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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打赏的妓子其实一年到头都存不下多少银两。晴儿看着那被偷偷塞入自己手心折叠好的银票,略红了眼眶,咬了咬牙,最后却只说:“小女子多谢公子大恩了,小女子赎身需要两百一十两银子,这些年好容易存了些银子,加上公子今日给的,已是足够了,不敢再向公子祈求什么。”应泽安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晴儿三下两下又将自己画丑了,应泽安才打开房门,和平一指一起离去。
“你若是看上了那位姑娘,何不亲自帮她赎身?”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平一指忍不住问。
应泽安摆了摆手,反驳说:“我只是有点欣赏她,你可别乱说。”再说,那一万两银票收得有些手抖,能用来做些好事就尽量多做些好事吧,就当是为自己和小思远积德。毕竟,连穿越这么玄乎的事情都发生了,他也不能确定九天之上究竟有没有神明,万事不如求个心安。
应泽安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越和晴儿相处,他越就觉得,这样的女孩要是生在现代,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哎,古代的男尊女卑真是害死人,像东方这样武艺卓绝的女子竟然也免不了被逼婚……应泽安的思维再一次飘远了。平一指只当他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也不再多说。
由平一指带着,接下来置办年货的过程就十分顺利了。除去那些过年所需的红烛红纸,肉酒果脯,还有糕点糖果等物,见应泽安所买的小东西中不乏孩子和女人所需要的,平一指虽然有妻无子,却也给他提了很多意见,让他所需要买的东西清单更详细了些。
说一个谎是需要无数个谎去填补的,应泽安既然坦诚了自己有心上人,此刻又需要购置女子所需要的东西,就免不了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以为平大夫既然是东方的人,就知道“东方姑娘”如今逃婚赖在他家,他又不能让平一指察觉到他学化妆就是为了东方学的,平白毁了“东方姑娘”的闺誉(虽然在这古代,一女子既然逃了婚,本来就没有什么闺誉了),话里话外就透露着,自己的心上人,也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因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如今就住在他家府上。他想让平一指自己领会,“东方姑娘”平日里是有他未婚妻作伴的意思,而并非是和他大老爷们同桌而食,同榻……呸呸,这个本来就没有!
喂,大应,是你想多了啦,你的良苦用心是平一指永远都无法领会的!
“这么说,应老弟如今担着一家人的采购了,的确是要多买些东西!”许是觉得应泽安今后会疼老婆这一点很有他的真传,平一指对他也客气多了,称呼从“应先生”一下子变成了“应老弟”。见应泽安点点头之后,平一指又忍不住说:“既然如此,老哥我少不得提点你两句……你还少买了很多东西哩!这女人可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一样,我看你家里的那位已经没了母亲照应,你就得多留点心……哎哎哎,这些话本也不是我能说的,我可是真把你当亲兄弟,才对你吐露的,你别不识好人心,说我这人轻薄了!”说到这里,平一指的声音轻了很多,附在应泽安的耳畔,悄悄地说:“我跟你说啊,你确实是少买了些东西,虽说你已经将做衣服的布料买齐了,但是你可知道女子……唔唔……就是那啥和那啥,需要的布料是一种特殊的棉布料,绸缎虽好,用起来却是不方便的。”平一指语焉不详,说到某些名词的时候,支吾过去了。应泽安一片茫然:“我……我没听懂平老哥你的意思啊。”
平一指跳起来,狠拍了应泽安的肩膀两下,跳着脚说:“哎,你这呆子,我也不管你了!总之,听我的没错,你就去买些质量好些的棉布,带回去给你准媳妇,那就没错了!”见应泽安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又是一急,脸涨得通红,说:“唉唉,反正你将布带回去,你准媳妇看到就会懂了的!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二十多岁还未开荤的确有些可怜了……不过,你准媳妇父母亡身,确实是该守孝,你……别憋出病来就好。”
应泽安大汗,现代人,三十来岁都没结婚的还大有人在,好不好?!他不过是大学刚毕业,才加入工作,这个时候仍保持单身,很正常好不好?!但是,看着平一指那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默默无语地走进布店,按照平一指的吩咐,将店里质量最好最厚实的棉布拣着白色的买了半匹。唉,回去之后只能和东方姑娘说声抱歉了,无论如何,虽然他现在仍不知道买这棉布是用来干什么的,但也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了。还得和东方说一句,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别那么客气……应泽安在心里计划着。
17第十七章
回绝了平一指想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应泽安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归途。平一指告诉过他,酒店的事情暂且不用担心,会有专人帮他看顾的,但是若应泽安有了什么想生钱的法子,或是想有什么变革,那也只需要下个指示就可以了。应泽安再三称谢了。因为之前自己刻意隐瞒的事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东方发现了,这件事情也算是给应泽安提了个醒,知道在现在这个武侠世界里,拥有武功的人能做超出他所想的事情,再不敢小看,也变得更加消息,于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走到无人之处就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回背包中去,而是直接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打开当前地图,见四处无人了之后,用定位符回到了谷中小屋。
定位符的降落地点在客厅之内,应泽安推开房门,小思远正在院子中练剑呢,小脸紧绷着,一派庄严肃穆的模样,一招一式挥得有模有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应泽安总觉得,虽然小思远只练了这么几天的武,但是气质却改变了很多,如果说之前是一枚软绵绵的可口小包子,那现在就终于有了一点……硬朗的感觉。当然,即使这样,小思远还是一只脸上有着婴儿肥的……包子。这大概就如东方一样,应泽安虽然一直把他当成女子,但总觉得在他身上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在东方的身上,应泽安能够感觉到一种不属于女子的坚定和坚韧,还有久处上位的人才有的斜睨。最终,应泽安将这种违和感归咎于,这本该就是练武之人所具备的凌厉之感。毕竟,既然东方没有否认自己的女子身份,应泽安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多想,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哪个男的会心甘情愿被人当成女子,还乐此不疲的吧?
