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和听到要去流动靶场的时候，神色里难得露出了一点点头疼的表情，摸了摸吴哲的头，说：“队长这回招来的南瓜个个都是问题青年哈。”

    吴哲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说：“你觉得不好？”

    沈秋和斜睨他，说：“挺好的。反正烦的是袁朗。”

    吴哲想着最近也没顾上和林曲枫说什么，倒是沈秋和一直带着他，所以立刻问了一句：“最近林曲枫怎么样？”

    说到这个，沈秋和反而很爽快，说：“是个好苗子。”

    两个人到了门口，袁朗正在填单子，然后领着他们去枪房。他对成才说：“我让沈秋和跟你练练手。”然后他看向吴哲，说：“你要不要也一起？”

    吴哲笑着说行。袁朗就带他们去选枪。这次是袁朗主动帮他们选，最简单的88狙，一人一把。沈秋和皱皱眉，说：“换把成不？”被袁朗抬脚差点踢到。

    还是上次一样的地方，吴哲这次不是陪练也用了心。袁朗没拿枪坐在一旁抱着手臂看，吴哲跟着沈秋和，这段时间因为他算是正式进入老a，所以训练强度方面提了不止一个层次，沈秋和也在加训的时候增加了难度，比起上次的手忙脚乱，力不从心，他已经稳定了很多。吴哲在靶场的成绩一直很不错，今天这样一看，袁朗也很满意。

    沈秋和打靶和袁朗不一样，他没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但是每一枪也都很准，行云流水般顺畅，比袁朗少了一份利落，也因为这样，所以吴哲跟得并不吃力。打完全程的时候，吴哲的成绩甚至和成才差不多。

    袁朗站起身，吴哲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希望，因为这样的场景太像当时林曲枫想走的那天了。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腰，看向了成才。

    “这份成绩很好。”袁朗开口就给了肯定句，但是吴哲却看出了他准备转折。

    沈秋和抱着枪坐到一边去，还对吴哲招了招手。顺手摸出一块油毡布擦起了枪，吴哲发现能在这个靶场玩的很顺的人，都喜欢在结束后坐在这里擦枪。当时袁朗也坐在那擦过。

    “但是，老a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成绩。”袁朗拍了拍他的肩，说：“那天演习，你最后叫了许三多的名字，对吗？可是，当你拿起枪对着那些靶子的时候，你想起过谁？沈秋和的成绩不是最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没想着要去压过你，你只想着要超越身边的人，做到最好，而沈秋和他想得是打得稳一点，能让你和吴哲都大部分跟上。”

    吴哲看了看沈秋和，沈秋和感觉到了目光，就笑着拍拍他的肩，然后一把勾住，说：“老a，最好的突击手是齐桓，最好的枪手是袁朗，我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刚刚确实不是我的最好成绩。”

    吴哲了然。袁朗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和吴哲打好交道，一来是那小子自带的气场，二来就是你知道你比他强。但是成才，我希望你今天看明白，首先你已经做得挺好了，其次，你要看清楚，人外有人。你挑战了老a最强，然后呢？去哪里？你一定会走，只要你觉得这边不再是你值得挑战的地方你就会走，但是时间长了，等你三四十岁的时候，你除了这一张张成绩单，或者一个个军衔，你还能有什么？”

    战场上哪怕能一敌三，甚至更多，但是他都需要支援，需要战友。而成才眼里没有这个词。所有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比较。每次想到这里袁朗都会有点心寒。

    “所以，你不适合老a。别像那天那样问我，凭什么这么说你，你的成绩。你们每个人的成绩。我们都看着。懂我的意思吗？”说完，袁朗拿过他手里的枪，招呼吴哲和沈秋和走。留下成才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边。

    吴哲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袁朗忽然回过身，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堵住了吴哲的话。

    直到吴哲后来打完了报告，袁朗说请他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吴哲才咬着筷子头，支支吾吾。

    “说吧！”袁朗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闷了那么久了，现在给你说。”

    袁朗瞧着他的样子，总觉得这两年自己真是比以前善良太多了，要早两年碰上吴哲这么号主，他非得拿把枪把这小鬼崩了。年纪轻轻，想法特别多。虽然会反省自己，但哪儿经得住他这么三天两头的想啊？

    “我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

    “哪儿啊？”袁朗看他嚼着饭菜，嘴鼓鼓的样子，有点想伸手捏捏他的脸。

    “这个道理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成才而不是在那样的时候，这样会很打击人。”吴哲咽下嘴里的东西，认真地看着袁朗，“我知道你想让成才走是为了他好，但是很多时候不能用这种方式。”

    袁朗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样的行为在这时候很有一种想用吃把他嘴堵上的感觉，所以吴哲翻了个白眼。袁朗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听吴哲说了很多。

    吴哲说，你不能用他擅长的东西去折损他的弱点。吴哲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坚持。吴哲说，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去找他的老领导把他带回去。

    吴哲说得诚诚恳恳，袁朗一言不发地听着。

    一直到吃完，袁朗忽然问了一句：“我这样的方法，你会失望么？”

    吴哲反而犹豫了，他说：“我一直在试图去理解你，所以我现在不能说失望不失望，如果是以前，确实会失望。”

    袁朗笑着拿起桌上的水杯在他额头上碰了碰，再拿回来喝了一口，说：“那继续保持这样的想法就可以了。”

    吴哲有点气闷，他以为袁朗会用很多道理去说服他，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就这么没了下文，好像憋足了力气挥出去的一拳头，最后打在了一块棉花上。不疼，哪里怪怪的。

