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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贝加尔湖回来后,向晚开始正式去培训机构上班。我的生活也回到常态,白天咨询,晚上写稿。

    春天很快就过去,短暂的就像我和小妖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落幕的这段情愫。可是,在无数个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我依然时常想起小妖。

    小妖的爱好是画画,她在网络上给我传过一些写生的画像:有明晃晃的大片的向日葵地,有波浪起伏的薰衣草园,还有金灿灿的山间雏菊。小妖画作的主题都是围绕着自然万物,在她的画作中,可以感受到生命的律动,生长的力量,在我暗淡的日子里,重新唤起我对生活的憧憬和热情。

    我承认有时我是悲观的人,无数个夜晚,我躺在住所顶层的玻璃花房的摇椅上,看星辰寂寥,看不清来路,找不到归途。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我接待过一些les来访者,出柜、形婚、抗婚,逼婚,很多人在情感与现实的枷锁中无力挣扎,她们行走在黑暗的边缘。很多人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甚至遇见过一些有自杀倾向的人。

    那天,打开电视,炫目的舞台上,李宇春正唱着那首《春风十里》,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你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坐在沙发上,突然就泪流满面。那一刻,向晚恰巧推开门,我的窘态来不及收回已被向晚尽收眼底。向晚走过来,我抱着向晚,哭得花枝乱颤,任由情绪一泻直下,就像那次在咨询室向晚抱着我大哭一样。

    两个月还没到期,我没有想到向晚会提前提出离开我的住所。那天周末,我从外面的超市回来,买来各式水果,我前一天和向晚约定了,一起做一个沙拉水果拼盘。

    我拎着水果走进客厅,只见客厅的地面上堆放着向晚所有的衣服,淡紫、杏黄,湖蓝、青绿,那些或鲜艳或素雅的衣服,就像她人一样,即张扬又肃静。向晚弯着腰身,一件件的叠好,放在24寸的行李拉杆箱。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要走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走了。你不觉得我在这里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吗?

    向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多余的。

    你没有觉得,但是我觉得。若如,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一颗在爱情失意时用以转移目标的棋子。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你les中创作的那位主角原型?

    我没有想到,向晚在网络上读了我的那篇les,我的藏在心底的心事已全然被她洞悉。

    我说:“那只是虚构的,你怎么也能当真?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住处。”

    我拉着向晚说,来,帮我去切一个菠萝。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情绪的影响,向晚的那一次不小心被小刀划到手,她啊得叫了一声,我赶紧拿来创口贴,向晚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在此之前,我隐约感觉到了向晚和小妖会有某种关联,直到看到向晚手上的那颗痣,我才确定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竭尽全力地将向晚留了下来,我要通过向晚去了解神秘的小妖。

    我说,你不是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有兴趣吗?

    那一晚,我和向晚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各自讲诉着自己的爱恨前仇,前尘往事。

    这样的时刻我体现了一个心理咨询师良好的职业素养,我不动声色地隐藏了内心的万千奔腾,即便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我自岿然不动。

    向晚似乎沉浸在和小妖的回忆里,讲了她们交往的细枝末节,从饮食起居到兴趣爱好。

    我问:“你们都是彼此的初恋,青葱岁月的爱恋如此美好,为什么要分开呢?”

    在美的爱情也敌不过时空的距离啊。她去了新疆,天涯相隔,情缘难续。

    你还会想着她么?

    会的。但是若如,你应该清楚,这种想念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痛彻心扉。而是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后的淡然和释怀。

    那你恨她么?

