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石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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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清晨,不明媚,小阴霾。

    现在,黑眼圈的石头,正坐在回家的列车上打盹。

    昨夜石头在老板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中,熬着夜把大厅的器具搬运一空,天要亮时,他冒着生命危险,把老板从熟睡中唤醒,他要赶第一班回家的列车,做着美梦的老板被打断,对石头又是一通口水。

    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大厅,心情才算有所好转,很是不情愿的掏出十元钱,磨磨唧唧的向石头递过去,石头接这十元钱,几乎是用抢的,才拿到手中,这十块钱是他的命吗。

    石头出了训练馆,身后还传来老板肉疼的叫喊声:“小子,你要是敢让我这十块钱打了水漂,我就让你坐云霄飞车。”

    石头可不知道,老板口中的云霄飞车是什么,不过一定是相当厉害的玩意,不然不足以让他说的郑重其事。临走时,还拽了老板两个馒头,可是管吃的哦,一路小跑的,赶回家的列车去。

    石头在来大武学院之前,一直生活在黑岛最东边的一个小镇上,靠海。海很蓝,云很白,到处的树木葱葱郁郁,人口却不多,因为来自海洋的不仅仅是浪潮,还有浓郁的能量潮。这些来自海洋的能量在空气中异常的活跃,很难被人们驯服运用。

    其实能量潮对人类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人们可以安然的在这里生活。但是它对尚未出生的腹中胎儿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没有人敢尝试怀着孩子在这里生活,所以这小镇上见不到那些可爱的大肚子女人。

    只要镇上的人想要孩子,他们就会向黑岛的西边走,越远越好,黑岛的人们和小镇上的人也是一样的选择,即使这样,黑岛平均的出生率也只有三分之一。

    万事有利就有弊,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这里出产着名为黑石谷的食粮,生长在坚硬的海岩上,蕴含着温和而浓郁的能量粒子,售价很是可观,所以镇上的人们过着比黑岛大部分人都要富裕的生活,镇上也就总是一片祥和的样子,石头很喜欢。

    阴霾渐散,缕缕阳光洒在列车里的石头身上。

    仿佛被谁狠狠的揪了一下似的,石头眼睛骤然睁开,然后遮了遮列车的窗子,又萎靡了,从口袋中掏出从老板哪儿摸来的馒头啃了起来,心里却想着回去要怎么样面对石老头。

    来大武学院之前,石头和石老头吵了一架,要不然也不会出来的那么匆忙,除了从不离身的大武学院学费、路费,就什么也没带。可能是自己真的长大了,或者更不懂事了。

    石头知道,石老头在隐隐的怕着什么。他自己教石头修行,他把大武的学费做成给他工作的酬金,一点一点的付,他从不告诉石头外面的世界和西欧那个人的事迹,说石头的母亲希望他在这里生活,娶妻生子,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石头第一次和石老头起冲突,就在年前石头凑足了大武的学费,又等到大武招新生的那天,和石老头说起,过几天要去大武的事,石老头特别的生气,极力反对石头去大武,哪怕换一所学院也好,石老头不希望石头和那个人越靠越近,走上那条路。

    石头有自己的想法,他要靠近那个人,他要抓住他,他要知道他为什么可以离开,放弃母亲,放弃石老头,放弃、、、自己。

    气愤当头,离家而去。

    嘀!嘀!

    嘀嘀的车鸣声将石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不到两个小时,列车驶过了五六百公里,如果不停站,一个小时就足够了,来到终点站:

    九号哨兵城。

    黑岛防御海上势力的驻兵城,也是附近交通的联络点,再向东十几里就是石头生活的小镇了。

    十几里对石头来说只是一顿饭的功夫,站在这个不大、无名的小镇上,尽管才分别几日,可看到那些刻到骨子里的干净街道、葱绿大树、方石房屋,他就莫名的喜欢和安心。

    ——————————————

    石老头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身边一棵老掉牙的水岩木,褐红色的枝叶稀松的为石老头遮着晨光,身下是块常年久坐的长石块,棱角全无,坐在上面一定很舒服,身前直径一米的矮木桩,表面光滑如镜,上面放着一包纸装烟草,手中一杆旧时代的老烟枪,斜斜的靠着树干,目光迷离,不时地看向大开的院门,已然成为了惯性。

    “两天了!昨天就该回来才对。”本该极为舒适的长石块,仿若生出了尖刺一般,石老头不断的换着姿势,嘴里喃喃:“没有那把刀,很难入睡吧?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虽然那张脸不管如何变幻都显得严肃,一本正经,可你若仔细的看他那双小眼睛,你会发现石老头有着一颗怎样的心:

    炽热,落寞,反思,害怕,探究,爱!

