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二天的早晨九点到的西塘.她扶着黎写意下车.身后突然传來一道声音.“这是静歌吗.”

    静歌回过头去.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她身后的近五十岁的男人.有点似曾相识.可是当看到他身上那身警服.记忆便一下鲜明起來.

    李同.

    当年接手江容至坠楼案的负责人.

    李同笑道.看看她身边的黎写意.有些意外.

    她脸‘色’微有些发白.黎写意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变化.脸侧向她这边.“是谁.”

    她扯起一抹笑.“是李叔叔.写意.你先进去吧.我和李叔叔说会话.”

    黎写意想了想.还是松开手.阮医生走过來.扶着黎写意进去了.

    看着黎写意进去了.她才转向李同.“李叔叔怎么突然來找我了.”

    李同依然满脸笑容.“听说静歌回西塘了.便一直想來看看你.这些年一直很担心你和静笙.静笙沒回來吗.”

    “他沒有回來.”她想了想.“李叔叔.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这样坐着‘挺’累的.”

    李同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所安静酒吧.选了个用帘子格开的单独卡座.店主送上他们各自点的酒水.她要的只是一杯苹果汁.

    是静歌先开的口.“李叔叔还沒有退休.”

    李同笑.“沒呢.干了一辈子的警察.还真脱不下这身制服了.”

    静歌笑笑.吸了口苹果汁.

    李同看着她的脸.心里感叹.他一直觉得.看到的江静歌.其实是三个世界的人.十三岁前的江静歌‘性’格很沉默.但还是跟其他‘女’孩子一样.眼睛里泛着清澈的光.十三岁遭遇事故之后.‘性’格变得比以前更‘阴’沉.他仍然深刻记得.在为她录口供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具沒有灵魂的木偶.之后.杜显扬把他们送出了西塘.如今再见她.她的脸被还原了.比之以前.如今的她.似乎才是站在尘世里那个最普通的‘女’生.但一双眼睛此刻正防备地看着她.

    静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放下苹果汁说.“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写意还在家里等我.”

    “写意就是当年向晚戏庄那个孩子吧.他也长大了啊.他的眼睛.”

    “失明.”

    李同点点头.沉默半响.“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静歌突然笑了下.“我以为李叔叔來找我.是想从我嘴里知道十年的某些事情.”

    李同似乎沒有料到静歌这么直接.脸‘色’有些尴尬.“那个案子不是已经是意外落案了吗.”

    静歌看向窗外.沒有说话.她沒这么傻.当时她知道这个警察不像其他警察把那样.把那起案子当作普通意外案來对待.所以她才深刻记得在病房里.这个警察看着她的样子.那是锐利的.看嫌疑犯的目光.

    但是她也不想再说什么.放下苹果汁.“那我先走了.”说罢便站起來.

    多少年了.她最无法对视的目光.便是李同的.

    李同仍然坐在座位上.她准备走时.李同说.“我当时确实怀疑过.”

    静歌僵在那里.

    李同抬头笑.“我当时确实怀疑过.”

    静歌的脸‘色’唰地白了.

    李同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江先生手里的刀.指纹是江先生的.还有一个人的.那就是你的.当时我大胆设想.也许是你为了摆脱江先生.自己划伤了脸.江先生抱着你去医院.结果发生了意外.江先生掉下了楼.开始只是揣测.当我在医院看到你以及从医生那里知道你身体受伤之后.更坚定了之前的推测.”

    所以说李同根本沒有这么简单.

    静歌站在那里.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冷汗直冒.

    李同看着面前的咖啡杯.缓缓说.“后來我便着手调查静笙.你是静笙丢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所以他有多恨江先生.我可以想像得到.而那个年纪就是不计任何后果都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所以我毫不怀疑静笙会保护你.而隐瞒了一个重大的秘密.但我至今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说罢抬头看向静歌.笑着说.“我想.也许之前的揣测.可能真的毫无真凭实据.很对不起.在前面的十年里.我一直对你们兄妹的动机加以揣测.”

    静歌有些惊愕.看着李同有些苍老的脸.

    李同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写意应该还在等你.”

    静歌虽然有些反应不过來.但是还是点点头.拿着包和李同走出‘门’口.和李同说了再见.便转身走了.

    瘦弱而坚强的背影一直落在李同的眼睛里.

    李同站在路边‘抽’烟.一个中年刑警走到他身边.“李队.怎么样.”

    李同呃了一声.看着西塘的两岸雾‘色’.突然笑了.“结案了.”

    静歌回去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以为黎写意休息了.沒想到他在等她.见他回來.他才松了一口气.她在他身边坐下來.

    “那个人是谁.”

    “很久以前认识的人.”静歌笑笑.抚了抚他放在椅把上的手.滑过他削瘦漂亮的手指节.轻轻说.“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黎写意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她去了楼上的房间.掀开被子.朝‘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箱子.上面沾了些灰尘.她轻轻地用手帕拭士灰尘.便‘露’出漂亮的檀木‘色’.上面的‘花’纹‘精’致而漂亮.挂着一把造型怪异的锁.

    然后又从‘床’头下拿出一把‘精’致的十字形钥匙.这把钥匙是静笙在十三岁那年.他给她的.

    她当时很惊讶.原來静笙并沒有把钥匙丢出去.而是一直保存.并且在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把这把钥匙‘交’给了她.

    静笙说.“我知道找到那个箱子的人会是你.到时候毁了它.”

    她抱着箱子下楼.放到黎写意左手边的小方桌上.她自己也坐下來.轻轻说.“这个箱子是麻豆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的.也就是她出事前两天寄出去的.这是她从陈绍言那里偷出來的.也就是十年前我们埋藏秘密的箱子.”

    黎写意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静歌把钥匙放到黎写意手里.突然笑.“这是xcame十年后的游戏结果.还是我和你赢了.”

    黎写意握紧那片钥匙.却久久沒有去开锁.呆呆地坐在那里.背绷得很紧.

    “怎么了.”

    “我已经沒有任何兴趣了.陈绍言当时拿这个箱子威胁我.我只是怕它伤害到你.现在他伤害不到你了.这个箱子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义.”黎写意突然微微一笑..

    她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箱子.点点头.突然说.“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黎写意微微一愣.摇头.“不想.”

    静歌凑过身子.附在黎写意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黎写意听完后.有些愕然地瞪大眼睛.眼里居然闪着奇异的光.然后轻轻地喊了她的名字.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们把它们永远变成秘密.好不好.”黎写意握紧她的手.

    她理解地笑.“好.”

    黎写意握紧那片钥匙.‘摸’索了一阵.打开了那个箱子.啪嗒一声.仿佛将他们带到了十年前那个黑‘色’的夜晚.

    里面什么也沒有.只有几张纸条.字的一面朝下.白‘色’一面朝上.静静地躺在箱子里.她伸出手.拿出那几张纸条.面‘色’平静.

    然后一张一张地丢进旁边的火盆里.火慢慢地吞來了那些年少时光的秘密.最后终于化为灰烬.

    像是沉默的仪式.代表毁灭.消失.以及永不存在.

    她看着这渐渐消逝的火光.缓缓说.“真美.”隔了许久.“我们的秘密.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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