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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e you,harry.”

    温暖和安全的源头离开了。男人退开几步远,两人之间开始弥漫起大雾。如电影胶片一般的片段从雾气之中的不同位置交互显现,哈利觉得,那大概是人们常说的一个生命结束时的走马灯。

    他上下左右转头,追逐那些一直播放的静寂影像。熟悉的阴暗的魔药教室,蜘蛛尾巷那条隔开两个世界的脏兮兮的河,尖叫棚屋,夜空中爆炸的背包和猫头鹰笼子映亮的黑影,餐桌上的牛奶和没开封的玉米片……它们逐渐下落,变成了像冥想盆一样的水面,在哈利脚下湍急地奔流着。一个个画面甚至来不及看清就被带走,哈利目不转睛地凝视那条河。

    他们在浴缸里相拥。他们互相扭着对方的领子,火冒三丈地瞪着对方的眼睛。他们躺在一张小床上,一个人把头枕在另一个人的胸膛上。男人同样站在河流上,但他没有看那条河,而是看着哈利。他深深的凝视宛如燃烧,然后他转身。

    哈利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男人离开的背影。他也不再看那条河了它们是过去,而男人是现在和未来。他不再犹豫,快速起跑,踏着自己生命的流程,冲过泛黄的记忆凝成的墙,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撞开,破碎了。在那一刻,他像是甩脱了什么负担,全心全意地奔向了男人的方向。

    哈利把目光转向床的另一侧。他伸手摸了摸,被子下是彻底冰凉的,斯内普不在那里很久了。梦境和现实的落差带来强烈的孤独感,哈利动了动,捂住脸小声叹息。他重新滑进被子里,翻过身面对着斯内普本该在的一侧,蜷成一团。

    他望着窗帘缝隙投进来的那条淡青色的光,慢慢回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在那棵巨大的时间之树的许多分支里,斯内普都曾经这样包容他并支撑。半梦半醒之间,一些他一直想不起来的东西突然冲入他的脑海里。

    “现在还留存下来的最有名的一种魔药名叫hayarn,魔法往往能让你看到你自己很难看到的更深层次的东西。”赫敏说,“还有一些咒语能做到同样的检测效果,它帮你放大你灵魂的波动。但是这种咒语非常少见,它们通常不是单一的检测咒,而是一些以其他目的为主的东西,往往更接近禁咒。书上没有过成功的记载,也许是因为满足条件的人太少。据我推断,很有可能这类魔咒成功的关键条件是灵魂的契合度。”

    “它改良自一个古老的咒语,想要成功使用这个咒语需要鲜血献祭。两个人的鲜血必须要融合,而这只是其中最容易达成的一部分。它和hayarn魔药有异曲同工之妙。”斯内普说,“只不过人们发现很难有人能达到咒语成功的必要条件所要求的程度。一些涉及到时间和连结的咒语,属于灵魂的部分无法被跳过,更不能被代替。”

    “所以我们非常幸运”哈利说,“我们恰好满足了这个咒语所有条件,然后我的魔力成功支撑了它。所以现在我们才能站在这里”

    哈利保持着这个姿势,浑身僵硬。斯内普沉默时神色复杂的侧脸,第一次使用就能成功的摄神取念,他们的守护神,还有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一大一小,两个灵魂。是你,却又不是你。缠绕着前行,几乎重合,我看不见终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颤抖地听见手表的机械声咔嚓咔嚓地响着。他数过了很多秒,很多分钟,斯内普还是没有回来。他爬下床穿上鞋,走过去敲浴室的门。没有回应。

    哈利试探着拧了一下把手。门开了,没有预期中的斥责声。他按亮灯,因为强烈的光线刺激眯起了眼睛,最终承受不住抬起手捂住它们。他从指缝里扫视着整间浴室,空无一人。

    哈利跑回床边,快速套上衣服和鞋冲出门。他跑下楼梯,跑出门厅,大门已经被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暴风雪封住了一小半,他不顾一切地奋力推开门,冲进了雪夜之中。风暂时停了,大雪仍旧静静地落着。雪积得很厚,深度已经没过了膝盖,巨大的雪团挡住了视野,哈利只能分辨出公路旁闪烁的牌子模糊的红色光芒。

    酒吧的灯依旧亮着。由于已经是深夜,音乐变成了悠扬舒缓的类型,而不是酒吧老板似乎很喜欢的爵士乐。大概是被人清理过了,酒吧的门口有一小块空地。哈利在门口的地毯上使劲跺跺脚,把粘在裤子和鞋上的雪都抖下去,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酒吧里空荡荡的,招待站在吧台后面,正倦倦地歪着头,强撑着困顿的双眼机械地用布擦着杯子。一个女声在唱着歌,是哈利很久以前在车里断续唱过的天使之城。他已经记不清它的完整旋律了。

    spend all your time waiting for that second chance

    for a break that would make it ok

    there“s always some reasons to feel not good enough

    and it“s hard at the end of the day

    i need some distraction or a beautiful release

    哈利急切地环视着整间酒吧。有两个男人在沉默地喝啤酒,两人之间一片狼藉。一个女人趴在离门口不远的圆桌上,不知是昏倒了还是睡着了。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他终于发现了梦中的黑色身影。斯内普静静地坐在那,手里握着一杯咖啡,目光散漫且深思地射向窗外飘飞的大雪。他看上去……像是要融进黑夜里,然后彻底地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memories seep from my veins

    let me be empty and weightless

    and maybe i“ll find some peace tonight

    即使男人的样子像是要远离了,在看到他的一刻,哈利心中所有的不安仍全部转化成了温暖和平静。就好像他在痛苦和恐惧中奔跑摔打二十年,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从房间到酒吧短短的路程,他像是已经跑过了一辈子。