应泽安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等到小思远这一节结束之后,他才拍着掌,微笑着说:“干得不错哦,思远,爸爸买了你爱吃的红豆糕,等你东方师父说你可以休息了,就拿给你吃。”
小思远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说:“嗯嗯,那我继续练……爸爸,你都没有听见呢,今天美人师父夸过我了,他说我有天赋呢,明天就要开始教我认经脉和穴道……爸爸,我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威震四方的大侠的,哈哈,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爸爸和美人师父了!”
到时候,你美人师父都不知道嫁到哪里去了,也就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会认为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会一辈子陪你窝在这里。应泽安在心里默默地想。因为从小到大,小思远的生活中都没有出现一个女性充当“母亲”的角色,应泽安一度害怕会影响他的身心健康。毕竟,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在社会上或多或少都会遭遇一点歧视……应泽安有些担心,要是现在小思远把东方自动带入母亲这个角色了怎么办,人家又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应泽安太了解小思远了,这个孩子重情重义,真等到东方要离开,他估计会哭上很久。心里有个微小的声音说,那就把东方留下来啊,反正既然他和小思远一定回不去以前的世界了,既然注定要在这里安家落户,那就自然而然地要在这里成家立业,比起那些被三从四德的观点洗脑长大的萝莉们,东方这样的女子,无疑更容易让应泽安为之动心。
“别东想西想的了。”应泽安对自己说,“想多了,对东方而言是不公平的。”如果不能爱上他,如果不能被他爱上,那么所有试图留下他的举动对他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小思远又重新开始挥动树枝了,应泽安走到东方的门前,假意咳嗽了一下,出声唤他:“东方,我回来了。”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东方站在落日的余晖中,皱了皱眉头,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平……平大夫他为难你了,这老家伙,看我下次不……”忽然之间,东方不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就算应泽安身上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吹了风的关系,淡了很多,但是,东方依然闻出了那种味道——胭脂味,女人身上才有的胭脂味。东方不败的眼神黯了黯,他家的兔子似乎没那么乖啊,如果他敢出去打野食……说起来,如果是正常的男子,这个年纪的确是有些需求的了,但是兔子们不都是在春天才发、情的么?
应泽安连忙说:“不不,平大夫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照顾我良多呢!对了,这些东西都是特意给你买的,平大夫到底是成了亲的人,比我懂很多……以前怠慢你了,对不起。”应泽安将背包中的东西取出来,分出东方的那一份,递给他。东方不败从他手里接过东西,那种胭脂味更浓了些,他不动声色地说:“哦?这么说,下次见着他的时候,我得好好‘感谢’他一番了……”言语间,东方不败的目光从那半匹白色棉布上滑过,不由地问:“买这布又是什么意思,做衣裳的布已经够了,难道……”难道想让我帮你做中衣?
应泽安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平大夫说你见到这布,自然而然就懂了……什么女子那啥和那啥都需要这样的棉布,他也说得不是很明白……啊,日后你要买什么东西,只管开口就好,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次要不是平大夫,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客气呢。别的不说,单只说你愿意教导思远,我就心存感激,无以为报了……对了,还有这个……”应泽安从背包中将酒楼的地契和那几个小二的卖身契都取出来,递给东方,说:“这些都交给你保管吧,本来就都是你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我心难安……”
东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只说:“既然给了你了,就是你的了。”再退还给我,就是你不识抬举了。而且,你将它们还给我,我也不稀罕。
应泽安的脸涨得有点红,他连忙将这几张纸都塞到东方的手心里,仓促之间竟连肌肤接触也顾不得了,语气飞快地解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确需要一份工作,但是我不想不劳而获,不如这样,这酒楼还是你自己掌管,我就给你打工,怎么样?你可以付我工资的。”一直以来,应泽安都不算是一个富裕的人,这才养成了他斤斤计较的习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接受不义之财或是施舍。他的确的一个温和的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手心中,那道温暖随着应泽安收回自己的手而转瞬即逝。自从挥刀自宫之后,东方不败就没有人任何人近过自己的身。几年之间,这是唯一一次,他和另外一个人肌肤接触。东方不败练的武功本来就属阴,体温比旁人低了一些,手上那被应泽安蹭过的地方就像着了一团火,终于燃烧起来……东方不败总觉得应泽安身上的那抹胭脂味很刺鼻,这大兔子从上午就离开家了,直到现在才回来,这段时间足以在外面做些什么……教主大人是护短的,自家的宠物虽然不乖,尚需要调、教,但是大部分的错误都应该算在旁人头上。好个平一指,叫他好好护着应泽安,他究竟有没有将他东方教主的话放在心上?
东方不败却没有再应泽安面前多说什么,但是他现在不太想看到他,不太想闻着别的女子沾染在应泽安身上的味道。他的目光透过应泽安,投放在院子里,冲小思远喊道:“思远,可以停下了,到我这里来。”一听到他的声音,真比应泽安这个爸爸的召唤还管用,小思远立刻奔奔跳跳地跑到东方的面前。东方不败示意小兔子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然后终于冷下脸,冷声对兔子爸爸说:“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现在去洗个澡,别脏了我的院子。”
很好,我的院子,所谓鸠占鹊巢,这也太正大光明了些吧。在应泽安茫然的目光中,东方不败“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到底是冬天了啊,应泽安觉得夕阳照在自己身上,可真冷。
屋子内,东方不败让小思远张开手臂,当着自己的面转了一圈。小思远照做了,却又忍不住问:“美人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啊?”话说,他好想扑倒美人师父的怀里去啊……
对着这个讨自己喜爱的小徒弟,东方不败冷硬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了些,他忍住想揉着小兔子脑袋的冲动,佯装淡定地说:“快过年了,给你做件新衣服,喜不喜欢?”
