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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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道:“这有什么,十姑娘伤成那样,到底保命要紧啊。”

    原来,秀珠回来尼姑庵原是叫了人送的,可因为下雨,都劝秀珠等天气晴好了再走。秀珠不肯就自己驾车下山,她一个姑娘家,虽然以前是丫头也经常出门,可毕竟没有驾车的经验,不出事才叫奇怪。

    也或者,她是希望出点儿什么事吧,这样吕氏会更加心疼,其他人也会更加内疚。可事儿是出了,伤也比较严重,吕氏也非常心疼,午饭的时候,亲自去喂她吃。但她的闺誉名节受损,也已经成了定局。

    下午,秀珠的情况略略好了一些,她虽受了严重的外伤,却没有骨折等内伤,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到了晚间便能下床走动,只是吕氏心疼她,叫她好好儿躺着。秀珠眼眶微红,诺诺道:“叫义母担忧,实则是秀珠的过错,只是连日来夜夜噩梦缠身,终是不放心想回来看看义母是否安好……”

    吕氏慈爱地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心疼至极,“我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怎么就这般认死理儿?不嫁人就不嫁人,何苦非要这样叫我心里难受?”

    秀珠微微侧开目光,贝齿咬住嘴唇,半响才问道:“送我回来的那位恩人呢?”

    吕氏目光不由得冷下,想到秀珠回来时那狼狈的模样,秀珠似是察觉到吕氏的不喜,忙道:“多亏了他救了我,否则,我大概还在马车底下压着。”

    吕氏又心疼又气恼,见秀珠情绪略有些激动,才道:“他还在府里住着,你哥哥亲自谢过他了。”

    也不知秀珠与吕氏说了什么,隔天中午,吕氏设宴让顾炎、顾廷煊作陪,在百寿堂抱夏摆了一桌,亲自酬谢潘公子救了秀珠,以此答谢潘公子。

    那日下雨,潘公子亦是全身湿透,多多少少有些狼狈。之后梳洗更衣,倒是十分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虽无潘安之俊美,那款款而谈洒脱不羁的言谈举止,却已经胜过顾炎几分。

    一时之间惊动了上上下下所有人,老夫人也打发身边的婆子送了些薄礼感谢潘公子,潘公子却婉言拒绝,只说不论什么人,遇上这样的情况,都会出手相救,而他恰好遇上,倘或不救心里才不安,委实不敢收什么谢礼。

    这谦逊的模样甚得人心,就连香雪也道:“她还真是命好,荒郊野岭的,不是上山砍柴的农夫救了她,偏偏遇上这样一位玉面书生。”

    香雪大概说出了所有人的看法,吕氏起初还气恼潘公子这样将秀珠抱回来,之后却对潘公子甚为客气。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大概所有人都认为无论如何,潘公子也该娶了秀珠才是。

    潘公子并非上京人士,而是南边江浙一带的人,此番上京是探访故人。家中情况甚好,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的,也是中等偏上,而他还是个秀才,说话间文采飞扬,倒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最关键的是,他的原配正妻头几年就病故,现在家中并无妻妾。

    小玉冷笑道:“无论那潘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倒对他实在没有一点儿好感。”

    香雪好笑,“要你对他有好感做什么?只要她对他有好感的罢了。我就不明白,怎么她就这般命好呢?”

    童若瑶嘴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潘公子果真如他嘴里说的那样好,又怎么会大肆宣扬救了秀珠。一边说不用感谢他,一边又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何救了秀珠。心口不一,矛盾的行事作风,是要稍稍留心便能发现。

    可这些事,和自己实在没有关系,也懒得往深处琢磨。

    119:顾廷煊的丰收季节

    事隔两天,尼姑庵的道姑才来拜访顾家,听说秀珠受伤,惶恐不已。幸而秀珠没事儿,吕氏也没怎么责怪她们,反而还打赏了香油钱,就把道姑们打发走了。

    秀珠乖乖在房中养病,盛情难却,潘公子留在顾家小住几日,自有外面的管事小厮张罗,并没有住后院中来,后院诸人也不再得见这位玉树临风的年轻人,只知道此人八九不离十还住在家里罢了。

    对此,方氏道劝过吕氏,“……虽然有救命之恩,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这样留在家里住着,多少得留着些心。”

    吕氏颇为不在意,笑道:“我瞧着潘公子相貌人品都不错,秀珠岁数不小了,终是不能一直留下家里,幸亏她如今想通了。”

    方氏明白吕氏是已经为秀珠看准了那姓潘的人,听得吕氏如此说,明氏暗地里松了口气,方氏却愈发心急,不但不准明氏和明彩兰提告辞的话,还让吕俊一早一晚都来请安,一声一句“姨妈”地叫着,偶尔迫于方氏的压力,他还不得不关心这位便宜十妹几句。

    吕氏好似都没留心,任旧客气地留他们继续住着,倒是经常打发人去询问那潘公子的起居生活如何,生怕怠慢了似地。而对方氏等人的心,明显淡了许多。

    这样过了几日,秀珠情况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身上的伤口多数已经结疤长出新肉来,她能下地走路,自然也得去老夫人那里请安。

    而对于差不多一个月不见的秀珠,也没人表示出多大的热情,老夫人见了也只是淡淡一挥手道:“起来吧,回来了就别再叫你义母成天担心。”

    秀珠脸一红,乖顺地站起身走到吕氏身后去。

    黄氏似笑非笑看了秀珠一眼,叹道:“秀珠有心为老夫人祈福,没得弄了一身伤回来,不论如何,终究是比我们这些人懂得孝顺。”

    秀珠只觉脸颊火辣辣地,脑袋不觉垂得愈发低,老夫人咳嗽一声,目光落到顾炎身上,问道:“那潘公子可还在家里住着?”

    提到这话,顾炎没来得及回答,吕氏抬头笑道:“还在家里住着,老夫人见见也好。”

    “算了,我老了,眼睛也不好使唤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人嗓音略带倦怠之意,吕氏讪讪地笑了笑,道,“是儿媳的不是,一点儿小事也要老夫人操心。”

    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似忽地想起一事来,朝郝氏道:“五丫头快十六了吧,她的事儿你也该张罗起来。”

    此话一出,坐在边上的顾廷雅本能地红了脸,羞涩地垂下头。童若瑶笑眯眯看着她,老夫人寿辰那天,顾廷雅终于被人认识,不日便有人拿了礼物上门来说亲。一共有三户人家,一家还是官家,不过提亲的那个人却是庶出,另外两家同样是商户,也不知老夫人到底给顾廷雅相看的是哪一户。

    但有一点儿是确定了的,顾廷雅好事将近,黄氏心里有些不乐意,郝氏和老夫人说了什么她都没留心。

    最后,老夫人看不过去,朝黄氏道:“家里几个女孩儿,官中拿出一部分来,不够的我给补上,都是孙女儿,没有偏袒的理儿。”

    黄氏笑道:“瞧老夫人说的,虽然时下外面铺子的生意不好,五丫头的嫁妆再不济弟妹也会好好置办,哪里用着的老夫人拿梯己出来?”

