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皇朝深深深几许,阴谋昭然陌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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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皇朝深深深几许,阴谋昭然陌路去
夜苍凉,水茫茫,红颜倾世伴谁旁,一世伤,复惆怅,何去何从,江湖相忘,月下浪,影成双,共对苦酒,又何妨,莫笑少年轻狂,只叹尘缘未央,红尘在望。
泪痕剑藏,逍遥埋葬,梦醒不绝夜初凉,江清碧野旷,卷起千层浪,江山如画,沉醉了月光,三千弱水,不过一梦黄粱,空有竹笛,再难亲唱,魂断他乡,昔人守空房,一夜尽芬芳,冷月如霜。扬眉气轩昂,青锋一出谁来挡,光焰万丈长。
明月如霜,月华如练,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江北的冷月照着靖朝的都城,长安,照着终年被严肃的气氛所掩盖住的皇城三宫十六院,照着庭院中望月伤怀、哀思无限的人们。宫门深似海,深深的宫廷中,当年人,再不复当年模样。
远远地望去,那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宫殿建筑群美轮美奂,让人叹为观止。一眼望去,明显可以看到,在最中央的地方,一座最为豪华的宫殿矗立在那里,金碧辉煌,两边房顶上方飞翘着的瓦片几乎掩盖了一轮冷月,宫殿的正前方有一块匾,上书一行今草大字“长清宫”,字迹十分有利,犹如龙蛇飞动,乃是北崃三绝赵无尘所书,堪称不朽之作。此地,正是当朝皇帝、靖太祖连轻鸿所居宫殿。
透过半掩的精致的门窗看去,雕梁画栋,装饰考究,只见得一位老者正坐在桌前,一手撑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外面铺洒一地的月光,目中一片幽深莫测。这老者头戴羽冠,两鬓斑白的头发用一根金簪束起,鹤发童颜,虎目含威,白色的胡须垂下,身着便装,一件黄色的龙袍斜放在他身后的一根横着的金色镂空长棍上,做工精细,在室内无数根蜡烛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十分耀眼。这老者,便是真龙天子,当朝皇帝,也是靖朝的开国皇帝,靖太祖连轻鸿。
一张摊开的大纸,平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连轻鸿瞥了一眼,忽然目光一凝,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将纸捧到眼前,细细阅读。
“启禀圣上,末将叶天然、许真诚急报,西域天伐族族长张秩矾和圣者叶尘心多次用兵南诏,胜负未分,据探子报,张秩矾今日大规模调兵,似要与南诏决战。先锋部队带头的是名年轻女子,姓洛,此外,天伐族祭司慕冰反出天伐族,走火入魔,杀了我大量子民。另外,前朝余孽钱苍山已伏诛,冯月明之子冯炎秋下落不明。”短短的三行字,语气极为凝重。
连轻鸿看完后,眉头紧皱,忽然间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胸前的胡子,目中闪出一抹异样的光彩,自语道:“天伐族近日锋芒太甚,而南诏一直是我靖朝心腹大患,两败俱伤的结局才是最好的,但若有一方较强,须得支持弱的一方,这样下去,才能形成持平之势,抑制他们的发展。”他眉头一舒,提起毛笔,轻蘸几下墨汁,写道:“伺机而动,必要时可动手。”他并没有写出具体方案,这恰恰是作为统治者的高明所在,叶天然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应当有自己的应敌之策,过多的干涉反而会打乱他的阵脚。这也是连轻鸿能够的人心所在,用人不疑,胸襟坦荡,真不愧为一代明君。
“无尘怎么还不来?”连轻鸿望望窗外,心中略有焦躁,于是便缓缓起身,走到庭院中,静立不动,仰望着那一轮挂在天上的圆月。