    石老头望着院门,抬起手中的烟杆,就着烟嘴,吧吧地吸了两口,才发现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烟杆中的烟草已经燃尽。

    机械而缓慢且熟练的给烟杆装上烟草,右手食指在长长的石块上那么长长的一划,一缕莹莹的小火焰在他的食指上跳跃,点了烟草,甩两下食指,火苗消失不见,深深的吸上两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烦躁。

    “该回来了吧,快回来吧!”眼里竟有什么在闪烁。

    石老头霍然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外面多好啊,不用给我做早饭,不用每天去砍坚硬的水岩木,还不用天天听我这糟老头子发牢骚,对不对,你回来干嘛。”

    石头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张牙舞爪,上蹿下跳,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老头,他知道,这就是自己要见的那个老头,自己脑海中会不时的蹦出来的那个老头,老头子的声音依然那么让人那么熟悉,依然怪怪的腔调。

    石头就像以前一样,自动免疫了石老头的声音,来到木棚子的厨房里,洗去已经干的巴在锅上的米粒,放了干净的水,放在炉灶上,再向早已不见星火的灶台里放些薪柴,想到没有生火的工具,看了看仍在那边喋喋不休的石老头:

    “火,来点火。”

    “火什么火,你不能耐了吗?自己生去,找我做什么。”

    虽然石老头这么说着,手上却是在空处凭空一划,指尖火苗跃跃,再向柴薪一指,炉灶里火焰顿起。

    石头掏了米,下到锅里,又把蔫了吧唧的青菜挑了挑,小炒一下。

    半小时后,水岩木下的矮木桩上,两碟青菜,两碗米粥,两双筷子,石头和石老头并排的坐在长石块上。

    石老头停下了喋喋不休,石头停下了忙碌的身影,温温的阳光透过水岩木的枝叶落在这一老一少的身上,米粥与舌尖的索索声,筷子与菜碟的叮叮声,不时地肩与肩相扶,哪里来的清风吹走了水岩木最后的落叶,带来了香甜的味道。

    石头生活在这个小院里十三年了,三间方石块垒成的小屋,两间不大的木棚子,围墙周围依靠着各样奇怪的工具。

    三间屋子,一间是石老头的,里面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金属,两三本看不懂的泛黄的手札。一间是石头母亲的,七年前,那个小木门就没有再开过。一间是石头的,有两张床,一大一小。

    两间棚子,一间是做饭的,一间是石老头维持生计打铁用的。石老头是小镇上唯一的铁匠,黑岩谷是小镇的主要产物,而它又生长在坚硬的海岩上,所以需要特殊而牢靠的工具才行,石老头的器具很受好评,也只有石老头锻造的器具才经得起与海岩的持久战斗,因此石老头的每一把工具都能换来百元的收入,这让他们在小镇上也算得上富裕户了。

    “三宝呢?”石头收拾碗筷,随口问道。

    “三宝可是个好孩子,现在可能还在给我奋力的准备早餐呢。”

    “他,他准备早餐,给你?”石头简直不能置信。

    三宝是石头四岁时在海边救回来的,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狗崽,九年过去,却没有丝毫要长大的感觉,反而小了几分,如今只有巴掌大小了。

    “呐,三宝弄的。”石老头从长石块后取出一片折起来的大树叶,鼓鼓的。

    “虽然糟糕了点,不过这可比你第一次要好得多,而且他很用心。”

    打开树叶,一条上边鲜活下边黝黑的烤鱼,真不知道三宝是如何把这条比他大了几倍的鱼,弄上岸来,生火烤了,再带回来的。石老头想到三宝把这条不怎么有卖相的烤鱼放到他面前时,他流眼泪了。

    “他应该在海边,去找他吧,要不可能日落才能回来。”

    石头鼻子酸酸的,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恨自己,可是自己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找到他,问问他,为母亲,也为、、自己。

    拿起砍水岩木的斧子,缠上困木绳子,向着他和三宝每天都会去的水岩木林,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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