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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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已过去了大半,转眼,天气就要入秋了。

    夜里的凉风刮得窗柩哗哗作响,一直守在屋里在一旁打下手的冷清悠忙起身去关上窗。回头见师傅收起手中的银针,摸着山羊胡叹了一口气。冷清悠知道,这最危险的那一关应该算是过去了。

    接过冷清悠手中的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谷苇子收起药箱,拿过案头上的毛笔又开了几张药方子。

    “他体内的余毒未清,每日需按照这个方子上的药准备一次药浴。至于他身上的蛊毒,只要脖子上的玉牌不取下来,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要解蛊毒,必须得等到他的身体恢复一段时间了,才能动手。”

    “可是,师傅您不是说我哥的体内有三种毒吗?那还有一种,是什么?”

    “另一种毒还未发作,我暂时也看不出来。”

    这大半辈子见识的毒不下上千种,但冷清霄体内的另一种毒,他却是没有半点头绪。因为从脉象上看,根本看不出一丝异常。只是,三种不同的毒聚集在一个人的体内,多少还是会有几分迹象。

    “那,这种状况最多还能维持多久?”

    “慢则十天半个月,快则三到五天,必定会毒发。”

    意思是,她只有几天的时候去寻找龙吟珠吗?

    “我明白了。您忙活了一晚上,今晚就在这儿歇息吧!”

    “悠悠,你?????”

    看着瘦得跟个纸片儿似的徒儿,谷苇子细小的双眼中闪过心疼和愧疚。最终什么也没说,便起身出去了。

    将药方子交给飞凌,让他现在就去城里的药铺一趟,把上面的药都抓回来。又将师傅给的药的用法向天鹰一一说明。交待完了所有的事,冷清悠意外的没有在房里停留。

    出了房门。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院子里的那人,长身而立。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陪我走走吧!”

    一步步的走到那人身前站定,冷清悠抬起头,冲着那人露出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伸出手,纤细的小手被温热的大手握住,十指相扣的两个人肩并着肩,闲适的在回廊上漫步着。

    “云飞,这段时间,谢谢你能在我身边。”

    “我们是夫妻。”

    “我知道,所以,我只说这一次。”

    “嗯。”

    拉着白云飞靠坐在栏杆上,枕着身后的人厚实的胸膛,连日来的疲惫让松懈下来的冷清悠昏昏欲睡。

    “困了吗?”

    “嗯。”

    “我抱你回去休息吧!”

    “不,我想这样靠着你坐会儿。”

    侧过脸,贴着白云飞的胸口,听着那一声声有节奏的心跳声,冷清悠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云飞,龙吟珠,在你那里吗?”

    “不在。”

    听到这话,冷清悠不知为何,居然松了一口气。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如果龙吟珠真的在白云飞身上,她该怎么开口去要来救她哥哥?毕竟,龙吟珠是白云堡的东西,而非白云飞一个人所有。但若是白云飞真的不给,她又该怎么办?

    虽说五年前,龙吟珠本就作为聘礼送给了冷家庄,但那时的龙吟珠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已经落入了诸葛沣的手里,被他用来救自己的结发妻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起作用。

    而后在大孤山的时候,她也看出了白云飞对龙吟珠有一股莫名的恨意,但龙吟珠若是回到了白云堡的手中,老祖母估计也不会答应拿出来救她哥哥。

    “那,你有龙吟珠的下落吗?”

    试探性的问出心里的疑虑,却久不见身后的人开口回答。冷清悠转过头,正好撞进那双带着三月寒意的桃花眼中。她知道,她这句话,终是伤了白云飞的心。

    “师傅说,如果要想救我哥哥,必须要找到龙吟珠。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开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成亲那日,我就想好了。什么‘暗夜’,什么报仇的,我都打算不去管了。这辈子就待在云州城里,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哥哥他会??????”

    “我知道,一旦走出了云州城,便会再次跟‘暗夜’牵扯上,会带来很多危险。但是,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就算,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你,能明白吗?”

    眼泪早已迷糊了双眼,冷清悠却倔强的睁大着眼睛,定定的盯着眼前那张谪仙般的容貌。

    看着眼前人孩子气般的行为,白云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宠溺的刮了刮她秀挺的小鼻子,将人用力的拥在怀里。

    “我明白。”

    他又怎么不明白?若是他不明白,又怎么会答应让她来邺安?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北辰逸早已设下的圈套里。

    视线扫过冷清悠腰际的牛皮袋,白云飞无声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他要的,不过是能陪着怀里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所以,请原谅他的自私。

    一品斋。

    坐落在朱雀街上的一品斋,是邺安城内最有名的珠宝玉器店。但它更受人亲睐的,却是因为一品斋内有一位出神入化的画师。

    一大早出了丞相府,玉禾拿着夫人打赏的银两进了一品斋。店里的伙计看到她手中的令牌,立刻领着人往里面的内室走去。

    “姑娘想要画什么?”

