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苏城大暗访送药情妹何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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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苏城大暗访送药情妹何处寻

    (31+)

    当下乐天得出结论:是湘灵妹妹从千里之外的淮北采来神药,让乐天的眼睛重见光明,湘灵妹妹现在就在苏州,湘灵妹妹一直暗暗跟着乐天!乐天决定这一次不能让湘灵妹妹再从眼皮底下跑掉,于是唤来杨秘书,要杨秘书赶快去州府,要州府的其他几位领导做出安排,一定要把那位送药人找到。但是要注意,此事须得暗暗进行,千万不可张扬,一致打草惊蛇。于是,一个四处暗访送药人的行动正在悄悄进行。

    根据州府官员们的分析以及白大人自己的判断,由于送药人是道姑打扮,送药人的栖身之地有很大可能在苏州周围的道观、寺院以及城隍庙等地,于是官员们对苏州周围的道观寺院和城隍庙等建筑进行了较详细的统计。

    最有名的道观有观前路的玄妙观、浒墅关兴贤桥南大运河西岸的文昌阁、王洗马港内的春申君庙、胥王庙、位于西山西北的禹王庙、位于光福镇西的司徒庙、位于古城区景德路东段的苏州府城隍庙、城皇山道院、玉皇阁、小隆中等等。有名的寺院就更多,最有名的有寒山寺、灵岩寺、西园寺,还有罗汉寺、保圣寺、乾元寺、金庵寺、定慧寺、兴福寺,还有位于北郊虞山北麓的铜观音寺、坐落于光福玄墓山的圣恩寺、位于林屋洞西北的包山坞中的包山禅寺,还有文山寺、皇罗禅寺、南广寺、全福讲寺、法海寺,还有东禅寺、凤凰禅寺、白鹤寺、金庵寺、慈云禅寺、独墅湖基督教堂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有名气的道观寺院,至于苏州周围的郊区乡间可供住宿的简陋道观和寺庙,简直多得不计其数。张继诗“南朝四百八十寺,都在楼台烟雨中”并不是虚夸之言。

    虽然工作任务重大,但是白刺史对这件事是下了决心的,不怕费时费力,务必要尽快地找到这位送神药的大恩人。于是州府官员们一齐出动,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齐行动,进行拉网式的明察暗访。

    李司马为首的三人小组首先取得突破性成果,在第二天的暗访中获悉,半个月前,有一老一少的两位道姑在位于北郊虞山北麓的铜观音寺住了几天。那位年长道姑的年龄在四十多岁,腰板挺直,头发乌黑,看起来很不显老。年少的道姑二十多岁,背着一个琴袋,据寺院和尚们反映,他们在晚上听到了琴声。他们分析琴声是那位女施主所为。和尚们还说,那位女施主看起来颇有来历,不论从身段、风度、言语几方面都透出一股智慧女性的气质。

    “听说那位年长女人是哪里人么?”乐天听了汇报忙问,眼中射出一股希望的光芒。

    “这倒不太清楚,但是一位有阅历的和尚听出那位年长女人说话带淮北口音。”

    “没问过那女人的姓名么?”

    “这倒没问过,一般来说,和尚们不太跟道姑多说话,因为双方都要注意避嫌。再说,道姑不太在寺院住宿,只做短暂停留,所以和尚们也不可能知道太多。”

    乐天有点坐不住了,这年长道姑很有可能就是湘灵。十一年前在江州碰到那一次,湘灵不是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徒弟么?据说那位徒弟是孤女,认了湘灵做干妈,算起来那位干女儿现在也刚好二十多岁。湘灵现在虽然也有五十一岁了,但是由于湘灵的天然风韵,看起来也许就只有四十多岁。又加上淮北口音,这女人十有八九是湘灵了。只是……只是……乐天想,只是这最近十多天湘灵是不是离开苏州?

    接着又有人报告了一个情况:大概十三四天以前,有人在浒墅关兴贤桥南大运河西岸的文昌阁看到三个人有点奇特,其中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和二十多岁的女子。男人青衣道袍,一派雅士打扮;两位女人都做道姑打扮,其中年轻女子背一琴袋,叫道士作“贾伯伯”,年长女人称道士作“贾大哥”。还有人听他们称呼什么“皮肤渔翁”、“皮肤渔妹”,这“皮肤”不好理解……

    乐天心里一动:“皮肤渔翁”?、“皮肤渔妹”?不就是“陴湖渔翁”和“陴湖渔妹”么?于是乐天解释说:“不是‘皮肤’,是‘陴湖’,在淮北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叫‘陴湖’。早年我在淮北苻离有五个好朋友,称作‘苻离五子’,这些人个个绝顶聪明,饱读诗书,后来‘苻离五子’全都在贞元年间考上进士,只是其中一人不肯做官,长期隐居陴湖。不知道那位被称作‘贾大哥’的男子是不是跟那位贾据中有什么关联?那时候我们常常结伴去陴湖游玩,当年我那一首《离离原上草》就是写的陴湖沿岸的风景。只是这‘陴湖渔翁’和‘陴湖渔妹’从何而来,白某就不知道了。”

    忽然又有人提供了一个一个情况,说是有一位叫着“婵娟子”的艺人常常去太湖边的西山岛表演琴艺,据说那位艺人还以“江湖琵琶女”自称。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

