且认为嚼爆米花的声音吵闹无比。

    电影院很旧，坐垫散发出略有些潮湿的气味。欧文的感官在黑暗中变得更加灵敏，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皮革味和迈克尔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黑暗让他觉得自己再次身处森林，被迈克尔领着往前走。不同的地方是他不再惶恐，而是感觉安全。只要他不再担心迈克尔是不是会杀掉他，他对他做的事情就都变成了安全的调｀情方式。

    他看见冰与血在荧幕里出现，音乐混着扭曲的寄生物在他的脑袋里爆炸，他爱卡朋特，每看一次怪形就更证明了这一点。可他的思维在这阵爆炸中摇摇晃晃，他关心的地方不是电影，而是周围的一切——是迈克尔，是这次约会，是爆米花味和皮革味。他既紧张又有些昏昏欲睡。

    我浪费了在电影院里再看一次怪形的机会，而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欧文摘下眼镜，用衣服角擦了擦，再次戴上。他有告诉迈克尔他最近在戒烟吗？似乎没有。他希望集中精力，却依旧不断地分心。他在想太多的事情了，乱七八糟。坐在迈克尔的身边搞得他心神不宁。我是不是想得太多？说得太多？迈克尔闻起来太好了……好闻到我想要睡觉……欧文闭上眼睛，用力眨了两下，越来越困。困意袭来，他无力支撑双眼……

    迈克尔把手放在欧文的手上，欧文连忙挺直身体，他的脑海还没有完整地处理这个信息，迈克尔便把另外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迈克尔的脸凑过来，欧文觉得他非常好闻……

    他的嘴唇碰到他的脸。

    “寄生让你兴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很亮。

    “我快睡觉了。”欧文说，真是个愚蠢的回答。

    迈克尔凑得更近，他吻了他的嘴唇。电影院！欧文突然清醒了，上帝啊，他不安起来，感觉脸和身体都在发烧。这是电影院！他的心脏疯狂地乱跳，这比被绑架刺激多了，在电影院接吻！他们的不远处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他感觉他们每一秒都可能回过头。欧文低下头，看着前面的椅背，让自己坐直，冷静下来。他的舌头舔着上颚和一颗补过的蛀牙，意识到迈克尔尝起来有咖啡味。

    欧文清醒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戴夫会把他和迈克尔约会的事告诉他们所有共同的朋友——里面有可能包含他的前女友。他到底做了什么导致了现在的一切？我应该重新开始送披萨外卖，欧文想，他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迈克尔嘴唇的温度和触感，我应该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大街小巷里，没人能够让我停下来。

    迈克尔握紧欧文的手。欧文突然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送几百盒外卖也不能改变迈克尔在电影院吻他的事实，不能改变他们约会被戴夫撞见的事实。这太糟糕了，他想，像我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好看到可以成为一个同性恋，也没有特殊到能够拥有这种生活，他最应该去过他安全、一成不变的书呆子生活。可他为什么还是脱离了原来的惯例？他的手心里都是汗，他猜测这会让迈克尔恶心。欧文试图把手抽回来，迈克尔感到他的意图，他勾住欧文的手指，阻止他逃走。欧文只得保持不动，屏幕上的所有画面都变得很慢，他的时间在此刻停顿，他觉得自己想抽根烟或者喝杯啤酒。

    我在戒烟，他又想。

    欧文放弃挣扎，安静地把电影看完。如果不是他看过很多遍怪形，他不会知道这部电影在讲什么。电影院里依旧有嚼爆米花的声音和潮湿的霉味，他感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年纪——十三四岁，被各种恐怖片、惊悚片吓得半死，又忍不住想去看。他画过那颗断掉的人头，在一个很老的本子上。奇怪的是，他总觉得那些事好像没过几年，他却已经快要35岁。他有很多的记忆都和恐怖片、恐怖片导演、编剧有关，也和相机、笔记本、胶卷、显影液有关。迈克尔从不了解他之前的生活，但从欧文知道麦克这个男孩开始，他塑造出的迈克尔参与了所有的这一切。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古怪的一厢情愿？屏幕的光在他的眼球和镜片上闪耀，他的手在迈克尔的手里流汗。他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像是站在并不寒冷的街上，被雨打湿，感到又舒适、又麻烦、又安全。

