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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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鹏。

    贺斯鹏。

    王小军看见陈斯鹏的样子赶紧上去扶住他说道:“大叔,你没事吧?”

    陈斯鹏过了片刻才缓过劲来,他把眼睛埋在手心里摇了摇头说:“麻烦帮我要瓶酒,度数最高的那种。”

    、意外之孕

    “你的报告是怎么写的!连一份报告都写不好,不如趁早辞职吧!”

    办公室里陈斯鹏铁青着脸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声训斥着自己的男助理,那个快三十岁的小伙子都快被他骂哭了。

    “拿去改!”陈斯鹏最后一拍桌子喝道,男助理赶紧拿着报告逃命一样出去了。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围在那里的几个同事凑上去同情的问道:“又被骂了?”

    男助理垂头丧气的说道:“最近陈总跟吃了火药一样,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是不是他想潜规则你被你拒绝了,听说他不是喜欢男人吗?”一个同事小声问道,

    男助理叹了口气说:“他要是肯潜规则我,我立刻就主动献身,总比现在每天挨批强。”

    “那会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据说男人也有更年期的,而且症状比女人还明显。。。”

    大家正压低声音猜测着,办公室里又传出了一声暴喝:“你们不工作在做什么!”围在办公室前的几个职员立刻鸟兽四散,各自逃命去了。

    陈斯鹏最近的脾气是不太好,准确的讲是非常糟糕,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光其火,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克制自己的脾气,自从王小军告诉他关于杜北燕的事以后,他简直要疯了。

    陈斯鹏扪心自问,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为什么在感情上却要一再遭受打击。初恋女友抛弃他跟老外跑了,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让伤口渐渐愈合,当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时候,杜北燕又突然出现扰乱了他的心,虽不及初恋热烈,但他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结果最后她居然把他当成别的男人给睡了。

    没错,那种感觉就是被人给白嫖了。

    陈斯鹏无法忘记那个醉人的夜晚,杜北燕那么动情的呼唤着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是一场表演或是一场欺骗,那个时候的杜北燕一定是真心的,所以他才会突然冲动的可怕,可是她在他身上寻找的原来是一个已经死了四年的男人。虽然陈斯鹏也不确定那个晚上杜北燕口中呼唤的“斯鹏”究竟是谁,但联想她前前后后的表现,事实还能是怎样,陈斯鹏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他忘不掉她,他忘不掉那个动情的夜晚,直到现在他每天一回家仍会习惯性的去看那个神经质的福尔摩斯的故事,杜北燕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就改变了他的生活,她如涓涓溪流一样渗进了他生活的每个角落。无论如何,他还是喜欢她。陈斯鹏不明白自己都这个岁数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贱,难道这就是孽缘么?

    正巧这天胡俊叫他出来喝酒,在酒吧里陈斯鹏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一旁的胡俊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拦住他送到嘴边的酒杯说:“你这是要喝死自己,让我给你收尸是吧?”

    “别管我。”陈斯鹏烦躁的说,他一仰头又一饮而尽。

    “我说你差不多点行了。”胡俊一把把他的酒杯夺了下来,陈斯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颓然用手支住了额头。

    胡俊问道:“很长时间没见你这么喝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被一个女人给睡了。”陈斯鹏紧皱着眉头答道。

    胡俊一听这话不由愣住了,他迟疑的说道:“这种事情。。。从技术层面上讲,操作起来有难度吧?”

    “不想听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陈斯鹏一拍桌子怒吼道。

    “淡定淡定,”胡俊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他试探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斯鹏断断续续的讲起了他和杜北燕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有些醉了,讲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胡俊努力听了半天再补充了些自己的分析理解才总算搞清楚出了什么事。

    陈斯鹏讲完后颓然把脸栽到了吧台上,他用额头狠狠敲了两下吧台说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胡俊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挺幸运的。”

    陈斯鹏抬起自己醉意盎然的脸大着舌头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她能把前男友一直记在心里,说明她是个有情有义,情深意重的女人,这年头这种女人已经不多了,说老实话,如果哪天我突然死了,我也不敢保证我老婆下半生能一直为我守着,况且她前男友又是那种状况,她能这么爱他确实不容易。”

    “可是她爱那个男人爱到神经不正常。。。”

    “这说明她的感情已经深入神经,这是个新时代的好女子。”胡俊郑重的鉴定道。

    “可是她凭什么抱着我去回忆她的前男友!”陈斯鹏激动的吼道。

    “你怎么知道她叫的一定是她前男友的名字呢?”胡俊反问道,“我觉得你还是去见她一面问问清楚。”

    “我再也不想看见她。”陈斯鹏没好气的说。

    胡俊笑了下说:“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你有本事别在这儿把自己往死里灌啊。”

    陈斯鹏不说话了,胡俊继续劝道:“老陈,你上一个女朋友折磨了你将近十年,你这次打算再继续折磨自己十年么?再过十年你就四十多了,你的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耗,既然喜欢就去追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陈斯鹏恨恨的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决不当别人的替身!”

