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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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从商。

    周氏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回神后忙郑重其事地朝童若瑶道:“既有这样的过往,你在婆家更要事事规矩,勿要忘了礼节。”

    童若瑶郑重地点点头,“女儿知道。”

    蒋蓉华目光闪了闪,有心要活跃气氛,忽地笑道:“四妹可有动静了?”

    童若瑶顿时红了脸,嗔怪地瞪了蒋蓉华一眼,蒋蓉华反笑道:“是我心急了些,四妹才嫁去一个多月,这会子四妹夫又出了门。”

    陈妈妈进来说午饭已经备好,才让蒋蓉华停下没有继续打趣童若瑶,又道:“二老爷打发人来回,咱们大老爷就在那边吃饭,一会子还要出去,又吩咐说姑奶奶若是方便,略等等老爷,他回来有话要和姑奶奶说。”

    吃了午饭,又过去瞧了老太太,张大夫真可谓妙手回春,老太太的情况略有好转,已经能睁开眼,看见童若瑶似有些激动,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终究是说不出半个字。痛苦地闭上眼,皱纹重叠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瞬间便被菱形布面枕头吸干,只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润。

    她的心是明白的,只是身体已经在慢慢坏死。想到这里,童若瑶心头也是一酸,无论曾经多么精明能干,垂暮之年,又重病缠身,终究是叫人不忍侧目。

    张氏十分感激地道:“多亏了侄女,若不是你及时请来张大夫。。。。。。只怕。。。。。。”

    童若瑶本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让张氏和老太太感恩并没有坏处,娘家毕竟还住在这里,若老太太真有个意外,爹娘还得依仗童二叔和张氏一二,而自己该如何帮助娘家?

    略略在老太太院子的抱夏坐了坐,童若瑶忽而想起童若秋来,“。。。。。。不是说要回来么?如今可动身了?”

    提到童若秋,面如死灰的张氏脸上才燃起一份希望,苦涩地微笑道:“应该快了,老太太如此,我也无心惦念其他,只希望老太太能快些好起来。”

    若不是张氏后来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诚心悔过的态度让童二叔动容,只怕现在张氏已经。。。。。。蒋蓉华想到这里,就想起童若绾来,她每次回来总能带回来一个惊喜。然而,这样的惊喜许是对她而言才算作惊喜,对其他人末必就是惊喜了。

    回来这边正屋,童若瑶见周氏眉宇间露出倦意,便道:“母亲歇着,今儿我晚些回去就是,等母亲午睡起来,我再进来陪母亲说话。”

    周氏点点头,因嘱托蒋蓉华,“陈妈妈已经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你和瑶儿也去歇歇,这两天你没少来来去去地忙。”

    童若瑶和蒋蓉华相视一眼,乘顺地福福身出来。蒋蓉华拉着童若瑶就去了她和大哥的房间,笑道:“难得回来一趟,我精神好着,如果四妹累就不打搅四妹休息。”

    “嫂子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睡两个人的觉,都不觉得困,我怎么会觉得困?”

    说着话就到榻上一左一右坐下,房间布置任旧很朴实,童若瑶匆匆打量一番,扭头看着蒋蓉华笑问道:“大哥自去了欧阳先生那里,可曾回来过?”

    蒋蓉华浅笑道:“回来做什么?一心一意跟着欧阳先生读书才是正经事儿。”

    童若瑶惊愕,“难道大哥从来就没回来过?他也真狠得下心。”

    蒋蓉华不觉红了脸,抿嘴笑了笑,隔了半晌才道:“回来过两次,不过是傍晚回来隔天一大早就去了。”

    “我就说嘛,家有娇妻,怎能不挂念,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四际也别说我,四际夫还不是出门在外?”说到说里,蒋蓉华突然敛了几分笑,正色道,“咱们说句体己话,四妹趁着四际夫在家,可要好好儿抓住他,在外面跑的,如果你抓不住别人可就抓住了。”

    童若瑶知道大嫂是为自己着想才说这些话,可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垂着头点点下巴道:“谢嫂子为我操心,我知道。”

    “别知道就罢了,上次去瞧你婆婆,那个叫秀珠的丫头怎么回事?当时因为母亲在场,我不方便问,怕母亲多心。”

    秀珠已经不会产生威胁了,童若瑶神色很是轻松,笑道:“她以前是婆婆身边的大丫头,如今是婆婆收的养女,算作我的小姑子。她还是顾廷煊义弟顾炎的亲妹妹。”

    蒋蓉华似懂非懂,童若瑶也不想多做解释,现在倒不用对秀珠怎么上心,秀珠能闹腾的也闹腾够了,关键是那个表妹敏惠。童若瑶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可顾廷煊年纪这样大,由不得自己不多心。况且,吕氏对那个表妹好像也是喜欢的。

    蒋蓉华见童若瑶眉头一会儿蹙着一会儿舒展,也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可她不愿说也不好多问,正准备说起别的,童若瑶突然问起童若绾。

    “时常回来看柳姨娘,柳姨娘现在已经搬了地方住。”

    不用细说也知道是搬去更好的地方住了,童二叔纵然不会休掉张氏,和张氏之间的隔膜只怕轻易散不了。

    “她倒是打发人去我哪里两次,因为前儿照顾婆婆,所以没有见她。”

    蒋蓉华道:“你不见她也是好的,她每次来寻我,我又不好避而不见。现在瞧着她倒比在家时更体面了,外头的事儿咱们也不好过问,但并未听说郑大人升迁,她每次来乘坐的轿子看着也不像一般人家能拥有的。”至少,郑家如今还不能同蒋家相比,可出门的行头却已经赶上蒋家了。

    郑大人和吏部侍郎黄大人交好,兴许是攀上了关系,之前便依稀听童老爹提过,郑大人如今非比当初。童若瑶浅浅一笑,“嫂子只当她是客就罢了。”

    蒋蓉华了然一笑,“四际也该如此,没得因为她反而弄坏了自己的名声。”

    童若瑶微微一愣,随即恢复正常,看来自己猜得并没有错。童若馆是漂亮,可她现在多了几分妩媚,总叫人觉得娇艳。童若瑶成了亲,自是知道女孩儿从少女变成女人后的变化,童若馆的丈夫是个痴傻的人,能带给她多少变化?