    他轻呼一口气,向着坐在小沙发上的男人走过去。男人余光觉察到这名不速之客,不善的目光含着冷漠与厌倦向他投射过来。看清是哈利之后,他目光中的锋利消失了,只是冷淡地转过头,继续望着外面朦胧的白。

    哈利静静地靠近他,坐在了小沙发的另一侧。他像梦里一样慢慢地倾身,额头抵在了男人的肩上。男人没有动。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fly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ar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

    哈利闭着眼睛。梦境消失,他活在现实。他不再感到孤独。他在斯内普肩上蹭了蹭。

    “滚开。”他的动作耗尽了斯内普不多的耐心,他不耐地抖了下肩膀。哈利的脑袋被他抖起来又落回去,磕得很疼。但哈利一点也不在乎。

    这就是这个老混蛋,西弗勒斯斯内普。骨头坚硬,性格暴躁。但他是一堵墙,有最可靠的支撑和最温暖的羽翼。只有梅林才知道他找不到他的时候有多恐慌,也只有梅林才知道当他发现他就坐在这里,没有受伤,没有死亡,没有扔下他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样的安慰。哈利咧开嘴,笑起来。

    斯内普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看上去马上就要发怒了。

    哈利用脸颊在斯内普肩上讨好地蹭了蹭,在斯内普真正发怒之前果断起身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去。“为什么突然跑到这现在是凌晨两点。”他问。

    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无论哪句话,都有可能引来男人的轻蔑或是滔天怒火。斯内普向来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并且他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能力或是他的坚持。而哈利也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是个怨妇。

    斯内普瞪视着哈利,在哈利毫不畏缩的回视之下,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睡不着。梅林,难道没有一个人能让这男孩不要像盯犯人一样干涉我的私人空间”

    哈利耸耸肩。他把双臂放在桌上,手掌握住手臂,试图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整张唱片似乎只有一首歌,安静悲伤的旋律仍旧继续着。他静静地倾听着反复播放的歌曲。

    so tired of the straight line and everywhere you turn

    there“s vultures and thieves at your back

    the storm keeps on twisting ,you keep on buliding the lies

    that you make up for all that you lack

    斯内普提高声音叫来昏昏欲睡的侍应生,过了一会,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被放在哈利面前的桌子上。侍应生接过小费很快离开了,角落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假定你现在坐在这里也是因为睡不着。那么,喝完赶紧滚蛋,波特。给我点自由我受够了一天24小时都要跟你绑在一起。”

    哈利吹吹烫手的液体,浅浅啜了一口。这巧克力比之前那小旅馆喝到的好喝一百倍。他学着男人的样子望向窗外,在一片安心的静寂之中,他可以放任自己陷入刚才的梦境里。

    他发觉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梦境便已经模糊不清了。剩下的只有男人的呼吸,男人的温度,两人记忆的胶卷残片,还有梦境中那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强烈过的情绪波动。他用生命和全部的感情追逐他,不断前进,直到终于冲出那道无形的壁障。长久的压抑终于被冲破之后,展现在眼前的一切更加真实,真实到无法否认没错,就是爱情。

    而现在真实的男人就坐在面前,对他展现出毫不掩饰的冷淡和不耐烦。哈利怀疑就算他反复要求并叫来所有人对他施压,他也不会对他说出梦境结束时的那几个字。哈利握着杯子,它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烫手了,在静寂的雪夜里,它剩下的是熨帖的温度,就像面前的人。

    这个男人太过笨拙,太过倔强,他从来不会表达,只有在最细微之处的关心才能体现出属于他的独特温柔。这种温柔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懂。哈利把目光锁定在对面垂着一双幽深的黑眸,正默默望着飘落的大雪的男人身上。

    回到13岁之前,他宁可认为自己对斯内普的关注是出于纯粹的好奇,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老混蛋的感情早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是尖叫棚屋他把他们护在身后不,他那时心里只有震惊和恐慌。是小天狼星的老房子里他看到他对着照片默默流泪不,那时憎恶和空虚感就是他全部的感情。也许是从迪安森林里带给他无尽温暖和熟悉感的守护神,还有他的那个回眸开始的,也许是从曾经最恐惧最厌恶的魔药办公室里两人那些沉默的对视开始的。也许是从聚居地里那些早晨,餐桌上摆满早餐,他坐在火炉边拿着报纸冲他瞥去一眼的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每一个清晨傍晚,每一天三餐相对,每一天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开始的。但这并不重要。