    “当替身有什么不好?再说如果你没叫这个名字,你们之间怎么可能进展的这么快,你应该感谢你爹妈这么有先见之明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你这是什么逻辑。。。”陈斯鹏说着就要发作。

    “淡定,淡定,”胡俊安抚着他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毕竟她前男友已经死了,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了,就算她刚开始把你当成替身,你们在一起久了,你在她心里迟早会取代她的前男友的。”

    陈斯鹏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她是那种不会被时间改变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胡俊有些无奈的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喝酒。”陈斯鹏说着又要把酒杯抢过来。

    “你行了啊。”胡俊说着把酒杯推到了一边,他劝陈斯鹏道:“我觉得你还是去找那姑娘好好谈谈,不管你们俩谁睡了谁,人家毕竟一个黄花大姑娘,你就这么消失了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陈斯鹏一听这话就火了:“我不负责任?我满世界的找她她就是不出来,你让我上哪儿负责任去!而且我根本就没办法跟她好好谈谈,我只要一跟她说话,谈话就不知会被她拐到哪里去,她那个脑袋里就跟打了个结似的,正常人根本就没法跟她交流!”

    胡俊摸着下巴说:“那按你这么说,这姑娘忘不了旧爱,神经不太正常,性格也怪,脑子好像还不太灵光,你到底喜欢她哪点啊?”

    陈斯鹏被胡俊问住了,是啊,他到底喜欢杜北燕什么?也许他喜欢的就是她身上那些缺点,她偏执,有趣,还有点傻傻的,她跟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所以才另他如此无法自拔。他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不明白。”

    胡军耸了耸肩说:“你的事儿,我是不太明白,其实你别说人家,想想当年,你女朋友跟人跑了以后你那个半人不鬼的样子,跟疯了有什么区别,从这个角度讲,你俩还真挺般配的,我劝你还是去找她谈谈,不管结果怎么样,起码把话都谈开了,别留什么误会,你毕竟是个男人,这种事还是得你主动。”

    那天晚上胡俊一直劝陈斯鹏去找杜北燕谈谈,陈斯鹏只是闷头喝酒并没有表态,最后他喝的咛叮大醉,胡俊费了半天的劲才把他弄回家去。

    第二天酒醒后陈斯鹏开始仔细考虑胡俊的话,他觉得他说的没错,他不可能再为了一个女人折磨自己十年,与其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去找杜北燕要一句明白话,如果她明确告诉他她就是拿他当一个替身的话,他就当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她。

    陈斯鹏给杂志社打了个电话确定了杜北燕回去上班的时间,他找了一个下午特意向公司请了假早早就去杂志社门口等着,他把车停在杂志社附近,两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杂志社大门,生怕杜北燕从他眼皮底下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斯鹏的眼睛都看酸了,他揉了揉眉心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似乎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可是杜北燕怎么还不出来?陈斯鹏随意张望着远处缓解一下视力疲劳,但马路对面的一个身影立刻定住了他的眼神,杜北燕居然突然在马路对面出现。她看上去瘦多了,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她走在人群中的身影看上去茫然无措。陈斯鹏看着她不由有些心酸,不过几周没见,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这时陈斯鹏看到杜北燕晃了下,捂着嘴巴扶着路边的电线杆蹲下了身子,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样子。她这是怎么了?陈斯鹏不由担心起来,他赶紧下了车向马路对面跑去。

    杜北燕扶着电线杆头晕目眩的蹲在那里,突然她肩膀上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转过头一看居然是陈斯鹏。杜北燕赶紧扶着电线杆站起身来,她有些慌张的说道:“怎、怎么是你?”

    “你没事吧?”陈斯鹏问道。从近处看杜北燕的脸色更难看,他心里十分的担心。

    “没事。”杜北燕摇了摇头说,她接着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陈斯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说:“我恰巧路过。”

    “这样啊。”杜北燕点了点头应道。

    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他们沉默的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看上去有些尴尬。

    “对了,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下午不上班吗?”陈斯鹏问道。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请假了,去了趟药店。”

    “哪里不舒服么?”陈斯鹏关切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杜北燕说着突然捂着嘴巴蹲下了身子,她扶着电线杆不停的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发出干呕的声音,过了片刻才缓和下来,她蹲在那里虚弱的喘着粗气。

    “你这是怎么了?”陈斯鹏有些着急的问道,他扶着她慢慢的站起来。

    杜北燕吐完了脸色更难看了,她无力的摇了摇头说:“没事,最近总这样,吃什么都想吐。”

    “想吐?”陈斯鹏听了这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毛,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握住杜北燕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吐了多久了?”

    杜北燕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好像没多久吧。。。我也不记得了。。。”

    “你这个月例假来没有?”陈斯鹏继续问道。

    杜北燕一听这话脸立刻红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神经病吧,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来没来啊?”陈斯鹏用力晃了她两下说道。

    杜北燕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犹豫的说:“好像来了吧。。。不对,好像没来吧。。。”

    “天哪。”陈斯鹏皱起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拉着杜北燕就走:“走,跟我上医院去。”

    “为什么突然要去医院啊?”杜北燕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甩开陈斯鹏的手。

    “先去再说。”陈斯鹏紧紧攥住她的手厉声说道。

    “到底怎么了嘛?”杜北燕莫名其妙的说。

    陈斯鹏有些生气的说:“杜北燕啊杜北燕,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赶紧跟我上医院去!”