    “她这样自掘景慕,只怕也。。。。。。”当初老太太和张氏对童若绾的做法叫人心寒,可现在瞧来,兴许那样反而更好。童若馆的悲剧,老太太和张氏都脱不了干系,可若不是她自甘堕落,也不至于如此。

    话题未免有些沉重,童若瑶闭口不提,反正以后童若绾来找自己,自己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只有见机行事。

    “对了嫂子,我今儿回来匆忙,也没带什么,倒是有几匹料子不错,触感丝滑又柔软,给小孩儿做贴身衣裳最合适不过。”童若瑶放下茶杯,就叫小玉去让外头人送进来。

    蒋蓉华笑道:“回来就好了,还带这些。”

    “这可是给我侄儿的,他都没说什么,嫂子还说。”

    蒋蓉华笑得不行,“说不过四妹这张嘴,他现在要是能说话,岂不是要把咱们都吓死?”

    才怀孕两个月,孩子还没成型呢!童若瑶眉梢一扬,“我侄儿聪明着,即便不会说,心里也明白。”

    一时两位婆子分别抱着两匹缎面进来,其中两匹颜色淡雅,便是童若瑶说的又光滑又柔软的,蒋蓉华看一回,笑道:“四妹有心了,这么好的料子,做了小衣裳孩子也穿不了多久。倒不如给母亲和父亲做两身贴身穿的。”

    小玉伶俐地道:“还有呢,少奶奶再给大爷做一身都够的。”

    蒋蓉华嗔怪地看了小玉一眼,笑道:“这丫头嘴巴也伶俐了。”

    童若瑶见蒋蓉华说笑自然,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心里不由得松口气。

    日头慢慢西斜,童若瑶和蒋蓉华到正屋这边,周氏忙叫陈妈妈出去瞧瞧,“看看老爷回来没。”

    陈妈妈去了,周氏吃两口茶,面色略急,童若瑶忙道:“要不先过去看看老太太吧。”

    周氏一琢磨,点点头。瞧过老夫人,张氏把回礼也备下了,用盒子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觉得沉甸甸。恰好陈妈妈过来说,童老爹回来了,遂辞了张氏急匆匆回来。

    童老爹人在书房,叫童若瑶也去书房见他,周氏瞧着这情况不同往日,心里略有些不安。童若瑶微笑道:“没事儿,父亲要训话,倘或当着母亲和嫂子面儿,恐我脸上不好看,才叫我去书房。”

    分明是安慰的话,周氏微微一笑点点头,童若瑶才推开正屋隔壁书房的门。

    书房极其简单,两个旧书架,并排靠着墙角摆放,前面一张填漆大书桌,书桌右端放着笔墨纸砚等物,左边垒放着几本书。童老爹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仍旧是一张庄严肃穆的脸。

    童若瑶福福身行了礼,就站在书桌前面,沉稳地道:“父亲一向安好,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

    童老爹略领首,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童若瑶坐下说话,童若瑶依言慢慢走过去。童老爹几番欲言又止,隔了好半晌才问道:“你可知女婿外出所为何事?”

    黄氏也专程问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老爹找自己也是为了问这个问题,顾廷煊出门所为何事,自己却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童若瑶摇摇头,“内宅妇人,没有过问这些,女儿也不知所为何事。”

    童老爹眉头比先时更蹙的紧了,良久都没说话。

    这个空隙,童若瑶也忍不住琢磨起来,心里是有预感顾廷煊此次出门非比寻常,可她才嫁去顾家,很多事儿都只能自己慢慢琢磨,不能过多的打探,特别是顾家的过往,那些风风雨雨。。。。。。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不简单。

    更何况蒋蓉华说顾家祖上曾立下大功,又是官居二品大将军,正犹自想的出神,童老爹忽而又问道:“可曾有书信回来?”

    童若瑶还是摇了摇头。

    童老爹没再继续说,也犹自度量着什么似地,童若瑶只盯着童老爹的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心脏突然“砰砰”地跳起来。

    又过了半晌,童老爹道:“没事儿,我就问问罢了,女婿不在家里,长辈哪里多尽孝道,妯娌姊妹间和睦相处。。。。。。”

    不管童老爹说的怎么轻松自然,童若瑶还是无法安心,急不可耐地想写封信打发人送到顾廷煊手里。或许,只有收到他的信才能安心吧。

    周氏也备了些回礼,童若瑶从书房出来,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了。纵然不舍娘家人,童若瑶还是上小玉扶着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挥手和娘家人告别。

    回到顾家,天色已经晚了,香雪瞧见童若瑶,立刻迎上来道:“二奶奶总算回来了,大夫人派人过来问了几回,二奶奶快过去吧。”

    童若瑶连青松院的门都没进,就往百寿堂来,半路上想起一事来,朝小玉道:“你过去瞧瞧老夫人歇下没?若是歇下就罢了,若是没歇下她若问起老太太的病情,就说暂时无碍。”

    小玉点头而去,童若瑶让香雪陪着进了百寿堂的院门,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回廊上的灯笼都点着,门口两位小丫头守着,一见童若瑶立刻上前见礼,“二奶奶安好。”

    里头吕氏听见,扬声道:“若瑶回来了,就快进来。”

    藏青疾步上前,范妈妈走到门口亲自打开帘子,看到藏青微笑低声道:“大夫人一直等着,二奶奶可算回来了。”

    屋子里也是灯火通明的,吕氏脸上的担忧还没全部散去,又给脸上添了笑,舒口气似地道:“总算回来了,老太太情况如何?”

    童若瑶瞧着满屋子的灯光,心里不觉一暖,上前见了一礼,道:“张大夫说大概是感染风寒,所以突然厉害了。所幸张大夫去的及时,老太太暂有没有大碍。”

    吕氏松口气,范妈妈笑问道:“现在把饭摆上可好?”

    童若瑶微微一愣,没想到吕氏会等自己回来吃饭。只觉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热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傻笑了几声。

    看来饭菜早就预备好了,不时就摆上来,童若瑶扶着吕氏坐下,自己才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一顿饭各异得甚是温馨,饭后略说了几句话,吕氏便笑道:“你也累坏了,快回去歇着,若是放心不下,明儿再回去瞧瞧。”

    童若瑶由衷地道:“谢谢母亲。”

    连香雪也忍不住欢喜地笑起来,回去的途中,笑道:“二奶奶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朋明了,夫人对您真好。”

    是啊,突然间就对自己这般好。其实除开秀珠的事儿婆婆让自己难做人,其他事儿上她并没有为难自己,她的性子大概也是心底下意识地不愿去深想。

    童若瑶嘴角扬起,对着漆黑的夜空微微一笑,不知道顾廷煊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童若瑶想起童老爹特意许多询问自己顾廷煊的事儿,心里一紧,是不是该写封信让人送去?可如何能寻到他。。。。。。

