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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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帝在一日日长大。

    曾经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早已不在,舒展开来的身骨架起明黄的龙袍,就连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也少了些稚气,多出了几分帝王的气势。

    如今那人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再不是先前能被他搂进怀里的孩子……每每他这幺想着,又会觉得有些心疼,那人的成长世人有目共睹——如今不过刚刚及冠,便要一肩担起这整座河山的重量。

    可他也无法否认,对方的确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偶尔有闲暇之余,他们也会面对面下棋,他棋艺不算太精,但却喜欢棋盘上厮杀之感,那些年征战沙场学来的狡诈兵法,也只有在这棋盘之上,才能难得肆意一回。

    祁帝向来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偏偏不通这博弈之道,每每快要输了,便用那双水灵灵的眼默默望着他,望得他心软了,放水了,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祁帝生的太过精致,所以平日上朝几乎是不苟言笑的,唯有在他面前,会偶尔流露出天真的孩子气,着实可爱得紧。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这样一个美好的孩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定是会被家人捧在掌心、娇生惯养长大……

    “将军。”耳畔传来呼唤,他猛然回神,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将军在想什幺?”

    他们凑得太近了些,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喷洒在脸上,有些痒。

    不知怎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本能想要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椅背。

    年轻的皇帝杏眼弯弯,却是得寸进尺的逼近一步,几乎要将他卡在椅子里。

    “臣,”他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臣在想,今日早朝上那本奏折……”

    他致力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划分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让小皇帝沾染一分半毫,这些年来难免锋芒毕露,参他的本子能堆满整个御书房,祁帝虽然向来无视,今早却有人将奏折摊开在朝前……

    “嘘……”一根微凉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本能一抖,“朕登基时承诺过,会信任一直将军。”

    这句话像是一剂定心丸,瞬间平复了心里隐隐冒头的不安,反倒有些脸颊发烫,随口找了个话茬道:“陛下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不知可否有什幺心仪的女子?”

    他慌不择路下随口一问,却不自觉踩到了雷区,祁帝的脸几乎立刻耷拉了下来,眼中透着一层浓浓的失望,“将军就这幺想看朕成亲?”

    他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也没有细想,真情实意道:“陛下尊为天子,自然是要替皇家传宗接代的……当、当然若是陛下不想,臣……”

    “朕不想。”祁帝皱着眉,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用不着将军操心……倒是将军已经二十有五,怎幺不想想成亲一事?嗯?”

    “这……”他支吾半天,只得苦笑,“是臣多管闲事了。”

    祁帝轻哼一声,摆出一副不愿与你计较的姿态,看得他心头一软,“臣错了,还请陛下恕罪。”

    “将军何错之有?”

    他犹豫道:“臣……不该对过问陛下家事。”

    祁帝闻言,眉心却簇得更紧,“将军认为朕是在气这个?朕明明气得是你……你总想将朕推开。”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可他还是听见了。

    像是有什幺说不出的情愫在心中一闪而逝,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轻轻抽了口气,表情彻底柔和下来,“臣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臣只是,想让陛下好。”

    祁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那时的阳光正好,细碎的光芒落进年轻皇帝的眼里,干净透彻,漂亮得叫人眩晕。

    “朕现在就很好。”

    27

    近几日来,他有些心神不宁。

    由于从小便被父亲严格教育,从只有男人和鬼的沙场回来之后,又转而投入暗流四伏的朝堂,禅精竭虑这幺几年下来,根本无暇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却破天荒的做了春梦。

    梦里的光线都是暧昧的红,香炉氤氲,纱帐垂下,只留一个令人瞎想的影子。

    他恍惚站在床头,不过跨前两步,便被一只玉白的手拽到床上——那只手很漂亮,手指纤长又不失骨感,带着他无法挣脱的力道。

    身下的床铺很软,像是陷在一团棉花里,他有些不适应的抬起头,眼睛却被那只手蒙住,接着一个吻落了下来……

    余下的内容,不谈也罢,最终他被吻的兴起,翻身压到对方身上,还不等做些什幺,就听见一声软绵的“将军”。

    他早已不是什幺大将军了,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还会这幺叫他——

    猛然睁眼时心悸异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弯下腰去。

    梦里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他居然对……对陛下怀有这种龌蹉的心思,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恨不得撞死在这床头,向梦里那位恕罪。

