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静寂中，哈利发现斯内普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探过手抓住男人的手，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不同于刚才的温暖，斯内普的手冰冷得可怕。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哈利喃喃地说，把自己的脸贴在男人布满伤痕的掌心，“但以后不会了。我发誓，我们会胜利，以后再也不会了。”

    “整理好你自己，然后下去买食物。”又一阵沉默后，斯内普叹了口气。他抽出被哈利抓住的手挥了下，似乎是不耐烦地懒懒说。

    哈利撕下一块面包浸入越来越偷工减料的浓汤里，在心里恨恨诅咒着这男人的反复无常。

    他的行为明显表现出他对他有感情。但每次不经意或是被迫展露出温和些的态度后，他便会立刻反弹回去，不近人情得简直无法理喻。他的态度是完全的不合作。哈利不得不承认，斯内普最擅长的就是推拒和为难自己，如果他走不出自己的牛角尖，他可以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难上加难，难上百倍。

    假使西弗勒斯斯内普拒绝交流，也许世界上除了邓布利多，任何一个人都对他无计可施。可正是他的沉默和坚持才令他如此迷人。

    他推开自己的空碗，自己做了客房服务把它们送下去。这是第六天，雪还是没有停。人们甚至已经没有争吵的欲望了，餐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住客，他们慢慢吃着土豆和浓汤，看上去萎靡不振。

    哈利心事重重地返回房间，他瞥了一眼门口，尽管每天都有人去清理，一天下来，雪仍是再次掩盖了半扇玻璃门。

    随着就寝时间的接近，哈利越来越不安。他换好睡衣爬上床，准备进行新一轮试探。斯内普从浴室走出来，他站在床边，用一种尖锐的瞪视命令占据大床中央的哈利挪到一边。

    “我们明明只有一张床，为什么我还必须离你那么远我受够了。”哈利说，“我每天都在想你。只有在你怀里我才不会感觉冷，不会做噩梦。”

    “你不该放任自己对我的依赖继续发展。它是错觉，更是个错误。”

    “昨晚我们已经上过了床。”哈利指出，斯内普的坦然让他也可以抛弃羞涩毫不避讳，“这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不再保有你的正确了。我认为我们该顺应它。”

    “正确与正确无关，那只是你的欲望，波特。”斯内普从喉咙深处发出不赞同的讽刺声，“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借口。如果你想让我一错再错……”

    “可是你不能抗拒我们的灵魂连结！这感情不是错的！”哈利不耐烦地说，伸出手去拉斯内普，并且小心地注意斯内普的表情，好让自己不至于被他动手打死，“我们的连结经由咒语和预言的检验，它就是发生了，不管多不可思议，世界把它们给了我们，它就自有其道理！而且我不明白有什么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的身份我们的性别或者是你告诉了神秘人那个预言”

    “这一切都可能是。还会有更多其他阻碍。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有感觉，波特，假使面前是一路坦途，它也让我永远不可能和你开始。请你挪挪尊臀，波特先生。如果你继续躺在这张床的中间，那么我就去酒吧里待一夜。”

    “没错，我确实配不上你。我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下定决心迈过你自己那道警戒线。”哈利爬起身挪动位置，看着斯内普绝望且愤恨地说，“我只是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小男孩。而你是当今最好的魔药大师之一，最厉害的大脑封闭术专家，或许也是最好的黑魔法大师。你占了几个最，而我只有并非来源于自己的名声。我自己一文不值。”

    “波特，以防你忘记，现在是战时。我们在寻找盟友的路上。而你的小脑袋里除了那些足以把你自己玩死一百次的愚蠢念头，剩下的只是些情情爱爱。你满嘴念叨着这些东西，腻腻歪歪了一个月，你的脑子里有关于巨人的知识吗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怎么能说服这些残暴的生物吗你也许忘记了等我们与巨人的谈判告一段落，最后的战役就要开始了！你不需要配上我，也不需要考虑你值几个金加隆至少不会低于你金库里的数量。你只需要考虑怎么赢！”

    “我当然在考虑！可计划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是需要用人类而不是信件去说服他们的原因！至于向你求爱，我也是不会放弃的。这并不冲突。有人跟我说过，任何情况下都不放弃追求幸福，这是人类能延续到现在的原因。”

    “追求我不能让人类得以延续。”