    一时间,乐天陷入了云里雾里,这么看来,这苏州到处有湘灵的足迹,湘灵像一个影子,跟乐天既是常常擦身而过,又是那样不可捉摸。

    “上哪儿去寻找呢?”乐天有些茫然地想。

    乐天忽然想到了郭虚舟炼士。“对,把郭道长请来,他是道家人物,对道家圈内人物应该比较了解,想必郭道长对那‘陴湖渔翁’应该知道,知道了‘陴湖渔翁’,顺藤摸瓜,‘陴湖渔妹’的来历自然就知道了。”乐天这么一想,马上安排人去越中找郭道长。三天后,得到回报:郭道长已经去了庐山。

    经过近一个月的明察暗访,到底没有发现湘灵的足迹,乐天明白,湘灵不想跟自己相聚,不想打扰自己的生活。有道是,自己是官场中的人,像一条大鱼,无论到哪里,湘灵都清清楚楚,但是要我乐天找湘灵,找一个不愿见到自己的贫民女人是多么难!于是乐天也只得作罢。

    乐天的眼睛终于完全康复。乐天想起患眼病期间元九和崔群都曾经来信问候,现在得给他们写点东西寄去以表答谢,一首《仲夏斋居偶题八韵寄微之及崔湖州》又装入两个信封:

    “腥血与荤蔬,停来一月余。肌肤虽瘦损,方寸任清虚。体适通宵坐,头慵隔日梳。眼前无俗物,身外即僧居。水榭风来远,松廊雨过初。褰帘放巢燕,投食施池鱼。久别闲游伴,频劳问疾书。不知湖与越,吏隐兴何如?”

    再就是患眼病期间那种极端难受的感觉,乘着眼下的印象还非常清晰,应该把那种痛苦的感觉记载下来,以作为今后的回忆,《眼病二首》的诗稿又摆在了书桌上:

    “散乱空中千片雪,蒙笼物上一重纱。纵逢晴景如看雾,不是春天亦见花。[以上四句,皆病眼中所见者。]

    僧说客尘来眼界,医言风眩在肝家。两头治疗何曾瘥,药力微茫佛力赊。”

    “眼藏损伤来已久,病根牢固去应难。医师尽劝先停酒,道侣多教早罢官。案上谩铺龙树论,盒中虚捻决明丸。人间方药应无益,争得金篦试刮看?”

    由于患眼病,请了百日长假,现在眼睛虽然康复,但是皇帝爷出于关心,下诏要乐天暂停外任回洛阳休息。乐天自然是感恩不尽,有诗为证:

    “《百日假满少傅官停自喜言怀》:长告今朝满十旬,从兹萧洒便终身。老嫌手重抛牙笏,病喜头轻换角巾。疏傅不朝悬组绶,尚平无累毕婚姻。人言世事何时了,我是人间事了人。”

    要回洛阳了,得把消息告诉元九兄弟,一首《九日寄微之》又装入了信封,诗曰:

    “眼暗头风事事妨,绕篱新菊为谁黄。闲游日久心慵倦,痛饮年深肺损伤。吴郡两回逢九月,越州四度见重阳。怕飞杯酒多分数,厌听笙歌旧曲章。蟋蟀声寒初过雨,茱萸色浅未经霜。去秋共数登高会,又被今年减一场。”

    正是“无官一身轻”,现在乐天免了官职,心中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但是说起来也怪,虽然轻松,却又总觉得内心空落落的,一种失落感也同时袭上心头。请看乐天的《喜罢郡》:

    “五年两郡亦堪嗟,偷出游山走看花。自此光阴为己有,从前日月属官家。樽前免被催迎使,枕上休闻报坐衙。睡到午时欢到夜,回看官职是泥沙。”

    乐天最难舍的是正在兴建的山塘街,乐天是多么希望看到它的全部建成,但是现在不行了,皇帝爷的诏书到了,你不想走也得走。但是乐天还要到山塘街去走走。且看他的《武丘寺路(去年重开寺路桃李莲荷约种数千株)》:

    “腰痛拜迎人客倦,眼昏勾押簿书难。辞官归去缘衰病,莫作陶潜范蠡看。洛下田园久抛掷,吴中歌酒莫留连。嵩阳云树伊川月,已校归迟四五年。”

    十月初三这天,乐天要离开苏州了。苏州百姓敲锣打鼓,在从州府大门外到阊门大街的十里长街排成长龙送行,州府官员张别驾、王长史、李司马、吴参军、向参军、李大夫、周判官、殷判官以及州府所有的中下级官员和一般工作人员一齐来到州府大门外送行,还有各界名流,苏州大大小小的老板也都前来欢送白刺史。

    乐天终于出了阊门,进入停泊在运河边的“苏杭三号”龙船。乐天一家站立船头,拼命地向河岸成千上万的送行者挥手。

    古老而美丽的苏州城终于在视线中消失。乐天从无穷的依恋中回过神来,用手向书童做了一个“拿笔来”的动作,一首《别苏州》就在船头甲板上草成:

    “浩浩姑苏民,郁郁长洲城。来惭荷宠命,去愧无能名。青紫行将吏,班白列黎氓。一时临水拜,十里随舟行。饯筵犹未收,征棹不可停。稍隔烟树色,尚闻丝竹声。怅望武丘路,沉吟浒水亭。还乡信有兴,去郡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