    从没有人像斯内普一样可以带给他这样的安全感。他是个混蛋,如果他不愿意,休想在他身上求得公平。但他总是目不斜视,坚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他从不停滞,从不后退,发觉错了就果断转向,认定了就向前。不管给他怎样的重压,把他扔到什么样的环境,他都立得直直正正。

    哈利注视着斯内普的脸。他终于意识到如果小天狼星是他的依恋,邓布利多是他的灯塔,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他的标杆。他困惑的时候,退缩的时候,只要看见斯内普,就可以提醒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他想长大,他想坚强,他想成为斯内普那样似乎永远不会迷惘的人。没错,他喜欢斯内普,他喜欢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沉默,他的坚定,他的声音和每一个动作,他的表情,他说话或者战斗的方式。

    斯内普可以去当预言家了不,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能回到这个时间是由于灵魂连结。他知道一切,却从不向前。直到如今,哈利确认自己真的爱他,以和他爱小天狼星不一样的方式。他不肯前进,那么由他来。

    似乎有人在叫他。哈利回过神,依旧是天使之城的旋律,他不知道它正在播放第几遍。他有点困惑地侧耳仔细听,试图想起刚才在耳边响起的是谁的声音。

    it don’t make no difference, escape one last time

    it’s easier to believe

    in this sweet madness, oh this glorious sadness

    that brings me to my knees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fly away from here……

    “波特。”不耐的声音。斯内普已经转过头,收回了远远望着某个点的目光:“假如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在这里盯着我发呆”

    “叫我的名字。”

    男人惊诧地挑起了眉。看他的表情,大概是以为哈利犯过的疯病又发作了。

    “叫我的名字。”哈利重复道。他曾见过男人望着远处的目光,恍惚地,他还觉得自己见过很多次。在天文塔上,在旅途之中,男人的目光总是望着未知的某一个点,好像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时光模糊的边缘和遥远的过去。

    斯内普的过去里没有他。这个认知让哈利感到很不舒服。

    “波特”

    哈利想要倾身过去抓住斯内普的手。他抓紧了杯子,极力抑制着这种冲动。

    “我睡不着。”他说谎,“我做了梦。我害怕我们回去面对着的是什么。也许我们面对的是围剿就像某一个时间分支那样,我看见了。他们用完我,就开始对我的力量产生防备。你猜我那时候还有谁没有赫敏,没有韦斯莱,没有霍格沃茨。我只剩下你。”

    “他们拥戴你。”

    “我只是一个武器。他们拥戴我,是因为我头上有那个伤疤,所以他们才忍受着我的不成熟。如果我头上没有这个伤疤,他们早就抛弃我了。可是所有人都看不到这伤疤不是来源于我自己。”

    斯内普停顿了几分钟。哈利在手里转着自己的杯子,在斯内普的沉默里,他感到身体和内心都十分不满足。他渴望斯内普的怀抱和温度。为什么斯内普仍然要拒绝他知道如他们一样契合的伴侣在漫长的魔法史不会超过五对。而他们也许是惟一一对成功使用过那个魔咒的人。

    斯内普叹了口气,似乎注意到了哈利莫名不安的状况。他明显十分不想说出口,但最终还是勉强地说了:“不要小看你的领导力,波特。他们拥戴你不是因为你的伤疤,是因为他们发现你身上的某些品质。这些品质让他们认为你值得追随。还有你所选择的阵营,无疑,它是光明一面。”

    哈利从他的杯子上面抬起头。

    “那你呢”他期待地问。

    斯内普的目光投在自己的咖啡杯上,那杯子已经不再有热气了。良久,他看向哈利。“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一个人。我没能救出莉莉,所以我决定效忠于她所信仰的事业,保护她决定用生命保护的你。直到现在,在一切真正变成过去之后,为什么我还决定继续很可能一路走来,我自己也开始信仰那个事业了。这就是我要说的,波特。我们想做的是同样的事,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当然不会想要输。为了胜利,我们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人们选择了你,即使你自己看不到,那理由也一定是存在的。你不会愚蠢到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愚蠢吧”

    哈利看着斯内普。尽管最后斯内普还是加上了他的嘲讽,但他的表情并无不耐。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这个男人显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温和。

    “你选择了我。”哈利说,然后他绕过桌子,再次把头靠在斯内普肩上。多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顶着光环的世界第一倒霉蛋,如果有谁说被万众瞩目是幸运,那他尽可以换过来试试他这些年所遭受的但他现在不再这么想了。他终于承认并且愉快地接受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幸运,因为他的确幸运。他爱上了他天生就该去爱的人。连梅林都站在他这边。

    “我没有选择你。”斯内普含着微怒说,“我选择的只是正确,正确能使我所在的那一侧取得胜利。”

    “很幸运恰好这一侧是我。”哈利坚持,“西弗勒斯,我做了噩梦。你仍可以不接受,但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