    向晚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说她今天累了,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我们从卧室走到顶层的玻璃花房,花房是我的一方乐园。我买来很多盆栽花卉,绿萝、米兰、茉莉,铜钱草、金鱼花……将这方小天地布置的花香四溢,生趣盎然。而这段时间,忽于打理照看,一些花草已呈现枯黄颓败之势。

    我和向晚并肩坐着,仰望星空,星辰寥落。夜风微凉,向晚抱着我,天地静默,月光无言。

    在遥远的新疆,在网络的另一边,当我无法看清小妖,了解小妖的时候,向晚为我揭开了这层面纱。

    夜未央,花房中有暗香浮动,向晚靠在我怀里,有一颗流星在天空划过。

    向晚说,小妖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女孩。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四年大学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在落日洒满余晖的校园操场散步,一起挤在宿舍里被窝的看恐怖,一起吃着香草味的冰激凌在电影院的后排偷偷接吻。

    恋爱的初期都是美好的,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但是爱情的走向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工作后,她去了深圳,在金融行业工作。我们都出生在江南小城,在水乡咿咿呀呀的摇橹声中长大,从小便适应了慢节奏,工作带来环境的变化改变了她,经常听她抱怨大城市工作的辛劳,快节奏的生活令她不能适应。因为身处异地,聚少离多,不久我们便分手了。

    分手之后,她便去了新疆,听说她在伊犁开了间青年旅社,旅社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从此幸福旅社。她经常和我说,她是一个没有多大抱负的人,她喜欢的是那种而无马车喧的田园生活,所以她在深圳工作了两年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来到新疆。

    一阵风过,夜风有了些寒意,向晚靠着我的肩上睡着了。

    2个月到期之后,向晚还是搬出了我的住所。这一次,我没有挽留,她走得悄无声息,直到那一天从咨询室下班回家之后,我才发现,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不见了。那一晚,熟悉的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

    向晚走后,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独居生活。只是刚开始,会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像小时候,外婆每次来到我家小住一段时候,每次的离别都有太多不舍。走之后要花时间来适应没有外婆的生活。

    在无数个单身独居的日子里,我把时间放在创作中。付出总有回报,我在网络上创作的文章收获了很多读者粉丝,她们的鼓励,留言成了我精神动力。

    还有一些死忠粉直接在网络上高调地向我表达爱意。采薇说,如果遇上合适的,不妨试着交往交往,要放眼整片森林,没有必要死守着一棵树不放啊。

    但是小妖始终是一个谜题,我只有解开她,才能化解我的心结。

    8月,我所在的城市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鸡蛋放在地上都能烤熟了,正午的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我告诉采薇我要去新疆伊宁的时候,采薇说:作为一个已经30加的女人,不得不佩服你为爱而生的勇气。但是若如,你要知道,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相对于高温天气,七月伊宁气温正好,20多度,我穿一件棉麻面料的衬衫,薄长裙,一个人在伊宁机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向晚只告诉我,青年旅社的大概位置和名字,说是靠着解忧薰衣草园不远,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唯一的线索便是旅社的名字,那个给人无限温暖的名字:从此幸福旅社。

    在伊宁住了一晚,我便去了解忧薰衣草园,紫色的花海,起伏的远山。行走在花间,花影绰约,蜂蹈蝶舞,花香草香沁人心扉。可是纵使景色再美,我依然无心久留。

    那天,我问了无数路人都无果。眼看着夕阳快要沉入地平线,我打算先回伊宁市住一晚,明天继续寻找的时候,一个哈萨尔的小姑娘告诉我,她知道这个旅社,她说她家就住在这家旅社的附近。小姑娘语气肯定,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跟随小娘走了20分钟,终于看到了旅社。从此幸福旅社,那几个木头雕刻的大字赫然在目。

    旅社不大,一排木质的两层小楼,但是门前有个很大院子,院子种植着些花草,摆放着一些座椅,住客大多都是一些背包客,晚饭过后,大家都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

    这时我非常熟悉的感受,几年之前,作为一名背包客,独自一个人从青海进入西藏,然后从西藏的樟木边境来到尼泊尔,在蓝毗尼的圣园,一呆就是十天。长途旅行是一场自我的寻找与放逐,在生活的风刀霜剑中,旅途是照进单调贫乏生活的一束光,能够暂时忘却生命的苦痛。

    接待我的是一个20多岁的哈萨克小哥,办理完入住手续之后,我便和小哥聊了起来。从伊犁的风景聊到新疆的饮食,我和小哥的聊得不甚欢喜。

    最后,我拿出小妖的照片问,你认识她吗?