    ☆、第十八章

    成才的事情还没过去，有一天齐桓忽然吹了集合哨，袁朗也一改以前懒散的样子，站在太阳底下等他们集合完。

    “我接下来点名，点到名的留下，其他人可以先忙别的。”袁朗眯着眼一个个看过他们，点了名以后，沉声说：“废话不多说了！等等去领装备，打包你们的东西，我们马上出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边林子里有几个杂交南瓜，欠收拾，挟持了人质逃进去了，大队长下了通牒，解救人质，啊，还有，把人抓回来。”

    他说得轻松，但是吴哲想要真那么轻松，那他袁朗也不会这态度。

    他这边想着，那边袁朗已经一本文件夹扔给齐桓，说：“现在解散，二十分钟后出发！齐桓，按照上面的分组。”

    等去拿枪的时候，许三多坐在他旁边，退出弹匣，拿出一颗子弹，看了看，说：“吴哲，真是实弹。”

    齐桓让人发装备，自己在那边交代着分组情况：“沈秋和。”

    “到！”

    “你，和吴哲还有头儿一组，记好了，是d组。”

    “报告！”吴哲头抬起来。

    “又怎么了你？”齐桓无奈。

    “队长不该在a组么？”

    齐桓想了想，说：“你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他和他辩论。”

    说二十分钟就真的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以后，袁朗带着他们准时出发，一路上，袁朗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的，一直抱着枪打盹。吴哲也忘记要和袁朗辩论分组的问题，看着手里的地图，和沈秋和讨论那群人可能从哪里出来，齐桓指着c点说：“这里。我赌这里会中头彩。”

    吴哲执意：“如果是演习，那一定是在254k这里。”

    齐桓看了他一眼，刚要数落，就听袁朗在那里倦倦开口：“齐桓，吴哲……”

    两人看向他。

    “吴哲，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袁朗的身体动了动，半睁着眼。

    “知道。”

    “这事儿能拿来赌吗？”袁朗眼风一扫，看向齐桓，意思是：你也跟着这臭小子胡闹！随即又挪开了视线，似乎又要睡过去一样，说：“这次的规模还没一次小型战争，但是人质是中国人。”

    “那群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就不是了？”

    “也是。”袁朗的头抵在车壁上，仰起头，说：“人质更重要，对方要是反抗的厉害，在确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就地击毙。”

    许三多的头磕在车壁上。袁朗看看他，笑了，叫他：“许三多。”

    “到。”

    “紧张？”

    许三多老实的摇头，“报告，不……不是害怕。”

    齐桓欣赏许三多，所以他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说：“不就是救个人么！怕什么！少跟吴哲学啊，娘们叽叽的。”

    吴哲想反驳，可车子忽然刹车，他没坐稳，差点扑到他对面的袁朗怀里去。

    司机这才开口，说：“到了。大家小心。”

    所有人下了车，环顾四境，山峦雾霭，适合埋伏却不适合作战。吴哲喜园艺，看着植物就心情好，列队的时候眼珠子还到处转。袁朗懒得在这个点上去教训他，挥手示意大家按计划行动。

    吴哲和沈秋和跟着袁朗去了蹲点的地方，袁朗揶揄了他一句：“这算是实战了吧？”

    刻意压低的声音，沙沙的，好像是一种很柔软的质地在一块磨砂纸上擦过一般，却不改漫不经心的调子。吴哲嘴硬，“还行。”

    蹲伏的时候会有一种空旷的感觉，吴哲扒拉了一下头上的花花叶叶，叹了口气。他听说对方手里有枪药，心里想着人质自保应该没问题。

    可等人出来了以后，他们才发现上面的情报出错，人质是不止一个，吴哲从瞄准镜里面看到有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都被绑着押着走。

    袁朗对各小组进行了部署，下了命令后，跟他们说保持频道清洁后，没多久枪声就响了。吴哲原以为袁朗会换用□□，可是当子弹扫过来的时候，却觉得晚了。袁朗用加装了光学瞄准镜和榴弹发射器的国产95式和对方火拼。在吴哲那看来袁朗其实并不是特别有利，可等有机会看到他侧面的时候，吴哲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袁朗的手里多了一把06式□□，是在92的基础上改装而来。

    袁朗弃了95式，让吴哲和沈秋和给他作掩护，避开了子弹的攻击，换了一个角度连发四枪，而别的组也加紧了行动，没一会儿就有人在耳机里汇报了击毙人数。

    等那些人基本都不再反抗了的时候，袁朗带着吴哲和沈秋和一起去看人质的安全。吴哲开枪次数不多，只有在掩护袁朗的时候才会起杀心，他有他的坚持，虽然明知不行，但是如果可以，他情愿活捉。法律会比子弹更有制裁效应。

    吴哲走在最前面，袁朗总觉得这小子今天有点奇怪，所以也就暗中看着他，免得他倔起来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人质一共五名，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泪水糊了一脸，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有血，是那些人制着她的时候沾上的。吴哲单膝跪地，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袁朗看着那女的，又去检查其余四名人质，身上没有绑上炸药一类的威胁后刚想带人回去，忽然看到其中一个被松绑的男人指着那女孩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哆嗦着说不出。

    而这时候的吴哲刚想抽回手，谁知那女孩忽然一把抓住了吴哲的手腕，拉着他往后一仰，吴哲没有防备，一下滚到在地，女孩身手利落，一把摸出吴哲手里的枪，打开保险瞄准了他的眉心，“不准动！”

    袁朗眯起了眼，听她说：“叫你们埋伏着的人别轻举妄动。”说完她一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外套扣子，身上绑了一圈的炸药。

    而其他小组的人确实都不好动手，吴哲倒下的位置很不好，他们没法开枪进行任何动作，不然都会伤到那女孩。

    吴哲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又看了看袁朗。女孩吹了声口哨，树丛里又钻出了几个男人，手里握着枪。

    袁朗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骂了一句x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