    没有分家,自然是要从官家拿银两出来,黄氏暗地里剐了郝氏一眼。纵然心里不甘,也好过现在把三房分出去,少不得忍下去罢了。

    她那点心思老夫人自然看得明白,说起崔氏和铭姐儿满月的事儿来。

    黄氏立马道:“这事儿儿媳也琢磨着,现在外面铺子的生意不好,虽到了下半年旺季,可也不知怎么了,现在竟有人把订单退了。中山侯府原说要给府上太夫人做寿,昨儿得到消息,说是怎么怎么的,反正是不预备大办,原定了的那些缎面料子,说好了这几日送去,却突然打发人来说不要了。”

    朝中时局振荡,正在彻查朝廷中与盐相关的朝廷命官,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者,这个风口浪尖上,自然是能避开就避开。黄大人贪污受贿,那些黄白之物到底去了何处?

    这个时候大肆铺张地大办宴席,岂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推出去让敌对的一方抓住把柄好参上一本。一般人都能看明白的问题,那些久经官场的人,自然早已看得十分明白。

    顾家的生意从出了盐一事就开始下滑,后来还了顾家的清白,可紧接着就发生黄大人的事儿,只要这一次朝中动荡不平静,如中山侯府这样的大笔订单买卖,短时间内都不会有。

    “所以儿媳琢磨着,铭姐儿满月,就咱们家的人乐一乐,也有亲戚们在,总是热闹的。若是老夫人心疼月桂和铭姐儿,大不了等铭姐儿满周岁的时候,再补办一次。再说……”黄氏看了童若瑶一眼,情绪低落地道,“侄儿媳妇娘家老太太才去了。”

    黄氏如此识大体的一番话,众人自然听到心里去,郝氏不禁在心里冷哼。黄氏未免算计的太干脆利落,眼下廷雅要置办嫁妆,她就推说没钱,还把铭姐儿拿出来说事。虽然气恼,可老夫人都点了头,她也无可奈何。

    从千禧堂出来,黄氏紧几步追上吕氏等人的步伐,笑道:“虽然老夫人也说铭姐儿满月酒就咱们自己家的人乐一乐,我觉得还是把敏惠叫来吧。她就在上京住着,有些日子不见,我倒怪想念晴儿的。”

    吕氏自然满嘴答应,跟在最后出来郝氏,瞧着这边大房和二房说的热闹,不禁紧了紧拳头,别开脸快步离开。

    “……如此,初一我就打发人去接了她们母女来。”黄氏笑道。

    吕氏笑盈盈点着头,朝童若瑶吩咐道:“你没事儿也去瞧瞧月桂。”

    童若瑶应下,吕氏等人回去,童若瑶就跟着黄氏去崔氏那边,明彩兰一声不吭也跟着来,嘴里道:“就跟着表嫂子去透透气。”

    明彩兰虽说话没什么顾忌,可方氏到底是长辈,如今又在亲戚家,她也要顾着脸面不敢真正和方氏闹翻。再者,方氏是她姐姐的婆婆,多多少少也要为她姐姐明氏着想。

    童若瑶瞧她一脸郁色,不禁有些心疼,携了她的手一起去瞧崔氏。崔氏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针灸治疗之前是一天一次,如今是三天一次,可惜任旧是没有奶水。

    铭姐儿睡着乐,放在崔氏身边,小脸蛋儿胖乎乎十分可爱,明彩兰瞧着,手痒痒的很想去抱抱,可又怕把小东西吵醒,不禁惊奇地道:“原来咱们都是从这样的小不点儿长大的!”

    她天真的话语逗得众人都笑起来,黄氏道:“可不是从小不点儿长大的?难道一出生就成了大人?那也要肚皮装得下不是?”

    明彩兰吐吐舌头,搜遍全身,终于搜出来一个小铃铛,铃铛声儿响起,铭姐儿小嘴儿一裂,哭着醒过来。

    黄氏忙叫奶娘抱去喂奶,明彩兰还以为铭姐儿不喜欢铃铛的声音,可当铭姐儿吃饱后,圆溜溜漆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上面摇晃的铃铛儿。

    坐了一会儿,崔氏要休息,童若瑶和明彩兰告辞出来,走到半路上,明彩兰忽地幽幽叹口气,望着晴朗蔚蓝的天空问道:“身为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才算作女人么?”

    小玉闻得这话,笑道:“莫非姑娘不想生孩子?”

    明彩兰蹙着眉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童若瑶明白她在为明氏的事儿烦心,也怜惜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通透,将什么都看的明明白白,“男人又生不出孩子来,倘或女人不生子你我又怎么来到这世上?等你嫁了人,与夫君恩爱也是心甘情愿想为他孕育孩子。”

    “可为什么,女人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过错?”

    没想到她这样问,童若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道:“只要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会有的。”

    明彩兰淡然一笑,“我知道身为女子,终究要嫁人,然后要生子。”

    童若瑶似是想到什么,心里不觉一动,明彩兰方才问,女人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过错,这并不是绝对的,怀孕一事除了女人会出现问题,男人同样也会患有不孕之症。

    不禁蹙眉盯着明彩兰,明彩兰淡淡笑道:“姐姐身子一直很好,也请了不少大夫相看,并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就是没有怀上。不但她没怀上,翠儿和怜儿姐夫也老早就收在屋里,也没见她们谁有动静。”

    说着扭头看了童若瑶一眼,保证似地道:“我姐姐想要孩子,不管是谁生的,终究都能养在她名下。所以……”

    所以明氏不可能故意做什么让明彩兰嘴里说的那两个人怀不上孩子,可明氏有想法让自己的妹妹嫁给吕俊,只怕也担心其他人生的孩子终究隔着血缘和自己不会亲近。这样的事儿,怎么和当年老太太和自己的亲奶奶如此相似?

