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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谢桢一直觉得他太小,也知道谢桢之所以直接离开是因为对他没有信心,他知道他与谢桢之前存在着深深的问题,但他心甘情愿。
他愿意去克服道道沟壑翻山越岭走到谢桢眼前,他愿意体贴备至的照顾这个根本不信任他的谢先生,他什么都愿意。
扬州城里的匆匆一瞥,谢桢早就勾走了他的三魂七魄,季恒只求谢桢能够站在原地不要退缩,再长再远的路由他来走,他那谪仙一般的谢先生,理应是高高在上的星辰,他想登天揽星就付出代价。
“我会给义父去信,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会努力在这里学更多的东西,我不会再耽误正事了,我不会了……我都改,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变成什么样的人,我……”
季恒怔怔的没了声响,因为谢桢抬手抚上了他的发顶,修长苍白的指尖带着男人偏凉的体温,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简直是恍若隔世。
少年傻兮兮的目光就如同一个终于找到归家路的幼犬,水汪汪的眼睛里尽是令人心软的深情,谢桢承认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季恒就差将心肝肺都掏出来摆在他面前,他一向最遭不住这个。
他缓缓摩挲着少年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他已经不是和谭征在一起时那样一往无前了,他曾以为自己经不起第二次肝肠寸断的挫折,但倘若对方是季恒,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谢桢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活了小半辈子了,季恒才是在人生里最好的年岁,若单以这项来比,季恒才是比较吃亏的那一个。
他拍了拍季恒的脑袋,本想替他抚去那点丢人的眼泪,季恒却吸着鼻子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连手指相扣的那种抓法都不是,只是囫囵个的将他的手扯去用尽全力的攥着。
季恒呢喃着唤着他先生,沙哑的哭腔剜得谢桢心尖发疼,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不告而别是个天大的错事,季恒还不满二十岁,他是年长的一方,有什么事情他都应该谦让些,不该和一个年轻人置气。
“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能见人了。”
“我……我不见别人,我只见,只见先生……只看先生……”
谢桢本想哄人,三言两语只见反倒被季恒塞回来一股甜滋滋的腻歪,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季恒的脸蛋,泛红的指印仍旧肿着,季恒细皮嫩肉,这个掌印着实是让人心疼。
“老实歇几天,等缓过来了,我调你去白龙口。”谢桢眉眼半垂,他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可说出口的言语间却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
白龙口地处要塞,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驻守的全是叶云景的精锐亲信,入谷不满四五年,没有像样阶职军功的根本不能去。
季恒是龙,注定要腾跃九天,既然他下定决心要走这条泥泞不堪的江湖路,谢桢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最好的机会和最牢靠的屏障。
“瞪什么眼?不想好好历练,还想打不过人家一个姑娘,出来给我丢人现眼吗?”
谢桢抽回手指弹上季恒的眉心,他在“我”字上加了重音,前一秒还误会他是想把自己送走的季恒下一秒就破涕为笑,谢桢任由他伏在自己膝上跟个孩子似的又哭又笑,尽管面上流露出些许嫌弃的意思,手上却始终轻缓的拍抚着他汗津津的脑袋。
第14章
谢桢原本打算稍微歇几天就带季恒走,毕竟战局有变,他惹出来的变数不能让叶云景一人担着,可他想走却走不了。
前线的据点物资不够充沛,季恒夜里名正言顺的和他挤在一处,谢桢草草合衣睡下,他早就忘了自己先前没有把伤口包扎好,子夜前后他起了低烧,辗转反侧之间惊动了季恒,季恒困兮兮的伸手往他额上一抹,结果被吓得立刻清醒了过来。
