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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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同是天涯沦落人
越走离球场,心越慢慢抽离惆怅感,事实上就是躲回幕后的喘息区而已。
离开了树荫底下的阴凉处,取之而来是一阵燥热,敌不过夏至的考验,身为女人的我,做了一件不知好歹的事:吃冰。
走到了合作社,在这工作许久的阿姨,对我说了句抢头香跟早安就继续拿着纸箱补货了。
站在熟悉的冰柜玻璃前,盯着柠檬跟芒果冰棒许久,拉开厚重的冰箱门,手指游移在两种冰品片刻,最后选了招牌柠檬口味,正要伸手拿时,另一双白皙小手却比我快了一步。
我往后看,一个绑着麻花辫,大约小我五公分以内的女生,正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她鬆开手放开了冰棒,「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妳……」语毕,她又重新拿了一支新的,準备走去结帐。
是我又怎样?
看着她的背影,我大声喊了一声。
「呃,请问妳刚刚在叫我吗?」她侧过身疑问道,脸部表情好像还有点僵硬。
「不然妳旁边有第二个人吗?」闻言,她还真东张西望了一下。
是傻还是蠢啊?这种话她也信?「欧,没有啊,」她正过身来,步伐缓慢的朝我走近,「所以妳刚叫我有什幺问题吗?」藉由这句话,能感觉到她口气中的紧张感好像放鬆了点,没有那幺害怕了。
「妳是谁?」
「欧原来,想问我叫什幺名字啊,」面对我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她好像没有感到什幺不妥,反而对我甜甜一笑,那笑靥实属纯真无邪,「我叫胡纾彤。」
此名挺耳熟,重温一些朝会颁奖的奖项,隐约想起有个数学常胜女军,经常参加校外竞赛,为学校争得许多荣誉,功不可没。
她好像不止数学强,其中有几次她所获的奖项并不是数理类的,我有点好奇她在校的成绩地位,「上次校排前十有妳吗?」
「有。」她比了一个牛角,还当成电话在我面前晃了几下。
她是校排六。
原来在我校排后一名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精灵,我必须说,当时我看到与我差距极为微妙的零点五分,有点井底之蛙的感觉,没想过竟有人可以跟我有如此旗鼓相当的实力,虽称不上成绩最好,但加总起来不过总扣十二分而已,离后方两千多名学生岂止差十万八千里。
「那……既然妳都问我了,妳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胡纾彤睁大眼睛看着我,还快速眨了两下。
我挑眉,「妳刚有问我什幺吗?」
她皱了空灵气质的柳叶眉道:「我问妳要不要当我朋友。」口气气急败坏的她,在我面前却显得趣味十足。
我一开始先听到了她的问题,只在理解字面上的意思,接着,我理解其中涵义。我没把话说白,但对于那个没有建设性的问题,我以沈默以视态度,询问者见我没继续搭话,自顾自的喃喃一句:「为什幺要当一个像大家口中的人一样,我觉得妳不像是啊?」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我好像一只缓慢的乌龟在看一只小兔子逃跑一样,却永远无法已龟兔赛跑的方式追上她独有的天真气质,只能用狐狸的狡猾,在人群里鱼目混珠,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但最后,我的普通让人群感到乏味,唯一看穿我的人却独留我一个人原地驻足。
所以为什幺他离开后我要活的跟大家说的一样?
因为没了他,我早已忘了自己的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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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合作社,我才刚打开手机,愿意去看编班表,翻了一页又一页的名字,最后在二年七班看到了自己,迅速瞄了一眼同学的名字,偶然看到一个响叮噹的芳名:陈梓蕓。
天命使然啊,古人说王不见王,我与她恰巧像是三国里的许多对立的君主,一山不容二虎,我们学校偏偏容了两头最兇猛的母虎,奈谁不能招架。
接下来的日子,别有一番趣味。
在高二的大楼里,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同学,有的跟自己选同组,如愿以偿同班,此时正高声欢呼,有些只能提早四个季节,在一个明明属于开始的起点,就先画上一个句点。
本来在高一,我的人生稿纸就没什幺人留下表点符号,我方可跳过离情依依的环节,直接避开人群,往二年七班走去。
一打开门门,就看到很多熟面孔,与几张新面孔,其中一个素未谋面的黑框眼镜男孩,跟班上的教官常客,打起了棒球,其中一颗纸球,不偏不倚的打到我的腹部,我满腔怒火的正要叫住他们二人,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一道噁心的嗓音朝我说了句:「哎呀,骂人精也不是这幺当的呀,要骂就该去走廊骂,省的妳声音太吵要给我们这群人医药费。」
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转头看向陈梓蕓,露出一抹笑,「梓蕓大小姐啊,过了两个月,词彙新颖点行吗?需要我介绍字典给妳使用吗?还是要找陈梓稜来把妳拎回以前的学校?」听到自己兄长的威名,不禁削了她的气势,班上许多人都转头看着我们,连棒球二人组,都收起了球,背靠着墙兴致缺缺的看着我们。
「妳别以为妳知道那件事就好像抓到我的把柄一样,妳也不想想当年蔺枟诚是在那件事里怎幺看妳的,还因为妳吃了多大的苦。」
啪——
那种理智线的断法是多幺痛苦难耐。
我听到了最有感的三个字时,自己早已变成飘渺的一缕轻丝,如青烟之姿,袅袅升起,失而且不复得。
我拉起的黑幕,正缓缓的被拉开,我不管躲到哪个角落,一定会被撕开伤口,让我亏欠的人,用百倍的盐在我最痛的左心房,倒下不计其数的份量。
「……别提他的名字。」
「妳是在说蔺枟诚吗?当然不行啊,说到妳怎幺会没有他呢?他那幺爱妳,妳给了他什幺?」就像复读机一样,她字正腔圆的重述着我唯一可以缅怀的一句话,蔺枟诚的一切,正是使我崩溃的唯一方式。
我那幺爱妳,妳给了我什幺?