    所幸的是,明彩兰应该是对此事反感的,她与方氏暗地里针锋相对,故意让方氏不喜她。而她现在甚至怀疑明氏生不出孩子,与吕俊有关,而不是明氏自身的问题。

    且不说她本来就反感此事,即便不反感,有了这样的猜测也会排斥。而男人,从来不会将这样的问题怀疑到自己身上,即便是现代开明的社会,那些患有不孕之症的男人也讳疾忌医,羞于启齿,更何况这个时代。”

    “你可与你姐姐说过这话?”

    明彩兰见童若瑶如此问,自然明白她是听懂了自己暗示了什么,道:“说过,但姐姐说我胡说八道,根本就不相信,还不许我再提这话!”

    那是当然,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吕俊就抬不起头了,方氏若是知道,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上次提到童若秋的病症,明氏表现的十分坦然,她也相信自身没有问题,难道她就没怀疑过吕俊?如果怀疑过,却还是要自己的妹妹嫁给吕俊……

    明彩兰如此通透,却任旧对明氏极好,明氏拥有这样的妹妹,还真叫人羡慕。

    “那你打算如何做?”童若瑶相信,明彩兰看明白了方氏和明氏的一切盘算,任旧跟着来上京,又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童若瑶说出这些话来,应该已经有了些想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用与我客气。”

    明彩兰灿然一笑,“与表嫂说话就是爽快。”遂将她的想法如此细说一番,童若瑶自然答应,“这倒是不难,张大夫医道高明,到底擅长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三弟妹这次难产险些……多亏了他。只是你姐姐那里……”

    “姐姐那儿,我自然会劝她。”反正只要证明明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自然就是吕俊。

    “可若是你姐夫……”这样的事儿,作为男人自然不用想就会排斥。

    “把姐姐说通了,姐夫那儿就成了一半。”明彩兰自信满满地道。

    童若瑶见她重展笑颜,亦不由得跟着笑起来,由此可见,吕俊对明氏也很好。

    说着话就到了青松院,明彩兰有些急性子,迫不及待就要去百寿堂找明氏。回到屋里,童若瑶赖在榻上就不想动弹,小玉倒了杯茶送来,略蹙着眉头道:“二奶奶别说,我觉得您也该叫张大夫瞧瞧才是。”

    “好端端的,有什么……”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是二十里头,小日子却迟迟没有来。这几天顾廷煊还以为是她信期,晚上回来抱着她就睡,一点儿其他举动都没有,反而叫童若瑶以为他累的什么兴致都没了。

    心房“噗通”地跳起来,“是该瞧瞧才对。”

    小玉忧心忡忡地,“推迟了这些日子,倘或是有了,二奶奶却又没有其他反应……由不得不叫人担心的,这几日我心里不安,又怕说这话不吉利。”

    确实没什么反应,呕吐、不适、胃口不佳,这些怀孕初期的一般症状,她一个也没有。倒是有一点儿,她总是觉得浑身无力,可这个月发生了不少的事儿,老夫人寿辰,娘家老太太过世……

    正说着话,香雪从外面进来,“二奶那,陈忠家的来了。”

    童若瑶朝小玉道:“下午找张大夫来瞧瞧便是,暂时别想那么多。”

    小玉道:“二奶奶倒是不急,奴婢却心急着,下个月中旬,二爷和九爷要去南边,这一走只怕又要一两个月的功夫。”

    童若瑶自然之道,之前黄氏就说过这话,每年的九月十月顾廷煊和顾炎要去南边查看生意,何况今年发生了这些事,说不定耽搁的日子更久。

    外面陈忠媳妇已经由丫头领了进来,童若瑶也只得暂且把这些心思放下。那陈忠媳妇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行礼请安时险些站不稳,笑道:“今儿特地来拜见二奶奶,只为那地里的金豆,家里那个特意让奴婢来问问,不知何时能收割?”

    她进门时童若瑶就猜着了她包袱里头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叫她打开,可不是翠绿的玉米棒。只是后罩房那几株还不能吃,而陈忠媳妇带来的这些,却已经有些肉,不禁笑道:“看来有嫩玉米解馋了。”

    陈忠媳妇见童若瑶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将玉米外衣剥下来,惊愕道:“二奶奶之前见过这金豆么?”

    童若瑶刚点头,及时止住,笑道:“只是闻着香甜,虽然没见过,想来这样也是能吃了。”

    小玉和香雪凑过来瞧热闹,双双蹙着眉头,“难道这也和果子一样,生的都能吃?”

    “吃了不会怎么样,大概会闹肚子吧,要不你们尝尝?”

    小玉和香雪慌忙躲开,童若瑶自己掰下一颗,因为太嫩,溅了一手的乳白色玉米汁,可那味道真的让童若瑶无法忍受下去,当即就让香雪把陈忠媳妇带来的这些玉米棒拿下去,照着她那样的法子将外衣褪下,“让厨房放在沸水里煮一会儿,香味儿散出来,颜色略深就捞起来吧。”

    小玉忙阻止,惶恐地问道:“二奶奶果真要吃么?”

    “当然,又不是不能吃的东西。”

    童若瑶说的自信满满,可在场的人却都不禁蹙眉,十分怀疑,就连陈忠媳妇也道:“问了好些人,都没见过此物,奴婢家里那位还让奴婢特意来问问,二奶奶种了这样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途的。”

    童若瑶看了看她们,不禁暗暗叹气,东西如今是种出来,过不了多久便丰收,可因为其他人没见过,这东西难道就只自己吃?看来得想想法子才是。玉米这种农作物相对于其他农作物而言,种植相对简易,即便是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出来。

    “先拿下去照我说的法子煮了吧。”办法可以慢慢想,解馋的事儿却不能等了。

    香雪拗不过童若瑶,只得将一包袱的玉米抱去厨房,童若瑶这才朝陈忠媳妇道:“大概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收割吧,等到那上面的颗粒用手指掐不破了,叶子开始枯黄败落,应该就成熟了。我在院子里也中了几株,大概是阳光不够充足,成熟期要推迟一些。”

    “这样,奴婢隔几天就给二奶奶送些来瞧瞧。”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们虽然以种地为生,只因这金豆以前没种过,家里那位生怕种不好,天天儿在地里瞧。如今大豆已到收割期,只对金豆全没主意。”

    “让你们费心了,等两天再送些过来吧。”

    正说着话,顾廷煊从外面进来,童若瑶让小玉领陈忠媳妇下去吃了午饭再走。顾廷煊见童若瑶眉开眼笑,脸上不禁跟着荡起笑容问道:“什么事儿这样高兴?”