    杜北燕有些被他的态度吓到,她不敢再和他争执,乖乖跟着他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她被陈斯鹏拉着在门诊做了一系列化验,化验结束后陈斯鹏让她在走廊的长凳上等着,自己去取化验单了。

    杜北燕刚才随着陈斯鹏跑了一大圈有些累了,现在她终于能一个人清静会了,她把头靠在医院的墙壁上随意的晃着自己的两只脚,现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这所医院是刚解放的时候苏联人建的,窗户上像教堂一样装着彩画玻璃,夕阳透过彩色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影子,暖暖的夕阳照的杜北燕有些许的恍惚,她好像回到了过去某一个时候,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和她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说,北燕,要开心点呀。

    这时从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杜北燕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斯鹏拿着化验单过来了,他看上去似乎很生气。

    陈斯鹏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化验单气急败坏的说道:“杜北燕啊杜北燕,我真是服了你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什么一个月了?”杜北燕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陈斯鹏被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有些急躁的问道:“你最近吃过什么药没有?”

    “没有啊,哦,对了,今天刚买的药,还没来得及吃。”杜北燕指着她的手提袋说。

    “你给我拿来。”陈斯鹏说着一把拿过了她的手提包,他掏出几盒胃药一看,其中一盒上面竟然明确写着孕妇忌用,他生气的把那几盒药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干嘛呀,很贵的。”杜北燕着急的上前想拦住他。

    “杜北燕,你就没点常识吗?我今天要是没碰见你,还不知道得出多大事儿呢!”陈斯鹏火冒三丈的说道。

    杜北燕奇怪的说:“你在那里说什么啊,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你怀孕了,”陈斯鹏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四周多了。”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勉强笑了下说:“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你自己看。”陈斯鹏说着把化验单塞进了杜北燕手里。

    杜北燕双手颤抖着握着那张化验单,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突然她扔下化验单拔腿就跑。

    “你上哪儿去!”陈斯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怀着孩子瞎跑什么!”

    “我。。。我。。。我不要这个孩子。。。”杜北燕有些害怕的说道。

    “为什么不要?”陈斯鹏抓着她胳膊的手不由又用力了几分。

    “因为。。。因为。。。”杜北燕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挪开她的眼神说道:“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什么?陈斯鹏听了她的答案愣住了,那个晚上杜北燕的呼唤又在他耳边响起。斯鹏,我爱你,斯鹏,抱我,斯鹏,斯鹏。

    陈斯鹏本来紧紧握着杜北燕胳膊的手渐渐松开了,终于有些无力的放了下来。

    “对不起。”杜北燕低下头莫名其妙的道了声歉转头就跑,但她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背后陈斯鹏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不许跑。”

    杜北燕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陈斯鹏看着她沉稳的说道:“这个孩子,你不许做掉。”

    “为什么?”杜北燕有些奇怪的问道。

    “因为,这个孩子是我的,”陈斯鹏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的说,“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杜北燕愣愣的眨了眨眼睛,过了片刻她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哦。”

    哦。

    外面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彩画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陈斯鹏和杜北燕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他们之间隔得远远的,但他们好像都听见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了第三个心跳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那么清晰。

    、约定

    这个意外的孩子完全把陈斯鹏的节奏打乱了,他已经顾不上向杜北燕问清楚那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如今他的当务之急是劝说杜北燕先把这个孩子留下。最后他连骗带吓的,杜北燕终于勉强答应把这个孩子留到六十天大可以第一次照b超的时候。

    杜北燕嘴上虽然答应陈斯鹏把这个孩子留到六十天,心里却天天都在考虑怎么把这个孩子弄掉。杜北燕知道自己怀孕后简直怕的要死,她生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在单位同事多看她一眼,她都会心惊胆战的猜测对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每天莫名的压力简直让她不堪重负。更糟糕的是她最近早孕反应非常强烈,每天早晚她都吐得很厉害,还好王小军睡得死听不见她的动静。有的时候吐得实在厉害,她甚至会异想天开的想,就这么吐下去会不会把那个孩子直接吐出来。有的时候早孕反应突然减弱了,她又会自欺欺人的想,也许她根本没怀孕吧,一定是医院搞错了。可是这些当然都是她的妄想,她身体的所有反应都在告诉她,她肚子里确实有了一个孩子,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她身体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一个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起来,一想到这里杜北燕就惶惶不可终日。

    尽管杜北燕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认真考虑事情的人,但是流产这样的事毕竟非同小可,她这回也不得不谨慎一些。网上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铺天盖地,杜北燕每天一回家就锁上卧室的门一个人偷偷查阅,但她看了半天大多数都是负面的信息,不管是吃药还是做手术似乎都有风险,还可能留下后遗症,本来就怕的要死的杜北燕这下更害怕了。但这个孩子她还是要想办法做掉,毕竟她根本就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杜北燕的父母在全市最大的一家医院上班,平时的朋友圈子也都是本院或是其他医院的医生,所以杜北燕不敢去正规的医院咨询手术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传到爸妈耳朵里,她只能去一些小医院和诊所搜集一些小广告。这天是杜北燕答应陈斯鹏去做孕检的日子,但是她才没心思去,她把手机关掉一个人去了一家小医院,她在里面装作随意的转了一圈,然后鬼鬼祟祟的偷了些流产手术的宣传资料出来了。她跑到大马路上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开始仔细研究那些资料,和她搜集的其他资料一样,这份资料也是在标榜无痛人流。杜北燕看着那份资料心中暗想,真的不痛吗?

    “杜北燕,你怎么在这儿!”

