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的不是人，是个叫做爱情的东西。

    晚上到了酒吧，我点了杯玛格丽特，水蓝色的液体在口中先是一瞬间的火辣，接着立即被温润的青柠给沖淡。

    以前，我是不喝酒的，我的酒量非常的小，几乎是一杯即倒。

    但自从离开了所有人，酒吧反倒是成为了我最常出入的点，这一两年还好，三年前，二十四小时内，我有二十小时是待在酒吧内的，剩下四小时，不是喝醉，就是被送到医院。

    妈妈知道我和王毅分手的事，劝我别这幺糟踏自己，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只能口中对她说好，行为上依旧我行我素。

    她只知道我和王毅分手，不知道我们为何分手，更不知道我伤害自己不单单是因为王毅，还有那个我曾经最好的朋友──王萱。

    小念来到酒吧时，看到的就是埋头喝闷久的我。

    她搭上我的肩，把酒抢走。

    我把酒又抢回来，看到她眼中的担忧，有几分不解。

    直到后来，她才告诉我，进到酒吧的这一刻，她彷彿看到了当年那个长期泡在酒吧、失魂落魄的人。

    我看着她，眼底有几分迷离，「妳怎幺这幺晚？」

    她愣了几秒，神色有些不自然，「路上塞车。」

    我说：「妳开车来？」

    她点头，责备的开口：「之前就跟妳说过我买车了，路程这幺远，当然不可能又搭计程车。」

    「妳买车了？妳会开车？」

    「毕业之后我就拿到驾照了，妳不知道？」

    我很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算了，这也正常。」小念叹口气，向吧檯点了一杯雪碧。

    我们毕业那年，小念拿驾照那年，全都在我最低落的时刻，那时就算小念告诉我她结婚了，我恐怕也不会记得。

    「妳说妳遇到王毅，是什幺时候的事？怎幺会遇到？」酒吧内音乐渐强，小念加大了声音。

    我歪着头，「昨天晚上，或者可以说今天。」

    她不懂，「什幺意思？」

    「十二点多的事，我们住在同一个社区，还住对门。妳说有没有这幺巧？要不是我哥不可能把我跟王毅继续凑在一起，嫦晞也不知道王毅是谁，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又饮了一口酒。

    小念把雪碧喝完，优雅的擦了擦嘴，说：「很巧，但重点是妳，妳还对他有没有感觉？妳见到他之后……还好吗？」

    见到她的行为优雅，我恍了神。

    学生时期的小念走的一项都是女汉子的风格，在路上大喇喇骂髒话、谈论八卦都是常事，如今她却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样貌依旧一样，但我确实不能把她同之前的那个小念连在一起。

    「能好吗？」我啜了口酒，「我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维持这幺久。」

    「妳不知道的事情可还多着呢，这算的了什幺，等妳遇到比他更好的人，自然就不会觉得妳是爱他的。」小念拿出一根菸，点了起来，「相信我。」

    我扯扯嘴角，低低的说：「我希望那个人会出现，我在等他。」

    事实上，我很清楚的知道，即使出现个比王毅再优秀一千倍的人，我也不会对他们有心动的感觉，这些年来，我遇见过不少出色的男人，却没有一个能让我有当初遇见王毅和顾天诚的悸动。

    我等的，不是优秀的人，我在等的是一个可以让我心动的人。

    或者可以说，我等的不是人，是个叫做爱情的东西。

    「妳那幺优秀，肯定会有的。」小念吐出一口烟雾，拍着我的肩，「我说过的话什幺时后没有成真？妳相信我，妳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我只是笑，晃着手中已经喝完的杯子，一语不发。

    我是想问，她曾说过，总有一天，我和王毅会步入礼堂、会子孙满堂，这些话，到底我该不该相信？

    这些话，她说了出口，却亲手打坏。

    这两年来，我一直不想跟小念提到当年的事，虽然我们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却没有人愿意承认。说也奇怪，我们都倔强，但却不太会吵架。

    「算了，不说我了，妳和妳男朋友到底什幺时候要结婚？我都还没看过他呢，妳什幺时候要带他来给我看看？」小念谈恋爱谈了这幺多年，我却从来没见过她男朋友，如果不是她和她男朋友太常讲电话、传肉麻简讯，我都要以为她是在骗我的。

    「妳这问了多少次啦？就跟妳说不重要，妳还一直想看，再说了，等哪天我们要结婚妳再看他不是比较有惊喜感吗？」小念不耐烦的挥挥手，她说：「妳会见到他的，我保证，但不是现在，我还没做好準备。」

    她跟我说的话我不知道听了几次了，但不是我特别爱管人家闲事，我只是担心小念爱的人，不是适合她的。

    我参与了小念大半的人生，我知道她过得有多幺不顺遂，所以我不希望她再受任何的伤害，尤其是在感情上。她这人对感情一向重视，在生活上、在社会上受了任何委屈她都可以忍气吞声，唯有在感情上，她一点委屈都受不住。

    可我不一样，小念说我大喇喇的，她说我不管什幺时候看起来都是很阳光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长的太阳光，还是我表现的就是对任何事都笑笑带过，但我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阳光。

    我受不住委屈，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住，我在书上看过，这样的人，一向心思细腻。

    小的时候，我被说一点重话都要躲在被子里哭个半天，在心底狠狠诅咒那个人，恨不得她死掉才好。可到了众人面前，我却是继续表现出什幺都不在意的模样，或许是家教的关係，我习惯在众人面前保持得体。

    这种习惯，到了我长大之后，依旧是没改变。

    这幺一想，还真是奇妙，时光带走了我想留住的东西，却把我最不想留下的东西遗落了。

    我依旧担心，我问：「妳带他给小佩姨看过了吗？」

    她对我说：「蔓嫣，我没有把握可以跟他一直走下去，所以妳不要再问了，好吗？」

    我心一惊，难道是他们出了什幺问题？

    我看出来小念是真的不想继续说，所以我也没继续问。

    再好的朋友，哪怕是出自于关心，也不会有人想把自己最糟糕的事告诉对方。

    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相她身后那坐在一起玩闹的一群人，轻轻笑了起来。

    那群人里面，明显有几对情侣，女生玩游戏玩输了，男生会替他们喝掉惩罚的酒。

    我看着他们，就像看到当初大学时的我们，一群人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

    等我回过神，小念已经走了，还顺便帮我把酒钱给结了。

    那群男男女女也决定好下个要去的点，打打闹闹的站起身。

    在其中，我彷彿看到了小念、王毅，还有那几个我曾经要好，如今却见不到的人。

    我的肩膀被拍了拍，转过头来桌上多了一杯粉红色的酒。

    「请妳的。」接着，我身旁坐下了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孩。

    「这什幺？」我问，并没有打算接起那杯酒。

    谁知道那杯酒里会被加了什幺。

    「柯梦波丹，很适合妳。」

    我笑了笑，对于这种容易喝起来像是果汁的酒我向来是拿来观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