    童若瑶笑道:“金豆能吃了,所以才高兴呀。”

    将茶杯送到顾廷煊手里,有些安奈不住想去厨房瞧瞧,顾廷煊却瞧着屋里丫头下去预备午饭,没人打搅伸手揽住童若瑶,被她小孩子似地模样感染,笑道:“瑶儿把金豆种出来了,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童若瑶立刻扭头十分严肃地盯着顾廷煊,“你不是把压箱底的钱钱都交给我了么?你拿什么来奖励我,莫非你还藏了私房钱?”

    这……顾廷煊一本正经地说着让童若瑶脸红心跳的话,“我把自己奖励给瑶儿如何?”

    “……大白天的你最好正经些!”

    顾廷煊哀怨地叹口气,触在童若瑶耳边低声诱导:“难道瑶儿不想么?”

    童若瑶只觉得全身一栗,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把金豆忘了个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不良画面。不禁自我检讨,这些日子确实把顾廷煊给冷落了,另外很担心他下午不出门,果真把门关上将自己吃干抹净才真正丢脸死了。何况,下午还得请张大夫来瞧瞧,是不是真的……倘或是真的,那更应该节制。可顾廷煊这样欲求不满的模样,让童若瑶真是喜忧参半。

    不禁深深地叹口气:哎——

    结果,顾廷煊吃了午饭才一盏茶的功夫,顾炎就跑来找他,两人去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就出了门。

    童若瑶松了口气,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青松院的门口,扭头见香雪吃了午饭从后罩房出来,才想起金豆的事儿。

    香雪犹犹豫豫地道:“张妈妈怕金豆与其他吃食参合了让其他吃食变味儿,就说下午在院子里砌个炉灶,单独按照二奶奶说的法子煮了来。”

    这样郑重其事的模样,实在让童若瑶无语,心也跟着变得有些沉。只因中午只顾着埋头吃饭,这会子也吃不下,索性让香雪晚些时候再煮了来解馋。

    童若瑶和顾廷煊吃饭的时候,小玉就亲自跑去请张大夫,也没给童若瑶说一声,直到张大夫来了,童若瑶才知道。看小玉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禁心疼,责怪道:“饭也不吃,你没什么,张大夫一把年纪被你请来,他可吃饭了没?”

    那张大夫在门外站着,听得童若瑶这话,乐呵呵道:“料定这一两日先生必然要大发人来请我老头儿,不妨,先给先生把脉吧。”

    这话说的童若瑶和小玉不由面面相觑,安耐住心里的狂喜,去床上躺着。小玉搬了一张杌凳和一张椅子过来,放下床幔,童若瑶只伸出一只手平放在杌凳上。

    而张大夫的诊断结果虽然已在预料之中,童若瑶仍然半响才回神,小玉和香雪已经兴奋地跳起来,恨不能立刻就把这消息传出去。高兴一回,小玉朝张大夫道:“您不是医道高明么?怎么上次把脉没诊断出来?”

    童若瑶出声低斥,“没听张大夫说才一月左右么?上次时间短脉象自然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也暗怪张大夫老顽童的性子,倘或自己不注意,依照顾廷煊制造出来的狂风暴雨,这小小的苗儿只怕早就经受不住。

    “先生所言极是,上次没有十全的把握,这次倒是十拿九稳了。”

    香雪蹙眉疑惑道:“可二奶奶并无一点儿其他反应?”

    “人与人不同,有些孕妇反应极大,有些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其实没反应也好,少受些罪,是先生的福气,胎儿也更为稳妥。还有一个不同之处,有些不适感在初期,有些大概在胎儿三四个月左右,头三个月最是该注意的,从先生脉象上看虽然稳妥,这头三个月也不宜经常走动,至于……”

    童若瑶忙道:“不用细说,我明白该注意些什么。有劳张大夫了。”

    让小玉请张大夫下去吃茶,叫厨房重新备了些吃食留张大夫吃饭,张大夫也不推辞,去了青松院的书房,说是里头有顾廷煊私藏的什么药理宝典,非要去瞧瞧。

    香雪一边撩开床幔,一边喜道:“二爷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童若瑶也想瞧瞧顾廷煊惊喜若狂的模样,会心一笑,刚预备坐起来,香雪忙惊呼道:“二奶奶别动!”

    唬得童若瑶愣了愣,香雪忙过来搀扶,“张大夫方才就说了,要二奶奶注意着!”

    童若瑶哭笑不得,“哪里就这么厉害,我大嫂要生了都安奈不住呢,还不是好好儿的?”

    香雪板着脸十分严肃地道:“二奶奶也说大奶奶要生了,可二奶奶才有一个月的身孕,所以才要注意。”

    刚从里间出来,就瞧见明氏和明彩兰携了手进来,见香雪小心翼翼扶着童若瑶,明彩兰忙紧张兮兮问道:“表嫂子怎么了?方才听说表嫂子这里请了大夫,可是……”

    120:养胎很重要

    喜悦从心底蔓延而起,笑意挂在眼底挥之不去,整个人好似突然间被万丈光芒包围着,心底的甜蜜无以复加,满满的从嘴边的笑意溢出来。

    明氏很是羡慕,只是想到自己,终究有些……

    “恭喜表弟妹。”那话终究是带着几分酸涩,明氏垂下头。

    明彩兰惊呼:“表嫂瞧着还是孩子呢!就要做娘了,以后倘或带出去,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误会是表嫂的弟弟呢!”

    明氏忙嗔怪地瞪了明彩兰一眼,“没大没小的,也不懂长幼尊卑,有你这样说话的么?”

    童若瑶毫不介意地笑道:“姨妹的性子正合我心呢!”

    明彩兰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说笑一回,明彩兰忽地问起请的大夫是不是张大夫本人,童若瑶知道,她和明氏这会子过来,必定是为了上午说起的事儿,笑道:“是张大夫,他此刻去书房了。”

    明氏神色讪讪地垂下头,嘴唇紧紧抿着,双手不安地紧紧篡着袖口。虽然找了许多大夫瞧过,都说她自身没有问题,可任旧会担心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的吧?

    明彩兰看了明氏一眼,低声叹口气,抬头看着童若瑶,竟也有几分犹豫似地,却很快就坚定地道:“有劳表嫂费心,不知张大夫这会子可方便?”

