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孔结早上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赵抛，说他们‘塑料壳’错过了多少好新闻，仅仅因为赵抛的无故旷工。赵抛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说自己失手了，根本就没有拍到龙云礼的照片，他很抱歉。

    孔结又气又恨，只道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今天晚上是某娱乐圈大佬朱老板要在s饭店宴请各位当红小生，朱老板好色贪财，孔结怀疑他会对小生们出手，便要求赵抛务必拍到证据，好向世人曝光他这副丑恶的嘴脸。

    赵抛下午在办公室浏览朱老板的个人事迹，忽然手机响了，一串陌生的号码。赵抛想了想，大概是广告吧，就没有去接。结果不到三十秒，手机又响了，而且是同一个号码，赵抛只好接了起来，有点木讷地问道“喂，这里是塑料壳采编部赵抛，请问你是？”

    “昨晚辛苦一晚上，白天还有精神上班？”男人嘲弄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赵抛条件反射的夹紧了双腿“今晚有空么？”

    “没、没有”赵抛轻声道，呼吸有点急促“我还在上班，挂了……”

    “等等”龙云礼有点被激怒似的回道“今晚我来接你下班，你敢放我鸽子试试…”

    “我…”

    “嘟……”

    真是性格恶劣的男人，赵抛头疼地想着，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他还是给男人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自己真的有事，下一次再约。过了不到一分钟，男人的回信就到了手机上：今晚这顿欠着，下次一定要双倍补偿。

    赵抛赶紧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把烧得发烫的脸贴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地趴了许久。

    赵抛提前换好了服务生的衣服进了酒店，过了一会，朱老板果然喝的醉醺醺地拉扯着一个小生往楼上拐。赵抛赶紧抬起袖口，把相机对准他们，然后尾随着他们来到一个套房门前。赵抛很有耐心地等了十分钟，才开始敲门说是服务员送开水。

    朱老板急于行事，根本就不理会赵抛。赵抛隐约听见房间内的呼救声，玻璃碎裂的声响，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踹门。

    那朱老板终于起身开了门，刚要破口大骂，就被赵抛一个拳头砸倒在地上。但是房间里的景象却让赵抛傻眼了——原来一群男男女女不光是□□的聚在一起和朱老板‘厮混’，还一个个万分享受地‘吞云吐雾’，聚众‘吸/毒’！

    “喂，我是龙云礼，请问你是？”龙云礼皱紧眉头，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赵抛被人打的浑身青紫，关在酒店的房间里，为了防止他再惹出乱子，朱老板命人将他捆在椅子上，本是可以轻松地要了他的小命，却无意间得知他和龙云礼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贪财的朱老板计上心头，想要挟赵抛向龙云礼勒索一笔。

    龙云礼二话没说，叫人提着几箱钱就‘登门拜访’。看见赵抛昏昏沉沉地倒在角落里，龙云礼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他不允许任何除了他之外的人欺负他、打他、折/辱他……这是他对自己暗暗发过誓的。朱老板压根就没管龙云礼阴沉的脸色，只是一心扑到钱上面，却被龙云礼一脚踹开。

    朱老板大惊失色，颤栗地趴在地上大叫“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老子黑道上有人吗？！”

    “我管你白道黑道……你凭什么动他？！你凭什么！！”龙云礼是真的发火了，双眸里熊熊燃烧着火焰，几乎要将脚下这个人按死一般。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龙云礼一脚踹开脚下的蛆虫，大步跨到赵抛的跟前，抱起男人走出房间。

    剩下的事情似乎也都顺理成章了……朱老板被人举报贩卖毒品，锒铛入狱，r市扫黄□□行动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而我们的龙总和他的男人也互相坦白了心意，决定要认认真真的在一起。就算两者的社会身份差距如此之大，但是龙云礼似乎太喜欢这个‘傻狍子’，他们之间无需过多的语言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况且傻狍子赵抛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比起叽叽喳喳地诉说着自己的高兴和激动，他更愿意用眼睛让龙云礼读懂一切思绪。

