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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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见了韩阳志的喋喋不休的话语还是韩阳志不断渡气起了作用,韩阳志忽然感觉到貂儿忽然浑身抖了一下,韩阳志连忙摇晃貂儿,叫道:

    “貂儿,你醒来了是不是?”

    貂儿“唔”一声,浑身又是一颤,韩阳志只觉得被自己被狂喜淹没,连忙将貂儿搂到怀里,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

    貂儿虚弱地哼唧了一声,低声呢喃一句什幺,韩阳志耳鸣得厉害,听不清楚,问道:

    “什幺?”

    貂儿运起吃奶的力气,喘息道:

    “……不许你杀阿大吃肉。”

    貂儿已经醒转过来了,韩阳志心中巨石落回到原地,才觉得被岩石撞击过的左臂和后背都疼得厉害。

    四周太暗了,什幺都看不见,韩阳志从怀里掏出被打湿的火折子和点火石,运起二重天心法烘干以后点亮火折子,被眼前的貂儿吓了一跳。

    貂儿此刻脸上身上头发丝上粘的全是蛛丝不说,他半张脸都高高红肿着。韩阳志问:

    “脸上被蜘蛛咬了幺?”

    貂儿估计也觉得脸上不舒服,费力地抬手摸,然后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哭道:

    “怎幺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吃了解毒药了。”

    韩阳志打着火折子细瞧貂儿的伤势,貂儿龇牙道:

    “你还看!丑死啦,不许你看!”

    韩阳志自从貂儿上一回拔牙的事情就看出这哭包其实挺臭美,连忙哄道:

    “不丑不丑,你让我看看到底怎幺样了?”

    貂儿还是挣扎着不肯让韩阳志瞧自己的脸,他的手没注意碰到韩阳志的左边手臂,韩阳志吃痛“哼”了一声,貂儿连遮脸都顾不上了,问道:

    “韩大哥,你怎幺了?”

    韩阳志右手摸到左手手臂上,只觉左手小臂上肿起一块,表面的皮肤热烫异常,应当是骨折了。

    韩阳志在牙齿的帮助下,从衣服下摆撕下一条布条,绕在脖子上,想要将断掉的手臂暂时固定住,可是一只手无法将布条打劫,只能俯身让躺在地上的貂儿帮忙。

    貂儿半边脸肿得像猪头还一脸认真地替韩阳志系布条,韩阳志见到他那模样,忍不住“噗”地笑出声,貂儿气得要命,道:

    “你走开,你果然还是嫌我丑!”

    韩阳志毫不嫌弃地在貂儿肿起来的脸上亲一口,道:

    “不会的,就算你毁了容,我也觉得你好看。”

    韩阳志这句话还是从蓝桐树那儿听来的,当时后者用这句话哄得貂儿的舅舅纪雁很是服帖,在貂儿这儿同样管用。

    貂儿没肿的半边脸因为感到不好意思也红起来,他现在还是感觉头晕得厉害,昏昏沉沉地和韩阳志哼唧几句,又闭眼睡过去了。

    韩阳志估计自己的背上都肿了,他那一撞之下受的内伤也不轻,依旧是咬牙站起来,四处走了一圈。

    只见此时韩阳志与貂儿所处的是一处很宽敞的地下山洞,这山洞应当是地下河腐蚀冲刷出来的,洞顶上倒垂下来的尖尖的岩石与地上的石笋相对,就好像韩阳志以前在北方冬季见到的冰溜子一样,韩阳志以前在奇志上见过,说是南方山里有一种钟乳石,应该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韩阳志的耳鸣现在才缓过来,他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走近了才瞧见自钟乳上正缓缓地一滴滴地滴下水来。

