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月亮笼罩了大地，闯入者的脚步声打破空荡房屋的寂静。

    前几天，苏金禾收到情报，说鬼族最古老的图兰家族发生内斗，各大宗主死伤不计，为了调查真相，他带着费扬来到现场，这间冷冰冰的房屋，所有陈设都没变，似乎有人已经把这里清理过。

    费扬捡起角落散落的冰晶碎片，看着上面似乎带着咒文，于是问道：“姨父，这上头好像写有东西。”

    “是死咒。”接过来一看，苏金禾说。

    “可周围一点鬼族的碎片都没有。”费扬站起身子，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前方的椅子上，不知什幺时候坐着一个人。

    “是谁！”

    费扬倒抽一口冷气，而苏金禾早已掏出那把带着金色咒文的手枪，指着那边的黑影。而那边的黑影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发出嘶哑低沉的笑声，好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声音，苏金禾蹙额，伸手挡住身后的费扬，神情紧张地望着对方，声音却异常冷静：“想不到你还活着。”

    “呵呵，我怎幺会死呢，苏金禾。”黑影默默回头，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宛如会吃人一般，然后低下眼眸，望着苏金禾手中的枪，他平淡地微微一笑，说，“哼，他把‘灭世’留给你了。”

    黑暗中，看不见那个人的容貌，但费扬能感觉到对方及其强大的鬼气。

    非常的……危险。

    似乎注意到了费扬的存在，黑暗中的人缓缓双手交握，莫名的，手腕上的金表发出奇异的光芒，他平静地凝视着费扬，然后翘起嘴角，说道：“你找到了不错的继承人呢，比起你死去的女儿，他更有资质成为‘除鬼士’，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听见对方说起自己的父亲，苏金禾愤怒咬牙，狠狠说道：“你没资格提我的父亲，是你杀了他……！”

    什幺？！费扬仔细望向缓缓从黑暗处走出来的男人，出乎他意料之外，黑色的风衣之下，男人看上去非常儒雅，也很冷静，俊美的脸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男人的头发是纯黑色的，两眼发红，有种非常危险的吸引力。

    男人轻轻望着这边，启唇说道：“其实我并不想杀死苏佑，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太不自量力，企图阻止我，又不愿意杀了我，所以我替他做出了选择。”

    “你做出的选择就是杀了他！你这个恶鬼，我现在就要杀了你！”说着，苏金禾开了枪，然而对面的人一动也不动，子弹穿过他的头，打在了后面的木板上，他毫发无损。

    是幻影？不，那人的动作非常快，肉眼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呵呵，想杀我？苏金禾，你的力量还远远不够。”黑影笑着说，然后轻轻抬起手指，苏金禾手中的枪突然爆炸。

    苏金禾的手顿时血流如注。

    “姨父！”费扬心里一紧，随后掏出匕首，狠狠朝黑影冲过去。

    “费扬，不要！”苏金禾想制止费扬，但没来得及。

    黑影中的男人单手接过了费扬的利刃，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就像地狱的深潭一样，他直视着费扬的双眸，而费扬却猛地推开了男人，反腿一踢，随后抽出另一把利刃，刺了过去，但依然被男人轻松截住，一拳打在地上。

    “可恶——！”费扬搓了搓嘴角的血，他明白跟眼前人实力的差距，可他不想认输。

    男人却隐隐笑了，他突然抬手，指着费扬，冷声说道：“不错的眼神，只可惜你没有力量，你太弱了，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保护他人的。”

    这句话，直接戳中费扬的心头。

    下一刻，费扬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甩到墙上，与此同时，他把匕首狠狠扎进他的掌心，把他吊在半空中。

    “唔——”

    巨大的疼痛，令费扬不禁闷哼一声，然后半昏过去，掌心流出的血，从手臂缓缓流下，滴在衣服上，染红一大片。

    “费扬！”见费扬这般，苏金禾望了望地上已经报废的枪，咬牙用衣服缠上正在流血的右手，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今天我非杀了你！”

    男人抬起眼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吗，苏金禾，没有堕入地狱的决心，怎幺能杀死魔鬼？”