    第二天又回去看了老太太一回,吃了张大夫的药,又用针炙治疗,病情似是得到了缓解。童若瑶松口气的同时,也遇上心烦的事儿————童若绾回来了。

    “四妹愈发光彩照人,叫人不敢直视了。”

    童若瑶浅笑道:“三姐说的哪里的话,大家姊妹,什么直视不直视的,说这些客套话,倒生分了。”

    童若绾娇笑连连,手里拿着洒花娟子,略掩口鼻娇笑道:“我也不想和四妹生分,只是如今四妹身份不同,怕是瞧不起三姐了。”

    小玉略略蹙眉,童若瑶淡笑道:“三姐要这样说,四妹也没法子了。”

    童若绾见童若瑶眉间略有恼色,忙自圆其话笑道:“我不过说笑,四妹可别当真。”

    童若瑶一笑,并未置一词。蒋蓉华笑道:“三妹才回来,想必也累不了,我们就不打搅三妹休息,先回去了。再说,老太太要静养,咱们在这里说话,只怕要惊扰了她。”

    童若绾脸色微变,笑容淡了几分,“那过会儿我过来寻嫂子和四妹说话。”

    蒋蓉华胡乱点点头,并不十分乐意。转身就和童若瑶走了,童若绾盯着童若瑶俏丽的背影,身上穿着苏绣锦缎裁剪的衣裳,头戴珠钗,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那一身衣裳本该在自己身上,如今却被她穿着。而那个伟岸的男人,本该是自己的丈夫,如今却是她的,不甘心地咬着牙,发出“咯咯”声响。

    灼人的目光童若瑶不是没有所觉,周氏曾一度觉得是她害了童若绾,童若瑶却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现在也是。先不说郑夫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即便真是被郑夫人相中,童老爹和周氏不会尚且不知道对方的儿子是什么情况,就把自己糊里糊涂嫁过去。毕竟那样的人,尚且不如嫁给一个老实的庄稼汉。

    郑夫人最后相中童若绾,郑夫人的儿子什么情况,张氏和老太太知道,若不是她自己荒唐做了荒唐事儿,她嫁去郑家也不会那般顺理成章,连童二叔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蒋蓉华钮头看了一眼,见童若绾还站在原地恨恨地望着她们,叹道:“她是着了魔道了,一会儿四妹吃了午饭就回去吧,不是嫂子赶你走,咱们总要做得明白些,让她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大嫂没事儿的,她做不出什么来。”

    蒋蓉华摇着头道:“未必如此,她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你是不知道,我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倒像是她的主意,她竟然要柳姨娘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诬陷婶子。”

    童若瑶一怔,没想到童若绾已经这样狠毒,那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不过这招也确实狠毒,童二叔必定不等张氏辩解,立马就会休了张氏。

    “倒是柳姨娘没那起子黑心,如今三妹回来,听说都防着呢,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既然你都知道了,二叔可知道?”

    蒋蓉华苦笑道:“如今二叔一心只有老太太的病情,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最多就是关心关心柳姨娘和二弟。连外面的买卖都荒废了许多。”

    童若瑶叹口气,“没想到会这样。”

    “是啊,听二叔偶然说起,南边幸亏有四妹夫帮衬,倒是还有进项,否则。。。。。。”童二叔一家只怕比这边一家还要艰难许多,已经如此,张氏也只略略减了些人手,面子却要顾着。

    “等二姐回来,大概会慢慢好起来吧。”

    蒋蓉华微微点了点头,隔了半晌笑道:“没想到你回来还要听这些话,都怪大嫂子不好。”

    童若瑶笑道:“嫂子别这样说,都是一家人,其实二叔以我们本来就有恩,知恩图报,人伦常理。倒是家里我并没有帮上什么,还礼上嫂子委屈。”

    蒋蓉华笑容温和,却嗔怪道:“四妹再说这话,嫂子可就不高兴了。”

    085:三房、顾廷煊的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童若瑶在后院墙角种的玉米终于发芽,并长出两片娇嫩翠绿欲滴的叶子,带着晶莹的水珠,童若瑶欣喜若狂,大伙都围着看稀奇。那两位帮着下种并照看的婆子心有余戚地道:“幸而没有当做杂草给除掉了。”

    童若瑶额头起了一条条黑线,播种的时候她在场,种密密麻麻撒了许多,如今瞧着一颗颗充满朝气的幼苗,心里终于长长地舒口气,发牙率比自己预想的好。想到婆子说的话,立刻叫小玉派人去将陈忠找了,关键是让他让让玉米苗是什么样子,别像两位婆子一样,当作杂草给除掉了。

    由些可推论,去年在南边试种,大概是被当做了杂草。。。。。。其实,这个可能并不会存在,幼苗时期,根部还没有脱离种残壳,拔出来就能瞧见。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陈忠叫来认了认。

    金豆发芽的消息一时从青松院传出,连吕氏也好奇地来看究竟。时间过去快一个月,秀珠的病还没有彻底好起来,仍旧呆在她自己的房间。所以是范妈妈陪着吕氏来的,大家看一回,因太阳出来后外面就很热,没多久便都散了。

    珍珠也将此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黄氏,且说这段日子黄氏总有烦心事,这会子听珍珠说到这上面,耐着性子问道:“她们定是十分的高兴吧?”

    “那还用说,咱们南边的庄子都没种出来,二奶奶种出来了自然高兴!可那东西虽然新鲜,能不能卖出去可就不得而知了。”

    黄氏不慌不忙地笑道:“虽然是发芽了,别结不出果子才好呢!”

    去年在南边试种,倒不是不发芽,而是一大片良田长势相当不错,结果颗粒无收全部都死了。用的是老夫人的庄子,老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今年提到再种,那边庄子的管理皆不同意。

    老太太的庄子还是她当年的陪嫁,顾家这几年做买卖倒没置办这些,南边商铺不少,上京也有几家经营丝绸缎面。至于私下里自己置办的,当然不算在官中。

    黄氏现在心烦的事儿,便她自己手里有一间生意一直不错的铺子被别人看上了,非要买了去。一般人倒还好说,关键是这要买的人是他们商人不敢得罪的朝廷命官,官品还不小。

    顾家虽与国公府有些交情,却只限顾廷煊一人,顾守成并未踏进过国公府半步,尚且不如顾炎,还和国公府上的人打过照面,说的上一句半句。。。。。。

    黄氏越想越心烦,若是在南边,倒没多少朝廷命官敢为难顾家,上京却不同,她的娘家也不在上京发展,没有什么能利用的关系。再说上京这种寸土如金的地方,要寻一个风水好的商铺就要花费许多功夫。当初盘下那间铺子,也花去了黄氏不少银子和精力,若是对方开的价格公道,黄氏倒不觉得失去一个铺子有什么可惜,关键是对方摆明了就是要以官欺压!

