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3睡豌豆(2)

    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勉强睁开眼后，举起了闹钟一看，已经七点二十分。大概是太过晕眩，花了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再过十分钟就迟到了，但是要从住家走到学校需要十三分钟。

    偶尔迟到应该没关係，但是要是还有补救的机会，总是要试试看。

    打开手机，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打给乐乐，但是突然起身造成的贫血，手滑按下了最后联络人，陆邵凡。

    ．．．．．．！

    瞬间清醒，想按下通话结束的剎那，电话那头传来男声，低沉然后冷静，熟悉的音调否决了我可能一时眼花的自我安慰。

    「喂？」对方的声音和我相对起来沉稳太多，但充满困惑。

    「学长，是我。」

    「我知道是妳，怎幺了？难得妳会主动打给我。」

    比起尴尬，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学校重要，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快迟到了，可以麻烦你来载我吗？」

    电话那头没有迟疑或更多的疑问，「等我。」

    没有说再见，电话就直接切断。

    抓起背包，我飞快的换上制服，往门口走去，但是才刚走出房门，却忽然使不上力。撑着墙我慢慢前进，原先只是天旋地转的头晕突然变成了剧烈头痛，靠着大门，只来得及打开门锁，第一次后悔没听小木阿姨的建议在玄关门口放上鞋柜。

    「未雨。」听见两个字，熟悉的声音但陌生的称呼，我已经向下坠落，跌入学长的怀里。

    「真是好险。」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学长那张精緻的脸蛋，平滑的额头上此时挤出了两条细纹。

    「还可以站起来吗？」

    「嗯。」

    「我载妳去看医生。」尝试几次后，又跌回原处，他所幸直接撑起我，半拖行的把我扶到最近的椅子上。

    「不要看医生，上学要迟到。」

    「妳在说什幺？」学长还戴着安全帽，他蹲在我前面，视线齐平我的双眼「我们才分开四个小时，妳就变成这样。」

    「要是每天早上起来，看到的是你也不错。」我拉着他的手，阻止他想转身的动作。

    「你发烧了。」他放开我的手，「你的健保卡放在哪里，我带你去看医生。」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在他抽身的瞬间，我拉住他的外套袖口，指尖只勾住的脱落的棉线，只要一用力就能挣脱。

    他重新蹲回我面前，「你的家人呢？上次陪你回家的时候，有看到妳妈妈，我联络一下。电话几号？」

    「阿姨现在不在国内，她去国外出差，要月底才会回来。」

    「那你其他家人的联络方式呢？」

    我摇头。

    比照以往，在我生病时，求助的对象一向是梁家一家人，梁妈是律师，梁爸是检察官，然后梁妈的娘家是医生世家，简单来说，就是就医方便，我自小身体就不太好，三天两头就往梨乐家跑，到后来梨乐家的亲戚都认识我了。

    「我想睡觉了。」

    眼前的邵凡身影太近又太远，太近的是他就站在我面前，太远的是，我的身边从来就容纳不了一个人的空间。

    在起身的瞬间，被怀抱在陌生的胸膛里，相见是有过几次，但是这幺贴近两人的温度还是头一次。

    太靠近会被灼伤的。

    嗯、但是飞蛾扑向自以为的光亮，在毁灭之前也曾幸福过。

    「我不要看医生。」

    「好。」向哄小孩的语气，邵凡趴在床沿盯着我喝下温水。

    「留下来陪我。」还不想睡，但眼皮很沉重，我霸道的滥用生病的权利恣意开口。

    「睡吧！」

    「大家都离开我了，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还没等到回答，就坠入黑暗。

    □

    还是一个人，太深沉的寂静里，最先放开我的手的是爸爸，然后是妈妈，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晚上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去庆祝哥哥考第一名好不好？」

    「好！」我举高双手，开心的做出万岁的动作，「哥哥最棒了！」

    可是我没有等到爸爸回来。

    「爸爸要加班，妹妹先吃蛋糕吧！」妈妈切了好大一块蛋糕放在餐桌上。

    最后，妈妈和哥哥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这不是梦境，这是回忆。

    所有爱我的人，都一个一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出走。

    □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拉着被单，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穿着制服而不是睡衣。就像揭开锅盖以后，发现电锅里只有水不是白米饭，回头看了旁边的柜子才发现，米袋是空的而我也没发现，思绪只要过了一夜就容易慢拍板。

    推开房门之后，空气里并没有任何人停留的痕迹，确认昨夜的事是事实而不是我精神错乱，是因为摆在杯架的马克杯少了一个，还有放在客厅桌上醒目的安全帽。

    ．．．．．．安全帽？

    「早安。」

    理所当然的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单薄内衣的邵凡，儘隔着一层布料下，平时想必有在锻鍊的身形若隐若现，可以想像在衣服底下……嗯，现在应该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移开视线，专心在那张精緻的脸蛋，「你怎幺还在这里？」

    「不是妳昨天不让我离开。」

    他的头髮微湿，浏海贴在额头上，髮尾还挂着水珠。

    「借了一下妳家浴室，妳昨天烧了一整夜，今天就请假休息，不要去上课了。」他往我靠近一步，距离拉近他散发的热气迎面而来。

    「我用了冰箱的食材做了早餐，趁热来吃。」

    到底是为什幺他能够这样从容不迫？直觉的往后跨一步，但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贴身衣物不要直接挂在浴室喔！」

    好不容易累积的感动一下就被戳破，原来他不是王子，只是长相比较好看而已。

    「生气了？」

    盘子里的荷包蛋被戳的破碎看不出原先的蛋形，好歹我在一开始在上面用番茄酱画了笑脸，现在连哭脸都不是，我大力插起右眼。

    「这里是我家。」

    「敞开大门的人让我进来的是妳。」邵凡夹起煎的恰到好处的章鱼脚香肠放在我的盘子里。

    「那他呢？」

    小江正好泡了一壶咖啡走到我旁边。

    「要咖啡吗？」他问。

    「好，要加牛奶。」我答道，但是这不是重点！早上起来后从浴室里走出了只穿内衣的男人，然后从厨房走出来的是认识的学长兼好友，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我家。然而这不是电影情节。

    「小江帮我带来换洗衣物。」一点也不觉得有异邵凡接着回应。

    眼前的人反应太自然，太狂张，和我印象中的邵凡有些出入，概念大概和世上那些云云美女卸妆之后盼若两人，妆前妆后，唯一不同的是人还是同一个人。

    「我还带了妳喜欢吃的烧饼加油条。」小江温和的微笑。

    「我要吃。」

    盯着眼前的邵凡和小江，现实太猖狂，闭上睁开后，还是原样。

    「我累了，要再回去睡一下。」那幺再睡了一觉，是否又会恢复原状。

    我放下早餐，「回去吧！」

    我猜我是那种习惯自我欺骗的人，当太过肯定的期许实现了以后，我还是怀疑是不是只是误会一场。

    明明听到衣服摩擦和门关上的声音，但转身确认的时候，邵凡还在那边。

    「我留下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