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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璟晗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表情只觉好笑, 可眼下却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所以她冲着秦安摆摆手道:“你尽管去取,这些账不要你算。你算不完,也算不清。”
虽然这话有些打击人,不过秦安听后却是安心了,当下也不再多问,答应一声后转身就跑走了。出门时甚至特地去后院马厩里让人套了一辆马车,直接拉着马车去装账本。
另一边文璟晗见着秦安走了之后也没停下,扭头就对站在一旁的心涟说:“你回文家去,请岳父借几个账房过来。这事我们之前就商议过,岳父会答应的。”
心涟就比秦安干脆多了,她只看了秦易一眼,见秦易点头后就立马行礼退下了。
等到心涟一走,秦易就忍不住嘟囔道:“璟晗,你这丫鬟都是怎么调、教的?和心涟一比,我觉得秦安真是啰嗦又没用!”
然而抱怨归抱怨,今日的事已经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秦易心里也是轻松的。
文璟晗显然也看出来了,因此没说什么,只道:“好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去主院吧。”
……
秦家是商贾出身,小少爷之前纨绔了那么多年,家里的规矩其实松散得紧。不过自从文璟晗换了芯子之后,每日早晨去主院向秦夫人请安渐渐也成了习惯。
文璟晗和秦易虽然料定今日事忙,但还是一大早的就按时去了主院。只是两人刚到秦夫人的房门口,便听到房中传来了周启彦的声音:“姨母,您可真是糊涂啊,怎的表弟一提您就把管家的权利交出去了?您不知道昨日他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那些管事们可都寻着我抱怨来了。”
这明晃晃的告状实在让人窝火,秦易前些年在这表哥的巧言令色下吃过不少苦头,闻言当即就炸了。旁边的文璟晗甚至都没来得及拦,她就上前一脚把房门直接给踹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房间里的人纷纷受惊,继而扭头看来。
文璟晗在秦易冲头踹门的时候头就大了两圈儿,见状赶忙上前几步将众人的注意力抢了过来。只见她剑眉微蹙,满脸寒霜,一开口语气都比平时低沉凌冽了许多:“表哥这话是何意?我姓秦,你姓周,如今我也成家立室,秦家的管家权不交到我手里,难不曾要交到你这个外人手里才好?!”
周启彦本是被踹门的秦易惊得目瞪口呆,听到这话之后立马扭头去看秦夫人,却见对方脸上也有了些许不愉。他脸色一沉,忙道:“表弟误会了,表哥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昨日处事确实鲁莽了些,惹得怨声不断,为兄这才着急了些。”
所谓口蜜腹剑,周启彦平日在秦夫人面前说话很是小心,就算要说秦易的不好也不定时拐着弯儿不着痕迹的提。然而昨天发生的事却让他生出了警惕,也着急了起来,这才没把握好度,一时说得有些过了。
可秦夫人确实好哄,听到周启彦这般说后,脸上的不愉竟真消散了大半。说话回来,她昨日才将印信交给了女儿,此刻倒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周启彦这般沉不住气,不免问道:“昨日阿易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们这般大动干戈?”
文璟晗不语,想看周启彦怎么当着她的面儿颠倒黑白,却还偷偷上前了两步,将踹门之后一直没插上话的小少爷半挡在了身后。
周启彦向来知道秦易说不过自己,这时候自然是当仁不让,开口便道:“姨母你是不知。昨日表弟从你这里拿了印信回去之后,当即便让秦安去把各家的管事都召了回来。管事们全都匆匆赶回来了,耽搁了外面的生意就不提了,表弟还一见面就冲着人耍威风,半点儿规矩也不讲。”
许是之前已经撕破脸,这会儿就直接当面告状了。
秦夫人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一皱眉,怀疑的看向了文璟晗——这一回真不能怪她,实在是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无法无天,想一出是一出……周启彦说的那些,她真能干得出来!
文璟晗倒是一点儿不急,瞥了一眼周启彦,便轻飘飘的道:“阿娘昨日已经将秦家交给我了,如今我就是秦家的家主,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实在不劳烦表哥操心了。”说完微顿,又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管事们既然心有不满,为什么不在我面前说,反倒去与你提呢?”
这话里话外,只把周启彦当外人打发,虽然事实如此,可周启彦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听到这话之后便是气得肝儿疼。他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冷声道:“你做得不对,还不许旁人说了?!”