    喜欢的时候，眼睛就扑棱棱地眨几下；恼怒的时候就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男人；害羞的时候，眼睛就半眯着垂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来；隐忍的时候，眼睛便半含着泪水，温柔又含蓄地盯着他看。

    “我不懂……龙总喜欢我什么？”赵抛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似是很自卑地低下了头。

    龙云礼摸了摸他的脑袋，亲了亲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欠我一百万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要狠狠地欺负欺负你”

    “我说真的…”赵抛不解地望着他，希望能得到男人认真的回答。

    龙云礼被他盯得不自在，赶紧别过脸去，脸皮微红道“不知道…大概是觉得你让我很熟悉吧……我们像不止一次见面一般”

    赵抛依旧从事着摄影的工作，只是从塑料壳离职以后，在一家报社的社会新闻部干起了踏实的工作，龙云礼也开始了他的宠妻之路，上班下班要把人亲的晕晕乎乎才放手，周六像一只金毛犬赖在男人身边看看电影，做一顿好菜，周天则是带着男人去郊区转转，爬爬山，看看海，悠闲的和男人一起数贝壳，看夕阳西下，银河迢迢。

    “这，就是意大利刨子和龙云礼的爱情”张二营放下手里厚厚的相册，摘下老花镜对旁边围坐的孙女们笑道。

    “爷爷、爷爷……那他们相知相爱后，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呢？比如…额，比如吵架？比如……分手？”

    张二营摇摇头，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我猜肯定是有吵架的吧？可是分手…大概是永远不可能了”

    “为什么呀？爷爷……你快说啊，急死我们了”小孩们纷纷叫了起来，不高兴地嚷嚷着“龙云礼以后会不会破产啊？赵抛那么笨，龙云礼还会一直喜欢他吗？龙云礼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追一个比赵抛好一百倍的人啊？难道龙云礼是怀念他的妈妈才会喜欢赵抛的吗？赵抛是喜欢龙云礼的钱和颜值吗？他们相处时间那么短怎么会爱上彼此？龙云礼的大哥龙流真的是车祸死的吗？龙云礼为了保护赵抛，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

    张二营被吵得头晕，于是掏出口袋里的糖果示意大家安静“他们的爱情……其实有很多很多故事要说，可是我年纪大了…零零碎碎地也就记得这么多……好了，孩子们，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该去睡觉了”

    孩子们纷纷遗憾叹息着，要求张二营明天一定要再补上这个结局突兀的故事。

    张二营正要从摇椅上起身，忽然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她扎着红头绳，穿着白色的睡裙，像一朵小小的睡莲。

    “你骗人”女孩轻轻说道。

    张二营愣了愣，笑道“芸舞，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从来没有”

    张二营的笑容凝固了，有几分古怪的看着小女孩坐回了摇椅上。

    “龙云礼没有去救赵抛叔叔……我一直知道，那一切都是龙云礼自己的幻想。”芸舞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像是提前扯掉伤口上结痂的小坏蛋。

    “赵抛叔叔被朱老板打死了…龙云礼却一直不承认，他们一个贵为甲胄，一个生活在贫民窟……贫民窟永远也没有公主，我是知道的”

    “你是如何猜到这件事的？”老人的声音悠长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叹息。

    “我看过你手上相册的最后一页”芸舞轻声说道“龙云礼坐在沙滩上，一个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手边是赵抛叔叔的遗像，日期……”

    “写的是那一天……赵抛叔叔死的那一年那一天”

    张二营微微睁开眼，似笑非笑“你说的不错…龙云礼不知道赵抛出事了，那天晚上他还在和我打争上游”

    芸舞吃惊地睁大眼睛，张二营却没有顾虑似的说了下去“在工厂的时候，他们两个便一见钟情了，赵抛长得不黑也没有那么瘦削……他长得很美、很白。他是一线流水的工人，龙云礼第一次下车间考察的时候，赵抛就突兀在人群里，勾走了龙云礼的魂……龙云礼的大哥也没有死，他并没有要排挤弟弟的意思，只是他竭力反对他们在一起……”