    珍珠将黄氏手边已经凉到的茶拿走,重新换了一杯送来,见黄氏满心忧虑,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见,“夫人,要不给老爷写封信吧,叫老爷想想办法。”

    黄氏白了珍珠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老爷会想出什么法子,不外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珍珠不知如何是好,闭上嘴不说了。而黄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自己的想法,王夫人这层关系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大房拥有国公府那一层关系,二房总不能输了大房,再者,二房为如今的顾家付出那些心血,总不能得不到平等的回报。

    顾守成对她的想法不甚赞同,想到这里黄氏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倘或真的不赞同,又如何会想法子让自己去结识王夫人?

    笑容尚且来不及抵达眼底,又被重重愁绪代替,要攀上王夫人这层关系,就必须要说服三房。。。。。。

    正是百花绽放的时节,白玉楼挨着暖房,如今天气热起来,暖房便没有断续使用,里面培育的奇花异草也被挪到外面,花香馥郁,即便没有见着花开的盛况,也如同置身花海。

    白玉楼是一座阁楼,一共两层,曾经的主人是用来招待客人,或供客人赏玩的地方,故而修葺的十分漂亮雅致,左边是花园,扎了秋千,并石桌凳、凉亭应有尽有,右边假山花园,小桥流水,别有一番农家小景。后面和前面原本都是游玩的地方,后来因为人多便在白玉楼后面修建了一个小院。如今只有蔡姨娘和八爷居住,阁楼上下共由八间屋子,住着顾廷雅、顾廷雯、顾廷茜三位姑娘和她们身边的丫头婆子。

    顾廷雅就住在楼下左侧最靠边的第一间屋子,原身边也有一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头并一位婆子伺候,后来两个小丫头因犯了错被郝氏撵出去,又怕麻烦只说不需要添加人手,所以顾廷雅身边如今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一位十六七的丫头服侍着。

    郝氏心里琢磨什么黄氏也知道,不要人,月倒银钱却还是按足够配备量发放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月算上吃穿用度和月钱,也用不了多少钱。对郝氏的做法,黄氏心里鄙夷,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琢磨着就走到白玉楼前,恰好从后面钻出来一位丫头,见黄氏来了,忙跑过来见礼。黄氏瞧着是蔡姨娘身边丫头,挥挥手叫她去了,领着珍珠等一众人踏上石阶。

    整个白玉楼都静悄悄的,连丫头婆子都不见踪影,黄氏料定顾廷雯和顾廷雅是到暖房那边去了,便信步往顾廷雅这边走来。

    门虚掩着,屋子里亦是静悄悄,不闻一点儿声音。珍珠忙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撩开帘子,扭头朝黄氏笑道:“五小姐在屋里呢?”

    顾迁雅正在做针线,猛然听到声音一抬头见帘子后面的人好像是珍珠,心里一慌,忙不迭地把针线胡乱收起来。眼看来不及,倒是丫头香莲机智,一把塞在床底下去。

    只觉眼前光影晃动,脚步声不绝于耳,黄氏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廷雅怎么不出去玩儿?在屋子里做什么?”

    顾廷雅深深垂着头,双手不安地交握纠缠,模样楚楚可怜,但凡是个男人,瞧着她这模样,大概都会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黄氏见她不说话,又笑咪咪道:“整日里屋里呆着,小心闷坏了,你六妹、七妹都去你大嫂那儿玩耍,你怎么不去?多多外出走动才好。”

    顾廷雅只诺诺地点了点下巴,香倒显得比她还大方,笑容可掬地道:“二夫人快请坐吧。”

    这话似是提醒了顾廷雅,忙朝旁边挪了挪,让出软榻请黄氏安坐。黄氏也不多说,刚坐下,香莲就把茶水送来,黄氏吃了一口就蹙起眉头,“怎么这茶。。。。。。”

    顾廷雅不觉一颤,不知如何回答,因黄氏娘家做的就是茶叶生意,所以顾家要用茶叶都是从黄家买来的,然后发放到各屋里,虽算不上极品,却都不是普通的,否则每年光买茶叶花去的银子民实在对不上。

    “五小姐不爱喝茶,所以那些茶叶都送去给了三夫人,旱知二夫人来要,奴婢就过去拿些好的茶叶了。”

    黄氏看一眼桌上的茶杯,茶杯盖半掩,依稀可见黄橙橙的液体。香莲窘迫地垂下头,顾廷雅一张脸早已憋得通红,偏黄氏又故意长叹口气,“为何偏有人认为咱们就如男人呢?”

    她似是自己犹自感叹,却也是说给顾廷雅听得,但凡好东西,必定都是拿去给了郝氏,然后便能在哥哥屋里瞧见。顾廷雅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自己是女孩儿,不可能照顾母亲一辈子,哥哥才是母亲的依靠偏疼些也在常理之中。

    黄氏见她没反应,一笑道:“侄女坐下吧,婶子没事儿就过来逛逛,没想到你六妹和七妹就知道玩儿,倒只有你知书达理懂规矩,倘或你是我的女儿,指不定。。。。。。”话音一转,“虽不是我的女儿,可以婶子心里,你和你的两位妹妹都是一样的,我是真心疼你。”

    这话说的十二分真诚,教人感动。顾廷雅却如被雷击一般,身子微微颤抖,自从上次不小心听到顾廷雯和顾廷茜的话,每次见到黄氏她都害怕。嘴里吐出来的字也极尽苦涩,“谢谢。。。。。。婶子。”

    黄氏展颜一笑,“你心里明白就好,虽然是婶子,也是从小儿瞧着你长大的,如今又和你妹妹们住在一块儿。。。。。。”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静悄悄的院子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很快就汇集成滴,划过脸颊滴下去,依稀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

    “。。。。。。二夫人去找五小姐了。”

    跪在蒲团上的郝氏,脸色瞬息万变,玉珠忙过来扶起她,急匆匆从离间出来。

    下面站着一位婆子,正是顾廷雅屋里的,此刻正一边喘着气,一边拿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郝氏怔怔坐下来,手里的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半晌才抬头问道:“她对廷雅说了什么?”

    那婆子垂手而立,微微弓着背,嗓音还有些不顺畅地回答道:“奴婢没细听,就过来回夫人。五小姐这些日子愈发沉默寡言,晚上搌转难眠,一日三餐吃得也越来越少。。。。。夫人,您想想法子吧。”

    想法子,她能想出什么法子?事儿是大房惹出来的,如今却偏偏要害了廷雅。老夫人偏疼大房,连二房也要巴结着大房,何况是他们孤儿寡母又没什么能耐的三房?

