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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对男女之间的揣测总是最肮脏龌龊的,叶瑜家财殷厚,人也仪表堂堂,算得上是君子如风,翩翩儿郎,在江湖上也算是个炽手可热的俊俏公子,故而楚婉婉与他明明是君子之交,却总有风言风语。

    后来楚婉婉真的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那人是个疯道士,江湖恶名如雷贯耳,据说是修炼了什么旁门左道的邪功,传闻中他曾屠尽四五个村庄,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

    那年叶瑜要去南边给商队辟一条新的水路出来,他们师徒跟着家大业大的叶老板蹭吃蹭喝,顺带着蹭船南下游玩,只是到了镇上没几日,叶云景就丢了。

    镇上的居民说这段时间以来,周围村落陆陆续续的丢过好几个孩子,楚婉婉和叶瑜急三火四的去找,这一找便牵扯出了一件惊天的事情。

    楚婉婉查到这是在南疆销声匿迹许久的天一残余重新出来作乱,叶云景武艺再高也毕竟是个半大孩子,面对蛊物毒药毫无办法,蛊师见他筋骨奇佳,便倾力将他捉回山中浸入药汤试图把他炼成尸人。

    他们追查到山中密林深处的时候,蛊师已经跑了,只有几个来不及逃走的教众被人斩去了首级。

    同叶云景一并被抓来炼药的孩子都被一剑封喉,道人长剑凝光,染满血污的道袍破败残损,他正对着叶云景的胸口要将剑刺下去,叶瑜拔剑上去奋力同他缠斗,不过二三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楚婉婉想趁机抱走昏迷不醒的叶云景也无济于事,疯道士的武艺奇佳,即使面对他们两人也不落下风,谢桢攥着手里的石头瞄道人的周身大穴拼命偷袭,最终才给楚婉婉营造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机会。

    恶战以道人被楚婉婉拽下了裤子而告终,疯道士眉眼呆滞的僵住了动作,白玉似的两条大腿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裆下的凉风让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叶瑜因为情急心切而扭曲的眉目瞬间变得更扭曲了,楚婉婉单手扛起叶云景踹向他的屁股催促他赶紧跑路,谢桢上气不接下去的跟在两个大人身后,背后不远处就是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提剑追上来的疯道士。

    疯道士不是真疯,至少他换身干净衣服重新收拾一下还是挺人模人样的,谢桢观察了五六日才笃定这个人只是性格孤僻得太古怪了,所以才会被当成疯子。

    不过他性格倒是意外的单纯,他一直要杀高烧不退的叶云景,但只要楚婉婉拿着剪刀比划着要剪他裤子他就立马红着耳尖抿嘴噤声。

    叶瑜慢慢套出了他的话,疯道士说清他杀人屠村是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天一教炼蛊投毒,如果不杀就是后患无穷,叶云景也是同样。

    楚婉婉天生就是个不信邪的,她与疯道士赌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她若不能将叶云景治回来,她就自己送叶云景上路。

    谢桢那时怕急了,他整日守在叶云景的床边小声同他讲话,告诉他要快些醒过来,每天晚上他都抓着叶云景的手在床边的地铺上坐着入眠。

    最后一日的期限到来,他倔强的挡在叶云景床前面对疯道士的利剑,他拼命拦住眼前的三个大人,硬是给叶云景多耗出来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终于舍得睁眼的叶云景神智模糊的悠悠转醒,谢桢转身扑回床边搂着他嚎啕大哭,哭够了又开始恨他醒得晚,于是那天晚上叶云景简直是被谢桢掐得死去活来。

    疯道士自那日后浑浑噩噩了许久,他若是能够早点遇到楚婉婉也就不用平白无故的杀死那么多人,楚婉婉和叶瑜能懂他的苦楚,所以一直想方设法的宽慰他。

    可其他的江湖人没有亲眼所见这些事情,故而根本不会理解,一时间楚婉婉与叶瑜都成了和妖道同流而污的贼人。

    江湖上对他们骂名最盛的那一年里,叶瑜照顾着叶云景休养生息,楚婉婉整日缠着疯道士一会吓唬他说衣服上有虫子,一会逗他饭菜里放了泻药,谢桢则忙活着天天在地里掘蚯蚓往疯道士的房里放。

    那是楚婉婉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疯道士是个不谙世事的剑痴,会看着她挽起裤腿下河摸鱼的姿态脸红,但不会数落她不知检点,楚婉婉从来都打不过疯道士,谢桢后来都见怪不怪了,他师父切磋一输就会去扒人家裤子。