文璟晗这时候学起了秦易的无奈,略一歪头道:“行啊,那你们就说去呗。”
周启彦被堵得不行,扭头又去与秦夫人分说厉害。可秦夫人是什么人,她本就是个性格绵软,左右摇摆之人,侄儿女儿她都看重,一会儿觉得周启彦说得不错,一会儿又想起昨日文璟晗与她说的那些话,听来听去只觉得脑袋都大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拿到家主印信的文璟晗早占据了主动权,所以任周启彦说的天花乱坠,秦夫人最后也只按着额头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启彦,这些你都不要与我说了。如今秦家是阿易当家,你要劝要拦,都去与她说吧,姨母现在不想再管这些了,就想静一静。”
周启彦听到这话,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忍不住喷出来——他花了十余年的时间在秦夫人面前讨巧卖乖,乃至于这姨母比看重亲儿子更看重自己。可结果呢,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事情就出了这么大的疏漏,而原因只不过是他昨日有事,没能来这主院。
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以前,这家主谁做,印信在谁手里周启彦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因为秦夫人这无知妇人好忽悠,秦易那个浪荡纨绔也不遑多让,一个春香楼就能套下她大半家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表弟好像就变了,明明也没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浑身的气势就是不同了,让人不得不生出警惕。
文璟晗也不去管周启彦此刻愤恨警惕的目光,淡淡开口道:“表哥,阿娘都时候想要静一静了,咱们是不是就别在这儿扰人清静了?”
周启彦下意识的又看了秦夫人一眼,结果后者直接别过了头去,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他捏了捏拳头,无奈,却不得不说:“表弟说的是,为兄就先告退了。”
说完这话,周启彦转身就走,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院门外。
一直没插上话的秦易扭头看着,直到周启彦真走得不见踪影了,这才转过身冲着挡在身前的文璟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顺便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文璟晗看见了,略微弯了弯唇角,眼中细碎的光引得秦易忍不住看呆了眼。
秦夫人却在这时候开了口,对文璟晗叹道:“阿易,娘不清楚你昨日做了什么,又为何如此做。你表哥……其实也是好意,他毕竟比你年长几岁,见识也比你广些,有些话你该听的还是听听吧。”
这维护的话秦易是真不爱听,当即眉头一皱就想反驳:“阿娘你总这般……”
话未说完,便被文璟晗打断截下了。她也不多说,只道:“昨日的事表哥没与您说清楚,那便由我来说吧。昨日我让管事们当众报了下账,就说这一季的收益。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阿娘可知他们都报了多少银子吗?”
秦夫人一怔,没明白文璟晗的意思,却顺着话问了一句:“多少?”
文璟晗扯了扯嘴角,略嘲讽的模样:“只说醉风楼,张管事报了六千五百两。”
六千五百两,一季三月,折算下来一月也有两千多两,虽然肯定与真正的收益相去甚远,但和两个月前账本上明明白白写的三百两差距之大,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夫人不知道文璟晗做了什么,可听到这话之后嘴唇微动了下,却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另一边,怒气冲冲出门的周启彦,正撞上了心涟领着文家的几个账房入府……
作者有话要说: 文小姐:一举两得,用钱堵嘴,简单快捷
ps:今天还是二更了,犯着困码字,码完清醒了……嗯,你们的花花呢?
第73章 言听计从
文璟晗早就与文丞相达成了共识, 所以心涟去借人时文家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把府里信得过的账房都给派来了, 只是就连文丞相都没想到, 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周启彦见着心涟领着这些人进门时便觉出了不妙, 他虽不认识心涟,却不难猜出对方是“文璟晗”身边的丫鬟。而这个时候会由心涟引进门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文家脱不了干系——秦易这门亲结的,果然还是抱上了文家的大腿啊!