他沉思良久,侧面看去,恍若一尊雕像,忽然低低地不可闻地长叹一声:“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只可惜,月圆人不圆…昔时的你,又在何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很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无奈和愁苦。
鲜少有人知道,靖太祖连轻鸿武功高强,亦是当年与离莫、成戈、碧落老人齐名的武林四杰之一,与其他三位生于武功世家不同,他生于农家,五岁时父亲因病去世,一年后,也就是他六岁时,母亲改嫁,他成了孤儿,只能为地主家放牛,但那地主生性残暴,给他的活儿多的干不完,为此常常挨打,吃不饱穿不暖,体格孱弱。但他平时闲暇时间,从不浪费,而是到学堂附近偷听人家讲课,为此,也没有少挨别人的白眼,甚至有一次,放的牛都偷跑了,回去以后,地主将他猛打一顿,卧床半个月才能够下地活动,几乎丢了半条命。
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他一连听了两个时辰,入了迷,丝毫没有注意到大批同学正向着他走来。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嘲笑声、讥讽声和无数鄙夷的眼神中,他哭着跑开了,跑到了一对柴草中,头埋在里面,压抑着哭了起来,岂料,竟在柴草中找到了一本破旧的黄皮书,也就是日后他名震天下的武学,夜阑血雨章法。
不知这掌法何人所创,又是怎样会落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中,日后成为皇帝的连轻鸿举国寻找,最终不过找出来几个想借机发财的骗子,只得作罢。他天生悟性不高,只觉得那些玄奥的文字有若天书,正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仿佛是注定要出现的,只是忽然间一掌抵在他的后心,他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过了夜阑血雨章法的入门。接下来一帆风顺,他独自一人去闯荡江湖,就在那时,他认识了娇小玲珑,可爱天真的江映雪,也就是日后的梅妃。江映雪是大名鼎鼎的狂刀江落狂的女儿,以雪女针法而闻名。再后来,他便当了吏部尚书,建立了靖朝。
若她愿意,他可以用整个江山搏来红颜一笑,若她愿意,他愿携手与她走到天荒地老。待得海誓山盟烟消云散,只有他和她在六合八荒中游离、徘徊。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家事国事天下事,国事为重。义气当头,那时天下未稳,梅妃的师兄,前朝孤臣何宇图谋“反靖复岱”,最终却因为力量悬殊而失败被捕,梅妃的师傅和父亲也脱不了干系,他为了杀一儆百,巩固统治,只得咬着牙将他们三人处以腰斩之刑,梅妃当时已经生下太子赵无尘,但忿怒之下,反出宫廷,打着为她父亲和师兄报仇的计划,尊当时年仅十岁的冯月明为盟主,短短十天时间召集了江南江北英雄豪杰五百余人,在那次策反中,他被十余名好手围攻,幸得韩凌天舍身相救,才勉强保住性命,随即调动大军来围剿,梅妃在混乱中被杀,冯月明则被莫离趁乱就走,顺手还带走了仍在牙牙学语的赵无尘。
正是因为如此,赵无尘后来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与连轻鸿有任何瓜葛,更不承认这个大靖王朝。
“无尘,你来了!”一声轻喝声远远地传来,随即消散在夜幕中,但连轻鸿内功深厚,耳力奇好,随即一震,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看来来人也算是高手了,不知这深宫之中,此等高手又能有几个?”赵无尘白衣飘飘,斜背着古琴,飘逸而出尘,随意地立在墙头上。他暗自思忖着刚才发生的那个人,不由得大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待得来人到了墙下,皎洁的月光铺落一地的银白,洒在那人身上。原来竟是个青年人,眉目舒朗,炯炯有神,英姿飒爽,生龙活虎,赵无尘眉头微扬,悚然一惊,奇道:“韩忘,怎么是你?”