    哦,认识,这不是我们的前任老板嘛。

    她是我们这家旅社的创始人,不过一年前,她将这将旅社转手给了现在的老板,然后便离开这里。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不太确定,听人说,她好像去了芬兰,在芬兰的赫尔辛基开了一间画廊。

    她是一个画画爱好者,旅社墙上的画都是她画的,我顺着小哥手指的方向望去,大厅的墙上挂着她留下的画作。和她传给我的这些画作一样,除了薰衣草、向日葵,雏菊这些风景画之后,还有一些抽象派的画作,那些狂放的线条,可以看出激烈的情绪涌动。动与静,平和与激越,在小妖的身上统一的如此协调。

    小哥说话的样子很诚恳,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像被一种精神指引着,在伊犁呆了十天后,我办了个加急的签证,买好机票,我按照小哥说得线索飞到了芬兰的赫尔辛基。

    这座港口城市,既有着欧洲古城的浪漫情调,又充满国际化大都市的韵味。漫步街道,处处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整洁和优雅。但是我却无心静下心驻足观赏。

    我不清楚画廊具体的地址,我寻遍城市的每一家画廊,都未曾见到小妖的踪迹。我拿出小妖的照片,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人的潜能是可以被强烈的欲望激发出来。我甚至做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我把小妖的画像打印了一大叠,用寻人启事的方式贴满了市区的街头巷尾的墙壁,搞得自己有点像侦探的警察一样。

    然而在赫尔辛基找了十天之后,希望落空,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街角的一家画廊,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油画像,画上的女人站在湖边,有着一张清冷的面容。不是我,又会是谁呢?

    伫立人来人往的街头,我的泪不自觉流下来。原来小妖是喜欢我的,但是我依然不知道小妖为什么要抽身而退。

    我问画廊的主人认识这幅画的作者么?

    画廊的主人告诉了我关于小妖的一切。不过听说,一个月前,她离开了这里,回到中国的大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那一晚,我住在一家爱斯基摩人开得旅社里,旅社的屋顶是块透明的玻璃,躺在床上,可以看见夜晚的星空。半夜,辗转反侧,然后我就看见天空出现了绿色的涟漪,接着便是彩虹般的光谱。不久,旅社里便躁动起来,大家纷纷拿起相机,顾不过披上大衣便冲出了门外去看极光。那一晚,我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我想起了小妖曾经发过来的极光照片,然后就更加得失魂落魄了。

    此后的一月,我从伊犁到赫尔辛基,再到中国的大理,我寻着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想亲眼见一见小妖,我想亲自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就在一次次的寻找无果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江南小城。深秋的一个周末,一场秋雨过后,我接到了一个咨询的电话,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咨询。女孩的声音有些熟悉,我想了想,有些像小妖唱歌的声音,虽然说话和唱歌有些区别,但是能够听出一些相似之处。我说我周末休息,你有空可以周一过来。电话那段沉默了一下便挂断了。

    我不知道,电话的那头,正是小妖。后来,我再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的蛛丝马迹,我无从寻找,只能放弃。

    我不知道,小妖全然抽身而退,渐渐冷漠的理由,是因为向晚洞悉了我的秘密后,将我和她在贝加尔湖亲吻我的自拍照发给了小妖。

    深秋的周末,我独自走在清冷的滨江大道上,梧桐叶像个醉酒后失意的汉子,在空中飘飘悠悠然后坠落在地面上。我伫立江边,将那副自画像全力抛入江中。我更不知道,在我的身后,小妖目睹了这一切,然后悄然离开。

    在爱情的兜兜转转中,我和小妖,终究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