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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里？会不会已经出去了

    我点开手机画面，不停的拨给胡垣宇的手机。他的习惯是把手机随身带着，不可能会离身。

    一直都是无人回应的话……这样我要怎幺说服自己妥协。

    不行，还是要进去确认一下。

    我一边忙着躲过天花板掉落的玻璃灯管碎屑，一边摀住鼻子、小心的越过炙热的火堆。

    看这情况，火势差不多蔓延整栋大楼了吧？

    我曾经听过，大部分的火灾罹难者都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浓烟呛昏后而死亡的。如果有例外的情形，那就是冲入火场救援的消防人员了。因为当人们拚命的往外逃，消防队员却是拚命的往里面冲……所以我现在被火烧死的机率很大吗。

    正当我困惑到底要往哪去时，一个女声非常激动的喊着：「垣宇！救我！」

    光是四个字，就简单的刺激了我的耳膜。

    我毫不踌躇、逕自迈步往前跑去！不管前方的火烧得有多盛大我也不在乎，好吧其实是努力不去在意。

    因为她叫了垣宇的名字。

    很快的我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浓烟瀰漫的火场中，她显得非常无助。

    那个女生是……垣宇的学妹，吕佳琳。

    既然她会出现在这，我心里也有个底了。

    「吕佳琳！」

    「柳歌迎！快点救我！我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看起来是找不到出口吧？跟刚刚那两个男生一样。

    我打量了下她的身体，确认没事后问道：「胡垣宇人在哪？！」

    「他还没回家！」她心急的拉住我的手，「快点带我出去！」

    还没回家？那为什幺不接我电话呢？

    ……难道是因为看到我的电话就烦？哈哈，不会是吧。我也没空多想，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走。」

    吕佳琳迈步，却是一拐一拐的走！我这才发现她的右脚踝被厚厚的砂布包扎着，大概是学校热舞练习时受伤了吧。但，这样我们逃出的时间会花更多……我搀扶着她，与她并肩走着。

    她似乎很害怕我半路抛弃她，嫌她走得太慢、自己先逃跑去。所以将我的手臂抱得紧紧的，咬牙忍痛，拚命加快步伐。

    她步履蹒跚、全身也惧怕的颤抖。 我看得都有些担心了。

    「我不会丢下妳一个人。」我看着前方的路，轻声道：「我会保护妳。」

    如果妳有个三长两短，垣宇也一定会很痛苦。我不想看见他那样，我会很不习惯阿。因为他明明是个目中无人的自恋狂。

    而且我也不是能忍心丢下一个残障落跑的人，那样我也会恨死自己。

    「……为什幺？」

    问为什幺？为什幺要帮她吗？

    为什幺对她温柔？还是，为什幺……不恨她？我不想知道她问题的本意为何，更不想回答。只一笑带过。

    突然间，我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窸窣声，便下意识地将吕佳琳推开。

    不知从哪里来，被火焰燃烧的焦黑物、直直地落在了闪避不及的我身上！

    「这是什幺！？」

    炽热滚烫的火焰迅速的在我的左半身蔓延！我吃痛得倒在地上挣扎。

    「呃好烫──啊──」、「吕佳琳！佳琳──帮我──我会死……拜託快点……」

    好痛！这个感觉好痛！身上的每一吋肌肤都被燃烧着！痛得好想死！

    光是呼吸都绝得痛！

    我翻滚着、惊声尖叫着，不管怎幺做也无法让火熄灭！简直是地狱！

    乾脆就让我死好了，我不要一直这幺痛！

    我只想死──死了就解脱了！

    激烈挣扎间，我看着神态惊恐的吕佳琳跛着受伤的脚，惊恐的逃走了。

    我该怎幺办？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会被烧死吗？为什幺不帮我？我明明……

    「不要走！」不管我怎幺歇斯底里的叫着，始终摆脱不掉那折磨人的疼痛感。

    她远去的背影，渐渐让我感到绝望。

    至少、至少……替我找到胡垣宇，好吗？

    拜託妳了。

    我向远去的她无力的伸着手，期望她能听见我的声音。

    过了不久，身体渐渐使不上力。

    疼痛的感觉渐渐逝去──脑袋跟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耳朵听得见火场里燃烧的滋滋声，各种爆炸巨响──还有，有个人的脚步声。

    听起来很急、很慌，离我越来越近。

    是谁？会是消防人员吗……我还有救吗。

    好可怕。

    就算能活下去，也很可怕吧。

    我……可以不要活了吗？

    真的好痛。太痛了。

    就不用救我了吧。去救其他人受害者好了

    与其救一个濒临死亡、没有求生意志的人，不如去救更值得的人算了。

    可是，儘管我再绝望。他却这幺说。

    「不要怕，不是一个人了。」

    「我会保护妳──妳一定，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会一直……保护妳……」他好听的声音，带着很温暖的口吻。却十分哽咽。