    童若瑶让香雪去问问,张大夫已经吃了饭,听说童若瑶找他,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书就从书房跟着过来。

    明彩兰道:“医者父母心,姐姐也不用那么麻烦地回避了,所谓望、闻、问、切,张大夫医道高明,托表嫂的福气,方能让他把脉相看一回,不如彻彻底底地叫他诊断准确了。”

    明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童若瑶随即叫丫头把张大夫请进来,她和明彩兰回避到里间,站在帘子处瞧外面的动静。

    张大夫先把了脉象,略问几句,明氏红了脸半晌不吭声,瞧得明彩兰心急,正要出去明氏才诺诺低声道:“因一直没有身孕,故而才……”

    张大夫明白,叫她抬起头擦看她气色,又换了另一只手把脉,眉头打成死结,气氛随之紧绷起来。

    明彩兰额头冒出细细密密一层薄汗,她不说童若瑶也知道,她也害怕是明氏自身的问题。女人不能生子,即便丈夫顾念夫妻情分,只怕……何况,这个时代,女人的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相夫教子。

    “别紧张,倘或真的有什么,张大夫也会想法子解决。”童若瑶低声宽慰,话音刚落,外面张大夫又问起明氏月事等,明氏低声一一答了,越到后面,倒越是坦然,最后抬头盯着紧蹙着眉头的张大夫,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妾身自身害了什么病症?”

    众人皆屏气息声静候张大夫发话,张大夫低头琢磨半日,复抬头十分肯定地摇摇头,道:“一切安好,只是心火旺盛,倒不是病症,只需调节心绪,饮食清淡方可大好。”

    “可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一直没有动静?”明氏连忙问道。

    张大夫给予否定,童若瑶与明彩兰面面相觑,十分了然,明氏不能怀孕,问题在于吕俊!

    明氏怔怔地垂下头,悲喜已经分不清楚,或许根本就没有喜,即便她自己没有问题,可怀不上孩子,又有什么可喜的?

    张大夫还要去书房钻研什么东西,也不在这里逗留,何况女眷出没的地方,他纵然是个白头发的老头儿也要注意着。去了书房,就再也没出来,香雪安排了个婆子在门口候着或进去倒茶蓄水。

    童若瑶和明彩兰走到明氏身边,不管怎么样,屋里的气氛总是压抑的。

    “果真是没缘分吗?”隔了半晌,明氏才悲凉地吐出一句话来。

    童若瑶深吸一口气,看了明彩兰一眼,安慰道:“之前总觉得问题是出在表嫂身上,如今张大夫也说表嫂没有毛病。眼下,倘或能劝着表哥找大夫瞧瞧,不管有病没病,大伙也好安心。心情好了,孩子总是会有的。”

    明氏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十分歉意地朝童若瑶道:“本来是表弟妹大喜的时候,却因我让表弟妹跟着担忧,委实是我失礼。”

    “别这样说,大家都是女人,也都能明白表嫂的心情。”

    童若瑶说得诚恳,明氏也渐渐放松了些,甚至主动请童若瑶帮忙,她去劝吕俊,只是劳烦张大夫再跑一趟。

    张大夫在上京也算是十分有名气,即便是那些权贵之家,也有请张大夫的,奈何不合他脾性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去。这老头儿自有一番手段,让那些人对他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想他的名声反而愈是响亮。

    找他给吕俊瞧,倘或是吕俊的问题,说服力也更强些。童若瑶点着头道,“能劝动表哥自然是好,不过这事儿暂时也别走漏了风声才好。”

    明氏点头,“还是表弟妹顾虑周全,只怕在家里终究……”

    “所以,让表哥自己去,或者你陪着去,到张大夫的济世堂,我写个贴子给你,张大夫必然会应的。”

    明氏感动不已,看着明彩兰不禁羞愧地道:“险些要害了妹妹和我一起受苦。”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也是良善的人。明彩兰微微红了脸,翘着嘴道:“我从来没责怪过姐姐,再说这事儿也是伯母一厢情愿罢了。”

    又朝童若瑶道:“也多亏了表嫂呢!伯母拿我是没法子,可这样下去,虽然没有我,定然会有其他人。”

    明氏更边惭愧,垂下头琢磨着如何去劝吕俊。童若瑶能帮的都帮了,之后就看他们自己了,倒是一点,对明彩兰真是越来越喜欢。其实,她配顾炎也绰绰有余,哎,有时候不相信缘分一说,可许多事儿却也需要缘分。

    “在这里扰了表弟妹半日,表弟妹如今有了身孕更应该好好歇着,我们就不打搅了。”明氏起身告辞,明彩兰也跟着站起来。

    童若瑶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背影远去,正要转身进屋时,只见范妈妈笑盈盈走来。

    “母亲午睡起了么?妈妈怎么这会子过来?”童若瑶请范妈妈坐下,让香雪奉上茶。

    范妈妈面带慈祥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闪络不定,吃了一口茶,才笑道:“夫人陪舅夫人说话,说不困没有午睡。”

    童若瑶微笑点头,范妈妈旁侧着问道:“奴婢听说张大夫来了?”

    香雪喜滋滋道:“可不是,专门来给二奶奶把脉的。”

    范妈妈唬得一愣,关切地道:“可是二奶奶身上不大好?”

    香雪随即笑道:“是呢,大概要不好好几个月!”说着,竟蹙起眉头,唬得范妈妈脸色大变,童若瑶瞪了她一眼,朝范妈妈道,“别听这小蹄子浑说,我没事儿。”

    范妈妈 哪里肯信,蹙眉道:“头些天瞧着二奶奶的脸色就不对劲,如此,二奶奶合该注意着,别因为其他人的事儿损了自个儿的身子,到底自个儿身子才要紧些。”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童若瑶倍感温暖,笑道:“真的没事儿。”又呵斥香雪,“大惊小怪的,唬得妈妈这般!”

    香雪嘻嘻一笑,“我说的并没有错呀,二奶奶现在有了身孕,到小少爷出世,可不是要好几个月,都说女人双身子甚是辛苦。三奶奶怀铭姐儿的时候,走路都要人扶着,身子又笨重,起坐都不方便……”

    长篇大论还没说话,范妈妈就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的似地,一时喜极而泣,道:“这事好事儿啊!二奶奶大喜!”

    童若瑶欣喜一笑,范妈妈大喜过望之余,又说起孕期注意事项,香雪立刻用心聆听并认真地将范妈妈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范妈妈说的高兴,也忘了特意过来要办的事儿,放下茶杯,急急忙忙站起身道:“奴婢过去告诉夫人,让夫人也欢喜欢喜,还有老夫人哪里……”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外头走,香雪想拦住她都没能拦住,看着范妈妈背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不禁笑起来,扭头朝童若瑶道:“咱们二爷知道,会不会也像范妈妈这样?反正我是安奈不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小玉忙完了从后罩房出来,听得香雪大声说话,道:“这会子了,二奶奶该午睡了,你还在这里大声嚷嚷。”

    香雪立刻闭上嘴巴,两个小丫头硬是把完全没有睡意的童若瑶按上床,并且严肃地下命令,“必须好好养着,不为别的,就为了咱们的小少爷!”