小兔子愣住了!美人师父竟然说要给他做衣服!除了爸爸,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小思远很喜欢《远古》这款游戏,很大程度上并非是因为他爱玩,而是因为他左腿有残疾,在现实生活中,永远都没办法做到像正常的小孩子那样活蹦乱跳的,只有在全息游戏中他才可以做到这一点。虽然二十二世纪的医学很发达,但是天生的神经坏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治愈的,应泽安一直在存钱,就是想要在小思远十岁之前,能给他筹集做手术的钱,因此应泽安总是很忙,有各种各样的兼职。小思远每天一个人守在家里,他也想出去玩儿,但是他不想让爸爸更担心……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他都没有自己的朋友……
小思远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的,他扑到东方不败的怀里,抱着东方不败的大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次,东方不败没有躲开,虽然他为了避免身高还不到他腰间的小东西碰到他的关键部位,只能选择保持一个很纠结的姿势。小孩子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喃呢着。东方不败仿佛听见了一句,你要是我的妈妈,那该多好啊……
18第十八章
东方原本就性子清冷,不大习惯过于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早年失怙失恃的经历也让他并不擅长以长辈的身份和孩子们相处,如今见小包子哭得伤心,他颇有些束手无措。好在思远懂事,哭了一阵,便擦了眼泪,只埋在东方怀里,怎么都不肯抬头。又过了好一会儿,见小思远就在他怀里睡熟了,东方便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床上,让他歇在自己房间里。
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应泽安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东方不败听到那边房间里传来的水声,过不了多久,应泽安果然换了一件衣裳,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东方不败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如今虽然贵为一教之主,底下人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敢忤逆,但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确是过分了。那时气上心头,说话难免难听了些,但只要略微一想,便可以知道,莫说应泽安和他之间没什么牵连,就算应泽安真的是他的下属,下属心里若是真的有了人,还想要把那女子娶回家,他东方不败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嫁娶生丧,阴阳调和,这些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东方不败别开眼,淡淡地说:“方才是我僭越了……不过好歹你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古人说三思而后行,就算你在外有了、有了……也别伤了和思远之间的父子情分。”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一句已经散在风中,轻不可闻。应泽安一怔,他其实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东方好端端的就黑了脸,此刻听到这话,就更糊涂了。应泽安这个人吧,虽然性格偏向温和沉稳,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只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东方的性格早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虽然东方有时候脾气“大爷”了些,但是本性却是不坏的,毕竟是“养在闺阁中的娇小姐”,因此也愿意纵容些。而且,从认真教导思远和买下那家酒楼等几件事情中都可以看得出来,东方这个人虽然在很多时候都带着一种将人拒之门外的冷漠,但对于真的被他接受的人,他又会是掏心掏肺的。
应泽安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问:“有了什么?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我却是听不明白了。至于思远,我这做父亲的哪里舍得委屈他……”
“我本是个外人,有些话到底是不方便说,只是既然小思远叫我一日师父,我自然要护他一世周全。我分明就闻到了你衣服上沾染的胭脂味,你若是真的在外有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决计不会让我的徒弟受一点委屈的……”东方觉得心中莫名地有些酸涩。凭他一贯狂傲的性子和他现在已经贵为一教之主的身份,他本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句,我不许你再外和别的女人有牵扯。只是,人心哪有这么好拿捏呢?如今,认清了自己不过是“客居”的身份,纵容对应泽安不满,他便也只能拿思远说事了。不过,只要一想到小思远刚刚还在他怀里哭得伤心,这番为徒弟撑腰的话,东方不败也说得很理直气壮。
东方不败是有些委屈的,因为“应泽安在外面有了女人”这个事实再一次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不过是一个外人,等到他所认定的宠物娶了妻子,这大兔子和小兔子就都是别人家的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到了那时候,这些日子他所得到的舒心顺遂就都需要还给另一个真正的女人。你看吧,从来都是这样,幸福圆满都是别人的,而他东方不败纵然天下第一,却始终是一个人,站在最高位上,看着众人的膜拜,转眼间寂寞如雪,万事成空。
他并非是嫉妒那个将要出现的女人,他只是不舍现在的生活,进而不舍得这只在大事上精明小事上糊涂的大兔子,更加舍不得那只粉嫩嫩的会哭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兔子。【注解:“并非是嫉妒那个女人”,这说明教主还没有爱上大兔子,只是他已经爱上这种生活了(话说,这离相爱还会远么)。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东方不败应该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一定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身心劈腿,所以说,害东方教主自欺欺人的杨渣那就是个大渣。】
应泽安闻言愣了一瞬,我去,这习武之人还能把鼻子练得比狗鼻子还灵?!他赶紧解释说:“你想多了,这胭脂味……该怎么说呢,你不是不太会上妆么,我这次就特意去学了下,到时候可以教你。”他是真心觉得东方素面朝天挺好看的,但是见东方偶尔会拿着胭脂盒发呆,又觉得他对小思远是真好,索性就想着你投我以木瓜,我便报之以琼琚了。
这个解释远远出乎东方不败的意料,他眉一挑,看向应泽安,见这只大兔子眼目清明不像是在撒谎,身一转,就回了自己房间,只头也不回地说:“今晚我有事要出去,大约一两日之后才会回来。思远年纪虽小,如今一招一式也有模有样了起来,总不能让他老拿着根柳条练武……我会去给他寻把好剑的。”黑木崖上的兵器库中虽然不乏好武器,但那毕竟是为大人所铸的,以小思远现在的臂力,尚不能驾驭。东方不败寻思着,任我行留下来的教主私库中似乎还有一块以轻取胜的录阳铁,不如就让教中的老手艺将之锻造成一把薄剑好了。
小包子的作息习惯很好,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东方正坐在桌边穿针拿线,而应泽安大约是在厨房中忙碌吧。小思远讨好似的对着东方不败笑着,看了一会儿,才很不好意思地问:“美人师父,我爸爸最喜欢荷花,你要不要绣个手绢什么的给他?”