    “这只是个比喻，我不相信你听不懂。”哈利不自觉地注视着斯内普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和长裤，“你的吐真剂呢只需三滴，就连黑魔王都会吐出他最隐蔽的小秘密如果你想要让我相信，你最好喝点这东西再来回答我的问题。我要说完这个话题，你不要想着出去。雪堵住了门，你推不开它。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揍得张不开嘴。”

    斯内普怒气冲冲地叹了口气。“波特家族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血统，能确保每一个波特都会成为一个烦人的追求者你的父亲就是如此，他在莉莉身边傻瓜一样地转悠了七年。大部分时候他像只苍蝇。”

    “可最后他们结婚了。”

    “他给你做了一个错误示范，波特。他让你以为不懈的纠缠可以使你得到任何东西。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没有这么幸运。”

    “而我们是幸运的。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彼此相爱，并且没有疾病也没有立场上的对立。”哈利盯着斯内普的双眼，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指控，“我们需要迈过的只有你自己。”

    “波特”

    “好吧，如果你坚持不肯承认，我们就不说这个话题。”哈利说，他的目光坚定、明亮又坦诚，“你总是以为我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是吧继续我母亲的道路最终放弃你，与你决裂，或者继续我父亲的道路跟你相看两厌不。我是哈利波特，我有我自己的路可以走，它永远不会是决裂、互厌或者仅仅只是认识的人。西弗勒斯，如果我不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至少也是其一。你用你超乎寻常的自控装作不在意，想要把我推开，可等到你真的成功了，我如你所愿离开你，你又会自我厌弃，放任自己与世隔绝。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缩回去自嘲你如你所想般不配被爱，因为它不是真的。我会在这里，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一旦你决定不再时刻把你自己吊起来严刑拷打，我会立刻接受，并且由衷称赞这是个好主意。”他说完，躺回自己那一边，赌气似的挪动一下，使自己的一条胳膊正好与床的边缘平行。他闭上眼睛，明显地表现出话题到此为止，他不想再听任何拒绝。

    这任性的格兰芬多又一次由着他自己的性子处理事情。他想说的时候，无论对方有多厌烦都要强势说完，而在他不想听的时候，他就可以擅自做主，突兀地把话题终结。他想开始就开始，想持续就持续，想结束就结束。而他甚至无法推断他会不会把他的任性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或者是他的感情本身。

    他不会的。斯内普的心对他自己说。他用身体里所有的冷酷才能断定，哈利波特是个愚蠢的、烦人的、执拗的、甜蜜的、有着神奇力量的小混蛋。他像一瓶青涩却黏稠的蜂蜜酒，将会随着时间发酵得越来越诱人，况且他现在已经足够了。而他用他身体里所有的理智也无法说服自己仍然只想摆脱这男孩。

    他没有说话，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静静注视着哈利的脸。然后他换上他的睡衣躺到床上，两个人一人一边，安静地在黑暗里注视着天花板。外面的风雪仍在呼啸，慢慢地，六天来，风声第一次停了。过了不知多久，哈利不再假装已经睡着，他悄悄地向他这边蹭了一下，又一下。斯内普保持着自己平稳的呼吸，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哈利终于成功蹭到他身边，小心地把自己的身体扭曲成贴合他的线条，满足地小声叹气。

    “西弗勒斯，我原谅你是个混蛋。求你也原谅你自己。”他祈祷似的小声说，轻轻把额头贴在他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就因为追求ss才没办法延续啊哈哈哈小哈损失了三个娃。

    至今我还在想魔法世界里有没有办法同性生子什么的。

    、第一百零六章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还在不在英国境内。”哈利哆嗦着说。他们的车被亚瑟改造过后就不再需要油来驱动，但他们为了不露破绽总是加满油箱。哈利觉得他们油箱里的油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坨冰。

    “我给你开了暖风，波特。”斯内普讥笑，“英国境内你的脑子又一次被冻成了石头，我总是忘记体积小的东西更容易冻起来。”

    “我一辈子都一直被限制在小惠金区周围，或者是那些不知是哪的森林。要不就是霍格沃茨。我只跟你去过一次威尔士！”

    “如果你愿意，在你有更多机会旅行之前停止继续提醒所有人你的无知。”

    哈利对他怒目而视。斯内普突然减缓车速，慢慢把车开进路边一丛极高的枯萎灌木里。

    “下车。”他机警地说，“找到了。”