    童若瑶无语问苍天,这叫什么事儿?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他现在还没成型了,就比我的地位高了。可见你们心里,从来就没真正关心过我,也亏得我对你们两个这样好,纵得你们愈发没规矩。”

    小玉眉头一挑,“二奶奶还是好好歇着吧,别说话了。”

    童若瑶深深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结果,哪里睡得着,范妈妈回去与吕氏一说,吕氏随后就赶来了。童若瑶听得响动,就从床上爬起来,吕氏匆匆走进来,“快躺着,别起来。”

    童若瑶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拿着枕头垫着后背,半倚在床上。听吕氏欣喜不已地絮絮叨叨的各类叮嘱,心里五味具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儿。虽然,她紧张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从此以后,紧张的何尝不是肚子里这个小东西?

    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她和顾廷煊的孩子,她两世为人,这一世终于要作人母。想到这里,禁不住感叹。

    方氏极是羡慕地道:“到底是妹妹更有福气,侄儿成亲还不上一年,侄儿媳妇就怀上了,你也终于能抱上孙子了。”

    吕氏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孩童似的骄傲,“大嫂也定是能抱上孙子的。”

    方氏讪讪笑笑没说话,明彩兰淡淡道:“姨妈、伯母咱们还是别打搅表嫂静养吧,大夫也说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呢!”

    童若瑶感激地看了明彩兰一眼,她真正说到自己心坎上。吕氏忙站起来,嘱托童若瑶好好休息,又吩咐小玉和香雪几句,想了想任旧觉得不妥当似地,自言自语道:“她们都是小丫头,又没这样的经历,还是让范妈妈过来照看着。”

    童若瑶忙道:“母亲身边也需要人,再说都挨着的,倘或有事儿,儿媳不明白也会请教母亲和范妈妈。”

    吕氏慈爱地看着童若瑶,笑着点点头,遂与方氏等人一道离开。童若瑶舒口气,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可也不过一小会儿,黄氏打发人来瞧了一回,老夫人也打发人来瞧了一回,整个下午,青松院门庭若市,来往不绝。

    当顾廷煊傍晚回来,单凡瞧见他的人,似乎也不怕他了,纷纷朝他道喜。疑惑地回到青松院正屋,只见小妻子端坐在榻上,正与两个丫头一起捻线。

    夕阳余晖映得屋里充满了淡淡而温馨的橘色,小妻子恬静的侧面也被染上彩霞,散发淡淡的光晕,而那发自心底的微笑,如流淌的一汪清泉,慢慢划过来,叫人不忍心打破这幅画面。

    还是童若瑶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见他,便放下手里的活计从榻上下来。小玉和香雪也才意识到顾廷煊回来了,本能地福福身就预备告退,并肩走到门口,又不约而同地转身朝顾廷煊见了个礼,喜道:“给二爷道喜!”

    顾廷煊眉宇紧蹙,深邃的眸子一点点燃烧起亮光,在小玉和香雪刚走到门外的回廊上,就听到童若瑶惊呼一声。

    那顾廷煊竟然忽地抱起童若瑶在原地打转,真正欣喜若狂得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大笑道:“我要做爹了!”

    小玉和香雪掩嘴好笑,心情愉悦,连天上的云彩似乎也都是红扑扑大大的笑脸。

    “好了,快放我下来,你弄疼我了!”

    此话一出,顾廷煊忙将童若瑶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上上下下查看一番,目光在童若瑶小腹停留片刻,窘迫地问道:“可有没有不舒服的?”

    童若瑶佯装恼了,别开脸道:“一个个的都问我这样的问题,好像非要瞧着我不舒服才高兴似的。”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话虽如此说,结果哪里有不问的,一会儿看看童若瑶的脸,一会儿又看看童若瑶的肚子,惊奇、喜悦轮番在他深邃的眼底闪过,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童若瑶忍俊不禁。

    不过,问题很快又出现,那就是张大夫上次诊断却说没有,童若瑶道:“因为时间短呀,张大夫也拿不准,所以才叫我注意着!”

    顾廷煊握紧拳头,“这老头儿老毛病又犯了!他就想看我笑话!”

    想看什么笑话?童若瑶眨眨眼,不太明白。顾廷煊不禁后怕地道:“幸亏……否则,果真不能保住,看我不找他算账!”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张大夫的声音,说是要把什么药典借回去研究,顾廷煊黑着一张脸出去,还把童若瑶给唬了一跳。竖起耳朵半晌没听到什么响动,后来再找张大夫,才知道顾廷煊把他想要的那本药理宝典送给了他,此是后话不必细叙。

    顾廷煊还没回来,吕氏就打发人过来叫童若瑶和顾廷煊过去吃饭,说是要庆祝一下。小玉服侍童若瑶换了一身衣裳,哼一声道:“过去吃饭也好,让那起子人眼红去吧!”

    掌灯时分,顾廷煊扶着童若瑶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百寿堂去,虽然这样也让童若瑶有些不自在,想想总好过被他抱着去好些。

    百寿堂格外热闹,连那些忙碌的丫头婆子脸上也禁不住荡起微笑。顾廷煊年纪不小了,比他小的顾廷之都做了父亲,如今童若瑶终于有了身孕,也莫怪范妈妈等人会那样高兴,瞧见童若瑶便走过来扶着她另一只手,又叫丫头把灯笼照的近些,免得瞧不见石阶摔倒。

    童若瑶不禁想到一句话,女人一辈子,做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自己现在的待遇,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像了。

    众人都围着她,似乎连灯光也只照亮了她一人,而自己已经暗淡无色,不,是透明的不会再有人注意。秀珠收回目光,恍然想起,今儿下午吕氏得知张大夫来了青松院,特意打发范妈妈过去请张大夫来瞧瞧自己的病情,而范妈妈却带回来童若瑶有孕的消息,吕氏,就那样把自己抛之脑后,再没有过问一句。

    整个下午坐立不安,为的不再是自己,而是……目光径直停留在童若瑶腰间,那里是孕育着顾廷煊的孩子,吕氏所有的心思。

    满桌子都是清淡可口的吃食,吕氏殷勤地让范妈妈将每一道菜都让童若瑶尝了不便,细心地嘱托道:“有孕之后,多吃性温和的吃食,那些性寒、辛辣的都要少吃。”

    童若瑶点点头,只是面对碗里高高垒起来的菜肴,才发现有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些菜都吃完。

    顾炎笑嘻嘻道:“难怪今儿早起瞧见枝头两只喜鹊,原是来报喜的。”