被称作韩忘的青年人拱了拱手,目中略有担忧之色,淡淡道:“无尘,此去务必多多小心,若有牵扯到冯炎秋的事,请你务必要尽量保全他。”
“那是当然的。”赵无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略略点头,身形一闪,从墙头落下,稳稳地站在地上。
“你来了?”连轻鸿负手而立,月光顺着一身浅衣缓缓流泻而下,一时间竟给人感觉仿佛在月中天的仙境一般。
赵无尘冷冷一笑,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说吧,叫我来什么事?”他心中暗想,这个老家伙精明务必,绝不会闲来无事,说不定又有什么图谋,别的他不管,牵扯到冯炎秋,可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想到这里,他面容上有一闪而过的冰寒,很快在夜色中隐去。
连轻鸿却对他这种冰冷的语气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只是略微一皱眉。很快舒展开来:“天伐族慕冰走火入魔,已经反出天伐族,杀了很多的中原人。”他语气平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赵无尘微微吃惊,缓缓宽敞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间一搁脚,冷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平静如水、冷漠如冰的面容下,赵无尘却在担忧冯炎秋以及南宫蔷,冯炎秋武功盖世,面对强敌,自保有余,倒是南宫蔷,这么多年以来毫无音讯,上次的传书也不知是真是假。
连轻鸿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抚掌道:“如果你见了一个人,就不会这么说了。”说罢,他手一伸,一掌将地板上的一块砖头震得高高飞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一条地道。
赵无尘冷笑一声:“你先下去,我信不过你。”
连轻鸿一愣,随即微微点头,不再言语,躬下腰,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越往下,越感到一阵浓郁的湿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阴风和许久未和外界流通的沉闷的味道,让人作呕。
两人约莫下行了三四十米,已经拐了大约十七八个弯,赵无尘有心记住地形和路线,仔细观察,饶是如此,仍是晕头转向,趁着连轻鸿不注意,一路上刻下记号,但觉得墙壁时分坚硬,难以下手,又怕连轻鸿发觉起了疑心,只得匆匆忙忙跟上。
连轻鸿熟门熟路地走在前头,显然经常来此地,赵无尘越往前走,越觉得吃惊,他只感觉到阵阵腐朽的味道袭来,让人头昏昏沉沉,四周都是高高的墙壁,通道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狭小逼仄,使人感觉心也一紧。他略略运转真气,便觉得头脑豁然一清,诸般不舒服的感觉登时抛到脑后,精神也不禁一震。
忽然间,听到连轻鸿低沉的声音响起:“到了。”赵无尘不禁怔愣在原地——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牢房前,通向牢房的地方用一道大铁门,上面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门锁,赵无尘只能看出其中有八卦,至于其他三种,却是难以看出。他不禁暗暗心惊,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这大锁只有极少熟人可以破解,其余的人都只能等钥匙了。他终于明白来时的道路为何如此的弯曲多拐口,就是防止犯人逃跑!
牢房中还分为很多个独立的小间,每间上都有一个九宫八卦锁,构造复杂,极为精巧,每个小间中都有一个人,或站,或卧,或坐,或斜倚着门,但神色都是十分萎靡,面黄肌瘦,面有菜色。赵无尘忽然目光一凝,看向其中那身着蓝衣,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恍若疯癫的中年男子,只觉得心仿佛沉到了无底深渊,他沉默良久,才一字一顿道:“韩……凌……天”三个字吐出,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身心俱疲,“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恩将仇报,将他关押起来?”赵无尘冷冷地说道,语气冰寒无比。
连轻鸿神色中忽然出现了一抹迟疑,但很快淹没在冷漠的面具下:“是,又如何!他终究不过是我手心里的玩物罢了!”
“这是地牢。”连轻鸿看向牢房的目光转为阴沉,声音也沉郁下去。
“你,难道打算,去布置幽冥噬血阵?”赵无尘沉声道。他望着牢房,仔细一数,刚好八八六十四间,既合布阵之数,又同八卦之数,与奇门遁甲不无关系。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心猛的沉了下去。
连轻鸿没有回答,只是神色略显阴沉的点了点头,目中闪过一丝狠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