    头顶的一声暴喝吓了杜北燕一跳,她抬头一看居然是陈斯鹏,他看上去一脸愠怒,杜北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像天兵天将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天而降。

    “你在看什么?”陈斯鹏厉声问道。

    “没、没什么。”杜北燕说着手忙脚乱的就要把那叠资料藏到背后去。

    “拿来我看。”陈斯鹏一把把那叠资料从她手里拿了过去,他随便翻了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看这些东西干什么!还有,说好今天去医院做检查的,你怎么不去?害的我满世界的找你。”陈斯鹏生气的说道。

    杜北燕最近本来心情就差得很,陈斯鹏一吼她她心情更恶劣了,她别过头去赌气的说:“那个孩子早就没了,做什么检查。”

    陈斯鹏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一把握住杜北燕的胳膊紧张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杜北燕话还没说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她推开陈斯鹏蹲下身子难受的干呕起来。陈斯鹏看到她的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慢慢拍着她的后背,等杜北燕稍微缓和一些后,陈斯鹏跑到路边买了瓶矿泉水,他拧开盖子递给她说:“来,漱漱嘴。”

    “我不要。”杜北燕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陈斯鹏把水重新递给她柔声说道:“没事的,前几个月都是这样,后面就好了。”

    “前几个月?还有后面?”杜北燕突然站起身子激动的说道,“我现在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陈斯鹏哄着她说:“北燕,你先别激动,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处理,我们现在不是还在商量么?在商量出结果之前,你先忍一忍好不好?恩?”

    “你说的倒是轻松,反正怀孕的又不是你!”杜北燕气鼓鼓的说道。

    陈斯鹏听着她的话也有些生气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说:“杜北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不想负责任么?我对天发誓,自从知道你有了孩子以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对你的处境绝对是感同身受。”

    杜北燕激动的喊道:“什么感同身受,你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她说着就用力推搡着陈斯鹏。

    陈斯鹏被她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搞得莫名其妙,他一把抓住杜北燕的手腕说:“杜北燕,你冷静一点,你到底在发什么火啊?”

    杜北燕看着他嘴巴委屈的扁了起来,她突然蹲下身子抱住脑袋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这种事情万一被我爸爸知道,他会杀了我的,周围的同事要是知道了我还怎么在单位做人,还有我真的受够什么早孕反应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吐下去了。”

    杜北燕蹲在那里哭个不停,陈斯鹏默默的把她扶到路边的长凳上坐下,抚摸着她的后背等她情绪镇定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杜北燕终于哭不动了,陈斯鹏低下头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她确实是瘦多了,脸色也蜡黄蜡黄的,陈斯鹏看着不由一阵心疼。他捧着她的脸蛋轻声问道:“就那么害怕么?”

    杜北燕用力点了点头,她还在一阵阵的抽噎着。

    陈斯鹏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说:“你看,北燕,不如我们结婚吧,这样这个孩子就名正言顺了,你也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你了。”

    没想到杜北燕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不行。”

    陈斯鹏捧着她脸蛋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他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人行道,他克制住心头的失落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总之就是不行,结婚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杜北燕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陈斯鹏有些焦急的说。

    杜北燕想了想说:“我。。。没办法跟家里人和周围的人说,我是因为未婚先孕才结婚的,这种理由我说不出口。”

    陈斯鹏语气坚定的说:“那就我去说,你家里也好,单位也好,我都会去解释清楚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杜北燕抬起头睁大眼睛的看着他,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样行不行?”

    杜北燕低下头小声说道:“我。。。还是不想结婚。”

    看来还是因为那个人吧。陈斯鹏在心里暗暗的喟叹了一声。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杜北燕低声说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不如早点把他做掉吧。”

    “杜北燕,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那也是一条生命啊!”陈斯鹏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杜北燕哼哼唧唧的说:“他现在不过就是一团细胞吧。”

    “一团细胞也是生命啊,你知不知道你也是那一团细胞变来的!”陈斯鹏瞪起眼睛说道。

    杜北燕别过头去赌气的说:“反正这是我的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警告你杜北燕,你没有权利擅自处理掉他。”

    杜北燕仰起头据理力争道:“可是他在我的肚子里!”

    “可是是我下的种!”

    陈斯鹏这句有些露骨的话一出口,杜北燕的脸一下就红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去。

    陈斯鹏清了下嗓子放软了声音说:“北燕,我最近去咨询过医生,哪怕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医生比较推荐手术,但是如果做手术的话必须得等到三个月左右孩子足够大的时候,不然一次做不干净,后面麻烦事更多。”

    “真的吗?”杜北燕将信将疑的问道。

    陈斯鹏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医生。”

    杜北燕哪好意思自己去看医生,她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陈斯鹏继续哄着她说:“北燕,就算我们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也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对不对?我觉得我们不如听医生的建议,先把这个孩子留到三个月大的时候,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想要的话,再做手术也来得及,况且前三个月你的肚子并不很明显,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杜北燕有些丧气的嘟囔着:“刚开始明明说的是六十天,怎么现在又变成三个月了。。。”

    “刚开始说好六十天只是我单方面的决定,现在三个月是医生的建议,如果你稀里糊涂的就去打掉了这个孩子,万一有什么后遗症的话,你还是得住院,到时候照样会被别人知道,那时候不是更痛苦么?”