“他喜欢关我什么事儿,我哪有那么多的空时间……倒是你,我明日不在,你也不许偷懒,乖乖将我教你的那套基础剑法挥上三遍,中间不许歇,懂了么?”东方不败巧指翻飞,手上动作不停,小思远看得很清楚,这虽然还只有单个未成型的袖子,但看那般大小,也一定是给自己做的了。于是小包子腆着肚子,心满意足了。嗯,爸爸的手绢什么的就以后再说吧,只要把美人师父哄开心了,以后什么都会有了。小思远还记着自己睡过去之前心里忽然间萌生出来的心思呢,他越看东方越觉得满意,总觉得要是美人师父真能做他的妈妈,他睡梦里也能笑醒了。脑海中的想法转了几转,小包子几乎一刻都不能等,立刻从床上跳了下去,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刮过去,嘴里嚷嚷着:“美人师父,你慢慢忙,我去看看我爸爸……”
应泽安正用筷子打鸡蛋呢,不知怎么的,心里几乎是灵光一现,就知道平大夫让他买的棉布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女人的一月一次啊,在没有卫生巾的古代,可不就是要靠着厚实的棉布么!其实,更具体的来说,棉布是需要被手工制造成一个长条的小布袋,里面用草木灰或者棉花来填充,这才可以的……当然,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纯老爷们,这些就不是应泽安所能知道的了。事实上,东方不败也不清楚这些事情,他虽然早年也纳了七房小妾,但在古代,女子每月的那一次毕竟算是污秽之事,那些棉布棉条只能偷偷清理,切不可冲撞他人,男人更是避讳接触这些(约莫也就平一指这妻奴除外了),因此,此刻东方不败正在心里计划着,关于那白棉布到底有什么样的用途,需等晚上回去黑木崖之后,好好向平一指讨教讨教呢,总不能叫大兔子看出来,他对于女子之事其实并不太懂。
“爸爸,美人师父刚才对我说,他明天要出门呢……”小包子一阵风似的从东方不败的屋子旋到了厨房中,直接撞上了应泽安的大腿,然后搂住他的腰,抱上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应泽安将打好的鸡蛋倒入锅中,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儿子都快急哭了。思远能不急嘛,他还没将美人师父定下来做妈妈呢,美人师父就要出门了,要是美人师父被东方世家的人捉回去,或者看上别人了,那他和爸爸岂不是没盼头了?
“爸爸,我们不要让美人师父走,好不好?我们把美人师父留下来,做我的……”
“妈妈”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应泽安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思远的嘴边,对他说:“替爸爸尝尝看,好不好喝?还需不需要再加点盐?”
小思远一腔热情就这样被一口汤拦下了。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又想到,还不知道爸爸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要是贸然提出来,让爸爸恼了美人师父怎么办?再说,虽然他还小,但因为出身的关系,心思却很敏感,他也知道,在很多人眼中他是爸爸的负担呢,楼下的林奶奶不就总是说他是个拖油瓶,连累得条件稍微好点的姑娘都看不上爸爸……
哼,明明就是林奶奶家的小林阿姨偷偷喜欢爸爸,林奶奶看不上爸爸,却跑来他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的美人师父比小林阿姨好一百倍,不,一万倍呢!美人师父陪他一起玩游戏(七巧板将东方不败打击得遍体鳞伤,他总是玩不过小思远啊),教他武功,现在还给他做衣服,这么好的人……“爸爸,我想吃肉沫蒸蛋了,今晚上做肉沫蒸蛋,好不好?”小思远撒着娇,身后隐形的狐狸尾巴摇啊摇,嗯,过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对美人师父说,这是爸爸特意为他做的,因为上次美人师父吃肉沫蒸蛋的时候,似乎很满意呢……
19第十九章
当天晚上,东方不败离开了山谷,出现在了平一指的房间中。
“你们今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细细禀来。”教主大人冷声说到。
平一指便依言将他见到应泽安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他略过了青楼这一段没有提。到不是他刻意隐瞒,只是毕竟,这只能算是应泽安的私事,平一指觉得没必要告诉教主。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平一指擦了擦头上的汗,仔细想了一下,又补充说:“……离了酒楼之后,我便带着应先生将年货买齐了,在那几间原就属于教中的店内,我特意避开应先生,暗中嘱咐小二们,日后若是应先生上门,必定会给他一个实惠的,再不能发生那种店大欺人的事情。”
“还有呢,你们就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见到什么特别的人?”东方不败沉声问。
只闻“特别的地方”几个字,平一指心中就是一咯噔,教主莫不是指他们上青楼这事?平一指赶忙跪下去,恭敬地回答:“禀教主,应泽安中途确是去过群芳阁,但是应先生什么都没有做。他原是为了向青楼中女子学习如何上妆才去的。”平一指对应泽安的印象不错,免不了又替他辩解了一句:“属下瞧着应先生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他只是想学点上妆的技巧回去讨好心上人罢了,不曾违反过教规。”原来,东方不败这不够明朗的情绪让平一指误会了。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比,日月神教中人虽然多不羁,却也是有规矩要遵守的,其中一条就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不准逛青楼、不准聚赌、不准酗酒,这原是为了防止误事才定下的。违例者轻则罚俸,重则要断手断脚,废去武功,或者干脆就丢了性命。平一指把应泽安当成东方不败某个不足以对外人道的秘密下属了,生怕教主就这样把应泽安给砍了。
这番话和应泽安的回答也算是对上了,可东方不败听完之后却又是一声不吭。
平一指在地上跪得战战兢兢,过了好久在,才听见自家教主迟疑地问:“他学上妆原是为了心上人,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你将他的原话再给本座复述一遍。”
听过教主的意思不像是要发怒的,平一指心里揣摩了一下,便点点头,说:“千真万确。应先生本是不愿被青楼女子近身,他直言说,他有个……有个心上人,这番来青楼本就是为了学些回去好讨他心上人欢心的。属下以为,应先生这也是性情中人了。”