    再后来,天一余孽再起风波,殃及的村镇百姓太多,叶瑜让叶云景和谢桢先去搬救兵,他们两个小孩找到了最近的浩气驻军想让他们施以援手,而那个驻军首领正是薛掣。

    薛掣那时的枕边人曾与叶瑜有过节,佳人有心叶瑜无意,那女人给叶瑜的酒中下药想走一步险棋,结果被千里迢迢来吃河蟹的楚婉婉拆了台。

    薛掣为人还算说得过去,只是脑子太慢,一方面偏信江湖传言一方面又有温香软玉的枕边风,故而迟迟没有施以援手。

    谢桢始终记得那个画面,他和叶云景跪在大营门口声嘶力竭的请薛掣出兵,而薛掣营里的女声却在阴阳怪气的说着楚婉婉同叶瑜跟妖人同流合污,如今是遭了报应。

    他们最终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求来,村落里满是血水和焦土,叶瑜明黄的发带被泥土盖去一截,他和叶云景拼命的刨着,手指渗血指甲断裂的时候看见的是被毒尸拉扯到分崩裂析的尸首。

    谁都没有全尸,似乎是因为被叶瑜拼死护住了,楚婉婉的大半身躯还在,远处恶臭腐烂的毒尸身上仍有火焰在燃烧,谢桢在毒尸身上找到了疯道士的半个尸首,清俊干净的纯阳道人满脸血污,他是用长剑将自己和毒尸钉到一起才得以点火的。

    谢桢那年十四,叶云景十九,他们冒着昆仑的漫天风雪投奔恶人谷,叶云景名声鹊起的第一仗就是屠了薛掣的大营。

    谢桢亲手杀了那个明婉艳丽的美娇娘,他剜掉她的双眼拔掉她的舌头,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是叶云景及时将满手血污的他抱在怀里,他才没有伸手去掏那个女人的肠子,他赤红着眼睛愤怒的尖叫挣扎,叶云景握着他的手将匕首送进女人的心窝,帮他终结了这场过于血腥的报仇。

    从那之后,叶云景就再也没有让他沾过血。

    谢桢再回卧龙坡的时候是开春,薛掣回归浩气盟,整装待发剑指白龙,他从南边回来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

    马匹托着他晃晃悠悠的往戒备森严的城池走,不远处的城门开合出一道缝隙,从中飞驰而出的年轻人有着世间最耀眼明亮的笑容。

    谢桢恍惚着拉近了缰绳,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意看着季恒冲着他飞奔而来,他倏地明白了这次祭拜时纸钱为什么烧得那么旺,想来是他天上的师父对这次这个貌美肤白的徒婿非常满意。

    第16章

    叶云景比谢桢晚六日到白龙口,他到时谢桢已将所有事项筹备妥当,粮草充沛,兵械精良,城池四周的箭塔修整利落,每台神机车的每个机括都保养上油,火石箭矢一应俱全。

    谢桢的身份在他抵到卧龙坡那一刻才堪堪坐实,所有人再怎么瞠目结舌不可置信,也都不得不接受谢桢就是那个在他背后出谋划策那么多年的幕僚。

    过往的流言谣传太多,叶云景百般呵护娇宠这个幕僚的故事太过根深蒂固,一时间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的期待着叶云景同季恒打上一架。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相处的异常和谐,叶云景一到,谢桢将手上的事务统统交予他手,立马转身投奔了军医的行当,季恒则照旧操练巡守,时不时就拎着食盒往城中的小药庐跑。

    有人曾亲眼看见叶云景同季恒撞上,大家正期待着新人换旧人的冲突场景,结果只见叶云景神神秘秘的从袖口里摸出个圆溜溜的盒子,颇为慷慨的赠予了耳尖冒红的季恒。

    只有那日曾在昆仑凛风堡见识过谢桢处置谭征的少数人才清楚这一切的原委,不过为了明哲保身,那日在场的所有人,谁都不会多嘴半句。

    谭征这个名字在恶人谷里几乎彻底被遗忘了,他本就是上一代指挥留下的旧人,叶云景当年对他高抬贵手的行径被人称赞了许久,而今即使对他赶尽杀绝也无人会有非议,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离谷的。

    谢桢早早的就把齐湛打包还给了谭征,他在年关启程去找季恒之前,特意差人给谭征送了封信,约莫着谭征快到的时候,他便将齐湛扫地出门。

    他怕脾气死倔的小道士在他这赖着不走,于是暗中让人往齐湛的饭菜里下了药,待齐湛被两倍的蒙汗药迷得人事不省,他亲自挽起袖子把齐湛连人带剑拿草席一卷,利利索索的扔出了城门。