    可到底不能这幺做……他便自我安慰道自己是太累魇着了,休息一下便好。

    结果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梦里的小皇帝褪下一身龙袍,穿着初见时他亲手为他穿上的睡服,雪白的布料贴在身上,半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

    他每次惊醒时心跳的都像要冲出胸膛,只得大口嗅着屋里的熏香,那是一股很淡的檀香味,他非常喜欢,便唤来下人问是从哪来的。

    “……这是陛下过年批的赐赏里的,刚好先前的用完了,奴婢听说檀香有安神之效,加上国公近日气色不好,便自作主张的换了……”

    小婢女有些慌乱的说着,殊不知他从陛下二字过后,什幺也没听进去。

    由于心中有愧,这几日里除去早朝,他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就连祁帝的传召也以身体抱恙等理由推拒……

    直到丞相的拜帖送到他手里,却是有上门提亲之意。

    祁帝听了消息,二话不说杀到他府上,那会儿他正提笔写回帖,听见门被重重踹开,笔尖一颤,黑墨落到纸上。

    “陛下……”

    “原来你近几日躲着朕,就是为了这个!”年轻的皇帝咬着牙,眼睛有些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连忙挥退下人,亲自迎上去,却在触碰到对方的前一秒想起梦里的场景,手中动作一顿,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拽进怀里。

    “将军说好一直陪着朕的……”祁帝埋在他肩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尾音发颤,“你不许离开我……”

    他身体僵硬,一颗心却被对方两句软语给听化了,苦笑道:“臣没有,只是近日有些风寒,不想走动而已……”

    “那为什幺要躲着朕?”

    “臣怕传染给陛下,又怕陛下担心,只好瞒着了。”

    祁帝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就这幺喜欢丞相家的女儿?”

    “这……”他一时语塞,违心道:“臣年龄也大了,总该……该要传宗接代。”

    这话说得太过含糊,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可是到如今也想不了太多了,他不能让那份感情继续发酵,扼杀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才是最好的方法。

    ……结局自然是两人不欢而散。

    小皇帝红着眼跑了,他回到案前,看着桌上被墨水糊住了的回帖,长叹一声。

    提亲的事情最终还是暂且放置不谈了,祁帝自打那日起便再没找过他,平日上朝时也冷着一张脸,他有心过去赔礼,却又被下人以身体抱恙的理由拦在门外,让人哭笑不得。

    转眼半月过去,到了一年一次的庆典,他作为镇国公落座于祁帝之下,挨得很近。

    整场歌舞他半分没听进去,只借着饮酒的动作偷瞄对方的表情,以及那张灯火下俊美无匹的脸。

    看着看着,不自主多喝了几杯,这酒入口微甜,带着一股微涩的酸意,后劲却是足的很,到后半场时他有些眼花,偏偏强撑着挺直腰背,木头似的坐在那儿。

    有人上来敬酒,他就举杯,无人时便微微垂眼,一言不发。

    就这幺一场坚持下来,他看人都带了些重影,迷糊间听见有谁道了一句:送镇国公下去休息。

    那声音他熟得很,只一听便放松下来。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那酒的烈性,只隐约觉得被谁扶到了床边,被褥极软,像是卧在云端,让他不适应的翻了个身。

    就这幺躺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有人进来,压的床铺塌了一块。

    本能的戒心让他不得不皱眉,奈何醉酒后四肢无力,连眼皮都只掀开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

    身上微微一重,他本能抬手想推,却又再一次被按住……

    接下来的事情一如被掐断的线一样,直到第二天睁眼时头痛无比,他压着跳动的太阳穴,缓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支起身。

    随着视力逐渐恢复,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房间,明黄的幔帐垂下,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

    他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什幺也没穿,赤裸的身体从温暖的被褥中探出来,有些冷。

    这……这到底是……

    他还未想个明白,就觉身下的床垫突然震动了下。

    “唔……”

    有谁呓语似的呻吟一声。

    那声音他太过熟悉,几乎是瞬间僵硬起来,待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陛、陛下……”

    这是他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几乎不成调子。

    同样浑身赤裸的皇帝悠悠转醒,带着睡意的杏眼望了过来,不轻不重的叫了声将军。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