“嗯。”东方不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没想到兔子精竟然对他……不过,这一瞬间脑海中有千万种思绪转过,东方不败惟独不觉得恶心,或者是被冒犯。再细一想,那呆子先前送了他木梳和木钗,指不定那时他就有些想法了……东方不败心里一惊,就将这番思绪强按下去,那句心上人也有可能不过仅仅是那呆子的一句托词罢了……
“对了,那……女子,咳咳,白棉布是为了干什么用的?”东方不败又想到了一茬,便问。平一指被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搅得十分迷惑,他是万分想不到自家教主还会关注并知道那方面的东西的,及至见到教主面色越来越不耐烦,他才试探着说:“这棉布做的中衣其实比绸缎做的中衣更舒适……很多女子会用棉布来做,咳咳,咳咳,裹胸布的……”
“就这些?”东方不败皱着眉头问。裹胸布并非什么必需品,他记得那几个小妾不都是穿肚兜的么……按理来说,平一指没必要特意提点应泽安为此买棉布啊。
“……确实还有一个用途,只是说出来怕污了教主的耳朵。”平一指之所以在应泽安面前放得开,纯粹是因为他将应泽安当成自己同一类人了,都疼老婆嘛。他都给自己老婆洗过中衣,洗过肚兜,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是,在教主面前不一样啊,教主英明神武,怎么能被女人的不洁之物污染视听呢?毕竟,很多大男人都以这为脏的。
“你只管说就是,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东方不败又恼怒了几分。
平一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十分委屈,只得小声地说:“那、那啥……这桃花葵水……”
砰的一声,平一指面前的桌子上被拍出了一个深深的掌印,碎屑沿着他的脑袋飞出去。平一指赶紧将脑袋一缩。过了好久,没听到什么动静,平一指偷偷抬起头来,才发现教主已经走了。平一指长吁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起来,他怎么觉得教主的气势越来越足了?
又是啪的一声,那张被平一指扶住的桌子竟然彻底坍塌了,平一指一时不察,摔了个大跟头。教主对这桌子该是有着多大的怨念啊,看上去还完整的只是多了一个掌印的桌子其实竟然分崩离析成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平一指又将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从头到尾在心里过了几遍,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说错啊,教主那么大的怨念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离开平一指的屋子,东方不败并没有回去山谷,只是回了自己久未住人的院子。第二天天亮了之后,他便以出关的姿态召见了众位长老。对于他以出关不是从闭关之所由众人迎出来,而是自行从自己所住的院子里走出来这一举动,也无人敢表示什么异议。童百熊应该是长老中最高兴的一个了,只觉得长久不见教主,如今一见便激动万分。
说起来,盖因大家都知道东方不败如今的武功已经深不可测,所以几位长老对于操持日月神教中的教务都十分兢兢业业,倒没人敢出什么大的差错,只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却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日月神教发起挑衅。据几位回黑木崖述职的香主、堂主说,这些日子以来,江南那边的铺子时常遭人排挤,更有掌柜离奇死亡的。
东方不败一一说了应对,更恰逢年底查账,百般忙碌,结果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一留就是几天。等特意让工匠为小思远没日没夜赶制的软剑都被呈到了东方不败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一大一小的两只兔子了,大概已经分开八天了吧。
只是,心上人,这一句究竟是托词,还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东方不败不想去深究,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深究。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就不见、不看,假装自己不曾想过。
“教主,诗诗夫人见您劳碌,特意煲了汤,差人送了来,可要传他进来?”东方不败这院子里最大的那个侍女名叫碧香的正低着头,轻声地询问。教主虽不愿意被人打扰,但是诗诗夫人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能得罪得起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给夫人传了话。
东方不败仿若没有听到她的传话,只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日子了,快过年了吧。”
碧香不敢抬头,虽觉得教主这问话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不是为着她的回答,她仍恭恭敬敬地说:“回教主,这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了。”教主这几年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也未曾亲近后院,几位夫人也就等着除夕的这一夜能和教主好好聚聚,若是这一晚能将教主留住,睡在自己屋子里,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说起来,几位夫人都并非教主的嫡妻,七人都只能算是小妾罢了,大家平日里平起平坐的,也就指望自己的肚子能争气些,一举怀上教主的孩子,从而能抬高自己的身份。这些心思就连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黑木崖下,无名谷中,小包子正掰着手指望眼欲穿呢。不说小包子,就连应泽安都有些怅然若失。东方只说离开两三天的,等到了第四天,他还没有回来时,应泽安就觉得有些着急了,心里七想八想的,只猜测他也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又害怕东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被他家族里的人找回去了。等到了第七天,还不见东方不败回来,应泽安便又抱着小包子去了趟集市,他原想着那酒楼既然是东方为他盘下来的,他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线索,要是能碰到平大夫就更好了。结果,照例是一无所获的。