我想,我给了你一条天人永隔的路。
「陈梓蕓,妳没有资格提他。」我一掌直接挥了下去,不在乎我换来的是什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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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迫在眉睫之时,有个人抓住了我想打陈梓蕓第二次的手。
「谭雨杏,够了!」在我身后,一句听似很兇狠的警告,在他说出口时多了点无奈跟难以衡量的温柔。
两个月不见,他还是一个模样。
我试图抽开钳住我的大手,「黎宇桦,放开。」用尽所有方法将他甩开,却被他抓的更紧。
「妳不打人我就放。」他在我耳边逼我道。
「我说好你会信吗?」
「不会。」
「那你问屁啊?」我知道这样对老师很没礼貌,但在这个老师面前,我不曾被纠正过。
我们互相僵持不下,最他只说了句:「走。」
我被他拉到办公室去了。
我很随意的坐到他的办公桌上,他原本整齐一整年的桌面,现在凌乱不堪,加上许多像搬杂物纸箱散落一地,我猜想如果不是换办公室,也没其他太大可能性。
「换办公室?」我自动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他笔记本上发洩情绪乱涂鸦。
「不是。」他惬意的坐在我前方的电脑椅,看着我左右移动的手。
「不然呢?换学校?」我假装满不在乎,心却希望不要是这个答案。
「嗯。」
笔芯断了,「你……你要换……学校?」我抬头看着他,儘量不要结巴,却感觉看着他说话,后果更严重。
他没回答,只是整个人站了起来,身体整个向前倾,双手放在我两旁,迷倒全校女学生的帅气脸庞离我无比的近,像混血儿的咖啡色眼睛,在我面前变成一片温暖的小麦田,沖散了我刚才对于陈梓蕓的怒气。
他把嘴靠近我的耳朵,唇有意无意的碰着我的耳垂,我想往后躲,却听到他低喃道:「白癡,别跟她一般计较,她的话不值得被听,他只想气妳,」他近到几乎都咬到了我,身上的檀木香味,一波波的充斥着我的鼻腔,「还有,我刚是逗妳的。」说完之后他马上与我拉开距离,手上还多了一个长方型物品——手机,我也我也以同样的速度往后退了数公分。三秒前被填满了空间,现在冷空气正一丝丝掠夺,暖意缓缓褪去。
「黎宇桦……」我叫的很小声。
「哼?」
我又开始结巴,「你……你……刚干嘛啊?」
他从萤幕转移视线看着我,「拿手机啊。」黎宇桦挥了挥黑色手机背盖,好像我不知道什幺是手机似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幺的,」我平常的脾气又回来了,「回答我。」
他装傻,用云淡风轻的态度耸了耸肩。
黎宇桦,这是你逼我得的。
「桦。」
听到我这样叫他,他微怔了几秒。
「妳说过不那样叫我的。」他第一次拿出教训学生的态度来跟我说话。
「你说过你会对我说实话的。」我不甘示弱,拿出跟人吵架的态度。
他霎时不语,最后苦笑一声,「好吧,在这样下去我肯定告败,好吧,我说。」
「我不会换学校,而是换成你们班的班导。」他始终选择答非所问。
不想回答,好,我也不为难你,此刻我陪你逢场作戏,「所以这是要我每天都看到你的意思?」
他翻了个白眼,「不然妳要单数天看到我,双数天要我消失?」听到了这个提议,我还不害臊的点了点头,「妳想得美。」
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就像从前般,我坐在桌上画画,他在旁边处理公文跟备课,没有什幺交谈,只是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很安静,很完美,在他办公室里,远离纷纷扰扰的尘嚣,没有想要伤我的人,我也不用为了反抗而不能自己。
在这里,能放下的,就放下吧,或许我不会回去从前在蔺枟诚身旁的女孩,是现在慕薪的头痛人物,但我在黎宇桦身旁很快乐,我在这学会了另一种放下,就算它是有时限的。
在他这就好像可以对很多人一笑泯恩仇,然后我可以去当一个我想当的人,不在活在愧疚当中,不是那个惹是生非的女孩。
——我其实很想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