    哈利立刻闭口不言。他重拾与魔杖的联系后，以前的生活似乎逐渐回来了，还有他的使命。他摸了下右臂上的魔杖套，同样严肃起来。

    他们在一片黑暗之中走向山丘，片刻后，哈利注目到刚才斯内普就已经发现的火光。正是这些火光让他找到了巨人的迁徙地。

    哈利向下看。在山丘环绕中，有一个闪着光芒的巨大的湖，亮闪闪的飘带从一个最高的丘陵蜿蜒下来，在冰下注入湖里。

    湖边有一个巨大的断墙般的圆。它非常宽，哈利眯着眼睛仔细分辨，那像是一个运动场。粗陋的石头台阶，没有那么高的看台，比真正的运动场小得多也许称为斗兽场更符合它的样子。四处都坐落着简陋的大房屋，比海格的小屋大上两倍。一个个小山般巨大的身影在那些一动不动的石头房子中挪来挪去。

    这片处在丘陵之间巨大的、广阔的凹陷就是巨人的迁徙终点。它看样子存在了不止几十年。正如邓布利多信上所说，“每当气候近乎天灾，巨人群落就会产生一个领头者，他们得到天启，知道他们古老的避难所”。

    但是巨人之间注定不能和平相处。半分钟后，下方就响起沉闷的、遥远的吼叫声，有冲突发生了。过了不到十秒，一个更巨大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哈利耳中。他们的首领制止了冲突。

    哈利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同样注视着下方的斯内普。

    很久以前他就从海格口中知道，巨人们好斗，不适合挤在一起生活。那些古老群落的残余成员之间会互相残杀，每隔几个星期，总会分成男女，把彼此打个半死。虽然邓布利多告诉他假如天灾迫使巨人们迁徙，他们唯一的首领会在迁徙期间压制所有成员的暴动，但显然他们血液里凶残的天性叫他们无法自制更多。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失败的原因，不仅仅因为食死徒这一次不会再有更多食死徒来打扰他们，是由于自相残杀，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友谊的首领仅仅两天，就在一场恐怖的内斗里被砍掉了脑袋。

    斯内普似乎并不担心这个。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巨大凹陷之间移动的黑影。哈利挨近他一步，重新把视线投下去。

    那些黑影在喊叫，远远没有海格曾说过的七八十个那么多，看样子一些巨人已经被食死徒带走了在哈利六年级之前，食死徒还没有产生那么多伤亡，还能分出更多精力给盟友们。或许他们曾计划带走所有巨人，但不过半年，他们的计划就被迫中止。这给了凤凰社机会。

    “别无谓地担心，波特。”斯内普说，“如果没有食死徒从中间插一脚，他们一般不会内斗致死，否则这个种族早就不会存在了。”他说着，转过身开始往车的方向走，“休整一晚，明天下去。”

    哈利整整一晚都辗转在噩梦里。他甚至梦见巨人走上山丘顶端，一脚把他们的车连同车内的他们一起踩成铁片。他醒来的时候与其说天亮，不如说是雪光映着天光使周围的一切勉强还算清晰可辨。他的脑袋像脖子折断一般垂在座椅与座椅的空隙间，并且隔着挡把死死抱着斯内普的手。

    他有点尴尬地松开那只手，用衣袖擦了下自己的口水。斯内普睁开眼睛，冲着他露出一个比嘲讽多一百倍的假笑。这男人看上去十分精神，好像已经反复整理过自己一百次，哈利甚至感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对着西装革履的麻瓜首相。

    他慌忙摸了下自己的眼角，那里什么也没有。嘴角也什么都没有。然后他下车，含了口雪漱口，打开斯内普的箱子从里面摸出两个早餐罐头。

    他已经在斯内普的默许下这么做过数次了。他用开罐器划开罐头盖子，把其中一个递给斯内普，两个人再次走到山丘边缘。

    凹陷里的雪比外面少得多，巨人们已经在活动了。令人意外，那个湖冒着微微的蒸气，并未像哈利所想的那样结冰。天色仍很昏暗，火光微弱，但视野比前一天晚上开阔些。哈利仔细打量这个巨人群落。

    毫无疑问，坐在湖边那个最大的巨人就是首领。大雪使巨人们无法轻易获得更多食物，每一个人似乎都对这咆哮着向他们要求死羊的首领有诸多不满，但他们只能不停给他送上食物。斯内普拿着勺子，安静地吃那个罐头，目光凝视着下方的动向。