    张二营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芸舞笑道“龙云礼相貌平平却才华横溢，赵抛俊俏清秀又可爱温柔，就算不是一个阶层也有了相爱的理由……龙流让我阻拦他们的恋爱，可是我作为一个下属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不停地挑错，最后逼得赵抛不得不引咎辞职……”

    “原来是你…”芸舞感到不可思议。

    “是我…是我的各种阻拦，才让他们有了六年的空白期，龙流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时间长了，感情总会淡的，可是……并没有不是吗？”张二营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六年之后，他们再一次命运般的重逢，而这一次他们对彼此的依恋更加一发不可收，我还有龙流绞尽脑汁要拆散他们，可是没有办法……”

    老人长叹一声“他们实在是太坚定了”

    芸舞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可是爷爷你也曾说过…赵抛不是那种，额，那种自信的人，他明知道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怎么还会坚定地同意和龙云礼在一起呢？”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想了许久，直到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才明白：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做到，那种感觉让你……”

    老人顿了顿，半眯起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你所向披靡”

    芸舞怔了怔，又提出了问题“爷爷，你说过，龙云礼在澳洲有一个女朋友…那后来她怎么样？”

    张二营微微一笑，捻起手边的牛奶曲起递给小女孩“他哪有什么澳洲的女友…那个澳洲的女友不过是我的化身罢了…我在澳洲陪了他六年，也‘看守’了他六年。我以为如此严密长久的控制下，龙云礼和赵抛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可是没想到啊……”

    “六年后我陪着龙云礼回国，他和赵抛再一次旧情复燃。龙流这个时候才决定痛下杀手，因为龙流的胃癌不过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为了所爱之人抛弃一切，移居美国……”

    “他们为什么要移居美国？”芸舞困惑地眨眨眼“龙流那么痛苦，不希望他们在一起…要是我的话，一定会答应他们在一起，然后好好的经营整个企业呀”

    “并不是这样的”张二营叹了口气道“他们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去美国结婚，可是龙流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整个董事会的股东动荡不已……龙云礼不该在这么危及的关头对他的哥哥倒打一耙……他把手里的股份全都低价贱卖了出去，借此要挟龙流要移居美国和赵抛在一起……龙流气的直呕血。他们两个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实在是无法说清，龙云礼从来没有要担起整个龙氏集团的愿望，白白辜负了他哥哥的一片好心……”

    “就在整个集团要易主的时候，赵抛出了意外，他被朱老板他们抓走了。但是龙流下令封锁消息，他是铁定心要拆散他们，就算他还有一口气”张二营叹息着摇了摇头。

    “于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赵抛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和龙云礼在打牌，而我明知道赵抛会出事……事后，龙云礼对我恨之入骨”一抹苍凉的笑意浮现在老人的脸面上，就像为了一个已经提前预知的结局而感到苦涩一样。

    “那一天，我被龙云礼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就像疯了一样地大吼‘张二营，我问你，我的赵抛呢？我的赵抛呢？！’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也觉得愧疚和无奈。他在很久很久之后对我说过，就算当年没有我和龙流的重重阻拦，他们也无法在一起……因为阶级、家庭、事业、起点等等……千差万别。”

    芸舞静静地听着，一开始他万分同情赵抛，可是现在，他同样可怜自己的爷爷，牺牲了六年的光阴，只是因为卷入一场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爱恨情仇里。他不过是遵循了上司的命令，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大可不必那样看着我”张二营轻轻笑出了声，摸了摸孙女的小脑袋笑道“小家伙，你这下可是全知道了，还不快去睡觉？”

    芸舞点点头，然后忽然回想起一件让她浑身颤抖的事情：她的爷爷收藏的相册里，没有一张和她奶奶的合影，满满的……都是龙云礼的笑颜，有抽烟的样子、睡觉的样子、低头看书的样子……

    “爷爷”芸舞在老人离开床头的那一霎那抓住他的手，问“你编出了他们的故事，其实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吧？”

    “…那是当然了，我的小宝贝”张二营咽下苦涩的笑意，浮起一点浅浅的温柔“他们在我的故事里，一定会幸福下去……这是我能帮他实现的最后的愿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