    内室的那间,是一品斋专门辟出来给画师平日里作画用的。看着眼前异常年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画师,玉禾鼓着可爱的大眼睛瞄了半天,看出画师面色开始不耐烦,最终还是半信半疑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还请师傅根据我的形容,帮我画张像。”

    “姑娘请说吧!若是不像,本人不敢收一分钱。”

    “好。”

    半个时辰后,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女子,玉禾捧着画像直呼“太像了,太像了。”

    “师傅,您莫不是也见过这画中的人?”

    不然,怎么可能画得跟亲眼所见的一般逼真?

    “姑娘说笑了,本人不过是根据您的要求作画罢了。既然画得像,还请姑娘去前堂付银子。”

    “这是当然。”

    捧着干透的画轴,玉禾满意的付了银子,便赶回丞相府。见人离开,一品斋的画师立刻提笔急挥重新做了一幅同样的画,吩咐店里的伙计送去司徒将军府。

    “玉禾。”

    刚进门,玉禾便被等候在门口的管家,也是她的爹爹叫住。将手中的画轴藏在身后,玉禾背着双手一步步的挪过去。

    “爹爹,怎么了?”

    “少爷让你过去一趟。”

    “少爷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难道昨晚上夫人找她的事,少爷知道了?

    “这倒没有。你这丫头,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闯祸了吧!”

    “爹,这府里有您在,女儿哪儿敢闯祸啊!”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想了想,玉禾还是不愿让她爹爹知道昨晚夫人找她的事。

    爹爹能当上丞相府的管家,完全是因为夫人对他们家的恩惠。她不能忘恩负义,让爹爹夹在其中为难。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爹爹。

    “不是说少爷找我吗?我先去了。”

    唯恐她爹爹发现她藏在身后的画轴,玉禾转过身便往北辰逸的院子跑去。跑出了她爹的视线,玉禾见四周无人,这才拐弯朝着夫人的住所走去。她可不能让少爷看到她手中的画,不然,以少爷的聪明,一定能猜到夫人找她的事。

    “玉禾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紫???紫弋姐姐?”

    回廊的当口,一身紫色长裙,神情妩媚的女子,可不就是常年跟在少爷身边的紫弋。

    “少爷怕你迷路,特意让我来接你。走吧!”

    肩膀处被那只纤手压住,玉禾只觉得身体重如千斤,动弹不得。

    被一路压着到了北辰逸的翰墨轩。进了门,就见大病初愈的少爷披着外衫靠坐在软榻上。

    “主上,人给您带来了。”

    “下去吧!”

    “是。”

    肩头的力道突然消失,玉禾立刻全身发软的跪坐在地上。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额发,抹了一把汗水,见少爷的目光扫过来,玉禾忙将手中的画轴往身后藏去。

    “少爷,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吗?”

    “别藏了,把你身后的东西拿过来。”

    将手中的书册扔到一边,北辰逸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瘫坐在地上的玉佩禾走去。

    “丫头,少爷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所以昨晚的事,下不为例。东西留下,你走吧!”

    “少爷??????”

    听到这话,玉禾猛地抬起头又低下去。哭丧着嗓子解释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少爷,对不起。”

    颤抖着手将藏在身后的画轴递过去,见少爷挥了挥手,玉禾眼中尽是苦涩。少爷他,一向不轻易动怒,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但,若是让少爷生气了,失去了少爷无数不多的信任,也就意味着少爷他再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了。失去了少爷的庇护,又失信于夫人,她和爹爹在丞相府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站起身出了翰墨轩,玉禾整个人就如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精神气。

    躺回榻上,北辰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的展开手中的画卷,漂亮的丹凤眼中隐隐带着一种期待。

    握在手中的画卷徐徐展开,一个身着素雅白裙的美人儿跃然纸上。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肤色白皙,姿容秀丽无比。

    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气质如仙子般清雅绝俗。白嫩的小脸上,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掩映着那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带着江南烟雨中的凉意,朦胧在一层水雾中。宛如水中花镜中月般飘忽不定。

    躺在软榻上的北辰逸伸出手指,一寸寸的抚过画中人精致的面容。而后,脸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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