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趁着白云飞与御林军缠斗在一起的空隙，桃红趁机溜出了偏殿。这偌大的琉璃殿，小姐到底被人藏到哪里去了？

    对了，这大半天的工夫，怎么没有看到王公公？他不是负责看管小姐吗？莫非，小姐是被他带走的？

    就在桃红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听见殿外的宫人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医院走水了！”

    走水了？

    桃红抬头望去，皇城东南方向的太医院此刻一片火光冲天。隔得远，却依旧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这，这怎么可能？

    太医院里的御药房，可是平日里专门负责收贮各地进贡的药材，制作皇宫里所需的各种药物的地方。里面的药材都是价值不菲亦是千金难求的名贵之物，平日里有侍卫日夜看守，后宫的宫人拿着药方子进御药房去抓药，也必须经过严格的盘查。为的就是避免有火种引入。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走水？

    半夜里，太医院的突然失火，弄得整个后宫都人心惶惶，唯恐那大火烧了过来。只是，担忧、恐惧的人皆有，却没有人踏出宫殿前去救火。

    太医院在皇城外的正阳门，与后宫仅隔着一道宫墙，间隔的距离虽不算近。但这夏日里天干物燥的，保不准一个火星子被刮过来，就把这琉璃殿给点着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禀报娘娘。”

    “小福子，王公公呢？赶紧让公公去御书房禀报皇上。”

    “回嬷嬷的话，公公酉时就见不着人影儿了。”

    “什么？这种时刻居然找不着人？”

    最好别让她抓住把柄。

    “来不及了，你赶紧去一趟。”

    “可是…………”

    “没有可是，都火烧眉毛了。还不赶紧给我去。”

    “是，是。”

    今夜还真是不寻常。夜夜宿在琉璃殿的皇上，今夜却传话来说是有奏折要批，让娘娘先歇息。现在他们反倒是庆幸圣上不在，不然……………

    只是，这该如何是好啊！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当值巡夜的御林军一个个都看不到人影儿。这火要是真蔓延过来伤着了娘娘，到时候，他们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等着掉脑袋了。

    躲在暗处的桃红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议论声，眼疾手快的抓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架在小宫女的脖子上，桃红寒着脸厉声呵道：“说，王公公在何处？”

    “奴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王公公平日里最是喜欢背着白芊芊在宫人面前作威作福，刚入宫的小宫女背地里都惧怕他。

    手中的匕首又往前推进了一分，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宫里的人都是群欺软怕硬，明哲保身的人精，不见点血，她是听不到实话的。

    小宫女细嫩的脖子被锋利的匕首割出了一道口子。脖颈间的粘稠感吓得小宫女立刻软了双腿，忍不住哭着嗓子求饶道：“姑姑，奴婢说就是了。王公公他，他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

    “什么时候的事？暗室里的那位姑娘，是不是他带走的？”

    “是。那时候奴婢刚巧去送饭，就见王公公带着几个人，似乎抬着什么东西出了偏殿。确实是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的。”

    “方才我问你的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桃红收起手中的匕首，抬手打晕了小宫女，将人放在墙角，立刻朝着太医院奔去。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而此刻偏殿内，殿外突如其来的吵杂和传入耳中的那一声声“走水了，走水了”，让殿里的一众御林军不由的心神一愣。

    走水了？什么地方走水了？

    今夜是他们执勤，虽说接的是惠妃娘娘的手谕，可出了任何纰漏却是他们的失职。

    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对手的白云飞，殿外的骚动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敏锐的抓住众人思绪不定，愣神的一瞬间，白云飞手中的出云剑突然被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剑气包裹住，本就带着凌然之气的剑身越发的霸气强悍，白色的剑气如君凌天下的王者般横扫过御林军手中的刀剑。

    “哐当！”

    一阵兵器落地的清脆声。

    明明刀柄还握在手中，精铁打造的兵器却已经被那道剑气齐齐削断，断裂成两半。

    “你们输了。”

    淡淡的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白云飞收起手中的出云剑，在众人瞩目中步履稳健的踏出了偏殿。

    期间，无人站出来阻拦他。刚才的那一手，已经让心高气傲的御林军看出了双方的差距，失去了兵器，再战下去，等待他们的便是死。

    银白色面具后的桃花眼焦急的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地方，白色的身影立刻腾空跃起，朝着那处飞奔而去。

    明明没有人指引，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叫嚣着，那个地方，有他想找的人。

    清悠，就在那里。

    而赶在白云飞之前率先到达的桃红，一路捡着捷径走，却还是晚了一步。

    赶到的时候，整个太医院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偌大的衙邑里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你是哪个宫的？”