    众人应景地笑了笑,方氏道:“九爷门外出现喜鹊,那便是九爷也有喜事了。”

    说着看了明彩兰一眼,明彩兰冷哼一声,笑道:“九爷的妹妹十小姐大喜在即,自然也是九爷的喜事。”

    顾炎笑容淡了几分,秀珠紧紧抿着嘴唇,微微垂着头依稀可见双颊一团红晕,吕氏已经向老夫人提过,老夫人说不管也算是默认了,何况无论怎么看,秀珠对哪潘公子也是有心的,否则潘公子的那件蓝色外衣,也该还给人家了。却非要说弄坏了要修补好了再还给人家,潘公子又十分识趣的堂而皇之在顾家住下。

    朗情妾意,方氏的打算也只得作罢,眼睁睁瞧着秀珠注定要嫁给潘公子。她心里着急,少不得要极力撮合明彩兰和顾炎,所以这顿饭原说要男人们和女眷分开,方氏说大伙一起吃才热闹。

    其实,除了明彩兰和秀珠该回避一二,其他人倒是不必。

    童若瑶努力完成任务,等终于放下碗筷时,其他人早就吃好了。顾廷煊还怕她没吃饱似地,低声道:“让丫头再添碗饭来吧。”

    童若瑶暗暗地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猪,再吃,再吃就走不动了。“已经吃饱了。”

    吕氏笑道:“往后叫丫头们警醒些,半夜里倘或饿了,别嫌麻烦,煮一两个鸡蛋补补才好。”

    果然是要把自己当猪养起来了,童若瑶乖顺地点点头。在百寿堂略坐了坐,吕氏便叫散了,让童若瑶回去早些歇着,就低声嘱托顾廷煊几句,大体什么意思估计成了亲的都能猜到。最后又叮嘱童若瑶:“早上就别赶着到我这里来,反正也要去老夫人哪里请安。”

    如此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从百寿堂回来。晚上躺在床上,顾廷煊竟趴在童若瑶肚皮上,说是已经听到了响动,让童若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嚷嚷着肚子疼他才安分下来。

    夜半三更,枕边人儿已经睡去,顾廷煊却任旧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时刻留意着小妻子的动静。她倒是乖巧,一动也不动,趴在自己胸前,呼吸之间吐出暖暖的气流。

    ……

    “……可不是应了我的话,老夫人那些红宝石,用不了多久就没了。”黄氏笑着说笑一回,将老夫人也逗得格外开心,慈爱的目光落到童若瑶身上,叹道:“廷煊终于要做父亲,咱们家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我老婆子的心也满足。”

    “这样可不能满足,老夫人还要瞧着铭姐儿出阁,重孙子娶媳妇呢!”

    老夫人嗔怪地看了黄氏一眼,“那我岂不是成了妖怪?要活到什么岁数?”

    黄氏道:“老夫人是寿星下凡,长命百岁自然是不够的,怎么说也得活个……”

    “得得,闭上你的嘴,没完没了的,说些话也不怕亲戚们笑话。”

    方氏笑盈盈道:“他婶子说得极是,老夫人是有福气的,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说笑一回,吕氏间接地提到秀珠的事儿,黄氏立马道:“原老夫人说让侄儿媳妇费心操持,只是眼下侄儿媳妇有了双身子,又是头三个月,合该好好养着。”

    老夫人点头赞同黄氏的话,黄氏朝童若瑶微微一笑,望着吕氏道:“若是嫂子放心,要置办什么东西,我代办了就是,也免得嫂子才养好的身子,又有个好歹。顺便,我也学着料理料理,身边两个丫头一日比一日大了,以后也要给她们办。”

    黄氏主动揽下来,话又说得这样在理,一片好心吕氏不领情反而要辜负了黄氏的美意,少不得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童若瑶自然明白黄氏是有意要与自己交好,然后将三房孤立起来。且不论这些,只是肚子里这个孩子还真来得是时候。依着黄氏给那张单子为秀珠置办嫁妆,吕氏必然不满,可现在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而黄氏向来极不喜欢秀珠,她自己大把花钱无所谓,要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别指望她会顾着脸面了。

    秀珠,虽然垂着头,任旧可见其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着。她不笨,自然也能想到这些问题。

    何况,黄氏也是将话说在前头,她学着料理,以前没料理过,倘或料理的不妥当,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

    这些事儿说完,老夫人问起外头的生意状况。眼下只是少了那些大笔订单,天家崇尚节俭,进贡的缎面料子相对也裁减了一些。

    老夫人眉头微蹙,“如此说来,倒是不比头两年了。”

    顾守成忙恭恭敬敬地道:“老夫人无需担忧,儿子与侄子们、外头的掌柜们商议过了,头等缎子虽出手价格贵,焉知咱们纺织成本的也贵,倒是一般的缎子,销路还不错,价格虽然不高,纺织成本也低。想来影响也不会太大。”

    他自然是宽慰老夫人的话,谁都明白。

    老夫人微微点着头,“如此甚好,也别贪婪太多,如今是比那些年好过多了,多多少少也该知足才是。”

    众人点头,老夫人露出乏意,众人散出来。顾廷煊交代顾炎几句,便过来扶着童若瑶要亲自送她回去,体贴之心叫人眼红,童若瑶虽不好意,她欣然接受。反正丈夫是自己的,自己的丈夫心疼关怀自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只是那道眸子,着实叫人讨厌。

    黄氏大笑的声音传来,“……这事儿可是作准了?什么时候交换庚贴?对方何时才正式上门提亲?我……”

    是啊,吕氏露出秀珠要嫁给潘公子的意思,可潘公子只是在顾家住着,并没有什么表示呀?这边已经要置办嫁妆了,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可不是这边一厢情愿?

    小玉隐忍着笑,到了青松院,顾廷煊外出,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大呼一声“痛快!”

    童若瑶瞪了她一眼,香雪忽地忧心忡忡地道:“倘或她突然又改了主意不嫁怎么办?”

    121:心寒故而决绝

    不嫁?清誉已毁,她若不嫁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剃度出家了结千万烦恼丝,要么自行了断,重新投胎做人。

    出家她自然不会,要不也不会从尼姑庵回来,而自行了断,只怕她也没这个魄力。

    “……哥哥可是要我如何?难道非要看着我死,让你再无任何牵挂么?”秀珠双眼红肿,灯光下面容凄楚不已,忽地寒森森冷笑道,“哥哥心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即便是个丫头在哥哥心里也比我重要,又怎么会牵挂惦记我呢?我的死活与哥哥有什么关系?”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言辞对待,顾炎气得脸色铁青,“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不过也罢,如今看来你即便不嫁也得嫁了!”