    “我戒烟了。”他对迈克尔说。

    看电影聊天是个可恶的行为，他只想说这一句。

    迈克尔和欧文从电影院出去，走在依旧灯火通明的街上。迈克尔开车送欧文回家，但欧文的车还留在迈克尔家。这给了迈克尔留下来过夜的理由——他在欧文家睡上一夜，明天再把欧文送到他的家里，然后欧文把车开回家。

    欧文的家没有那么干净和整洁，也谈不上脏乱差。沙发底下有只团成一团的灰尘，和迈克尔在地毯上接吻时，欧文看见了这团灰尘。迈克尔抚摸他，欧文开始熟悉迈克尔抚摸他的方式，他喜欢迈克尔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不洗澡就做`爱很性｀感，但是，他的屋子里有至少100样东西值得拿出来向迈克尔展示。欧文从迈克尔身上爬起来。“我有很多东西给你看。”他就像带同学回家玩耍的中学生那样，把冰箱里的可乐、啤酒、冰激凌，厨房柜子里的薯片、黑巧克力蓝莓干、曲奇饼干都拿出来招待迈克尔。他搬出了自己的碟片和书籍收藏、更多的旧笔记本、实验性的照片、各种原版恐怖片海报……迈克尔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在这一点上，他和其他长得特别漂亮的人不一样。他听得很认真，欧文则兴奋过头，没有注意到自己语速变快，音调变高，变得喋喋不休。他说了太多的话，展示了太多的东西，意识到自己又说得太多时已经精疲力尽。他抓了抓眼睛旁的皮肤，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给了迈克尔浴巾、牙刷、换洗衣服，让他先用浴室。

    轮到欧文洗澡时，他站在热水下，开始为自己的愚蠢和喋喋不休而羞愧不已。能够将自己的收藏品和别人分享的感觉太好了，无论迈克尔喜欢不喜欢，他都很认真在听。迈克尔认出了不少恐怖片的封面，他并不是那种对流行文化一无所知的人——欧文第一次看见他还以为他是那种用智能手机和电脑都需要秘书帮助的男人。

    欧文从浴室出来，看见一堆东西都扔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他花了三分钟把它们稍微放回原来的位置。他走进卧室，迈克尔正躺在床上看那本放在床头的书，他英俊得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生物，他拥有迷人的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完美的五官。如果是恐怖片，他一定已经被寄生虫附身，或者马上就会显出外星人的原型。

    欧文走到床边，迈克尔依旧是迈克尔，没有显示出任何一丝被寄生的迹象。欧文取下眼镜，躺进被褥里。和迈克尔在他自己的床上做`爱非常非常性｀感，他因此有点勃`起。

    当他的脑袋枕上枕头，疲惫便战胜了所有的欲｀望。没过一分钟，他就在迈克尔身边睡着了。

    迈克尔在欧文家的床上醒来，欧文背对着他，还在睡。迈克尔半躺在枕头上，看着欧文的卧室，阳光从不那么遮光的窗帘里透进来，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他的家是个还算爱干净的独居书呆子的家，角落和床头有灰尘，书和物品摆放整齐。迈克尔翻了个身，把手从欧文的胳膊下伸过去，抱住他。欧文哼哼了一声，继续睡，他对光不敏感，太阳照亮了房间，他还是睡得很舒服，迈克尔因为阳光早早就醒了，他晨勃的性｀器贴着欧文的腰。他吻欧文的后颈，想把他弄起来做`爱，欧文睡得晕晕乎乎，他的皮肤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迈克尔抚摸他睡得暖融融的身体，他喜欢欧文胸膛和腰那儿摸起来柔软又舒服的触感，他把手伸到他的裤子里，握住还柔软的性｀器，欧文发出舒服地呻吟，他转过来，面对迈克尔。迈克尔搂住他，亲吻他的嘴唇，把他的上衣和裤子都脱了。他趴下去为欧文口`交，舔他的大腿内侧、阴囊和阴｀茎，用手指为他扩张。这下欧文完全醒了，也完全勃`起了。

    “太早了。”欧文说，“本来我还准备睡一会儿的。”他的身体有刚刚起床的味道，因为在自己的家里而更放松和慵懒。迈克尔把他的手压在头顶，从前面折叠他的身体贯穿他，欧文因为身体被完全打开和折叠的疼痛而叫起来，但关键词并没有出现。迈克尔很高兴他的身体学得很快，他始终是个很好的游戏参与者。迈克尔命令他跪在那里把自己屁股分开对着他，欧文显得羞耻又激动。迈克尔从后面操进他的身体，一次一次撞击到最里面，欧文尖叫起来。迈克尔开始对欧文提要求，包括强迫他说他希望他射在他的肚子里。迈克尔的每一种要求欧文都满足了，迈克尔喜欢他这幅乖乖的样子。最后的时刻，他限制欧文射｀精，让他忍耐到他同意才可以射。欧文的高｀潮因此变得更长，他的阴｀茎前端留下前液。他拼命求饶，最终得到了迈克尔的许可，他夹紧迈克尔，大声喘息着达到高｀潮。