    还没靠近，桃红便被镇守在那儿的御林军拦住。

    “奴婢，奴婢是琉璃殿的。殿里的王公公酉时进了太医院，至今还没出来。娘娘听说太医院走水，便让奴婢来查探一番。”

    公公？他可没见着什么公公？不过，在他们当值的时候出了这种纰漏，可不能实话实说。

    “回去禀报娘娘一声，火势暂时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必惊慌。”

    面对眼前睁眼说瞎话的御林军，桃红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无非是担心失职再加上救火不利，到时候怪罪下来脱不了干系。皇宫里就是有这一干吃着皇粮不干事儿的人，才会助长了那些为恶者的嚣张气焰。

    她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是这般轻易就能打发的。

    “惠妃娘娘的口谕，让奴婢在此处确认火势不会蔓延到琉璃殿，再回去复命。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你”

    见桃红的态度不卑不亢，显然不惧怕他的威呵。两相对峙之下，御林军只得留她在那里，但是命令她不准朝前迈一步。

    一身盔甲，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走开，桃红娇小的身影立刻如利箭般射出去，夺过一个小太监手中提着的水桶便将井水从头顶上浇下去，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顶着一身湿衣冲进了火海。

    “快，快抓住她。”

    反应过来的御林军追上去欲抓住冲向火海里的桃红，却还是迟了一步，迫于火势的猛烈，那人的身影瞬间便被火苗吞噬了。

    “该死。”

    低声咒骂了几句，火大的御林军头头立刻吩咐手底下的士兵加快速度。本来这太医院走水，圣上若是追究下来，势必会拿他们这群当值的御林军开刀。而那人虽说是自己找死要冲进去，可毕竟是琉璃殿的人。

    现在惠妃娘娘正得宠，说不定方才的宫人就是娘娘身边的红人，若是因此而丧了命，娘娘又一定要追究到底，他就是摘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估计也难辞其咎啊！他还指望到时候，惠妃娘娘能在圣上耳边美言几句呢！

    “动作快点，一个个的要想活命，就赶紧把火给灭了。”

    在众人低头忙于救火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接近众人，而后速度极快的“唰”的越过众人的头顶，没入了火海中。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奴婢是小桃儿，奴婢来救您了。”

    身上湿透的衣衫已经被烈火烤干，刺鼻的烟尘钻入口鼻，呛得桃红连连咳嗽，胸口闷得差点喘不过气。秀发被卷起的火苗烧着，鼻尖传来一股糊味儿。不慎被火星子溅到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洞眼。

    走进火海中的桃红却不管不顾的朝着里面走去。

    头顶被火断裂的房梁柱突然从高空掉落下来，若是被砸中，势必就会葬身火海。身后是烈火，身前的路又被挡住，眼看退无可退，一道银亮的剑光在她的头顶闪过，掉落下来的房梁柱被剑气横空劈成了两半。

    “清悠在哪里？”

    “姑爷？小姐应该被带去了炼药房。”

    太医院虽大，但能够藏人的地方却不多。方才她已经大致的找了一遍，唯有那个后院里早已废弃的炼药房，还没有去。现在想来，除了那儿，应该没有第二个地方能藏一个宫外的人。

    “告诉我方位，你出去。”

    “姑爷，奴奴婢也要去。”

    “你留下来只会碍事。”

    虽然白云飞的语气很淡，但桃红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她留下来，也只会碍事。只是，明明知道是这样，可亲耳听见，心里还是像被针刺了一下。惊恐于自己的反应，桃红张了张嘴，最终抬手指了指炼药房的方位，便朝着外面走去。

    “出去后，你若不想待在皇宫。可以城西找墨文阁的李管事。他会安排送你回扬州。”

    虽然她以前是清悠的贴身丫鬟，但这些年待在宫中，心性必定是比不得以前单纯。就拿她能平安无事的待在白芊芊身边这点，就可以看出。这次的事了后，钱财方面，他自然不会亏待她。但，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清悠身边。

    听到白云飞的承诺，桃红的脸上却看不出几丝喜色。那里，早已不是她的栖身之所了。再抬头，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朝着桃红所指的方向，白云飞身手敏捷的穿行在火海中。饶是他反应快，可在遍地是火无处可躲的地方，身上也被多处烧伤。虽是轻伤，但那纤尘不染的白袍却已经残缺不全。

    终于赶到了炼药房前，因为在很多年前便已废弃，太医院的人私底下便将这儿当作柴房使。平日里外面堆放的干柴一点就着，自然更加助长了火势。

    斗大的炼药房早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火焰已经燃灭，只留下零星的火点。白云飞抹了一把额头上被热狼熏出来的汗水，我了握拳头，朝着废墟里走去。

    原本摆放着木床的地方，上面躺着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地上则残留着一滩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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