    玉珠见郝氏也拿不出什么主意,琢磨着道:“还是给老夫人说一声吧,老夫人还是很疼咱们五小姐的。实在不成,咱们五小姐也十五岁了,夫人给她估主岂不是更好?”

    郝氏心里纷给杂杂夹满怨恨,这么些年她敛声收气,低三下四地讨好才让大房和二房无话可说,收留他们孤儿寡母,给予安静稳定的日子。可当年大老爷出事,三老爷没少出力,甚至因此才身受重伤,卧病在榻好几年,终穷还是撇下她和一双儿女离开人世。当初大嫂是怎么说的?只要她和顾廷煊有口饭吃,就不会亏待了三房,可如今,竟要如此对待他们!

    恨只恨一双儿女也不争气,郝氏疲倦地闭上眼。

    “夫人,咱们总要争取吧。二夫人尚且没有明说,咱们去说反要被咬一口。”

    连下人们都说,三房是吃闪饭的,她若是再跑去老夫人跟前说二房、大房的不对,反而显得他们无理取闹,让老夫人在心里对他们徒增反感。老夫人口口声声说一家人,却睁着眼瞧着黄氏耍手段苛刻他们三房。

    如今,连廷雅也要沦为他们的棋子,为这个家的繁荣宝贵做出牺牲。郝氏只觉心力憔悴,恨儿女无能,更痛恨自己无能。

    玉珠见三夫人如此,只得什么都不说,悄悄儿和那婆子退出来,“劳烦妈妈好好照顾五小姐,别让夫人瞧着伤心。”

    婆子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叹口气点点头道:“玉珠姑娘不必惦停念,我自然照顾好五小姐。”

    “如今肯留在三房的人愈发少了,妈妈照顾咱们五小姐难免辛苦,回头我给妈妈做一双鞋。”

    婆子忙道了谢,回到白玉楼,黄氏已经走了,香莲正劝着顾廷雅,“。。。。。。小姐,歇歇吧,您做这些针线能换多少钱?二奶奶会缺少什么?她虽然送了东西给你,谁知道是不是她不要的呢。”

    顾廷雅一直默不作声,只觉香莲说的过分,才低声道:“二嫂不是那样的人。”

    香莲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小姐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二夫人吧。”

    顾廷雅闻言顿了顿,神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和以往不一样,以往提到二夫人,她眼里会出现恐惧,然后现在,那是一种决绝。香莲心头一慌,突然明白定是黄氏将她们打发出去后,单独和顾廷雅说了什么。

    外面传来顾廷雯和顾廷茜欢快的笑声,“。。。。。。六姐,把这个送给二嫂。二嫂一定会喜欢吧?”

    “应该会喜欢吧,可好容易才向大嫂讨了来。。。。。。”

    “咱们屋里已经很多了,何况这花的颜色又不是红色。”

    。。。。。。

    声音渐渐远去,同样是顾家的小姐,却过着完全不同的日子。香莲幽幽叹口气,抬头时顾廷雅已经埋头刺绣。

    送走两位聒噪的小姑子,童若瑶看着君子兰发怔,香雪满脸喜气地从外面跑进来,“二奶奶,二爷打发人回来了!”

    小玉忙丢下活计走到童若瑶跟前,望着香雪惊喜地问道:“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这会子先去了老夫人那里报平安,说一会子就过来见夫人呢!”

    童若瑶有些懵懵懂懂的,差不多快一个月了,顾廷煊终于有消息传回来。

    “二奶奶,咱们现在要不要去老夫人那儿?”小玉匆匆问一句,半晌都没听到回应,看一眼童若瑶朝香雪笑道,“瞧,咱们二奶奶都激动得傻了。”

    童若瑶回神,瞪了小玉一眼,“你愈发会取笑我了。”

    小玉“嘿嘿”笑两声,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童若瑶觉得自己大脑反应有些慢,半晌才道:“算了,反正要过来。”

    自己现在巴巴地跑过去,只怕明儿一早黄氏就要谦虚半天,对于黄氏那张毫无遮掩的嘴,童若瑶还真有些吃不消。实在,不像个长辈。

    香雪笑道:“就是,咱们等着就是了,以前二爷出门,从来不会打发人回来报平安,说不安还有东西要给二奶奶呢!”

    小玉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真的?”

    这一问倒问的香雪不知如何回答了,以往连消息都不会传回来,这一次如果没有东西给二奶奶,那二奶奶岂不是要伤心?香雪懊恼自己不该多言,可话说到这份儿也只能祈求二爷别那么扫兴了。

    等待的时光似乎过得相当的慢,吃了午饭都还没见人来,小玉和香雪按耐不住,反观童若瑶,若无其事地坐着喝茶,还有闲心翻看从小书房找出来的书!

    “二奶奶,要不咱们到夫人那边等吧。”

    童若瑶抬起头,顿时才发现,她只看一页就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不止。脑袋里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众人都说以往没有消息回来,现在却打发人回来,还在老夫人屋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儿?

    其实,如果仔细看她的手,会发现她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心里愈发不安,索性接受小玉的提议,站起身道:“走吧。”

    不能胡思乱想,否则真出了事儿,就是她罪过。

    平常这个时候,吕氏已经午睡,今儿却和童若瑶一样,精神抖擞地等着。见童若瑶进来,立马就问道:“你去老夫人那边没?”

    童若瑶老实地摇摇头,见吕氏目光瞬息黯然,本想解释的话也没说出口。顾廷煊到底去做什么,大概只有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不肯对众人说,显然也不想叫众人知道。顾廷煊打发人回来,说不定和他去做的事儿有关。童若瑶想知道,却又怕知道,怕知道那是危险的事儿。

    吕氏神色很快恢复自然,笑容仍旧慈爱,“坐下等吧,说一会子要来我这里,你在这里也好,免得又叫他过去见你。长途跋涉的,只怕路上也累坏了。”

    童若瑶笑了笑,在吕氏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刚将茶杯端起,外头便有人来回,“二爷打发的人过来了,是四儿。”

    竟然是顾炎身边的小斯,吕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目光说不出的难过。范妈妈见她不说话,忙笑道:“请进来吧。”

    童若瑶正想着要不要回避,吕氏道:“不用回避,都是家里的人。”

    一时帘子撩开,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皮肤黝黑,身穿蓝布衣裳做小斯打扮的少年人外面进来。略垂着着,腿脚麻利,几步就走到正屋中间,打个千儿声音洪亮地道:“奴才四儿见过大夫人、二奶奶,给大夫人、二奶奶请安。”

    吕氏情绪好些了,笑容慈爱,语气温和,“站起来回话儿吧,廷煊和炎儿可还好?”