结果就到了第八天,这还有一日就要过年的,东方却还是没有回来。小包子正伤心着呢,他想东方不败想得紧,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的,只恹恹地说:“前些日子,美人师父还说要给我做衣服的,说是大年初一就给我穿上……呜呜,我想美人师父了……”
“爸爸,美人师父一定是被人抓走了,他们要把美人师父嫁给老头子,呜呜……”应小包子越想越替东方不败觉得委屈,这孩子已经脑补出了东方不败如今被一个猥琐老头子关在房间之中,身穿嫁衣,哭哭啼啼……额,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爸爸……”小包子扑进应泽安的怀里。还好,他还没来得及和爸爸说,让爸爸娶了美人师父做妈妈,不然,美人师父被关起来了,爸爸就会和美人师父一起变成蝴蝶飞走了……但是,他真的好想美人师父啊,他真的好希望美人师父能成为自己的妈妈啊……
20第二十章
应泽安抱着小思远坐在属于他的酒楼之中,虽然地契和店小二们的卖身契都交还给东方了,但是掌柜的和小二们都不清楚这一点,依然十分恭谨地伺候着,生怕这位有大来头的新东家一不满意就将自己给咔擦掉了,好酒端上来,好菜献上来,唯恐自己怠慢了人家。
东方不败虽然摸透了自家大宠物不爱惹麻烦的习性,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兔子情愿抱着小兔子宅在山谷中的小屋子内,并不大愿意外出,但是应泽安却经不住小兔子的哀求,再加上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于是二人此刻就出现在了酒楼之中。
酒楼等人来人往的地方往往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可惜应泽安来错了日子。这眼看就要过年的了,在外奔忙了一年的人都早早归家,抱儿子,搂媳妇,睡热炕头去了,因此此时酒楼中的生意并不算特别好。人一少,消息来源自然也就少了。应泽安一时也摸不准东方究竟是被家里人捉回去了,还是遇到危险躲在了什么地方,因此也不敢贸然地询问别人,所以只是竖着耳朵偷听着对面那几桌人的谈话。不过,那几桌人所说的大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玩意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应泽安听了许久,又不免皱了皱眉头,暗叹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这东方既然是在逃家的情况下,还能把这家据说是有背景的酒楼据为己有,这就说明了东方手上的势力还挺大的,由此见得他所逃离的东方世家的势力就更大了。按说,这样一个有背景有权势的大世家嫁女儿,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会有人讨论的吧?
可是,他这都偷听了一上午了,却从来就没有人提到什么东方世家嫁女儿的消息。
店小二见自己新东家又叹了一口气,他也跟着心头一跳,唯恐这新东家挑出什么刺来,就等着那他们出气呢。这都已经是第一百二十一次叹气了呀,但这新东家却又什么都不说,大家只好陪着小心。不过,这东家也真是奇怪呢,都说了楼上还有好的包房,他却偏偏不去坐,还甘愿坐在这过风的大厅中吹冷风,没看见他怀里的小娃娃脸都被吹白了么……
应泽安又在心里计算着对策,他毕竟一个异世来人,连现在身处何地,又是哪个年代都没有搞清楚,贸贸然去找一个叫东方的姑娘,实在是太过勉强了。说起来,当初来异世的第一天,他就去书店翻印了几本书呢,只是上面对于年代的描写都极为模糊,这也不知道是否是这个世界的避讳。一直安静坐在应泽安怀来的小包子揉了揉自己哭肿的眼睛。
就在这时,门边的帘子被掀开,卷进来一阵冷风,店内一下子走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赶了很久的路。为首的是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人物,身在一群汉子中极不显眼,但偏偏应泽安看了几眼就知道了,其他的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呢。那书生也顺着目光看向了应泽安,略微一点头,不过是萍水相逢打个招呼罢了。
“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的只管端上来!”其中一个大汉将一包碎银拍在了桌子上。小二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知道这神教山脚下出现的大汉大都与山上有所联系,不是他们这些寻常小人物能招惹得起的,因此立刻去了厨房通传,不一会儿就温了几壶好酒,整了一桌热菜。
“格老子的,终于活过来了,也不知道教主这般急招我们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几杯酒下肚之后,这些汉子冻得花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血色,疲惫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许是喝了酒,各人的胆子也大起来了,其中一人拿捏着语气,十分不确定地问:“是不是和那几位掌柜的被杀有关联,莫不是要拿我们回教中受惩戒的?我们兄弟几位当时不是被那福威镖局养的几只走狗给绊住了脚,否则哪有让贼人得逞的道理?还说什么天下第一镖局,我呸,这拿捏别人一家老小做威胁的事,我日月神教中人都不屑去用,他们还好吹嘘自己有多正义。要不是,要不是当时辛老三的弟妹在那些人手里,我非当场剁了他们不可……”
“东方教主英明,定然不会怪罪我们的。当年他还是副教主时,有如何礼贤下士,教众各位好汉都是有目共睹,心服口服的……老四,你还是好好管住自己这一张嘴巴,背后议论主子总归是你的不是,迟早要祸从口出的……”说这话的正是那书生一般的人物,虽然他口中斥责了自己兄弟一句,但是他显然也是很赞同这排行老四的人的观点的,因为下一刻,他也不免露出了那种鄙夷的神情,只摇着头说,“不过这福威镖局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的也是,咱们兄弟几个当年谁不曾受过东方教主的恩惠……我原想着东方教主既然已经升至教主了,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和我们兄弟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是我相岔了,东方教主再如何尊荣,以前过命的交情总不会就这么没了……唉……”那老四已是微醺,只如此说了一句,之后几人都很沉默。说起来,大家都有些拿捏不准东方不败的心思,毕竟人家现在贵为一教之主,身份地位都不同往日了,也不知道这兄弟情分还在不在。他们这一两年都在外面出任务,说起来,自东方当上教主之后,竟还一面都没见过。