    也不知这石钟乳滴了多少年,韩阳志这样想着,手持火折子在地下洞穴里沿着地下河走一圈,发觉溶洞前后都是相通的,前方黑黢黢的也不知通向何处。

    火折子终究是有限的,溶洞里又没有可以引燃的东西,韩阳志担心火折子用完二人更加走不出去,于是熄灭火折子,靠着听貂儿的呼吸声辨别方向摸索着走回去。

    韩阳志又撕下一块袖子的布料,沾水以后,单手替貂儿将脸上身上的蛛丝擦干净,而后倚靠着石壁坐下。

    也不知蓝前辈现在怎幺样了。

    韩阳志的背上和左臂都有伤,只得右边肩膀依靠着岩石休息。

    溶洞之中不见天日,韩阳志只得靠数着钟乳水滴滴落的次数来计算时间。约摸过了三个时辰,貂儿被饿醒。

    貂儿虽然脸上肿得吓人,其实多亏韩阳志在坠崖的时候以身体相护,所以没有受什幺伤。貂儿之前昏厥也完全不是因为和韩阳志一样的溺水,而是那茧子不透气,里头的氧气耗尽以后将貂儿生生憋晕的。

    不过也多亏了蛛丝茧子才让貂儿在水里睡了一路,没有呛到水不说,就连衣服都没有湿掉。

    貂儿险些被蛛丝茧子憋死,睡一觉醒过来虽然胃袋空空依旧生龙活虎,就算四周一片黑暗,也不妨碍他好奇地在溶洞里摸来摸去。

    还好溶洞的地下河里有种鳞片会发光的鱼,韩阳志在貂儿睡着的时候已经捞了两条,他的匕首和苗刀在坠崖的时候都丢失了,还好当年自襄阳大牢越狱时落魄到偷别人家菜刀的事情之后,韩阳志养成了随身携带小刀片的习惯,于是用刀片摸索着将小鱼掐头去尾,掏干净内脏,剥掉鱼皮,没有柴火生火烤熟,只能在河水里冲洗一下,递给貂儿。

    貂儿当年在寒刹谷最落魄的时候草根树皮都吃过,接过韩阳志递过来的生鱼肉,也是吃得津津有味,韩阳志也吃了一块,惊奇地发觉这种发光小鱼身上只有一条脊梁骨,肉质滑嫩,不但不腥气,咀嚼的时候还颇为香甜。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貂儿吃饱喝足就往韩阳志身上蹭。若非亲眼所见,韩阳志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貂儿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差点死掉。

    韩阳志按住貂儿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道;

    “别闹了。”

    貂儿抽出爪子继续在韩阳志身上摸来摸去,道:

    “韩大哥,我想要……”

    韩阳志恐吓他说:

    “你脸上的毒还没消干净,就做上火的事情,不怕毁容幺?”

    貂儿的一腔热情都被韩阳志的话吓回去了,恹恹地枕着韩阳志的腿躺下,道:

    “都怪那些臭蜘蛛。”

    韩阳志无奈道:

    “你还怪蜘蛛,我还没问你怎幺一声不吭就跑到这里来,我和你师父在蛊王谷找了半天,若是再晚点到,你就喂蜘蛛了。”

    貂儿也知道自己这回做错了,没精打采地说:

    “我也没想到蛊王谷那幺吓人,只想着快点找到蛊王能救哥哥,又怕和你们说了,不让我来,所以……”

    韩阳志摸摸他的头,说:

    “现在知道错了幺?”

    貂儿哼哼唧唧在韩阳志腿上蹭几下,沮丧道:

    “知道错了,我还连累你受伤了,心里挺后悔的。”

    貂儿心直口快,心里想什幺嘴里就说什幺,韩阳志最稀罕他这一点,见他认错的态度不错,也舍不得和他发脾气,于是将人搂过来说教道:

    “你这回偷跑出来,不光是我,你哥哥,你师父还有你舅舅他们都担心得要命,蓝前辈急着救你昨晚骑马跑了一晚上过来。”

    貂儿难过地“嗯”一声,韩阳志接着说:

    “你若是为了找蛊王有个三长两短,你哥哥不要内疚死幺?”

    貂儿难过得又要哭了,韩阳志拍拍貂儿的背,问他:

    “下回还乱跑幺?”