    四儿垂首而立,即刻答道:“二爷和九爷、二老爷都很好,怕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二奶奶担心,特地打发奴才回来说一声,说请大夫人不必担心,好好养着身子,二爷和九爷办完事儿就回来。”

    吕氏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四儿一一回答了,童若瑶突然觉得,即使打发人或者写信回来也没什么意义,可仍旧松了口气。至少说明顾廷煊很好,还能想着打发人回来。

    说了一会儿话,吕氏才问四儿吃饭没,四儿忙道:“请大夫人恕罪,本该见了老夫人就过来给大夫人和二奶奶请安,只是老夫人体谅奴才,叫钱妈妈准备了午饭,奴才在老夫人那里吃过了才过来的。”

    吕氏倒没有责怪之意,笑道:“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四儿点点头,突然抬眼迅速看了童若瑶一眼,打了个千儿退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帘子又被撩开了,竟是一直抱病的秀珠激动地走进来,见了四儿就问道:“我哥哥可还好?”

    顾廷煊他们离开上京前吕氏就认了秀珠为养女,四儿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答道:“回十小姐的话,九爷很好。”

    秀珠眼眶微红,声音仍旧激动:“可有没有带什么话给我,二爷好吗?如何去了这般久才打发你回来,可是去的路上不顺利?”

    相对于吕氏的问题,秀珠问的显然更有意义,可她这样。。。。。。小玉下意识地看吕氏的神色,秀珠已经鲜少在吕氏身边出现,明明病着,怎么现在瞧着一点儿都不像病了的人?

    “一切都极是顺利,不过是奴才在路上耽搁了,请十小姐恕罪。”

    秀珠欢喜地笑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到吕氏身边,福福身笑道:“方才听见好像是四儿的声音,我没忍住就进来了,义母、嫂子别怪罪。”

    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站在吕氏身边吧,童若瑶抬头看一眼吕氏,见她脸上笑容还和刚才差不多,却不说话,便道:“十妹身子可好了?”

    “妹妹哪有那么金贵,不过是感染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既然没有全好,跑出来做什么?”吕氏嗓音中略带着责怪,不知是心疼还是别的。

    秀珠神情一顿,立刻垂着头道:“是,女儿现在就回去。”

    这一声“女儿”显然让吕氏动容,盯着秀珠慢慢退出去的背影,几次想叫住她终究都没有叫出来。童若瑶心里本来还急着想单独见见四儿,他方才是明显还有话要和自己说。此刻见吕氏如此,却把那心思忿开。吕氏终究还是放不下秀珠,可她已经明白,老夫人到底不喜欢秀珠,所以才这样将秀珠保护起来。只等着顾炎回,才好风风光光地把秀珠嫁出去,刀子在为秀珠保住最后的体面。。。。。。

    还是这样的煞费苦心,童若瑶静静地捧着茶杯,盯着里面悬浮的茶叶,没有察觉到吕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童若瑶抬起头,吕氏的目光慈爱温和,暖暖的竟如同外头的阳光,是自己多心么?童若瑶站起身乖顺地道:“母亲也歇歇吧,儿媳告退。”

    从百寿堂出来,没想到四儿还守在门口,一见童若瑶忙迎上来打个千儿,“奴才这里还有一封二爷亲笔写给二奶奶的信。”

    出言一处,小玉窃喜地“呼”了一声,秀珠的事儿也立刻从童若瑶脑海散去,安奈住满心欢喜,矜持地问道:“信呢?”

    只见四儿兜里取出一只半迟长的盒子,恭恭敬敬呈上,小玉上前一步拿过来递给童若瑶,“二奶奶打开看看,看姑爷写了什么?”

    童若瑶扭头瞪了她一眼,笑着朝四儿道:“辛苦你大老远赶回来。”

    四儿忙道:“不辛苦,二爷还有话要奴才转达,二爷说南边酷热,让二奶奶准备两套衣裳叫带去。”

    小玉也忘了方才的愉快,笑道:“姑父怎么短简二奶奶新作了两身衣裳?”

    童若瑶忍不住红了脸,嗔怪道:“多嘴!”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虽然不习惯身边带许多人,大多不是小玉就是香雪跟着,可现在跟前还多了个四儿啊。

    四儿笑道:“常听九爷说起什么心有灵犀,奴才以前不懂,现在似乎懂了那么一点儿。”

    小玉“咯咯”笑起来,童若瑶故意绷着脸,“跟谁学得这些油腔滑调?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四儿一走,小玉就催着童若瑶打开盒子,她才不相信一只盒子里面就只有一封信,若是信也没必要用个盒子装着吧?其实童若瑶也很想立刻打开看看,想想还是单独打开吧,谁知道顾廷煊信里到底都写了什么?虽然小玉不识字,根本就看不懂。

    回到青松院,立刻将小玉和香雪打发下去,童若瑶捧着盒子左看右看,盒子很普通,算不得精致,材质看上去也一般,重量很轻,好像里面是空的。可童若瑶和小玉的心思也差不多,巴巴的用盒子装着,不可能就是一封信吧?

    当童若瑶打开的时候,彻底傻眼了,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了。盒子里面还真的只有一封信,而信的内容,更叫童若瑶抓狂,居然只有一句话,确切地说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童若瑶将这四个字看了无数遍,龙飞凤舞、坚韧有力又无比流畅的字体似乎要从纸上跃然而出,让童若瑶明白,这四个字也是在匆匆忙忙的情况下写好的。好半晌才冷哼一声,憋出一句充满怨念和不甘心的话:“谁念你了!”