季恒是赤脚跑出去的,他和谢桢挤在一张床上,亵衣半敞裤腰下滑,急三火四的往军医那边一闯,守夜的大夫还当他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差拿盛药的小秤敲他。
谢桢把伤口扎得太紧,肩膀周围血流不畅,再加上金水镇这边的天气热,他上药清理的时候也马马虎虎,伤口因而有些发炎感染。
伤口需要重新清洗,以便挤出脏血和脓水,军医打开烈酒的封口倾倒半碗出来,再将干净的帕子用酒水打湿。
刺鼻的酒气熏得季恒眼睛发涩,少年人紧张的蹲在床边满目赤红,行医数年的军医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眼角,总觉得就算自己给人接生的时候,孩子的父亲都没有现在的季恒紧张。
谢桢亵衣袖子挂在臂弯,整个人懒洋洋的倚在床头,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即使被人掐着伤口往外挤血也只是懒洋洋的抬眼看了一下,相比之下急得再次眼圈发红的季恒才像是真受伤的那个人。
谢桢不愿意吃苦受罪,但这不代表他娇生惯养,他再怎么清秀单薄骨子里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谢桢不怕疼,他本来能直接倒头继续睡下,但季恒那副紧张到快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谢桢玩心一起,故作严重的闷哼了一声,他软绵绵的歪斜半边身子,想看看季恒会是个什么反应。
季恒是直接从地上弹起来的,澄明干净的眼睛里血丝密布,紧绷的嘴角有清晰可见的咬紧,他应该是想吼又不敢,只能用极其愤怒的目光恶狠狠的控诉着军医,可当他转头看向谢桢时,就变成了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比白日里趴在谢桢膝上哭得时候还厉害。
谢桢最后挨了军医一针,大概是想要惩治他这种故意吓人的举动,谢桢低眉顺目的乖乖认错,一边拉高亵衣把处理妥帖的伤口遮起,一边哭笑不得的拿袖口给季恒蹭眼泪。
他不由得开口笑话季恒实在是太爱哭了,话音未落季恒就拼命咬紧嘴唇努力把低微的哭声噎了回去。
犬齿毫不留情的咬着下唇,季恒心思实,一听谢桢这么说就非要把这阵啜泣忍下去,牙尖在唇瓣上磕出深深的血印,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嘴软,宁可把自己的嘴唇咬穿。
被军医点起的烛盏灯火昏黄,灯下的季恒俊朗英挺,如画的眉目间是介于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间的那种模样,有稚嫩,有英俊,满目的赤诚与关切,即使是有丢人的眼泪和鼻涕,但也是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的。
谢桢真的是下腹发热,他俯身吻上季恒红彤彤的眼尾,一天哭过两次的少年明天肯定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他是真真切切的动了邪念,他拉扯季恒上这一方窄窄的床榻,木质的床脚吱呀作响,他欺身压去季恒身上,先用受了伤的手臂握着季恒的手压去床头,又以屈起的左腿去顶开了季恒的腿间。
谢桢不是彻头彻尾的下位,他腰身窄瘦有力,尺寸上即使是跟叶云景比起来也只是稍逊一点,他低头一一舔去季恒面上那些咸涩的泪渍,汹涌澎湃的感情急于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寻出一条发泄的途径。
谢桢笃定自己即使继续下去季恒也绝不会抵抗,他的少年将军是那么深情真挚的看着他,挂着泪的眸子清澈明亮,他用另一只手去摸季恒的腿间,隔着薄薄的亵裤抚摸少年人精悍柔韧的身体。
他听见少年人哑声唤他先生,字字句句动心动情,谢桢咬牙切齿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他明明被情欲催使的难以把持,但他实在舍不得季恒遭那份罪。
此刻的谢桢还惦记着等季恒再长大一点,兴许过了明年他就能对季恒为所欲为,此刻的他还远远预料不到以后。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压在季恒身上的机会,因为短短半年之后,历经战火淬炼的少年就又如同见风长的野草一样窜了半个脑袋的个头出来。
第二日季恒就给千岛湖的养父写了家信,板正的字迹力透纸背,谢桢盯着那张墨迹未干的信纸看了一会,总觉得收到信的人可能会被季恒的忤逆气个半死。
季恒在信里言辞凿凿的写着即使同养父一家恩断义绝也必要逆势而为,必要同谢桢长相厮守,千般天谴万般唾弃,皆由自己一人背负。