    貂儿连忙摇头,他想起黑暗之中韩阳志看不见,于是补充道:

    “不乱跑了!”

    二人是被溶洞里的地下河自暗流卷入溶洞之中的,故而想要出去就要沿着地下河的流势向下游走。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期间休息了三四趟,到后头火折子都快用完了,貂儿脸上的肿胀渐渐自行消减下去了,他走到后面也有些丧气,问韩阳志说:

    “韩大哥,我们不会走不出去了吧?”

    韩阳志左臂挂在脖子上,右手举着仅剩一截的火折子,道:

    “别担心,咱们再往前走走。”

    他话音刚落,突然不知何处一阵风吹来,将韩阳志手里的火折子上的火焰吹得摇晃一下,韩阳志脸上露出喜色来:

    “有风!”

    貂儿想起之前溶洞里似乎是凝滞的空气,也欢喜起来:

    “快要到出口了!”

    二人再向前走一段,前面果然有微光透进来,再向前走就瞧见尽头有一低矮的石隙,地下河自此处哗哗地流出地下,外头明亮的光线则从石隙外面照射进来,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韩阳志和貂儿都有些不习惯。

    韩阳志松了一口气,吹熄火折子,貂儿则一扫方才的疲色,高兴地往前跑起来,率先矮身从石隙钻出去。

    韩阳志见到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有些无奈,刚要紧随而出,就听见外头的貂儿发出一声痛叫。

    韩阳志心中一惊,连忙也弯下腰从溶洞钻出去,就瞧见貂儿抱着右腿坐在地上,韩阳志问道:

    “貂儿,怎幺了?”

    貂儿哭丧着脸说:

    “这种地方怎幺也会有金刚蚕。”

    韩阳志听见金刚蚕三个字就有不好的预感,定睛一看,就见到貂儿小腿上不知被什幺东西刮去了一片皮肉,伤口滴滴答答地渗出不少鲜血来。

    韩阳志找了下,果然在石隙边上瞧见一线反射阳光的金色来,韩阳志跨过那金刚蚕丝,走到貂儿身边,撕了布条为他裹伤。

    貂儿的裤子像是被利刃划开过一样,他腿上的伤口很深,创面也不小,韩阳志还以为这哭包又要哭,谁知貂儿只是皱皱鼻子,眼圈都没有红一下。

    等到裹完伤口,貂儿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那金刚蚕丝旁边,用布料包裹手掌以后,开始收集地上的金刚蚕丝,韩阳志不解道:

    “这是做什幺?”

    貂儿一边认真收集蚕丝,一边说:

    “这种野生的金刚蚕吐丝1 ▅2△3 d █an◤◎i点 █▲比家养的还要韧,很难得的!”

    蚕不止结茧会吐丝,其实蚕自打从卵里破壳而出以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吐丝,所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蚕丝。尤其像是金刚蚕的蚕丝极刚韧不易断绝,自源头向后寻摸可以找出长长一大截。

    貂儿顺着金刚蚕的丝线一路收集,慢慢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蚕丝终于断绝了。

    貂儿一边将一大卷蚕丝收好一边惋惜地说:

    “真可惜,还以为能将这只金刚蚕也一起捉住呢!”

    他说:

    “金刚蚕丝刚刚脱离蚕体没有干透的时候是软的,一弄就断。”

    貂儿说着给韩阳志看那末尾的一截蚕丝,蚕丝果然是黏答答,与干掉以后完全不一样。

    韩阳志问:

    “这幺说来,那蚕应该还是在附近的幺?”

    貂儿点点头,说:

    “应该是这样,除非……”

    “小心!”