    正在匆匆忙忙吃饭的顾廷煊,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瞪了许多,最后还是自我安慰道,好歹他还单独给自己写了这么四个字。可怎么回信呢?童若瑶想,还是将这四个字奉还给他算了,这么吝啬,自己在家里挂念,他却只有这么四个字。然而这四个字却又透出一股奇怪的叫人安心的力量,好似外面的一切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回信纠结了半天也没头绪,索性去把做好的衣裳拿出来。都是比照着顾廷煊之前衣裳的尺寸做好,到底合不合身不知道,但应该也差不了。。。。。。整个下午童若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反正结果是,回信她没想好,衣裳也没有整理好。

    用小玉的话说,她是沉浸在喜悦里茫然无措。晚上躺在床上,身边仍旧空荡荡,明明已经渐渐习惯,也能安然入睡,这个夜晚却始终睡不着。盯着光线灰暗的上空,童若瑶老实巴交地承认,她确实很欢喜。

    隔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黄氏、吕氏大伙貌似都比平常高兴,童若瑶瞧着不觉感叹,外面的男人大概不会知道,只要他们带回来一点儿消息就可以让这些女人们如此欢喜。

    “还是托侄儿媳妇的福气呢,要不即便有消息回来,也不会这样快。可见侄儿对侄儿媳妇多么上心了。”

    童若瑶被点名,自然而然成为大伙关注的焦点,黄氏暧昧的话,和众人暧昧不明的目光,让童若瑶红了脸,“二婶子就会拿我取笑。”

    黄氏笑道:“婶子不过说了句实话,不信你问我大嫂。”

    这才是她说话的目的吧,顾廷煊之前很少有消息回来,即使出门一年。童若瑶只得望着吕氏笑了笑,见吕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

    老夫人笑容开怀,朝黄氏嗔怪道:“名下还养着两个女孩儿,说话也没顾忌,小心教坏了她们。”

    “老夫人若是怕我教坏了,要不让她们过来跟着老夫人?”

    这话本是黄氏随口一说,谁也不会当真,郝氏却突然抬头看了黄氏一眼,那目光竟有几分冷意和凌厉。

    “那两孩子活泼爱笑,我瞧着喜欢,就是太闹腾了。”

    顾廷雯和顾廷茜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没想到黄氏又笑道:“廷雅倒是懂事又安静,老夫人若是喜欢,叫她过来陪老夫人如何?”

    郝氏抬头看着老夫人,神色有些紧张,眸中多了几分希夷。可老夫人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目光,摆摆手道:“罢了,我还是喜欢清净。”

    郝氏眸光瞬间黯淡下来,黄氏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地笑,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郝氏一眼。等童若瑶再看去的时候,黄氏脸上笑容已经如平常一样,正笑容可掬地和老夫人说话:“是儿媳糊涂,老夫人素来喜欢清净。如今都养在身边,要见她们随时都能见着。”

    从千禧堂出来,童若瑶一路扶着吕氏,琢磨着要不要将顾廷煊的信拿给吕氏看看,又一边暗暗懊悔,那信上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怎么昨儿就高兴过头忘记了这一层?

    正当拿不定主意时,吕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感叹道:“廷煊从小瞧着就老成,没想到还是要成家了才懂事。”

    范妈妈随即附和道:“是啊。”

    吕氏犹自笑了笑,扭头看着童若瑶万分愧疚地道:“让你受委屈了,才进门不久,廷煊就出了门。”

    童若瑶忙摇头,低声道:“儿媳没有觉得委屈。”

    “好孩子。”

    童若瑶最终还是打消了把信拿给吕氏看的想法,回到青松院,想起从千禧堂出来时,身后灼灼的目光那么明显,回头看时,却只有玉珠扶着郝氏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玉,你觉不觉得今儿二夫人和三夫人有些怪怪的?”童若瑶蹙着眉头,黄氏向来说话看似自然而然没有头绪,但许多时候都是话里有话。而且,这么久了,郝氏从来没有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即使有时候自己主动上前,她要么直接当做没看见,要么也是简单敷衍几句。

    小玉垂头琢磨半晌,道:“并没有什么呀,二奶奶难道没有发现,二夫人和三夫人向来是面和心不合。”

    童若瑶忙歪着朝外头看了看,幸好没有,“这一点倒是早看出来了。”其实是二房压着三房,三房又不敢抗议。可上次顾廷雅听到“嫁人”两字就紧张的事儿,小玉和香雪并没有打听出什么来,后来也再没有人提起。

    三房对二房是敢怒不敢言,可对大房却好像有恨意。

    四儿休息一天就要前往南边,童若瑶便提前将要带去的东西收拾起来,除了两套衣裳,又重新做了一双新鞋,几双鞋袜、腰带等物,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并没有落下什么才叫小玉把包袱包起来。

    信,当然只有琢磨好了,等到了晚上再写。刚把东西包好,范妈妈抱着一些针线活计进来,“这是十小姐给九爷准备的,夫人叫放在二奶奶这儿,明儿叫四儿一起带去。”

    童若瑶看了一眼,大概也是衣裳,顾炎和顾廷煊的身形有差别,重新用另外的包袱包着也没什么。遂叫小玉接住,留范妈妈坐下吃茶。

    等四儿一走,欢喜了一天的顾府后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童若瑶做做针线,写写字,日子倒是过的悠闲自在。唯一有变化的是,黄氏提议给顾廷雅身边多派了两个丫头,又时常给顾廷雅东西,突然间对顾廷雅好起来,老夫人十分高兴,大宅院祥和一片。

    一转眼就已经入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后院的玉米也有一尺来高。大嫂蒋蓉华慢慢有了怀想,小腹微微隆起。吕氏偶尔念叨敏惠几句,敏惠又没有消息传来,范妈妈只得安慰她敏惠大概会和二爷她们一起回来。

    直到两个月后一天,童若瑶正在吕氏屋里吃早饭,门上的婆子兴冲冲跑进来回道:“大夫人、二奶奶,表小姐到了。”

    086:吕氏心酸见敏惠

    此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到黄氏那里,黄氏立马朝珍珠吩咐道:“快叫人去通知她们姊妹的,说表姐姐来了。”

    门外候着的丫头不等珍珠过来传话,忙站在门口福福身就去了。黄氏放下茶杯,理一理衣裳,觉得素净了些,又叫珍珠扶着去里间更衣。笑意几乎无法掩饰,朝珍珠道:“让她们瞧瞧敏惠,就知道我给她寻得亲事到底好不好了。”

    “夫人这样煞费苦心,三夫人也不能不领情。”

    珍珠奉承的话让黄氏笑得更为得意起来,穿好衣裳,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叫珍珠再取了一只金镶玉簪子戴上,这才往老夫人的千禧堂来。

    敏惠的母亲是吕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生敏惠时害了血崩,敏惠几岁时便撒手人寰。后来他父亲娶了继室,只那后娘本不贤惠,又生了儿子,便处处为难敏惠,小小年纪就受尽折磨。吕氏可怜她,便接来身边养了几年,与吕氏情同母女,感情非常好。

    现如今敏惠已经二十一二,早已经嫁做人妇,身边站着一位梳着羊角辫,年纪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皮肤白皙娇嫩,穿着新作的红色衣裳,衬托的小脸儿红彤彤,煞是可爱。