    杜北燕想起了她从网上看到的关于流产失败的可怕案例,心里不由也害怕起来,陈斯鹏握住她的手把脸凑近她轻声说道:“就三个月,三个月后我绝不勉强你,好不好?”

    杜北燕看着陈斯鹏近在咫尺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陈斯鹏脸上浮起了笑容,他继续说道:“但是这三个月里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自己考虑打胎的事情,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杜北燕低下头点了点头,陈斯鹏把小拇指伸给她十分认真的说:“那拉钩,骗人是小狗。”

    杜北燕看着他伸过来的小拇指皱了皱眉说:“还要拉钩啊。。。好幼稚。。。”

    “一定要拉钩,快点。”陈斯鹏严肃的说道。

    杜北燕不情不愿的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陈斯鹏看着她的手指突然就乐了,他把她的小拇指拈在手里有些惊喜的说道:“你的小拇指怎么这么短?”

    杜北燕扁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没有多短吧。。。”

    “真是太可爱了。”陈斯鹏拈着她的手指抖了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玩我的指头了,快点拉钩吧。”杜北燕说着把自己的手指从他手里扯出来说道。

    “那好,拉钩,骗人的是小狗。”陈斯鹏说着郑重其事的和杜北燕拉了勾。

    和杜北燕拉过勾以后,陈斯鹏把她的手捏在手里说:“北燕,那现在我们去做检查好不好?”

    杜北燕有些迟疑的说:“一定要做吗?反正最后不一定要。。。”

    “当然要做了,”陈斯鹏严肃的说道,“即便不要之前也一定要仔细检查,万一是宫外孕什么的可怎么办?”

    杜北燕被他说的也有点害怕了,她点了点头说:“那我跟你去,可是现在医院快下班了吧?”

    陈斯鹏笑笑说:“不用担心,我托朋友找了一个妇产科的医生,她姓吕,听说医术很好的,她答应今天下午会一直等我们。”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哦,那我们赶紧去吧,让人家久等不太好。”

    “好的呀,那我们走吧。”陈斯鹏说着把杜北燕扶了起来,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先把杜北燕稳住了。不管杜北燕是怎么想的,陈斯鹏早就铁了心坚持要这个孩子,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和自己所爱的人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的。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杜北燕早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对于大多数女孩子而言,从相信闺蜜到相信男人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很多女孩子在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在恋人面前连去厕所这样的要求都不好意思提,但是一到了闺蜜那里,什么月经不调呀,便秘的苦恼呀,买什么牌子的内衣舒服呀,几乎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就连对男友的评价,也是比起自己的感觉更相信闺蜜的判断,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男人就是被那个隐形的姐妹团给毙掉的。比起相信一个男人,更多女孩子先学会的是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对于只谈过一次柏拉图式恋爱的杜北燕而言更是如此。

    不管陈斯鹏说的多么信誓旦旦掏心掏肺,杜北燕始终都将信将疑,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她必须求助于自己生活中的参谋,而那个人无疑就是吴佳文。尽管她们上次吵翻了,但要和好还不就是一瞬间的事。

    、两个斯鹏

    自从上次吵翻后,吴佳文一直都没和杜北燕联系过。那次吵架吴佳文是真的动气了,她理直气壮的一味认为杜北燕做错了,但是杜北燕究竟错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吴佳文固然喜欢陈斯鹏,但是对于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子,她所理解的喜欢和杜北燕理解的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

    理智的吴佳文是绝对不会像杜北燕一样不问原因结果就爱的死去活来,她会把所有的男人都放到自己头脑中一一过秤,只有一流的男人才值得她去下功夫,她对陈斯鹏的喜欢无疑也来自于陈斯鹏在她心中那杆秤上的重量。而且在和对方相处的每一秒,吴佳文都会默默的计算自己的得失,对方一定要在感情、精力以及物质上付出的比自己多才行,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间,吴佳文从来都不会犹豫,她只挑付出远多于自己的男人,她结交过的几个男朋友无一不是这种类型。她对对方几乎没有感情,对方对她却一往情深,在这种关系里她向来是四两拨千斤,随便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对方就会感激涕零,一旦厌倦了就毫不犹豫的分手,过后只要她一句安慰的话对方又会感叹她实在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即便分手了,她的几个前男友仍旧是随叫随到,吴佳文喜欢的就是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关系。在感情上吴佳文过分理智又有些幼稚,男人的爱对她来说就像是收集起来用来炫耀的玩具,这回杜北燕抢了她最心爱的玩具,她岂能不生气。

    但是长时间不和杜北燕联系,吴佳文也会觉得寂寞。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交际圈子不像杜北燕那么单一,但是除了杜北燕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平时在工作中认识的女孩儿跟她条件都差不多,彼此之间免不了私下暗暗较劲,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和异□往则要更累一些,刻薄话不能讲,不雅的姿势不能做,心里本来都烦透了,还得装的像小猫一样温顺,其实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如果说杜北燕对吴佳文的依赖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吴佳文对她的依赖则是被隐藏起来的,而且吴佳文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次吵完后吴佳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杜北燕,她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杜北燕马上就会来求和”这样的想法冲淡了。要吴佳文主动示弱和好是不可能的,在她们的关系中这种事情都是杜北燕负责做的。通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她们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这段关系里的角色,但是这种一边倒的关系终究是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的。

    像吴佳文所预料的,果然杜北燕又主动抛来了橄榄枝,她给吴佳文打电话约她出来。吴佳文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一来她确实有点想念杜北燕,二来她也想知道杜北燕和陈斯鹏之间最近怎么样,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吴佳文到了麦当劳的时候,杜北燕已经占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在等她了,她低着头坐在那里,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桌上放着她给吴佳文点的咖啡,她自己面前却没有咖啡。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面,吴佳文心里多少也有些别扭,她装作随意的在杜北燕对面坐下问道:“你怎么自己不点咖啡?”