谢桢阻拦再三最终把这封信拦下了,他虽然非常瞧不上杨书涵这种刻板正气端着架子的名门正派,但季恒好歹受了人家的养育之恩,总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结果杨书涵是个比季恒还要倔的,杨清韶是女孩家,脚程慢,再加上季恒近一年来一直辗转各地,谢桢拦下信件的第二天,季恒才收到了杨书涵半年前寄来的家信。
绕着沙盘走了大半圈的信件已经泛黄褶皱,季恒皱着鼻子打开信封,瞅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脑仁疼。
谢桢还抽空欣赏了一下杨书涵的笔迹,当真是大家风范落笔有神,不过字句的内容就有些过分了。
信件开头先是斥责季恒弃明投暗不忠不义,再是骂他不从父母婚约是大不孝,最后才是说他们违背人伦,说季恒是被他这种恬不知耻的江湖败类给蛊惑了。
杨书涵责令他即刻离开恶人谷迷途知返,不过按照信件落款的日期来看,季恒早就过了杨书涵定下的最后期限,现在恐怕已经被这个养父单方面的扫地出门了。
谢桢不在乎信中那些偏见,他甚至还感叹了一下博学之人果然是骂人都条理清晰举一反三,反倒是季恒怒气冲冲的把信纸先撕再烧。
季恒将后槽牙磨得吱呀作响,他以一种上战场的杀气坐在桌前磨墨提笔,硬是要写信回击,几个字刚写完,谢桢就在他边上俯身下来握住了他的右手,柔声细语的教他该怎么样提笔落笔,怎样起承转合。
季恒幼时不愿意练字,他长那么大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写字也可以变成一件好事,谢桢的长发垂在他身侧,纤细柔软的乌发比最好的锦缎还要柔顺,他很快就心猿意马的憋红了耳尖,谢桢再时不时亲亲他的面颊夸他学得快,季恒最终彻底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拥着谢桢在书桌前笨手笨脚的揩油,他拱乱了谢桢的衣襟,拱散了自己的发髻,耻于表露的欲望鼓鼓囊囊的藏在裤子里。
外头天光大亮,尚有鸟鸣雀啼,季恒越紧张就越没有状态,最后还是谢桢哭笑不得的引他去了床里,放下幔帐挡下阳光,再亲手替他纾解出来。
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季恒回过味了才明白谢桢的苦心,他看着谢桢精干从容的背影,看着他用短短几日就将战后的据点城池打理妥帖,他打心眼里鄙夷自己养父的偏见和清高,谢桢是他心心念念的神明,这世间没有人能比谢桢更好,
半月后,谢桢的伤完全愈合,他与季恒一并启程,季恒拿着调令去白龙口,他回先前的驻地继续负责全局。
季恒坚持让谢桢坐马车,他负责驾车,谢桢负责窝在车里的软垫上补眠,他一路都将谢桢照顾的极好,当他得知谢桢不会与他同行到底的时候他也没哭没闹,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刚刚开始,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再拼搏数年才能得到与谢桢真正比肩的资格。
季恒原本心态很好,他连那个古怪之极的谭征都抛去了脑后,没有追问谢桢同那个人的关系,更没有胡思乱想。
他打算先送谢桢回驻地再自己骑马去赴任,他将他墨袍妥帖长身玉立的先生拎着行李送进城门,前脚没等及地,就有一记银亮的剑锋冲着他面门而来。
谢桢随手凝了两道气劲将齐湛的长剑拦下,他牵着季恒的手继续往自己的院落走,他想将叶云景给他的那些稀奇玩意分给季恒一份,省得他江湖资历太浅,再着了什么下三滥的路数。
他就这样漠然的忽略了齐湛,直接带着季恒进了自己的房门,亲昵又自然的动作成功的化解了季恒拔枪的冲动。
“谢先生——!谢先生,你去哪了?他又是谁!谢先生——!谢先生!!”
齐湛心思明澈,性子耿直,那股老实巴交的稚气跟季恒还有几分相似,他握紧剑柄跃步而上,季恒身上也有谢桢不该沾染的那种血气,如此杀伐之人不该陪伴谢桢左右。
谢桢压根不知道这个眉眼憔悴的小道士足足找了他月余,他反手将院门狠狠叩上,震起的灰尘扑了齐湛一脸,这段时间有季恒陪着,他都忘了驻地里还有这个麻烦。
他握了握季恒的手,成功的在少年人满是委屈和控诉的狗狗眼成型之前将其碾死在摇篮里,“纯阳门下,谭征的人,是个麻烦,过几天我就让谭征来把他弄走。我和谭征的事与他无关,别的你想问就问,我不会隐瞒。”
谢桢坦荡无畏,他早已与谭征斩断恩怨,于心无愧,更何况他相信季恒不在意他的过往,他不在乎悉数奉告,因为知情是季恒的权力。
“我不问,都过去了。”
季恒往院门上多加了一道木栓,彻底将齐湛拦在门外,他与谢桢有年岁的差距,他无从干扰谢桢的从前,所以他也不在乎,他拥有的是谢桢以后的未来的那些年岁。
“而且,而且,谁也比不过我,我肯定会比他们都好!”季恒耳尖有些发红,他信心十足又臊得慌,一句话说完都不敢看向谢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