应泽安桌上的酒原本是烫温的,如今早就冷了,可他恍然未觉,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时觉得冷,及至灌入喉中,却又觉得辣,一时之间,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心中惶惶然的,只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触摸到了某些真相。是了,日月神教,福威镖局,东方教主,这一切都说明他现在正在一部武侠小说的世界里。至于他之前看过的那些书本上,之所以涉及到年代的地方都很模糊,原本就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金庸并没有点出这个故事发生的真正年代。东方教主,东方,平大夫,平一指……这几个名字在应泽安的心里转了转,他觉得头有些微沉,这一杯酒竟然上头了。酒楼之内,其他人的声音似乎都逐渐变得渺远,应泽安按了按自己突胀的太阳穴,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笑傲江湖这个故事被翻拍了无数遍,也有很多影视左右是直接从东方不败这个人物身上衍伸开来的。到了后来,为了所谓的创新和突破,东方不败这个人物已经被导演妖魔化了。比如说,在二十二世纪初期的某部片子里,那里面的东方不败就是一个能召唤九天神雷的人物,进可御、女无数,退可基友成群,总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万人迷是也,应泽安被这部片子雷得里嫩外焦,就特意去找了原著来看。看到最后,他反而对这个人物唏嘘不已。
在下东方。
除了这个名字,他什么都没有承认,那些关于他的逃婚的身世都是建立在应泽安的假想之上的。当然,东方不败从一开始也没有否认什么。由此见得,他是真的愿意被人认成一个女子,他是真的愿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应泽安莫名地觉得有些心疼。
却也只是心疼而已。
应泽安只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他不能左右另一个人的想法,也不能平白插手另一个人的命运。他抱着小思远从位置上站起来,慢慢朝酒楼外面走去。在这之前,他在心中假设过无数的可能,却惟独没有想过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寒风从某个角落刮来,小思远觉得冷,就往应泽安的怀抱中更缩进了些。应泽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地对他说:“呐,你要相信,你的美人师父没有出事哦……不过,他可能的确遇到什么事情了,要知道,除了教导你,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里,应泽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立刻跑回到酒店之中,抓住其中一个小二,将他拖到僻静处,气喘吁吁地问:“这是第几年,这到底是东方不败成为日月神教教主的第几年?”
小二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好歹他还知道眼前的是他的东家,因此,他十分恭谨地回答说:“这是第二年了,过了新年,就该算是第三年了。”
整个笑傲江湖的剧情应该是在东方不败成为教主之后的第十年才正式拉开序幕的,也就是说,还有七年。现在剧中的女主角任盈盈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应泽安竟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再次离开酒楼的时候,应泽安在一条小巷子里遇见一个人,勉强算是一个熟人的人。那位在群芳阁中遇到过的叫做晴儿的姑娘,不知道为何正晕倒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应泽安本来是想在这里使用定位仪回去山谷中的,可现在却不能见死不救了,尤其在某种程度上,他还一直都挺欣赏这位女子的。等应泽安弯下腰察看的时候,他更是倒吸了一口气,这晴儿的后脑勺上不知道被谁砸了,冒出的鲜血将整个灰扑扑的泥地面都染红了。
应泽安下意识地捂住了小思远的眼睛,然后用另一只小心翼翼地伸出去,心惊胆战地探了探晴儿姑娘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21第二十一章
谷中的小屋不属于晴儿,因此她是没有定位仪的使用权限的,应泽安只得去酒楼中叫了两个店小二过来,用担架将晴儿姑娘抬去了酒楼楼上的卧房中,又差人去叫了大夫来。应泽安知道这古代的医疗技术都很落后,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都能致死,眼看着晴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就快要挨不下去了,他咬了咬牙,直接从背包中取出几瓶补血的药剂,给晴儿灌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这药剂对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究竟有没有用,但是,之前他曾经取出过几瓶营养试剂拌在切碎的青菜中,开玩笑似的给那匹一看就十分营养不良的马吃。结果,一两天后,那马看上去果然精神多了。说起来,那匹马还是东方说要买下的呢……
应泽安掐断自己的思绪,正巧店小二已经端着盛满了热水的铜盆上来了,应泽安将干净的手帕浸了水,仔细却又迅速地将晴儿后脑勺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在那之后,他避开店小二,从背包中掏出一些伤药,直接斟酌着用纱布给晴儿后脑勺上的伤口包裹好了。
又过了好久,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子大夫才被另一个店小二扯着狂奔至楼上。那大夫跑得气喘嘘嘘,都快不能呼吸了,一进屋子,就先歇了一会儿。这大夫的帽子都被风吹歪了,鞋子一脚一只,显然是走得十分匆忙。那小二十分不好意思地向他鞠躬,说:“抱歉抱歉,这不这里有病人等着您老来救命么,要不然小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您老啊!”