焦急又嫉恨, 周启彦咬牙切齿一番, 却也奈何心涟不得, 只得匆匆出门去了。
文璟晗和秦易也没有在主院里久待,经过周启彦之事后, 三人间的气氛也不怎么样, 因此只陪着秦夫人吃了一顿不尴不尬的早饭,两人便回去了秋水居。
彼时,心涟已经领着文家的七八个账房候在秋水居里了。一见两人回来, 众人纷纷起身问好,口中称着“小姐”“姑爷”, 看向秦易的目光中很是信服。
秦易被人用各式各样的目光看过, 可这样单纯的信服还真是十分少见。她莫名有些心虚, 却也明白这些账房先生们信服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文小姐。于是轻咳一声,说道:“今日劳烦诸位,只是秦家的生意我也不清楚,这两日各位还是请听……夫君派遣吧。”
这一声“夫君”出口, 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并没有人觉得奇怪,账房先生们来之前大抵也被文丞相嘱咐过了,因此并没有疑义,便纷纷应是。
文璟晗也不多说什么,客套两句之后,便将众人都领去书房了。
秦易的书房很大,只不过主人不太上心,所以内里有些空空落落的。将人领进书房之后,文璟晗一声吩咐,不多时便有下人搬着书案进了书房,布置出这七八个账房先生施展的空间也不过是片刻功夫而已。只是等到先生们都拿出各自的笔墨算盘坐下了,出去取账本的秦安却还没回来。
秦安回来得不算快,因为秦家的生意遍布了整个洛城,他要收齐所有的账本自然得跑遍全城。而他其实也低估了这近百家铺子一年账目的多少,待到晌午,他拉着满满一马车账本回来时,其实也才收了一半铺子的账,下午还得再去一次。
小少爷看到那一马车账本的时候都惊呆了,也终于感受到了早晨秦安的惊吓——她是知道一年的账会很多,可眼见为实,没看到这些账本时她着实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账本,这还只是一半……
相比之下,无论是主事的文璟晗,还是做事的文家账房都显得很淡定。
文璟晗指挥着下人将账本一摞摞的搬到账房先生们手边放好,继而冲着众人一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诸位先生了。待到这些账目理清,秦某必有重谢。”
账房先生们也很乐意多一笔进项,更何况秦家的富庶他们都是知道的,因此纷纷拱手回了一句:“姑爷不必客气,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说完这话,众人也不再多言,纷纷抬手取过手边的账本,简单的甄别之后,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很快响彻了整间书房……
文璟晗信得过文家的账房,这其中有几人曾经还教导过她算账,算得上她的师傅。因此见着众人开始忙碌起来之后,她也没在书房多留,手一抬将无关人等都赶出书房之后,转身就把书房的房门关上了,还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
秦安亦步亦趋的跟在文璟晗身后,直到文璟晗开口问他还有何事,他方才开口为难道:“少爷,小的没用,今早这账本没有取完。”
所谓的没有取完,自然不是没来得及去取,而是取不来。
文璟晗闻言不觉诧异,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随意的道:“你说说,都有哪些家的账本取不回来?”
秦安本还有些忐忑,见着文璟晗这淡定的模样却是无端的安了心。他恢复了镇定,一家家的数了起来:“有醉风楼、华锦阁、雅轩居……这些管事都说昨日少爷只让交这一季的账,所以都只给了一季的账本。”
文璟晗一一听罢,毫不意外的发现这几家不给账本的,都是秦家生意做得最大获利最多的。想也是,昨晚他们指不定如何鸡飞狗跳才平了这一季的账目,再要查前面的账,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秦易也在一旁听着,见文璟晗沉默不语,便瞪了秦安一眼道:“连账本都取不回来,真是没用!”说完不等秦安委屈,便又对文璟晗道:“这些管事们惯来是欺软怕硬的,他们既然不给,咱们便直接上门去要吧,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当面推辞!”
……
小少爷直来直往惯了,将事情想象的十分简单,但事实上老狐狸们才不会和她玩单刀直入呢,尤其是在周启彦发觉不妥,向众人通风报信过后。
这一天折腾下来,包括多宝阁在内,秦家名下最大的十二家铺子没有一家是将账本交齐的。就算后来秦易拉着文璟晗亲自登门,也只能要来这一季的账。
日暮之后,秋水居里灯火通明,书房之内算盘珠子撞击的“噼啪”声依旧不绝于耳。文家派来相助的账房们热火朝天的算着账,誓要将所有账目清查。
秦家之外,拒绝交账的管事们终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此齐聚一堂。
饭桌上佳肴美酒,包厢里琴音悠悠,却都无人欣赏。醉风楼的张管事首先抬手扣了扣桌子,说道:“各位对今日之事如何看?”
华锦阁的郝管事一身绫罗,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无知小儿,不过是仗着一方印信就敢在我等面前逞威风,陪他玩玩儿就是,我还不信他能作出什么妖来!”
张管事不置可否,目光又投向了其他人。
明福楼的于管事见状忙开口道:“不可如此说。小少爷不学无术不假,可他如今却是得了个贤内助,又有了文家做靠山,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郝管事闻言顿时嗤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口,说道:“文家又如何?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文家的势在京城,这洛城里还不定谁说了算呢。再说了,文家走官路,他要敢插手咱们的事,咱们就去告他一个与民争利!”
张管事摇摇头,不想理会这个脑袋空空的同僚了,还是雅轩居的赵管事低声说了句:“莫要胡说。如今文丞相都退下来了,他要行商还是要做什么,皇帝都管不着。再说了,咱们手下的铺子都是秦家名下的,你告上去,小少爷说一句没这事儿,看谁还能理你。”
这话也是在理,郝管事顿时被堵了一下,又小声嘟囔了几句,却不知是说些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