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认主

    雷哲这一趟出了意外，山火事发，几只魔兽趁乱闯入，教堂被搅得一片狼藉。镇里唯一的低阶骑士长前一个时辰就去处理，雷哲只得策马跟过去，一番折腾后才得到士官亲口口令。

    回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山谷晦冥，营地四方生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照亮了整个驻地。

    夏佐那桌迎新宴也吃完了大半，两条长桌上杯盘狼藉，酒气熏天，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兵，夏佐通红着眼，酩酊大醉，见雷哲高大的身形，立马断断续续道：“雷…雷哲！快陪……陪亚德……亚德里恩喝，一杯！没醉！”

    然后干脆利落地栽倒在地。

    “……”雷哲几步过去俯身替夏佐坐直，抽出手里的酒瓶，把桌上一团乱麻的东西扫到地上，让他趴在桌上睡。

    扫了一圈，没发现生面孔，也没看见巴伦和埃德加。

    查尔斯醉眼迷离1№23d╬an＠﹤ei点，一边打嗝一边说：“雷哲啊……小法师……比，比你……还好看。还……没你凶，我……我和巴伦……都决定，不要你了嘿嘿。”

    什幺乱七八糟的。雷哲懒得理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风卷残云地吃剩下的肉。

    “亚德里恩……比，比你好……多了。”查尔斯就连喝醉后也没忘记话痨的本性，闭着眼睛在一边自言自语。

    原来那个宗师法师的亲传弟子名亚德里恩……

    亚德，里恩……

    雷哲心头隐约有股说不清的危机感，与前次酒馆外和法师公会里如出一辙，就如同猛兽即将踏入陷阱前的警惕。

    查尔斯还在打着酒嗝滔滔不绝东拉西扯，雷哲却无心去听，沉浸在未知的心悸中，他依稀预感到身体内那一个尚未激发的契约术另一端若隐若现。

    解开铠甲，露出胸膛，暮色下古铜色的皮肤下似乎有白光呼之欲出。

    “……”雷哲无意识的一杯又一杯喝酒，他几乎肯定，那个叫亚德里恩的法师，就是对他暗地施下契约的人。

    雷哲拖着一身酒气回到营帐，说是营帐，其实是山中人家搬迁丢弃的石屋，因地势偏僻紧挨陡峭绝峰，夏佐便随意丢给了游手好闲的雷哲骑士。

    推门进去，用法术点亮四角烛火，正除铠脱靴时，房中竟赫然站着另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健壮，同样赤着上身，脸色微红，似是饮过酒的模样，脚上没有穿鞋，而腰间吊着一串法师职业符文。

    男人一步一步朝雷哲走近，才发现身高比雷哲低了半个头，两人剑拔弩张，片刻男人略微抬起头。

    当雷哲与亚德里恩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雷哲浑身猛然迸发出刺目的魔法光芒，一个鹰爪般的图案从雷哲身边魔法阵中显现，而这一切只持续了几秒，之后所有的魔法波动尽数消失。

    雷哲紧紧捂着胸口，背靠椅背不住喘气，契约生效带来的庞大魔法动静几乎抽干了他的力气。

    落日余晖透过木窗落在他宽厚的后背上，雷哲腰后虎尾乏力地贴着大腿，门外士兵策马排阵的呼号远远传来。

    “你是我的了。”隔了很久，亚德里恩带着得逞笑意的嗓音才在耳边想起。

    雷哲抬起头，一个火焰般的刺青缓缓勾画在他左侧额头，雷哲咬紧牙关，鹰目凶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金眸里是滔天仇恨，长尾缓缓摇动。

    “果然是你。”雷哲几乎是一字一句都浸透着令人战栗的血气。

    亚德里恩恍若未闻，几步坐到他面前的酒案上，语调平淡道：“以后你得重新定义一下你的地位了，骑士大人。”

    话音未落，雷哲如同被刺中逆鳞，勃然大怒，一声虎啸，瞬间抽剑，卷起高阶滔天暗火朝他刺去。

    “老子杀了你！”

    然而布满火焰力量的剑刚接近亚德里恩，雷哲心脏就传来万箭穿心的致命痛感，如同一把长枪直直穿过胸口。黑火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雷哲被持续不断的剧痛折磨得瘫倒在地上挣扎，肌肉纠结，发出痛彻心扉的吼叫。

    亚德里恩啃了口手里的苹果，眼里全是笑意，“反应倒是和预料中如出一辙。桀骜不驯，正合我意。”

    过了足足一刻钟，那股刻骨铭心的剧痛才渐渐平息。雷哲仿佛伤虎一般贪婪地呼吸空气，周身汗水早已湿透了上衣。

    “骑士大人，这次教训。”亚德里恩手指抓起雷哲下巴，迫使他注视自己。

    雷哲却仍有力气挣脱，骂道：“滚开！”

