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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对你来说或许并不公平,但是……再也没有比永生还要可怕的代价。”
……
“一切,就拜托你了。”
相泽虹一的声音消失在忙音中。
并没有不公平,宵风想,让壬晴付出那样的代价才是不公平。
他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听闻风魔死讯的一瞬间,他几乎脑中一片空白,其后才是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悲哀。
不是风魔不该死,身处隐世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被杀的觉悟。而是这些鲜血,不应该染上那人的手。
那是再也洗不掉的颜色,再也回不了头的路。
我该怎么做?
冬日的天空总是阴沉的灰蓝色,它并没有迎来雪霁。宵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再仰望天空,他明白自己属于地面。
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借助天际的浩瀚来明悟自己的渺小。
雀鸟是在这时候飞入他的视线,它飞得不太稳,几乎是用摔的方式落在旁边的空位上。
宵风留意到,它的足上绑了一支小小的竹哨。
户隐。
八坂信田边喊边急冲冲的闯进屋子,“社长不好了,社长不好了。”
屋内诗缟拨弄着毛线团,织田八重拿了把小梳子正在给她编发,诗缟撇了撇嘴显然有点不高兴。
织田八重在诗缟头发上揉了揉略作安抚,才向八坂信田询问,“毛毛躁躁的,发生了什么?”
“呃……”八坂信田略咳了声,似乎是想让自己稳重点,声音刻意压低,“是灰狼众那边,负责看守尹之助司的兄弟传信回来说,尹之助被带走了。”
织田八重脸上无甚惊讶,了然的点点头,“那我们的人有没有什么事?”
“他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说到这里八坂信田脸色就有点古怪。
织田八重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让他不用待在东京了,有时间就回来长野吧。”
她丝毫没对自己的人怎么从灰狼众中保住性命而感到惊讶。
“那尹之助司那边……”
“不用我们操心了。”织田八重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关于香道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有进展了。”说到这里八坂信田带上了几分喜色,“那位女士身体不太好,不过目前还建在,据说住在养老院里,我们的人还在查养老院的名字。”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短信提示音。
织田八重示意他查看,只稍一会,八坂信田抬起头,“在秋叶原。”
“去帮我买一张火车票吧。”织田八重笑了笑,用一条坠着貂毛的发带替诗缟固定住编好的头发。
诗缟晃了晃脑袋,感觉到什么,马上抛弃了毛线团,抓住编成了□□花辫的头发甩到胸前,饶有兴致的玩起了自己的发带。边玩还能边头也不抬的出声,“两张。”
☆、守护(上)
积雪不知何时已经褪去,街道焕然一新。诗缟的小靴子蹬在青石板上,弯下腰,地面干净得能映出她的脸。
麻花辫随着动作垂下,白貂毛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在她心上一挠一挠。诗缟奇怪的按着心口,只是没等她想明白,头上就有一朵花苞坠下。
眼疾手快的接住,抬起头正看到枝头上两个罪魁祸首拍拍翅膀飞走。
“怎么了?”织田八重从身后走近,她明艳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诗缟歪歪头,捧着花苞递到她眼前。
织田八重接过一笑,“春天来了,这些花儿总是能比我们更早的察觉。”
诗缟似笑非笑的抿起嘴角,“春天,不一定是好事呢。”
织田八重不甚在意的笑笑,牵起她的手,“走吧,拐个弯就到了。”
以资助院内建设的名义,两人轻易获得了参观许可。
一路询问,在一处花圃前两人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虽然面容已然苍老,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
是她。织田八重暗自想着,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是桐原女士吗?”
老人打量了她几眼,“我是。”
织田八重松了口气,带着诗缟一起介绍道,“我是来自长野的织田八重,这位是黑冈野诗缟。”
老人淡淡应了声,佝偻着腰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诗缟皱了皱鼻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知道你有位孙子吗?”
老人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织田八重身上。
织田八重按捺住急切,慢慢问,“您知道,他的近况如何吗?”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末了,似乎是觉得表述不清,老人又道,“与我无关。”
织田八重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却温和得无可挑剔,她抬眼悄悄打量着老人,又道,“听说空……在一个雪夜失踪了。雪地上一路都是血,绵延了几千米,后面警察接到路人报案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在哪。”
老人一愣,浑浊的眼睛看向远方,瞳孔里泛出淡淡的蓝色,似有许多的故事藏在其中。
许久,老人回过神来,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似是又苍老了几分。
“你费尽心思找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老人看了看织田八重,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薄凉,听说如此惨事,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变化,就像那个故事的主人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织田八重皱着眉,瞳孔的颜色急剧转深。
手忽的被拉了一下,织田八重一顿,一双眼眸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您真的对这些事情无动于衷吗?”织田八重不死心,“他是你的亲孙子吧?你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在意?”老人抬眼瞧她,“路是自己走的,谁也帮不了。我早就说过香道不是好人,姬子不听劝。既然她做出了选择,无论什么结果都该去承受。”
言罢,老人叹息一声,“我也不过……只是个等死的老人而已。”
沉默许久,织田八重苦笑着向老人鞠了一躬,“此番冒昧打扰,多有得罪。”
话落,她犹豫了下,还是道,“空还活着。”
织田八重没再看老人,叫过诗缟转身。她们乘着春风而来,却注定只能失意而去。
老人疲惫的罢罢手,目送着她们离去。就像是多年以前,她也是这样,远远看着女儿的背影。
那时候她是怎样的呢?是否像现在一样波澜不惊?还是也曾祈求过,挽留过,憎恨过?
只是无论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恩怨情仇已经随风而去,兴许过不了几年到了地下,她还能再问一句,可曾后悔?
老人忽的笑了声,在织田八重的背影即将消失时开口叫住了她。
“替我转告一句话。”
老人抬起头,树稍刚长了新丫,零零散散几颗花苞在枝头颤颤巍巍的耸立。
春天要来了。
老人咳嗽几声,继续道,“姬子在怀孕的时候,查出孩子有缺陷,医生说有可能难产,当时所有人都建议她打掉……但是姬子不肯。她说,健康也好,疾病也罢,她都爱着他。”
“姬子是怀着爱意,把他生下来的。”
织田八重一愣,接着满是郑重的躬下身,“谢谢您,必将传达。”
离开的路上诗缟有些出神,鞋子无意识的踢着碎石,在差点攻击到人后,织田八重拉住了她。
“在想什么?”
诗缟轻抚着刘海,露出一双金色竖瞳。
“这句话,迟到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