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5

字数:5111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齐玦笑道,“那便多谢文公子夸赞。你我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有话不妨直言。你是为王爷之事而来吧?”

    文无隅深看他一眼,欣然道,“将军是个爽快之人。不过我主要是为将军而来。”

    文无隅称他将军,而非侯爷,过多是尊敬他沙场善谋悍勇,侯爷却是个名利场的称呼。

    齐玦或多或少有些会意,这一年朝堂内外无不称他为侯爷。

    但说为他而来,未免让人迷惑,“此话怎讲?”

    文无隅沉默片刻才开口,意味不明地笑,“不知将军如何看待功高盖主?”

    齐玦一愣,审视他,文无隅不避,坦荡相迎。

    沉默相顾间各自心思百转。

    齐玦先移开视线,低笑道,“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合适。倒是文公子怕是有离间之嫌。”言间敛了笑又看他一眼。

    文无隅反而神色益发轻松,“功高盖主在于功,将军此时不及,来日未可知。但你手里有权,且是动辄倾覆天下的兵权。权重堪比功高。”

    “你不是不知,皇上与我是至亲,天底下再无我族人。”齐玦神情郑重,坚信不移。

    如若‘相依为命’都能沦为相残,恐怕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寒心之事。

    “阋墙之祸寻常大家亦有之,何况帝王家。王爷落入今日境地还不足以成为前车之鉴吗?”

    文公子离间之心如是坚定,齐玦不觉皱了下眉,些微有点恼意,

    “王爷与皇上另有隐情,该当别论。”

    “将军又岂知这当中的隐情不是拢权的借词?”文无隅见他语气厉害,心下也不慌,面上挂着薄薄笑意,口吻平淡地像是在话家常。

    齐玦忽地发笑,看住了他,目不转睛,“文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文无隅无意地拨弄手腕上的砗磲手串,神色平静,目光望着大堂外,眸底一片惊涛骇浪,

    “我只是想告诉将军,人心之易变,比千般阵型还难以参透,而人心之险恶,远比疆场厮杀更惨烈。将军若无防人之心,迟早必为自己所害。”

    那眼神暗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齐玦不由地心中惊震,便是文公子存心离间,话却不失为箴言,他已然有所体会人心之复杂难猜。

    好是一会儿齐玦才回道,

    “但愿没有你一语成谶的一天。”

    “将军若是知道我接下来要讲的秘密,就不会说但愿了。”

    文无隅一脸高深莫测,齐玦不禁心神紧绷,疑惑相望,听他声线压得低极,缓缓道,

    “王爷才是齐明秀,将军的亲外甥。”

    齐玦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一双眼微瞪,不可置信、游移、惊惧,好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猛地挺直身子,张口结舌,“你、你胡说!”

    文无隅笑笑,毫无畏惧之态,“一面之词,将军不信是理所当然。但我绝非空口胡说,不如我给将军指条路,长远的,将军可以从我父亲那一代幸存的老臣查起,要经历先齐皇在世时期的老臣。近的,你寻机试探试探曲大人,再近的,将军不妨直接去问王爷。”

    齐玦怔忡无言,心绪混乱如麻。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对他来说,过分骇听,便是三条路摆在他面前,也很难快速做出决断。

    文无隅顾自又道,“来日方长,将军慎思。曲大人不容易松口,要问还得摸准他的心思。至于王爷,”说到这他站起身来,“我眼下就得去见他,将军若同行恐怕不妥,入夜再去也不迟。”

    齐玦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那眉眼之间流露的踌躇之色,和王爷苦思之时实在太像了,文无隅笑道,“将军平时照镜子吗?”

    齐玦茫然。

    “将军多照照镜子,到底是血缘至亲,比较看看王爷和皇上,谁才与你相像。告辞。”

    文无隅躬身拜别,施施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提到齐玦摄政吗?这里就是原因了。(意思就是后续不会再写他和齐明秀啦,我觉得可以写成另一个故事)

    第118章 「修改」「完结」

    文无隅换上禁军服饰随曲同音进王府。

    这种伪装不过是走个过场。重要的是投出去的大把银票,为今日可能长不过半个时辰的相见,曲同音无疑下了血本。

    到了私阁门口,领头的一个手势,周围虎贲军纷纷撤走。

    曲同音本想留下,怎奈文公子单单一个眼神他就全数读懂,只好也走得远远的。

    渊澄还是没个整齐装束,模样懒散,盘腿坐床榻上,端着一册书,双眼无神,根本就是在发呆。倒也听见屋外一阵脚步声,却是无心理会谁来谁走。

    门口倏忽出现一个人影。

    他随意一瞥,那眼神仿佛活了过来,瞬间光芒万丈。

    却须臾间黯淡,频频眨眼,渐渐眼底腾升惊惧之色,忙翻身下榻,赤着脚大步如飞,压着嗓音急道,

    “谁叫你来的?曲同音吗?快离开这…”

    说话间双手举放不定,无措地碰了下银色铠甲做了个推的姿势。

    一别四年余,再次见面他却来不及将人看清楚,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人不能出现在这里。

    文无隅不知作何感想,呆站了会儿,嘴角斜勾出个差强人意的笑,

    “王爷别来无恙。”

    渊澄立在原地,仍有点懵,眼睫半垂微微颤动,

    “我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文无隅脸上带笑,把臂弯里的小酒坛递给他。

    渊澄一瞬诧异将其接住,却见文无隅开始脱身上的盔甲,不禁眉头深蹙起,

    “你不该来京城,曲同音的话怎么能信。”

    文无隅将盔甲脱下置一旁,身上鲜衣华裳,站姿笔挺,精神抖擞地笑看他,仿佛在应证自己那句过得也不错,腕间的砗磲手串若隐若现。

    他看向渊澄薄衣下的手,“王爷试图自尽不假吧。”

    渊澄自是瞧见那手串,垂眼看了看自己衣袖,手缩了一缩,

    “不假,不过不是因为你。”

    文无隅转身关住门,顾望一周,

    “我知道。怎么连张桌子都没有…坐这儿吧。”

    挑的地方正是阳光浅游处。两人相隔尺许对坐。

    “王爷选择自尽,想必已把这人世看得通透。”

    文无隅启开坛塞,先饮一口,递出去。

    渊澄接过,也灌一口酒。他对文无隅的到来全无准备,难以揣测时过经年他来此何为,便自觉默声听他说。

    毫不觉察自己那份寡淡已悄然消褪。

    “可王爷不觉得这个死法太过憋屈,有失身份。”文无隅继续又道。

    “那你以为怎么个死法体面呢?”渊澄问了一句。

    “比如,被仇家暗杀、毒杀。”

    文无隅说这话时正经无比,真像为他死得其所出谋划策。

    渊澄哑然失笑,“有何不同?”

    “王爷这种自尽,一非舍身取义,二非扶危济难,纯粹是懦夫行径。”文无隅如是解释,“而若死于仇家之手,一则因果有道,二则勉强能博一个大义之名。”

    渊澄有些啼笑皆非,“死也要想这么多,你还真是你。”

    文无隅唇边勾起一抹讥嘲,“王爷不也还是王爷,江山拱手,至死也要保那错的人。”

    渊澄被他的笑刺到,愣怔片刻,凝视他,“这话何意?”

    “家父究竟死于谁人之手,王爷打算把真相带进坟墓里去吗?”

    文无隅气息微涌,眸光带着怒恨盯着他。

    将才相谈如是闲趣的气氛瞬间变成对峙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