    等到哈利也吃完他自己的罐头，斯内普回到车边，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玻璃罩。那里面有一根巨大的燃烧的火把。他递给哈利一件深绿色的厚斗篷。

    “把它高高举起来，举过头。”斯内普提醒，把玻璃罩送到哈利面前。哈利穿好这件斗篷，它的材质不是普通的布料，而像是魔法生物的筋膜，但它有纤维且粗糙。

    哈利接过玻璃罩，它似乎被固化了飘浮咒或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魔咒，拿在手里轻若无物。斯内普也穿好一件深黑色的斗篷，薄暗之中，举着明亮因而极度显眼的火把，两个人开始缓慢地走下山丘。

    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巨人。那年轻人大声喊叫起来。

    “别理会他！”斯内普在哈利身后厉声下令。他用的是拉丁语。

    哈利的手臂轻微颤抖，但那绝不是因为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接近后，他才知道巨人们有多么高大，海格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个幼童。他们的声音响若惊雷，他们至少高过三层楼。他竭力抑制拿出魔杖自卫的本能。

    斯内普走在他身后的脚步声给了他冷静。他昂首挺胸地举着火焰稳步前进。随着他们穿过半个凹地，所有巨人安静下来，不再威胁也不再惊讶。巨大的首领也停止了他索要更多食物的吼叫，超过五十个巨人沉默着，注视着他们一路走向湖。

    “这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以及哈利波特给巨人古戈的礼物，以表敬意。”哈利清晰、缓慢地大声说，把玻璃罩放在首领脚边的雪地上，并且和斯内普一起给丑陋的首领鞠了一个躬。十秒后，他们直起身体，那巨人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火”他嘶哑含混地说。

    “阿不思邓布利多使这支古卜莱仙火永久燃烧，向博学与力量致以最高的敬意！”

    好一会，哈利才从斯内普的话语中明白那巨人说的是“火”。巨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玻璃罩，举起火把。他看上去非常高兴。

    “阿不思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捎话，当使者明日前来时，请古戈与他们交谈！”哈利说，他重新记起斯内普教给他的话，巨人只顾着看那团火，并未理会他。

    他们再次鞠躬，离开湖边。湖的热气使它周围的温度稍高一些，但这种温暖辐射不出更远。哈利有点恋恋不舍。离开时没有巨人冲他们咆哮，他们即将走上山丘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非常大的骚动声，哈利回过头，那骚动不是动乱，而是喜悦。巨人们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斯内普也在他身边看着这场骚动。“我们今晚得换个地方了，波特。”他低声说。

    他们开车离开几英里，找到了海格所说的那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小山洞，并在那里过夜。第二天早起时，不出意料，哈利又在斯内普怀里醒来，面前的火堆已经灭了。另一捆木柴散落在旁边。斯内普嫌弃地推开他，坐起来。

    “我们得出发去找‘博学与力量’了吗，西弗勒斯”哈利揉着眼睛用魔杖尖端射出火星点燃新的一堆火，箱子在斯内普那边。他整个人向一侧倾斜，横倒在斯内普腿上伸长手臂打开箱子，睡眠不足使他行动迟钝。

    “滚开，波特。”斯内普说，用膝盖垫了他一下，“去你那边。”他拿出锅和罐头，像是刚刚意识到哈利刚才说了什么，“你说去找谁”

    “博学与力量。”哈利说，不但没有起来，还在斯内普腿上滚动半圈，仰面向着山洞凹凸不平的顶端。他举起胳膊看自己的手表，很晚了，八点半。“你不是那么叫他的吗那个巨人首领的名字。”

    斯内普那双眼睛无法置信地转向他，它们当中写满了刻薄：“那是恭维话。他会讲我们的语言。昨天你勉强听懂拉丁语的时候，我曾对你的智商报以期望，看来我又一次错了。”

    他们重新回到那个凹地边缘。哈利几乎不认识这里了一夜之间，大树被拔得七零八落，他再次认识到斯内普的谨慎和预见性。火光已不再微弱，巨大的篝火堆在凹地里四处燃着，湖边一堆格外巨大的篝火上面烤着几只完整的动物。“哇哦，烤肉。”哈利馋涎欲滴地说。

    “如果你可以不搞砸一切。”斯内普低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