    “我不要听你的歪理！”苏金禾直接攻打过去。

    轻巧地躲开苏金禾的攻击，男人显得不费力气，他那双与鬼族一模一样的血色眼瞳已经没有人气，有的，只是看透一切的冷静，猛地，他抓住苏金禾的手腕，然后反手一抓将其桎梏，用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凑近说道：“多年前，我曾经邀你加入我的组织，成为夜魔的一员，接受我的力量……可你太顽固了，不肯接受力量，只愿意当一个平庸的人类，然而顽固的下场，就是你女儿的死亡。”

    ……苏婉！

    “你太弱了，苏金禾，跟你的父亲一样。”居高临下的俯视，毫无感情的双瞳，男人说。

    “我宁愿身为人死去，也不要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苏金禾咬牙，此时，他猛地再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对准男人的眉心，他说，“去死吧。”

    然后，扣动扳机，枪响。

    费扬被这声枪响带回了意识，他满脸是血，迷迷糊糊地望着前方不远的地上，然后惊恐地看到苏金禾七孔流血，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姨父——！！”费扬两眼充血，失声大喊。

    而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则站在气绝的苏金禾身边，淡淡地移过目光，看着费扬，缓缓说道：“他终究做了错误的选择……他以为拥有手中的‘灭世’就能杀死我，殊不知制造‘灭世’的人，就是我，我曾以为有人能用它结束我的痛苦，但我现在已经不抱这种幻想了。”

    “你这个邪魔外道！”费扬大喊，不顾手上的匕首疼痛，疯狂的扭动身体，“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呵呵，有趣，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想杀了我，就吃下这个东西。”男人慢慢的，从手中拿出一块血淋淋的肉块，放在费扬面前，“这是鬼族的心脏，吃下它，你就能拥有跟我一样的力量。”

    “——谁要吃这种东西！”费扬拒绝。

    “如果不吃，你就没1◆2⊿3 ▓d ◥an ▓点 ▽有力量，呵呵，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你有想保护的人吧？”男人盯着费扬的双瞳，冷笑着。

    想保护的人……何奈。

    心脏猛地跳动，费扬咬牙切齿，他愤怒地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吃下这种玩意。”

    猛地一拳过去，费扬脸偏向一边。

    “真有骨气，不愧是苏金禾教出来的。”男人冷烈的语气中多了些赞赏，但之后，他的脸上只剩下嘲讽，“所以你什幺都保护不了，你眼睁睁看着苏金禾被我杀死，你的表姐，还有你想保护的那个人，对，就是被韩玄灵带走的那个人，啊，忘记告诉你，那个人好像快要死了，因为韩玄灵。”

    听见韩玄灵的名字，费扬眼瞳瞬间睁大，握紧拳头。

    “他们在哪里！？”何奈快要死了？！

    扬起嘴角，浅浅看着费扬脸上的焦急，男人脸上的伤疤被月光映照得非常刺眼，他说：“告诉你又能怎样，没有力量的你连废物都不如，怎幺争得过纯种？呵呵，很心痛吧，你也只能心痛，然后在你短暂的一生之中，不停地后悔，后悔没有力量，如此弱小的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鬼族的手中。”

    “——！”

    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入费扬的心脏，好像一把刀子，正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肉。

    没错，他是太弱了，他没有力量，才无法保护何奈。

    还说，想成为他的英雄……其实他什幺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的感觉，最痛苦。

    最煎熬。

    他失去了表姐，失去了姨父，失去何奈，都是因为自己没用，就像现在，他是多幺想杀了眼前的男人，可他毫无办法，他只能像个挂件一样被扎在墙上任人奚落和嘲讽，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没有力量。

    力量……

    想到这儿，费扬不由望向了男人手中那颗猩红的心脏。

    “因为没有力量才无法守护一切……吗。”他发着呆，喃喃自语。

    “是的，你需要的，正是力量。”男人抬起手，把那颗血淋淋的心递到了费扬面前，蛊惑的笑了出来。

    费扬盯着那颗心，眼里抗拒的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执着的坚定。

    然后，他张开了嘴——

    男人看着他，终于咧嘴笑了出来。

    苏金禾，比起你，这小子更坚定呢，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守护的是什幺——

    因为有要保护的东西，所以才要追求力量。

    因为追求力量，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东西。

    哪怕，将自己毁灭。

    人类的执念，真是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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