    “最近闻到那个味道有些难受。”杜北燕低着头小声说道。

    吴佳文笑了下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咖啡的味道也闻不了了。”

    杜北燕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她沉默了两秒钟后抬起头说:“我怀孕了。”

    “你说啥!”吴佳文张大嘴巴高声叫了出来。

    “你小一点声啊。”杜北燕有些紧张的左右看看提醒她。

    吴佳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是谁的孩子?”

    杜北燕低下头答道:“是陈斯鹏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吴佳文听得真真切切,但她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愣愣的问道:“真的是他?”

    杜北燕默默的点了点头。

    吴佳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片刻后突然一股火直冲她的头顶,她看上去似乎想起身走人又把自己强行按回了凳子上,她坐在那里又跺脚又不断的把头发用力捋到脑后,看上去十分激动,中间有几次她居然还笑了,杜北燕坐在她对面一直一言不发。吴佳文动作急躁的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口红,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涂上了鲜红的唇膏,她用力把口红和镜子扔回包里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北燕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她,吴佳文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搞了半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她自己,她那天要是不对杜北燕大发雷霆,杜北燕也不会和陈斯鹏有孩子,她心里又嫉妒又气愤又委屈,她实在无法接受她喜欢的男人居然和处处都不如她的杜北燕有了孩子这个事实。

    当杜北燕讲完后,吴佳文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恨恨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主动投怀送抱的?杜北燕,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杜北燕听了她的话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她沉默了片刻后静静的说:“佳文,你知道小王子的真名叫什么吗?”

    吴佳文一听这话不由愣住了,已经快五年了,她第一次听到杜北燕提起小王子。

    关于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间的事情,吴佳文知道的并不多,但她是当年除了杜北燕的家人外唯一亲历杜北燕生病的人。大一的时候她目睹了杜北燕和小王子之间爱的那么浓,但她无法明白杜北燕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先天性肾功能障碍者,她对那个小王子也没什么兴趣。大二寒假结束后她突然得知杜北燕因为小王子去世住进了精神病院,出于担心也夹带着些好奇,她去医院看望了她,当时杜北燕的父母虽然担心但出于对孩子的溺爱,大多事还是顺着杜北燕,但吴佳文却看不下去了,在她的眼里小王子根本就是一个活着都在浪费粮食的人,这样的男人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杜北燕居然会为了这种男人发疯,吴佳文简直匪夷所思。她毫不客气的狠狠训斥了杜北燕,有些话严厉到有些过分,如此几次后不知是不是她的训斥起了效果,杜北燕慢慢开始配合治疗了。

    因为这件事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这也奠定了吴佳文在她们关系中的强势地位,她觉得是她把杜北燕从癫狂中拯救了出来,所以她偶尔欺负她一下也是应该的。当年杜北燕的过激反应让吴佳文也有些害怕,她再怎么取笑她也绝不会拿小王子说事,小王子成了她们之间的一个禁忌。杜北燕出院后也再也没有提过他,吴佳文以为她早就忘记小王子了,但是现在她居然又提起了他。

    杜北燕无力的把脸埋在双手里有些痛苦的说:“小王子,他叫贺斯鹏。”

    “什么?”吴佳文微微捏紧了双手。当年她只听到杜北燕小王子小王子的叫,她对那个身体不好的男人又没有兴趣,所以她从不知道小王子真正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小王子的真名。贺斯鹏,陈斯鹏,吴佳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杜北燕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哽咽着说:“小王子死的时候没有留给我任何一句话,我也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当时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他死了就是死了,他早就该死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他总是笑眯眯的,不管多难受他都会笑着告诉我没关系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到头来就只有一句死了就是死了吗?还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这样,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就立刻会被遗忘?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真的好想见他一面问问他过的好不好!我生病后经常觉得自己走在一片无垠的旷野上,现在我也总梦见那个地方,我想那就是死亡所在的地方吧,我经常在那里游荡,却从没有见过他的影子,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他真的独自一人在永不见底的黑暗中吗?不是说人死后会托梦给自己最亲的人吗,可为什么我从没有梦见过他?如果他能回来该有多好,该有多好!”说到这里杜北燕终于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佳文默默的听着她的话,她想说她是白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北燕痛苦的哭着说道:“我生病以后医生说我不能再受刺激,我妈妈就把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了我连他的一张相片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想他了,只要我稍微表现出在想他,周围的人就很害怕,生怕我又变回当年那个样子,我只能拼命把对他的想念藏起来,可是我一秒钟也没停止过想他,我总觉得他在什么地方等着我,我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寻找他,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我都不愿意错过。”

    吴佳文迟疑的说:“所以,你对陈斯鹏。。。”

    杜北燕叹了一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才睁开眼睛继续说道:“我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可是那天我去见了他以后才发现,坐在那里的男人根本和小王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他的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我听到就忍不住想去见他,我总觉得我和叫这个名字的人站在一起就会找到小王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恍惚,而且他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享受和他说话,但是之后我又突然会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小王子,那个时候你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是下定决心再也不和他联系的,谁知道那天会发生那种事情!”