老头子将手指搭上晴儿的手腕,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胡子感受了一下,才说:“已没有大碍了,不过是有些体虚,只要好好养着,不出一个月,定能痊愈了。想来这位后生也曾习医,这急救措施都做得不错,我看这伤口也不需要我另外包扎了。”应泽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忙说不敢。虽说这老头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规矩还是要的,应泽安又递了块碎银子给他。
等到这些都忙完了,天色已黯,应泽安又拿出一张银票给酒楼的掌柜,让他多照顾下晴儿姑娘。这掌柜没家没室的,如今四十来岁上下,每年过年就都守在酒楼中,至于那几个小二和后院的厨师厨娘们,也只有三个还有家可以回,应泽安便放了他们的假。至于其他都留在酒楼中的人,他也不好贸贸然说给他们加工资,索性就自己掏钱买了一头猪给他们加餐。
他也想起自己背包仓库中还有那么多的新鲜菜蔬等着出售的,便招了掌柜的过来,对着他吩咐了几句。掌柜的虽然不解,也一一点头应下了。应泽安这才抱着小思远回了山谷中。
第二天就要过年了,应泽安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打算做一桌丰盛的除夕宴。在他那个城市有个习俗,除夕宴要早吃,早吃有福气,所以一般的人家都是在下午三点多钟就开始陆陆续续关门吃饭的。这么多年以来,应泽安也习惯了在除夕这一天,不到四点就吃饭的习俗。再说,冬日的天黑得快,早点吃完,他就早点抱着小包子去被窝中暖着,那才叫享受呢。
本来,吃饭之前还应该要放鞭炮的,这个年代又没有鞭炮管制,要放鞭炮才觉得热闹和吉利呢,但是应泽安想着自己现在正“借住”在黑木崖下,他可不想平白引起众位好汉们的注意,这放鞭炮一事就此免了。吃饭之前,应泽安倒了一杯酒,直接倒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口里念念有词:“如果真有哪路神仙,我这番也算有礼了,惟愿我和思远能安泰一世。”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加了一句:“也保佑东方……东方不败能得偿所愿吧。”
两个人,一匹脾气很大爷的瘦马,一只白团子似的猫,这顿年夜饭也勉强算是热闹的。小思远自然还放心不下他的美人师父,但是应泽安已经编好了说辞,告诉他说,他的美人师父其实“女扮男装”行侠仗义去了,归期不定,小思远要是哭的话,说不定美人师父觉得他不是男子汉,就不要他了。小思远立刻抽了抽鼻子表示自己就是男子汉,绝对不掉眼泪。
之所以没有告诉小思远真相,是因为应泽安并不能肯定,东方不败日后还会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如果他还会再来,小思远又知道他其实是男性,难保小思远那里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虽然和东方不败相处的日子不长,这段时间里,他也算是对他和小思远十分不错的了,但性别啊男女啊这些毕竟都是东方不败心里的痛处,一旦被戳中了,难保他不会……
不会什么呢,是杀人灭口么?就算是想到了这一层,应泽安依然没有产生离开这里,从此让东方不败再也找不到的想法。毕竟,他们曾经生活在一起,他给小思远做的衣服还差了个袖子,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应泽安没办法只把他当成小说中的一个悲剧式的人物。
反正这里是自己和小思远的领地,就算日后东方不败觉得他们有威胁,容不下他们了,可就算他的武功再高,只要还在领地中,也伤害不到他和小思远——应泽安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觉得,若是真有那样一天,东方不败真的为了那个叫杨莲亭的男人分了心,被人重伤后从黑木崖上坠下来,如果他还守在这里,也许……也许他还能救东方不败一命。
毕竟是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物啊,毕竟是那样爱到卑微让人心疼的人物啊,毕竟……毕竟,东方不败曾经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是当他和思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份温暖。
这顿年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下雪天不觉得冷,化雪的日子就觉得冷了,应泽安不由地想到,他又该给自己和小思远做两套更厚实的棉衣了。
因为是除夕,应泽安还允许小思远尝了一点点果酒,酒精的浓度并不高,只是但是小思远的双颊立刻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了,就像是一个大苹果,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等到这顿饭吃完了,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还不到五点钟,但是天已经彻底黑了。应泽安抱着醉醺醺只知道傻笑的小包子站起来,给他烧了热水洗了澡,然后将他塞进了被子里。
等到应泽安从卧房中走出来时,放在桌上吃剩的饭菜都已经冷了,那些用猪油炒的菜都冻成了白色的一块块,总觉得很难看。他看着放在自己所用的碗碟对面的属于东方的那套碗碟,比起自己这套满是油腻的,东方的那套碗碟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不曾被人使用过。当时,做好了饭菜之后,他下意识地拿了三套碗碟出来,现在看到,莫名地总觉得有些难过。
应泽安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又给东方不败倒了一杯,他将自己的这杯喝尽了,才轻轻地说:“也祝你新年快乐了。这杯酒我代你喝了,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说着,他拿起属于东方的那个杯盏,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干。然后,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少了个人,日子却总是还要过的。应泽安走出厨房中烧水,新年新气象嘛,他自己也该好好洗个澡才是。至于接下来的守岁环节,算啦,老祖宗的规矩几百年前就被丢得差不多了,他索性也不守了,洗好澡就去睡觉。自家儿子暖和和的就和火炉一样,不抱白不抱。
这水烧到一半还没开,就听见院子“咚”的一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把应泽安吓了一大跳,一身的酒意立时散去了不少。应泽安拉开当前地图——说真的,他越来越不觉得自己是活在游戏中的,因此越来越没有使用当前地图的自觉了,此刻还是怕被贼人闯了进来,才想到还有一招的——上面那绿色小点周围的两个字让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东方,竟然是东方!
应泽安立刻跑出去,雪地之中,只见东方不败一身红衣昏倒在地上,口中溢出的鲜血星星点点,染红了那一片小区域。应泽安大吃一惊,他不是特意问过的么,这才是东方不败当上教主的第三年啊,怎么就出事了呢?怎么就出事了呢?!应泽安咬了咬牙,直接用公主抱的姿?</br></br>
<font size="2">《<a href="./">(东方不败同人)东方不败之安若流水</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