    做完之后，欧文提议去洗澡。迈克尔没有射在他体内，他肚子上的精｀液也用纸巾擦掉了。欧文流汗了，就想去洗澡，是爱干净的小动物。

    迈克尔和他一起去浴室，享受给他涂肥皂的过程。欧文的体毛不多不少，性｀感也可爱。他就像是一个高中生时的男友，有笨蛋又书呆子的爱好与收藏，缺乏熟练的社交技巧。迈克尔知道自己依旧处于对欧文爱不释手的阶段，他希望这个阶段可以持续得更长一点，再长一点。人陷入热恋，然后遭遇争吵或者平淡，可能分开也可能继续相处。许多时候这个过程在重复。

    洗完澡，他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迈克尔在手机上收到了一些邮件。他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欧文他最近在折腾的这些新项目？他总是做各种各样的工作，各种各样的尝试，似乎什么都可以满足他，却又什么都不可以。

    早餐后，他和欧文在附近的林子里走，离他们在森林里做`爱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阳光把冬天变成了充满萌发的四月。

    在高树不多的草地上走令他快乐，野草开出了柔弱精致的花朵，能闻到春天从土壤里散发出的味道。进入到更深的林子里，地上便没有太多的变化和乐趣，高树吞噬掉了大多的阳光，抬起头，便能清晰地发现树冠之间存在细而弯曲的缝隙，它们相敬如宾地为让出对方的生存空间。迈克尔看不见什么鸟，它们在头顶上扑腾翅膀和鸣唱，却始终不见踪影。欧文根据声音认出一些，他像介绍柜子里的收藏那样与迈克尔介绍外头这片林子里常见的鸟。

    又一次踏出森林时，他们见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水旁是蕾丝状的伞型花朵。欧文说左边的树上有北美黑啄木鸟，迈克尔把眼睛移上去，看见了它红色的头部和身上的黑白斑纹，它用长长的嘴敲击树干，发出哆哆哆的声音，木屑四溅，令人担心它会不会敲坏自己的脑袋。他们在林子里散过步，就在他绑架欧文的那段期间，当时欧文很紧张，不会抬起头找哪里有鸟。现在他听见鸟叫就像猫一样兴奋起来，在找那儿有鸟这件事上，他比迈克尔敏感很多，有时一个黑影闪过他就能报出名字，有时他会因为纠结一种鸟是什么而自言自语。迈克尔在欧文的望远镜里看到了漂亮的冠蓝鸦。

    欧文推推眼镜，往前走：“我解剖过一只死掉的歌带鹀，我在散步的路上捡到了它的尸体。”他开始给迈克尔讲解剖的全过程，羽毛的不同、胃里剩下的东西……许多的细节。“我的冰箱里有死掉的动物。”他抓了抓头发，“有的是我自己捡到的，有的是朋友捡到的尸体，他们寄给我，我放进冰箱，如果有空的话就会解剖来看看。”

    “这让你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犯罪搭档。”迈克尔说。

    “解剖小动物要很小心，它们很精密，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演化了很多年结果，鸟的身上有恐龙的痕迹，田鼠和人有相似的部分。它们动起来很奇妙，死去后就是坏掉的精密机器，再也修不好。”欧文的发言像一个罪犯，这也是迈克尔最开始对他的误解，但他不过是一个养蚂蚁并观察它们社会性的书呆子。

    会把田鼠和鸟的尸体塞在冰箱里，他确实是个奇怪的家伙，迈克尔想。他打开过欧文的冰箱，看到了那些盒子，也看到了盒子里的塑料袋，可谁能想到那些盒子里是冷冻的动物尸体？欧文向他展示了一些收藏，还没有来得及向他展示冰箱里的东西。他觉得自己通过游戏足够了解了他，在生活的细节上，他又是刚开始认识他。