    杜北燕又失声哭了起来,吴佳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那个时候和他发生关系,是把他当成小王子了吗?”

    杜北燕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当时龙飞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想就这么死了算了,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冲进来,然后我听到乒乒乓乓很大的声音,似乎他们在打架,之后有个人抱住我告诉我他是陈斯鹏,那个时候我本来已经绝望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哭,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叫的到底是谁了,我对斯鹏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全都爆发了,我真的是太想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产生的幻觉,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而且当时我真的太难受了,浑身像蚂蚁爬一样。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斯鹏,我摸到他的肩膀很宽,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然后。。。”

    讲到这里杜北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吴佳文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杜北燕胡乱抹了把脸继续说道:“第二天他出门的时候我被惊醒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害怕极了,赶紧就跑了,我完全不记得那个晚上跟他做了什么,但一连几天我都觉得特别疼,我想这就是惩罚吧,我当时都快后悔死了,我无法再去面对陈斯鹏,又觉得自己背叛了小王子,而且我做出了这种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我爸爸非杀了我不可!我在家里躲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敢出门,我告诉自己全都过去了,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谁知我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天哪,这下我可怎么办?”

    吴佳文默默的递了张纸巾给杜北燕,她虽然心里还是很生气,但是她却无法责备杜北燕,只能说陈斯鹏出现的太是时候了,或者说他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杜北燕握住吴佳文的手恳求的说:“佳文,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未婚先孕这种事传出怎么得了,你也知道我爸爸那个脾气,我想想都害怕!”

    吴佳文想了想说:“那。。。陈斯鹏现在怎么说?”

    “他说他在想办法,但却一直把事情拖着,我现在每天又害怕又难受,简直都快崩溃了,他昨天还说什么让我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这绝对不行!”吴佳文突然失声叫道。

    杜北燕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解释道:“我并没有答应他,无论结婚还是生孩子,我完全没有准备,但问题是再这么拖下去,我岂不是只能跟他结婚了?”

    吴佳文的心里翻腾了起来,她最好的朋友和她喜欢的男人要结婚了么?可是她怎么办?吴佳文突然有一种被抛弃的委屈感,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心里乱发着脾气,这种事她决不允许,一直被那么多人爱的吴佳文决不允许他们抛弃她。

    吴佳文紧紧握住杜北燕的手说:“北燕,你听我说,你们决不能结婚,首先你不爱他,你只是因为他的名字把他当成小王子而已,其次,他也不爱你,他只是因为这个孩子要对你负责任而已,你想想看,如果你把刚才告诉我那些事告诉他,他还会要这个孩子吗?虽然那天确实是他和你在一起,但在你心里那天那张床上躺着的不止两个人吧?”

    “佳文,你别这么说。。。”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是你自己说的,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就跟他睡在了一起,你抱着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贺斯鹏吧”

    杜北燕垂下眼睛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这么随随便便和他结婚吗?你不会得到幸福的,再说你忘得掉小王子吗?”

    杜北燕蓦然抬起了头,她的摇了摇头坚定说:“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这就对了,你心里装着他怎么和别的男人结婚?再说陈斯鹏能愿意他以后的老婆天天想着别人吗?所以你不能答应他。”

    杜北燕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

    吴佳文想了想突然起身坐到了杜北燕的身边,她压低声音有点紧张的说道:“我们公司里有一个女孩个人生活有点混乱,她经常碰上这种麻烦,每次她都是吃一种药,吃完了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来上班了,我问她要一些那种药,你吃了就都解决了。”

    杜北燕赶紧摇了摇头说:“不行的,我在网上查过,吃药并不安全,万一弄不掉还是得去做手术,那个时候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怕什么,那个女孩可是经常吃那种药,她都没事你一定也没事的。”

    杜北燕有些犹豫的说:“可是陈斯鹏说医生推荐做手术,等到三个月的时候去做最合适,要不我再等等。。。”

    “纯属一派胡言!”吴佳文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种事当然是越早越好,怎么可能三个月才去解决,那个时候会疼死你的,哪怕是肿瘤也是尽早切除比较好吧,这种事男人怎么可能懂,怀孕的又不是他,他当然不着急了。”

    杜北燕微微皱起眉头咬了咬嘴唇,她仍旧有些担心的问道:“那种药。。。真的可信吗?”

    吴佳文点了点头说:“我亲眼见她吃过,她说吃完就像来月经一样,很快就解决掉了,对了,你怀孕多久了?”

    “六十多天了。”

    吴佳文点了点头说:“那没问题,吃药就可以。”

    杜北燕被她自信的态度感染到,不由也有些动心了,吴佳文处理问题她向来都放心,况且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信口开河吧?

    想到这里杜北燕终于下定决定握紧吴佳文的手说:“那拜托你了。”

    第二天下午吴佳文和杜北燕在一家商场前碰了头,两个人像地下党接头一样紧张,吴佳文掏出一个吗丁啉的盒子递给杜北燕小声说:“就在这个里面,一共六片,每三个小时吃两片,十二个小时后就完事了。”

    杜北燕有些慌张的说:“怎么要十二个小时,你不是说就像来月经一样轻松吗?”

