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吗？”老妈递过来一瓣儿柚子。

    余笙接过来掰了一点，还挺甜。

    揪着心以为老妈会说什么，但是直到一集电视剧都快看完了，老妈也没说什么，和平时一样，感情非常充沛地随着平淡的剧情大起大落。

    余笙刚刚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变得松弛下来了。

    行吧。

    既然都让自己别说，那就暂时别说吧。

    余笙心情很好地又掰了一瓣儿柚子，这集电视剧已经放完了，这会儿正在放片尾曲。

    “你刚又去哪儿了？”大概是因为正在放广告，老妈转过头问道。

    “一个朋友家。”余笙反应很快。

    “上次那个包接机送机的朋友？”老妈问道。

    “啊。”余笙应了一声。

    “哦。”老妈哦了一声又没有再问了，但是余笙刚刚松下来的心情又有些忐忑。

    “怎么了？”余笙一点点地吃着柚子，有点儿没滋没味儿的。

    “没什么啊，”老妈看了她一眼，“随便问问。”

    老妈那一眼余笙非常迅速地捕捉到了，然后把它按了保存存在了脑子里，在吃柚子的时候不断地重复播放，放大，循环。

    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普通的一眼。

    但就是能让余笙这么个心虚的大狗顿时更虚了，虚的都快坐地上了。

    “宝贝儿，”这会儿电视已经开始了，老妈却站起身来，“你自己看吧，我去厨房了。”

    “干嘛去啊？”余笙一下子紧张地也立马跟着起身说道，声音还有点儿大。

    “啊哟你小点儿声，”老妈被吓得摸了摸门，“我把明天的菜给摘出来，明天我出去有事儿，你爸摘菜技术又烂。”

    “哦，”余笙点点头，“也是，你就摘菜技术好。”

    “说什么呢你。”老妈笑了笑进了厨房。

    “那我回房了啊，”余笙笑道，“电视给你关了。”

    余笙转身到沙发上拿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机，把遥控放好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并不明显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听得并不真切，但是隐隐能够感觉到。

    “妈？”余笙试探性问了一句，“念咒呢？”

    “没有啊。”老妈回答道。

    余笙走到厨房门口，老妈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摘菜：“你把板凳拖到客厅呗，还能看电视。”

    “不了，”老妈摇摇头，“看电视影响手感。”

    “还是技术不行。”余笙笑了笑转过身。

    “宝贝儿，”老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以后我不逼你相亲了，顺其自然吧。”

    余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话要在以前自己绝对能高兴得把屋顶给掀了，但是这会儿却让她的心凉了个通透。

    从头凉到尾。

    跟胸口破了个窟窿似的“呼呼”透着风。

    “为什么？”余笙一下子转过身来，声音一下又高了起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这还有为什么？”老妈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不想相亲吗？”

    余笙沉默着站在门口，看着老妈的后背。

    老妈也一直没有回头。

    余笙站在后面能够看到老妈摘菜的手一直没有停下，从左边的袋子里拿菜，摘，然后放到右边的篓子里。

    动作十分流利。

    但一直没有回头。

    关浔说不要说。

    沈唯说不要说。

    就在刚才，夏染也叮嘱自己暂时不要说。

    不要冲动。

    但是这个瞬间余笙就是有些克制不住。

    老妈很明显地在向自己让步，她投降了，她希望能通过不再替自己相亲而挽回自己。

    可是自己现在能说什么？

    看着老妈的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摘菜的背影假装若无其事地答应，然后继续和夏染背着她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余笙都觉得心里酸的疼。

    “还没走啊？”老妈仿佛是感受到后边儿有人，“高兴地都不愿意离开了？”

    余笙没有动。

    老妈也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老妈的菜都摘了一半儿了，余笙才费力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个字：“妈…”

    “哎你快回屋吧，光站着又不帮忙，”老妈突然开口，“摘个菜摘得我浑身发毛。”

    “妈我…”余笙又喊了一声。

    “行吧，那你帮我把另一兜菜拿过来，在……”老妈跟往常一样的絮絮叨叨。

    “妈！”余笙吼了一声。

    “干嘛！”老妈喊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行不行，你回屋去啊你站在这儿干嘛啊！”

    老妈最开始那一吼把余笙吓了一跳，之后声音就渐渐带上了哭腔。

    余笙几步跨到老妈跟前儿，蹲下来看着她。

    老妈的眼圈早就红了，还能看到脸上了泪痕，刚才余笙听到的声音肯定是老妈在厨房偷偷抹眼泪儿了。

    这会儿和余笙对视也咬着嘴唇微微颤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余笙从来没有见过老妈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老妈永远是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偶尔也会生气或和老爸拌嘴后难过。

    但从没有见过她现在这样。

    余笙顿时觉得跟有人拿了一罐芥末打进自己的鼻子里似的，酸的厉害，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余笙啊，”老妈伸手抓住了余笙的袖子，声音颤得厉害，每个字每个音都微微发抖，“妈妈不逼你相亲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余笙慢慢跪在了地上，她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喉咙一阵酸涩。

    看着老妈通红的眼睛和比平常显得苍老了十倍的那张脸，余笙就觉得自己胸口根被打桩机打过似的一阵生疼，疼得跪都快跪不住了。

    “是妈妈不对，”老妈看着她，声音嘶哑地都有些变调了，“你别这么对我行吗？”

    余笙不敢抬头看。

    老妈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撞击在她的心口。

    刚刚和老妈笑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记忆就像一场梦一样，慢慢地，梦里的老妈和之前那个眼眶通红对着自己道歉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让她霎时间陷入了害怕、绝望还有迷茫，跪在地上头晕的厉害。

    努力张了张嘴，但是半天却连一个“妈”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低着头，任眼泪流在老妈的手掌上。

    余笙没有想过老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