    那潘公子虽风流倜傥,为人却未免太过轻浮,且不论危险之中救了秀珠,原是一件大好事,他这般在顾家住着,明着不要任何感谢之物,焉知不是想得到更多?且他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在房中呆着,便是外出闲逛。顾炎、顾廷煊等人自是不必寒窗苦读备考,可也知明年是大考之年,那些读书人不说挑灯夜战,好歹会跟着先生学习学问。

    可他的妹妹,他已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变得如此歹毒,连一心疼爱她的义母,也狠得下心。倘或继续留在义母身边,对义母不利不说,倘或对小嫂子……

    顾炎想到这里,终究是狠下了心。

    “你既然一心嫁他,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以后好或不好,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痛下心说完这句,顾炎起身从推开门。

    后面任旧坐在椅子上的秀珠,一边流泪,一边凄然而笑,“好哥哥,不是我一心要嫁给他,我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却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我那点儿配不上他,她能怀上他的孩子,我就不能么?我也是女人,不过因为是丫头,身份与她不同罢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比,我只是想……”

    只是想不明白,身份难道就这样的重要。

    “不管你怎么想,从余小姐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了。”

    秀珠全身一栗,继而释然一笑,“倘或我不配,余秋云就更不配,哥哥大概还不知吧?余秋云死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顾炎只觉心寒,再也不想看到秀珠一眼,大步流星离开百寿堂。

    晚风清凉,吹拂的门上灯笼乱晃,垂下来的流苏跟着不安地摇摆起来。

    仿佛回到了那晚,她站在假山后面,耳边传来不安而嘶哑的呼救之声,那时候门上的灯笼也是这般,不停地晃动,似乎想要脱离束缚,腾空而去。

    可终究,风止,灯笼也无可奈何地停止晃动。不管怎样挣扎,也是未果。

    小玉见外面风吹得肆虐,转身进屋拿了一件披风预备给童若瑶送去,刚走到青松院门口,就瞧见不远处的栏杆前立着一道黑影,似乎隐隐约约还传来一阵压抑低沉的哭声。

    也不打灯笼,虽然青松院和百寿堂的院门口都悬挂着灯笼,可那人站得地方恰好是拐弯处的阴影。小玉只当是哪个丫头受了委屈,提着灯笼走近,竟然把自己都给唬住了,没想到竟然是顾炎。

    看不清他的脸,可围绕在身边悲凉的气氛却让小玉说笑的心也没了,加上晚风肆虐,更觉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萧索颓败的氛围之中。怔怔半晌,才勉强笑道:“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九爷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哭得像个……”

    “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冷不防忽地被人拥住,小玉只觉全身一僵,手指一松,灯笼落在地上,瞬间熄灭。

    ……

    香雪坐在矮凳上一边给童若瑶剥核桃,一边笑道:“听闻潘公子家里双老皆在,可他倒好,婚姻大事也能自己做主,在外面请了个媒人,就上门提亲了。瞧来,他倒是心急,对十小姐也上心。”

    童若瑶莞尔一笑,黄氏已经打理起秀珠的嫁妆,这两日秀珠也在房中忙着做自己的嫁衣。不管潘公子好不好,秀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走下去。

    “只是,我老实觉得,潘公子说要等迎娶了十小姐过门,回到他老家再去衙门提交婚书,有些怪似地。”

    大夏婚配,夫妻之间倘或下定文书,商定大吉之日过门后,便要提交一份婚书与当地府衙,一来是做了人口记录,二来就表示是合法夫妻的意思,倘或妻子病丧,还得去府衙除掉名字,然后才能再娶。小妾倒是不必这般麻烦,主要因为小妾大多都是奴婢出身,即使是从外面买来的,也差不了多少,倘或生下孩子,大多数都是记在正妻名下,特别是儿子,能够延续香火的。

    童若瑶捻起几粒核桃仁,道:“到底也要他爹娘点了头,认了这个儿媳妇才能去府衙提交婚书,何况他家不在这里。”

    所以即便他这样说,大伙心里有疑虑,也不会太往深的地方去想。何况,秀珠岁数不小了,嫁过去虽然是续弦,好歹也是正房妻子。

    香雪笑道:“不管她是嫁给向老板,还是嫁给潘公子,都是一样。”

    童若瑶轻笑道:“可她觉得不同。”

    “也是,向老板模样实在吓人,潘公子长得好看。”

    “以貌取人未必是好,向老板倒是个不错人。”童若瑶想到晴儿扯着他胡子的模样就想笑,继而想起敏惠来,“好像很久没见着晴儿丫头了,也不知她们过的怎么样?”

    “上次奴婢去瞧了,邱家人倒是对表小姐不错。”

    正因为香雪带回来的消息是好消息,童若瑶才觉安心,可安心之余,又总是惦念她们。

    “马上就是铭姐儿满月的日子,表小姐和晴儿小姐就来了,若是表小姐知道二奶奶如今怀孕,指不定多高兴呢!”

    童若瑶心里欢喜,故意板着脸道:“你以为双身子有多好?不能轻易出门,不能站太久,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早晚要憋出病来。”

    香雪掩嘴好笑,“那也是咱们二爷心疼二奶奶呀,我们不过是遵照二爷的吩咐好好照顾二奶奶罢了。”

    “还说呢,金豆定是被你们扔了吧?”如果没有怀孕的事儿,童若瑶就已经解馋了,可因为怀孕,不但小玉和众人不许她尝一口,就是顾廷煊也蹙着眉头,说要吃别的都容易,金豆暂时就别吃了。他发话谁敢不从,童若瑶也只能狠狠地,狠狠地瞪顾廷煊几眼。

    香雪正儿八经地道:“厨房妈妈不放心,正好后院养着几只鸡,说是先喂喂鸡,倘或鸡没事儿,再找人尝尝,确定没事儿二奶奶再吃。”

    童若瑶听着心里却一动,果然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对于金豆,她脑海里已经慢慢有了主意。

    “……二奶奶别说,那两只鸡竟然抢着吃呢,也不知是鸡饿坏了,还是金豆合它们的胃口。”

    玉米也是粮食,鸡当然喜欢。

    说了这会子话,也不见小玉,童若瑶问起,香雪若有所思,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二奶奶不知,小玉这两天有些怪怪的,总是一个人坐着发怔,也不知她怎么了,我问她,她只说没事儿。”

    童若瑶不是没注意到,小玉魂不守舍又时常唉声叹气,可?</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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