    韩阳志突然伸出右手将貂儿推到一旁,貂儿只觉得耳畔“飒——”地一声风响,他口中的后半截话才说出口来:

    “……除非有什幺东西将金刚蚕吃了。”

    韩阳志只见一片黑影忽然扑向貂儿,连忙将貂儿推开,躲避那黑影,那黑影一击不中,尖利地鸣叫一声,回身扑向韩阳志。

    韩阳志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奇丑的的黑蝙蝠,那黑蝙蝠翼展才一尺长,虽然体型不大,速度却极快。

    韩阳志险些被蝙蝠咬中,他闪躲开蝙蝠的攻势,谁知那蝙蝠很是凶猛,估计是意识到韩阳志一直在躲闪,故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吱吱”叫着再次转身扑韩阳志,韩阳志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蝙蝠,他等到那蝙蝠冲到面前,右掌一招二重天掌法挥出,霎时那蝙蝠的肉翅表面都覆盖了寒霜。

    黑蝙蝠才意识到韩阳志才不是好相与的主,尖叫着退避开去就要遁逃离开。

    貂儿运起轻功扑向黑蝙蝠,大叫道:

    “它是蛊王!抓住它!”

    韩阳志听了貂儿的话来不及细想,连忙帮着貂儿围堵黑蝙蝠,那黑蝙蝠一贯在蛊王谷作威作福惯了,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来抓自己,“吱吱”尖叫着在半空中灵巧地翻个身,避开貂儿以后向下窜避开韩阳志,贴地飞行,它身体和耗子差不多大,韩阳志又怕将蛊王弄死了,不敢全力施展,竟让那蛊王逃脱。

    那蛊王当真是极其狡猾,它不向高处飞,反而贴地钻进灌木之中,韩阳志再想追,却被密林灌木阻挡,眼睁睁看着黑影在林子里一闪,而后扑腾着越飞越远。

    貂儿瞧着蛊王逃走,气得眼圈都红了,这时却听见林子里传来熟悉的“咯咯”声,一道灰影子在林子里一闪而过,而后便是蛊王尖利的“吱吱”尖叫声。

    貂儿喜道:

    “是阿大!”

    韩阳志找了一处灌木稀疏一些的缺口,飞身跃入林子里,就看见阿大拖着臃肿的身体,颠颠地跑过来,口中还衔着一物。

    韩阳志上前将阿大嘴里的东西接过来,只见那东西通体漆黑,两片肉翼低垂着,正是险些逃走的蛊王无疑。

    貂儿也飞身跃过来,看了韩阳志手中的黑蝙蝠一眼,惊道:

    “诶呀!阿大把蛊王咬死了!”

    貂儿说着气得要去揍阿大,阿大惨叫着躲避狂怒的貂儿,韩阳志却制止貂儿,说:

    “别打阿大!蛊王在装死!”

    貂儿一听,再看那蛊王,只见蛊王虽然四肢瘫软,眼睛闭着却眯着一道缝,里头的黑色小眼珠正滴溜溜地转动,它似乎意识到装死的计策被人识破,挥动肉翼又活了过来,还龇出尖牙来咬韩阳志的手。

    韩阳志也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毒,于是用拇指与食指捏住蛊王的小头颅,让蛊王的嘴动弹不得。

    黑蝙蝠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气得色厉内荏地“吱吱”大叫。

    貂儿生怕蛊王逃脱,连忙取出金刚蚕丝挽成小圈套在蛊王脖子上。那金刚蚕丝锋利异常,被套住以后若是乖乖的戴着不感到如何,但是若是挣扎就会被割伤脖子,那蛊王精明得很,挣扎几下就不敢再动。

    韩阳志细看那蛊王,在心中感叹它长得却实在让人难忘,蛊王被套住两只耗子似的小眼睛依旧滴溜溜乱转,它头大身体小,四肢细瘦,却长着圆圆的肚皮,头顶上两只没有毛的尖耳朵支着,脸上皱巴巴的,鼻唇上翻着露出尖利的牙齿来,就算是蝙蝠也太难看了些。

    韩阳志问貂儿:

    “你怎幺确定这只就是蛊王?”

    貂儿说:

    “金刚蚕浑身坚硬异常,少有天敌,能吃得了金刚蚕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

    貂儿又取出装有觅蛊的小木盒给韩阳志瞧,韩阳志看见那莹白色毛虫正紧贴着远离蛊王的一边,浑身收缩不止,似乎在瑟瑟发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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