    吴佳文嗔怪的说:“就算月经也不是十二个小时可以解决的吧,比起去医院做手术,这可要方便多了。”

    杜北燕点了点头,她看上去还是十分紧张。吴佳文嘱咐道:“第一次吃完一个小时后会开始出血,可能有点疼,你拿热水袋敷着小肚子就好,其他也没什么注意事项了,没问题的,很快就没事了。”

    “这个很贵吧,用不用我把钱给你。。。”

    “算了,你先吃了再说吧,早点把问题解决才是正事。”

    杜北燕深吸了一口气把吗丁啉盒子收进了包里,吴佳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又一次拯救了杜北燕,既然上次她能拯救发疯的杜北燕,那这一次她也一定没问题。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杜北燕最近跑厕所跑的很频繁,她从商场卫生间的小隔间里出来后到水池处去洗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突然有点茫然,她看上去似乎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她真的怀孕了吗?杜北燕默默的把手放在腹部,眼前不由就浮现起了孩子父亲的模样,那个人也叫斯鹏的男人。虽然他和她爱的那个斯鹏一点都不一样,但他确实不让人讨厌。杜北燕回忆起了他宽阔的肩膀,长长的手指,还有那天他在车里吻她时上唇上的胡渣。。。

    想到这里杜北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摇了摇头有些恼火的想,她都在瞎想些什么呀。杜北燕从包里掏出了那个药盒,她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那个人不是她的小王子,还是早点结束这一切吧。她捏紧了手里的药盒心想,吃下去应该就什么都解决了吧。

    、结婚决定

    陈斯鹏疯了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跑着,他冲进急诊室里一看,脸色苍白的杜北燕躺在病床上,她的两腿间全都是血。陈斯鹏像掉进冰窟窿里一样浑都变得冰凉,他声音颤抖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北燕勉强睁开眼睛小声回答道:“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陈斯鹏一头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城市夜晚淡淡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他卧室里的陈设在微弱的光线里浮现出来。陈斯鹏长长出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手里,原来只是一个噩梦。他从床头拿过夜光表一看,已经半夜两点了,离天亮还早得很。他躺下试图重新入睡,但是刚才梦里血淋淋的场景仍然让他心有余悸,他忍不住坐了起来拨通了杜北燕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后终于被接了起来,杜北燕睡意朦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喂。”

    陈斯鹏有些紧张的说道:“北燕,我是陈斯鹏,你还好吧?”

    杜北燕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晚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吗?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陈斯鹏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有点担心你。对了,孩子还好吧?”

    “他好得很,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杜北燕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斯鹏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你赶紧睡吧,不好意思吵着你睡觉了。”

    杜北燕连再见也没说就挂了电话,陈斯鹏知道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晚上睡不好,这个时间被他搅了清梦她肯定是生气了。陈斯鹏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靠在床头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他不知道杜北燕现在是不是又睡着了,总之他是再也睡不着了。最近他一直精神紧张,生怕杜北燕背着他去把孩子做掉,他恨不得把她绑起来让她天天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原来的想法是先顺着杜北燕,然后慢慢说服她同意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不等杜北燕点头同意他自己就先疯了。

    不行,还是赶紧结婚吧!陈斯鹏在黑暗中下定了决心。就像王小军说的,等杜北燕本人表态得到三零零零年去了,他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这个决定不如就由他来做吧。

    省医院家属区就在省医院后面,陈斯鹏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里。小区里一排排小楼房整齐的排列着,中间夹杂着苗圃和小石子路,虽然是住宅区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医院的感觉,杜北燕在省医院上班的父母就住这里。陈斯鹏看着小区心想,这就是杜北燕长大的地方吗?

    陈斯鹏按照从门卫那里打听到的门牌号找到了杜氏医生夫妇的家,一扇简简单单的白色防盗门后面,就住着杜北燕的父母,他们一个是全市有名的肛肠科主刀大夫,一个在急诊工作,专门处理快断气的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举起手轻轻叩了叩门。

    三两声叩门声响过后防盗门被打开了,陈斯鹏一看那个开门的男人当即认定他就是杜北燕的父亲,他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像的父女。

    杜医生个子不高,长的精瘦精瘦的,腰不弯背不驼,头发乌黑茂密,一张娃娃脸上长着一双铜铃一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陈斯鹏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长着一双这么大的眼睛。他和杜北燕一样有一张毫无年龄感的脸,从近处看才能看出来确实是上了年纪,如果从背后看的话,这位杜医生丝毫不像五十岁上下的人,简直就像个小男孩。

    “你找谁?”杜医生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斯鹏问道。陈斯鹏的块头对他而言似乎有点太大了,他的眼睛转了一圈才把陈斯鹏看全。

    陈斯鹏在心里暗暗斟酌了下合适的称呼,这种场合一般应该称呼伯父或是叔叔吧,但是且不说两个人只有十几岁的年龄差,光看背影的话对方看上去可能还没有自己大,叫叔叔或是伯父显然不合适。

    “请问杜医生在吗?”陈斯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安全的称谓。

    “你找哪个杜医生?”

    陈斯鹏一听这才知道原来杜北燕的父母全都姓杜,他礼貌的微笑了下说:“是这样的,我是北燕的朋友,我叫陈斯鹏,我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特地来求见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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