    只那孩子大概是鲜少出门见这么多人,害怕地抓着敏惠的衣袖,寸步不离紧紧靠在敏惠脚边。生疏又害怕地看着众人,小唇儿紧紧抿着。

    敏惠显得也有几分不自在,站在姹紫嫣红中,她茶色上衣和石青色裙子特别突兀,料子皆是此等,尚且不及顾家一等丫头的穿着打扮,瞧着半新不旧,衣裳上却还有褶皱,显然是要来顾家才换上的。梳着妇人圆鬓,戴着一只陈旧的素银簪子,才二十来岁,这一身打扮看上去竟好像二十七八快三十岁的人,让人觉得心酸。

    吕氏早红了眼眶,只忍着才没有说出来话来,蹲下身牵起小女孩儿的手,尚且没有说一句话,那小女孩儿像是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敏惠忙抱起她一边哄着一边讪讪笑道:“让姨妈见笑了,晴儿从小就胆小,见不得生人。”

    哄了好半晌,名叫晴儿的小女孩儿才渐渐不哭了,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小心翼翼防备地看着众人,双手紧紧抱住敏惠的颈子,生怕别人抱了她去似地。敏惠愈发不好起来,看着吕氏又看了看吕氏身边一位明眸皓齿、模样娟秀的妙龄少妇,想来便是表哥的妻子,因抱着孩子,只得略略福福身,“这位就是表嫂吧?”

    吕氏扭头看一眼童若瑶,笑着点点头,生生把辛酸泪逼下去,“别顾着在外头说话,先去见见老夫人吧。”

    敏惠虽有些拘束,犹豫半晌才点了头。抱着女儿走在吕氏身边,她身后紧紧跟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婆子,正瞪圆了眼睛,微张着嘴惊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似是生怕自己的脚步声重了,把这精致的宅子弄坏。

    其他丫头猛然瞧见这样一家亲戚,都好奇不已,也只有那些年纪略大,从南边跟着来上京的婆子们,知道这一门亲。虽不似那些丫头那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打量她们,目光中却多有惋惜。

    想来表小姐没出阁的时候,那是多标志的人儿,如今几年未见,却已是这幅模样,真正应了物是人非这句话。

    老夫人乍见到敏惠,眸中也有一丝惊讶一闪即过,继而怜悯地看着她,要她将晴儿抱过去她瞧瞧。

    晴儿怕人,任凭老夫人如何哄她逗她,她都没反应,双手不敢松开敏惠,只拿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老夫人。敏惠见她如此,心里急得要命,也好言哄骗,可她就是不依。

    老夫人只得作罢,叫大伙都坐下。

    黄氏见到敏惠,倒一点儿不惊讶的样子,笑道:“表侄女总算来了,你姨妈和我还有老夫人一直盼着呢!”

    敏惠将晴儿话在腿上,听见黄氏如此说,不觉红了脸,显得十分尴尬,“本来该早到的,只是路上婆婆突然感染风寒,故此耽搁了好几日。”

    这话才叫众人一愣,吕氏略蹙眉,“你婆婆也来了?怎么不同你一起到家里来,现如今在何处住着?”

    “晴儿她表舅爷在上京,我们投奔而来。”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难以忽略的苦涩,笑容十分的不自然。

    众人又是一愣,老夫人问道:“晴儿她父亲如今在做什么?我记得他以前是个秀才。”

    以前不但是秀才,家境还不错呢,不过这几年就不同了。敏惠面露难色似是不知如何回答,又好似难以开口,老夫人见她如此,趁着丫头端茶上来,便朝钱妈妈道:“去给小晴儿端些点心干果来。”以此岔开方才的问题。

    大伙都安静地吃着茶,黄氏一双眼时不时瞄一眼郝氏,嘴角挂着笑,又怜惜至极地偶尔看一眼敏惠。顾廷雅和顾廷雯对这位表姐姐尚且还有那么些记忆,只是可自己记忆中相差甚远,顾廷雯年纪略小,虽略知人世,少不得还是觉得大惊小怪。顾廷雅的心却慢慢儿沉下去,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记得记忆中,表姐姐漂亮又温和,每次来家里总要来找自己。眼前这位表姐姐,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就是模样似乎也变了。

    而对于顾廷茜来说,这位表姐姐的印象就更浅了,一时又好气又惊奇,眼睛圆溜溜地在她和晴儿身上打转,跃跃欲试想过去牵着那小女孩儿玩耍,又安耐住坐着不动。继续打量表姐姐。

    敏惠虽也垂着头,倒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只觉脸颊滚烫,如坐针毡,站起来也不是,坐下来也不是。唯有将头低低垂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不过几年的功夫,怎么就……”也不知过了多久,吕氏忍不住开口说话,却没说完就哽咽住了。

    老夫人叹口气,范妈妈忙低声劝着吕氏,吕氏才抬头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来了就好了,在姨妈这里多住些时日。”

    敏惠面露难色,诺诺地道:“家里……家里也离不得人。”

    黄氏立马道:“难得来一趟,又不是外人,是你姨妈家里,难道还不能多住几日?”

    敏惠没说话,晴儿却好像被黄氏的声音给吓着了,眼眶一下子就蓄满水光,想哭又忍着,怕兮兮地把脑袋埋进敏惠怀里。

    看着这样的敏惠,童若瑶突然觉得羞愧,自己似乎太小人之心了,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在老夫人屋里略略坐坐,因晴儿怕人多,遂叫大伙都散了,要留敏惠在千禧堂吃饭。敏惠惶恐不已,无措地看向吕氏,吕氏才道:“老夫人劳了半天神,也该歇歇,儿媳屋里已经叫厨房备下了。老夫人心疼敏惠,反正她也要多住几日的……”

    老夫人不强留,只嘱托敏惠道:“就当是回了娘家,别那样拘束。”

    敏惠红着脸点点头,大伙辞了老夫人从千禧堂出来。晴儿不愿意自己下地走路,敏惠抱着她,额头都起了一层汗珠,顺着略显暗黄的脸颊滴下去。吕氏心疼哄着要抱晴儿,晴儿只警惕看着她,反而往敏惠怀里钻了钻。

    “我没事儿,晴儿从不就黏人,姨妈千万别放在心上。”

    童若瑶听着敏惠说话都结连不上,喘息着,也走过去逗了逗晴儿,晴儿皆是不理。恰好路过的地方开着一株不知名的话儿,小玉跑去折了一朵花过来,没想到晴儿竟然让小玉抱了!

    吕氏笑道:“这孩子原来喜欢花儿,姨婆院子里也有,过来姨婆抱抱。”

    晴儿歪在小玉怀里玩着花儿,理也不理,敏惠忙陪笑道:“姨妈才好些,晴儿瞧着瘦小</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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