    他们顺着溪流走，被溪水打湿的石头呈现出沉静的暗色，阳光下的石头白花花地照得眼睛痛。一路上迈克尔都看到白色的花和蓝色的花，他听见雀鸟婉转的叫声，抬起头便看见了开花的北美红枫。他记得去年秋天开车路过它们时那股澎湃的红色，现在它们刚刚开出红色的，细小却繁杂的花，恶魔的血滴洒上树枝的每个角落。

    “我在谈一个项目，也可以说一件好玩的事。”他觉得在溪水边告诉欧文这个消息很合适，“我和他们说，我有个搭档，他非常了解这些事。我用了一些你博客上的图片和文字，他们说或许下周我们可以在周二的下午继续聊一聊。”

    欧文停下来看着他，有些迷茫和紧张。迈克尔继续说：“他们要做一个新的移动鬼屋，就像你以前拿着电锯在麦田里追着人跑那样的。去一个城市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然后改变主题，再去下一个。他们需要新的主题、新的点子，投资方和公司在找新的策划，找一些了解怎么能把人吓到尖叫的人。我和他们取得了联系，通过我的一位朋友，他们在这个月会确定是不是由我组织一个团队给他们提供鬼屋的全部策划和执行。”

    欧文看着迈克尔，脸上混合着躁动不安、兴奋和不可思议。

    “你是说设计一个鬼屋？一个大型恐怖游乐园？”

    “是的，基于原有的稻田或者废弃的房子，自己搭也可以，只要预算足够。我给了他们一个最初的点子，还盗用了你笔记本里的一些东西，现在我需要细化，绘制一些图片，弄一些模型，然后写一份完整的策划书。”迈克尔说，公司方面已经确定了由迈克尔招人、组织人来做这件事，他只需要交出一份80分的策划书先通过，后面再细化。迈克尔猜测欧文会从一开始就想要做到100分。

    “我可以学着写演示文档……画鬼屋图纸……图纸也可以。我会做木偶模型……”他的语速变快，有点结巴，像得到礼物的男孩。迈克尔看着他皱着眉头思索，眼睛里闪着光，他把眼镜拿下来擦，语无伦次地说话。迈克尔没办法掩盖笑容，他吻了欧文，这也没有让害怕木偶的男人安静下来，他又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显得单纯又可爱。

    “如果这次你还想当拿电锯追着人跑的工作人员，当然也欢迎。”

    欧文愣了一下，迈尔克觉得他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用推眼镜掩饰尴尬和害羞。

    在欧文逃跑之后，迈克尔就开始寻找一个可以和欧文合作的项目，当时他不知道欧文会回来，他需要一份有吸引力的合约，用商业关系把他和欧文重新绑定起来。一个项目结束，还会有下一个。但欧文回来了，他出现在他的门口。

    鬼屋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合适项目，欧文的那些故事有去处，作为一个杀人犯的儿子，迈克尔对投资方和公司来说是一个太棒的噱头，喜欢鬼屋的人又能够得到足够的惊吓。每个人都可以从这件事情中各取所需。对他和欧文来说，又能赚钱，又能吓人，又能和电锯、血、尸体（假的）打交道，就像是梦幻生活。

    “我需要一个犯罪的搭档，把每个人都吓坏。”迈克尔说，他好像说过这句话，把欧文绑架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了。

    欧文一只手摸索着胸前的望远镜，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想这种搭档我可以胜任。”

    “接下来你要画一堆图，用一堆的红颜料。”

    “我想做很多木偶。”他说，“能够吓到我的，也能够吓到别人。”

    “一面墙的木偶，”迈克尔想了想，“人们走进去，不知道哪只是活的，突然有声音出现，他们看见一只木偶的眼睛动了。”

    “最后每只木偶，几百只木偶，一整面墙的木偶的眼睛都转向了你。你无处可逃。他们都在看着你，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欧文的话让迈克尔背后起了鸡皮疙瘩：“我喜欢这个点子！”

    欧文笑了笑，露出继续思考的表情。迈克尔猜测现在正有超多的恐怖场景充斥着他的大脑。

    迈克尔想到一切的开端，他需要一个犯罪的搭档，现在他拥有了一个。这件事从最开始就不可思议，欧文的配合，他的冲动，欧文的脑癌，他的偏执，缺少任何一个环节，他们的关系都无法存在。

    “我想看看你冰箱里的动物尸体。如果你能够在我面前解剖就更性｀感了。”他下一步会和欧文玩什么，给他一个被解剖的性幻想？

    “我猜你不会想看。”

    “下一步我就能在床上以你习惯的方式解剖你。”

    欧文转过来看他：“这听起来很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