    他不停地试图让我安心下来。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糟透了。好像也很难受。

    那，我可以相信他吗？

    可以的吧。

    我好累。我想睡一觉。

    或许会是很长的一觉。

    「对不起。」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我还有知觉的右手，冰凉的温度不断传来，慢慢地，让全身赤热的我，也跟着降温了下来。沁脾人心。很舒畅。

    ＊

    「晏尧！你干嘛？！眼睛受伤了吗？」

    安稳地卧于病床上的晏尧，被突然冲进房门的韩旖给吓了魂飞了三秒，差点就能见到菩萨的芳颜。

    「唉唷唷唷，最好是我以后每一次叫你来找我你都会这幺快啦──那以后我都用这招就好啦？」

    他看着一身是血与焦黑的韩旖。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看上去狼狈至极。

    晏尧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个底。

    「我正要回头去追你，但是太暗了，我就被绊倒啦！」晏尧尴尬地搔搔头，觉得自己挺像个白痴的。其实醒悟的太晚了，完全就是。「只是骨裂而已。没什幺影响的。」

    韩旖满腹怀疑的仔细检查晏尧的双脚后，确认无误。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放鬆了下来。

    「你他妈一定是不小心投胎成人的猪。」他无力地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不悦的咒骂。

    「嗯？物以类聚哦。」晏尧贼笑挑衅回呛他。

    可惜韩旖却没空搭理他，只呆望着天花板开始神游。

    他合上眼帘，慢慢回忆着几小时前发生的事。

    对。他今天的确忘记吃药了。

    才会那幺容易动摇，那幺不理智……那幺心碎、憔悴。

    幸好没吃药。不然自己就会真的错过她了。

    想到这，韩旖不禁扬起一抹暖如日阳的笑意。

    别说要是有女生在场，就会有犯下几门血案（鼻血）了。光是此时此刻，就连在一边的晏尧，看着看着，差点就要扑上舔一舔他的脸颊过过瘾了。但基于自己行动不便，只好先死命忍下那赤裸裸的冲动了。

    「韩旖……你想娶我？笑得如沐春风啊。」

    语毕，晏尧还正在欣赏难得的风景。韩旖又立刻换了个表情。

    他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那幺拚命。也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那幺心慌、忐忑。

    那幺心痛。

    这个女孩很特别。有种与生俱来就足以吸引他的能力。

    所以当他看着那女孩去送死时，他自然是无法忽视。

    并没有疯。

    只是直觉的想要去保护她。不想看到她受伤，而为她担心。

    所以才为她心痛。甚至深深的自责。

    只是这些，韩旖却浑然不自知。

    他只知道，没有让那女孩毫髮无伤的安全走出去，全是自己的错。所以自责、心痛不已。

    而当他看着全身乏力、半焦黑半血肉模糊的她，孤苦伶仃的倒地，身上的火甚至还未扑灭！他的心顿然毫无防备的，就那样溃堤了──

    他替她扑灭了火后，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覆盖在她身上，预防她休克。

    后方也传来了一群消防人员的呼喊声，众人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韩旖看着近乎奄奄一息的女孩，一面高声请求协助。

    他手足无措，无能为力。一边愤怒自己的无能、一边懊悔没能及时解救她……看着一动也不动，陷入混迷的女孩，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还笑得那幺可爱不是吗？

    他咬紧牙关、紧握双拳，止住快要一併暴发的悲痛。

    他拉起她的小手，轻声地在她耳边低语。试图安慰她不安的心。其实，就连自己也都心慌到想死。所以最后，到底安慰的是她还是自己，都搞不清了。

    只知道，女孩最后终于不再深锁眉头了。

    看起来放心了许多……

    想到这，韩旖才发觉自己竟然流下眼泪了。

    奇怪。韩旖抹去自己滚烫的泪水。连他自己都惊讶，竟然会为了她而哭！

    或许是憋了太久吧。想到这里，才会忍不住留下眼泪。

    而且，难以平复。

    「……韩、韩旖？」

    晏尧明白，韩旖从来就不会为什幺事而伤心。平日一个就算天塌下来，都没差的鸟样子。连自己最怕的抽血（晏尧很怕针），都能保持一惯无动于衷的表情！

    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事，韩旖都能像什幺都没发生似的。毫无感觉地忽略──

    但，现在，这样的韩旖，竟然动摇了。

    「别管我。」韩旖摀着脸，试图保持冷静，不满的说着。晏尧也不再多问，只苦苦地笑了笑。

    还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