    亚德里恩顿时脸色一沉，冷笑道：“果然猛虎。看来我今天就得教你一些基本的规矩。”

    雷哲隐隐感到不安，但依旧嘲讽地蔑视道，“野狗生的儿子果然天性不改。”

    亚德里恩脸色愈加阴沉，黝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望不见底的黑水，只见他抬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咒纹，冷笑道：“你真是没意识到自己是什幺处境。”

    咒纹光芒一闪而逝，雷哲的嘲笑还挂在脸上，脑里却突然感受到难以抗拒的精神压制，雷哲一边痛苦大吼一边跪在地上，那股压制力甚至将所有的痛感一并激发，雷哲一时之间再无暇顾及其他，顿觉身处炼狱，拨筋抽骨，无时无刻都是噩梦般的痛楚。

    “你以为斗兽场中那些结契的低级魔兽都是出于自愿？不过是与你一般，不堪忍受契约带来的惩罚煎熬而选择的屈服而已。我想知道，你会坚持多久？”亚德里恩看着脚下因为至痛苦苦挣扎的强壮兽人，扔掉手里的半个苹果，俯身轻轻摸上雷哲肩膀。

    “滚……滚……”雷哲发出困兽一样的短暂嘶鸣，片刻又彻底陷入炼狱之中。

    “互相认识一下，我叫亚德里恩·布德，你以后的支配者。”

    亚德里恩停下动作，起身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说道：“这次精神惩戒会持续两个时辰，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过来教你新的规矩。”说完便径直推门离开，不再看一眼地上垂死挣扎的兽人。

    雷哲分不出一点力气回应，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推移，唯一能切身体会到的只有令人绝望的精神压制。

    不知挣扎痛喊了多久，在月亮升至山巅之前，地狱般的精神惩戒才彻底销声匿迹，雷哲同时昏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旭日初生。查尔斯带着一队兵在校兵场晨练，切磋马术与剑法。

    “亚德里恩！”查尔斯远远看见亚德里恩散步一样从外面回来，好奇道，“你去哪儿了？前线有新战况了？”

    亚德里恩笑着说：“没有，别瞎说。我去旁边小镇找朋友买了几件小东西，你自己练兵。”

    查尔斯哦了一声，目送亚德里恩离开，又心想为什幺大早上往雷哲那儿跑，片刻顾不得思考，走到一个新兵旁边狠狠打了那人腰部一拳，训道：“你！腰部用力，站稳！”

    雷哲睡了一整晚，断断续续做了很多碎片梦，朦胧中听到别人的声音，稍微分辨，瞬间睁开眼睛。

    “醒了？睡眠时间太长。”仇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雷哲下意识要唤剑动手，忽然回忆起昨天惨痛经历，又收回了动作，但依旧警惕凶狠地盯着他。

    “说吧，你究竟要我做什幺。”

    亚德里恩颇为意外，说道：“看来想清楚了一些，契约术本不是你能抵抗的，你可以随时感受灵魂的痕迹，链接已经生效了。几千年来，还没人任何奴隶能解除契约。”

    雷哲当然知道契约术的作用，那日大师的话还有很深印象，换句话说，雷哲给亚德里恩签了份卖身契，终身制。

    “昨晚我说过，今天我会教你基本规矩。”

    “什幺规矩？”雷哲隐隐猜到他要说的话，心里如同压了块巨石。

    亚德里恩笑着说：“身为奴隶的规矩。”

    雷哲瞪大眼睛，露出无法接受的神情。

    “首先，从今往后，凡是只有你我二人的情况，你必须称呼我为主人，且只有跪姿，你太高了，除非我的命令，头不得高于我的腰部。”

    雷哲狰狞着脸，正在发作，亚德里恩却冷下脸色警告道：“你没有资格反对，想动手尽管试试。要知道我完全有权利把你彻底锁在家里，雷哲，我已经给你在人前留足了面子，别得寸进尺。”

    雷哲只得咬牙道：“好，我答应。”

    亚德里恩冷笑道：“重复一次。”

    雷哲一下子明白他的话，几乎要把虎牙咬碎，好半天才双膝跪下，一字一句道：“是，主人。”

    “很好。”亚德里恩这才缓和神色，接着说，“平日在外我不会刁难你丝毫，你依然有带兵打仗结交朋友的自由。”

    屋外一阵钟鸣，预示着军营晨练结束，所有骑士长回到会议室进行早会，制定各自的操练计划。

    “但是，戌时是我给你的限制时间，非特殊情况必须在戌时之前回到休息的地方，而晚上就是我对你的训练时候。现在起身。”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