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之四

    人要花费多大的勇气才能坦率，也许与基因相关。鼓起勇气与勇于面对失败的可能性，一切黑暗因子膨大着却仍能举足前行，并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人类天生就被上天设定好了额度，我们无法得知自己勇气的最大限额，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尝试，再尝试。

    然后懂得粉身碎骨，再，浴火重生。

    我的胆怯让我的人生有些苦涩，这我还是晓得的。害怕粉碎自己，害怕袒露最脆弱的一块柔软，错失的会是更多。不懂浴火，不会重生。

    阿德将十元塞入投篮机，在机台运作的同时，我深吸口气。

    「阿德，我……」我喜欢你。

    「唉开始了啊现在很紧张！等一下再说！」

    「可是我──」好不容易想跟你说……

    「欸，球滚出来了！接啊！」

    「你好烦啊，接就接，可是你听我说……」

    「哇，妳投的球不要老把我的球撞歪啊！」

    他奶奶的！

    他奶奶的！

    我憋下了想大吼你他妈给我闭嘴啊我喜欢你啊王八蛋──的冲动，咬紧牙，继续与阿德机械式地接球与投球。

    于是我们这局游戏就在同时投球，同时把对方的球撞开的状态下，只得了一百三十五分就悲惨结束。也许是我心里哽着一句告白的缘故，也或许是我的眼睛不断在吸收他的汗水，他不断被我的屁股撞开。无论如何，我明白了一件真理──

    「阿德，很遗憾，我想我们真的不适合一起玩同一台投篮机。」啊但是我们真的很适合在一起，快点，我们在一起！

    当然阿德听不见我心内的吶喊，他只是一脸纳闷地看着我。

    「所以现在怎幺办？」

    「所以，」所以现在就交往──「所以我们各玩一台再设定和彼此连线比赛，你觉得怎幺样？」

    「不妥不妥。」他微微摇着头，「我们今天来玩投篮机的终极目标妳忘了吗？」他稍微弯下了腰，与正低下头的我四目相接。

    「终极目标？」不就是成功的向你告白……

    「欸妳太夸张了，我一小时前才提醒过妳吧，破五百分啊。」

    「哦，那个。」我轻轻颔首，开始分析：「这样吧。为了尽快达成破五百分的目标，就由你先投第一球，等你那球快进篮框的时候再由我投第二球，以此类推，怎幺样？」

    「……所以我投第三球，妳投第四球喔？」

    「废话！有必要你投第三球，我投第五球吗！」

    唉，理解能力够差的。

    总之秉着这般策略，最终这局游戏我们果然成功累积至四百九十八分。机器开始倒数。

    「很好！再一球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他的双眼一下子灿亮。

    瞄着他这副样子，我不自主地笑。

    再一球，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的任务是不是也不远了？不由得这幺想着，笑得开了僵了紧张了。

    再一球，再一球──

    「嗯？」拿到球的瞬间，我感到一股跟我抗衡的拉力，定睛一看才惊觉阿德与我拿到了同一颗篮球。

    「……一起投！」

    我应声抬头，看见他漾起招牌的微笑，对我。

    对我。

    「好。」我听见自己吐息般的应声，我想我是笑了，又笑了。

    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操控我每一笑背后的起伏，只有这个人。我真的好危险，好可怜。

    好幸福啊。

    啊，我真的有病吧。

    与他同时扔出美丽地抛物线。

    砰咚──唰。

    我们，成功了。

    篮球完美在最后一秒擦入篮框，坠至敲击檯面，弹跳起来又落下滚动，如我忐忑怀揣的不安。

    「成功了！破五百！五百分耶！dies and ≈len──bsp;投篮机神！噔噔噔噔！」

    「……」为什幺我会喜欢上这种人。

    「快点啊！」

    「快什幺？」

    「叫我投篮机神！」

    「投篮神鸡。」

    「哼哈哈哈！爽！」阿德扠着腰笑，看样子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所以我说了，到底为什幺是这个人……

    罢了，现在想这种问题似乎也来不及了，就弃疗吧。

    「好了好了，本大爷今天就大发慈悲，姑且请妳喝饮料！」

    投篮神鸡如此狂言，我也就不好客气。

    「好吧，只好给你这个荣幸了。大杯五十岚珍奶，我们走。」我拽住他的手往电动游乐场外走，本以为他会针对五十岚饮品略高的价位埋怨个几句，没想到他半句不吭，还咯咯笑着。我诧异地回头，恰巧对上他柔煦的眼神。

    老天爷，对不起。我撒了谎，装了傻。

    为什幺是这个人，我是最清楚的了。

    －－－－－－－－－－试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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