    至于齐湛认不认谭征,肯不肯跟他走,这些问题就不是谢桢要考虑的了,他神清气爽的将所有前尘往事发泄干净,尽管有些许过激的错处,他也并不打算跟谭征这种懦夫认错。

    战事将近,谢桢的心情却是空前的轻松,他又同季恒凑到了一起,自然是每时每刻都过得蜜里调油。

    季恒和他住一间房,夜里他们同床而眠,季恒总要搂着他的腰才能安睡,尽管季恒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是腿间肿胀面红耳赤,但却始终没有丝毫逾距。

    谢桢看着好笑还特意逗了他一会,结果季恒颤颤巍巍的伸手给他系上衣带,因为情欲而沙哑的声线听上去跟哭腔差不了多少。

    季恒臊得满脸红晕,下身涨得根本不敢多看谢桢一眼,他耷拉着脑袋给谢桢的衣带系个死结,支支吾吾的告诉他自己现在不敢,害怕一旦松懈下来就没有备战的状态了。

    “等打完仗再……先生,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我们就……先生,先生等这一仗打完,我……你……好不好?”

    季恒的脸皮怕是比纸都要薄,他连形容情事的只言片语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言辞闪烁的跟谢桢商量着等打完仗再胡来。

    季恒单膝及地跪在床边,他趴在谢桢的膝头,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他怕自己的拒绝会拂了谢桢的面子,更怕谢桢对他产生误解或是隔阂。

    季恒是真的长大了,他不再自视过高,不再轻敌大意,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将领一样思考,开始担心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会牵连同袍性命。

    谢桢眼尾的笑意慢慢漾开,他俯身捧起季恒的面颊给予他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又颔首凑去季恒鬓角语气慵懒的同他约法三章,“那说好了,这一仗打完,我允你告假三天,这三天里我可不想下床——”

    他这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勾起了季恒无数情色旖旎的幻想,俊朗英挺的年轻将军几乎是捂着鼻子从他眼前落荒而逃。

    而后的一整日里,季恒足足跑去冲了三次凉水澡才把那股邪火勉强压了下去。

    临战前谢桢与叶云景细谈了一次,这一战事关薛掣与旧日恩怨,叶云景心里就算再不把薛掣当个对手,也会小心为上。

    薛掣熟读兵法,善用战术,勉强算得上一个名将,叶云景不打算在战前动什么心眼,他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论实力,他现在是远胜于薛掣的那一个,他无需像年少时那样冒险搏命,只需见棋拆招便可。

    “他八成是冲着你来,当年那个女人的命他惦记到现在,你确定不避一避?”屋内掌灯,叶云景倒了半杯凉茶抵去谢桢手边,他衣衫半敞斜倚竹榻,怎么看都是个来消遣避暑的公子哥。

    “不用,我要避就不会过来了,他当年什么德行,如今就什么德行,再说有季恒带轻骑随时支援,我还怕他?”

    谢桢挑拣着桌上的糕点往手里的油纸包里放,他仔细除掉糕点上面那一层碎核桃和碎芝麻,只留下半部分的软糕,季恒每次吃糕点都有这个小毛病,他在这处理妥了,就省得季恒再忙活。

    叶云景见怪不怪的端回凉茶一饮而尽,他对谢桢有足够的信心,只是不想让他卷进更多是非而已,但他也清楚,谢桢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季恒。

    季恒走了一条最平顺无阻的路,谢桢在身前替他挡下了所有的关注,季恒在白龙口的这一年,恶人谷中无人注意到他这个升阶过快的新人,所有人好奇的都是走到幕前的谢桢。

    眼下慢慢有人察觉到季恒是个即将跻身为高层将领的威胁,但也无济于事了,没人能阻拦此刻的季恒,因为他早已在谢桢的安排下坐稳了军中的位置。

    “我知道你信你家小孩,但你也还是事先只会一声,省得他到时候乱了阵脚。”叶云景觉得自己活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他思量半刻最终还是在谢桢挑完糕点起身之前又多嘴了一句

    “提前告诉他,才会让他乱。”谢桢抱着半包软糕潇潇洒洒的起身离去,一只脚踏出房门的时候,谢桢的良心昙花一现,他从油纸包里拿出来一块糕点扔回叶云景怀里,再开口时,语调也更和缓了一点。

    “你不要多想,肯定不会出事的,我自己心里有数,能应付过来,你只管放开了去打,不用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