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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伤,吾好痛,好痛...”腹部紧缩般的疼痛令他发出一声悲鸣,旋即迅速昏了过去。
意识恍惚间,有人在他耳边颤声唤道:“ 无衣...你别怕...别怕...吾守着你...”一股温暖的气流袭向了小腹,难以忍受的阵痛稍稍减轻了一点。
随后又是一阵腾云驾雾般的眩晕,伴随着越来越飘忽的失重感。昏昏沉沉中,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挠了一把,麻痒的无法形容的感觉。
大片大片的光雾从他眼前飞驰而过,深邃如夜的黑暗里,漂浮着清盈如雪的花瓣。
“ 爹爹...爹爹...”一个三岁左右的垂髻童儿紧紧巴住了他腿,雪白的发丝柔润光亮,金绿色的瞳眸里闪着莹莹波光。
他看得心头阵阵发软,忙弯下腰去拉住柔嫩小手,柔柔哄劝道:“ 小弟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吾可不是你爹爹...”
那童儿小胖手一捂,就要咧开嘴哭嚎,见他哭笑不得,方撅着嘴道:“ 爹爹...不要丢下吾好么吾想做爹爹的孩子,和爹爹在一起...”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睁着扑闪扑闪的水眸望着他。
这他见那童儿玉雪可爱,服饰精致,认定是富贵人家走失的孩子,只好婉言道:“ 小弟弟,不是吾不想做你的爹爹,只是...你的亲生父母找不到你,必定心急如焚。你家在哪吾送你回去可好”
那童儿一听,小胖手死死揪住他手,用力扭着小身子道:“ 爹爹...吾就在你肚肚里,你感觉不到么吾知道你很疼,吾给你吹吹,不要丢下吾好么这里...这里好黑啊...唔唔...”
“ 你说什么你是吾的孩子吾的孩子...呃啊...”再次袭来的痛楚令眼前画面渐渐崩溃,无数条白光从眼尾慢慢扩散,迷离之中,他只听到那个软软的声音哭喊着:“ 爹爹...不要丢下吾,吾好怕...呜呜...”
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似乎正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给揉成一团,潮湿的发丝紧紧粘在脸颊上,他费力的睁开眼,艰难喘息道:“ 无伤,救救吾...吾们的孩子...孩子...”
殢无伤一边拨开他湿乱的长发,一边柔声说道:“ 无衣...你忍着点,吾已著人去请太医和拂樱来了,你再忍一会,别抛下吾一个人...”
“ 唔唔...”剧烈的疼痛令他咬紧了下唇,很快柔润的嘴唇就被咬得鲜血淋漓,阴冷的汗水浸湿了他的睫毛,眼前又开始糊成一片。
不行不可以昏过去,他想起方才的小童,用力扯住殢无伤的手道:“ 无伤,和吾说说话,好么”
殢无伤苦涩一笑,无力的扯动嘴角道:“ 嗯夫人,为了吾活下去,好么孩子吾可以不要,吾只要你活着。你还记得么以前你最喜欢去月汐塔看桃花,等你好了...吾们就一起去...等你好了...吾就牵着你的手,带你走遍天下...”
听得此言,他露出了一个缥缈如雾的笑容,淡淡说道:“ 好无伤...吾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吾...吾要活着,吾的孩子...孩子也要活着...”又是一阵潮水般的剧痛袭来,痛得他脸色发白,气息奄奄。
他断断续续的呼吸着,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湿粘的液体从下腹慢慢渗出,他不由自主的揪紧了殢无伤的手。即将昏过去之时,有人伸出手覆在他的腹部上。小哥见状况不妙,打算杀子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腹部蔓延至全身,越来越快的垂坠感令他心弦颤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是什么我的孩子孩子...他重重抖了一下,被迫陷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
窗影珑璁,画楼平晓;空气里浮荡着紫檀悠远的香气,陷在厚软衾被里的人影,看上去竟如清透的白瓷一般,轻轻一碰就碎了。
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手搭在床边,淡青色的血管好似白瓷上剔透细腻的花纹。粉润的指尖轻轻拂动着,一下,再一下。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摸了摸异常干瘪的腹部,再忆起最后那一阵垂坠般的疼痛。鼻尖开始泛酸,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去,怎么止都止不住。
端着药进来的殢无伤见他泪流满面,忙将药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又在他身旁坐下,一边揩着他面上的泪痕,一边温柔搂住他道:“ 夫人,你为何哭了是因身上难受么”
他静静看了殢无伤一眼,谁眼角下方一点黛青,映着窗外寂寥的雪色,流转着冷冷岁月风华。谁清俊的容颜依然如昔,时光似乎未在谁身上留下半分痕迹。而他自己...他自己瞬息芳华,早已散作昨日烟花。
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我却始终无法拥有一个孩子。是我...是我这一生做的坏事太多,罪孽太重,才白白折损了...我亲生孩儿的命数么哈哈哈若是一直毫无所出,这种脆弱的情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这辈子...我永远不可能...得偿所爱...就算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我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即使怀上了...也会是个死胎...
原来梦中预兆竟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点发现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小心一些呢
我最后的结局...不过是白发苍苍...老无所依...晚景凄凉...无人送终...哈哈哈...
叹瓶里梅梢,为谁缀陇头,犹发新萼;恨点鬓霜微,总将芳辰误,尽付秋声。
他哽住了呼吸,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脆弱道:“ 无伤,吾之一生坏事做尽,注定命中无子...你...你便再娶一房罢,你作为剑族遗孤,有了子息传承,吾方得心安...”
殢无伤眸光一暗,勉力忍住怒意道:“ 夫人,你赘言了。你以为你这样做,是为吾好哈吾们的孩子还活着,纵使他死了,纵使你日后再无所出,吾也不会再娶,吾此生...只愿与你一人白头偕老。”
他闻言呆愣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嗯无伤,你说的...是真的吾们的孩子...还活着”
“ 是”殢无伤端起了一旁的药碗,慢慢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至他唇边道:“ 夫人,来乖乖把药喝了。"
他就着谁的手一口口喝着药,苦涩的药汁流进了心里,却成了甘甜的蜜液,一点点滋润了他的心田。
好吧,我有强迫症,为了满45分章节,这里还是凑一章番外好了。这章是即鹿的番外,为了和46对上,汗水。
嗯加一个设定,傅晚偒是官商,新加的一个路人,这样。
这里加个设定:
慈光三塔不排除以后有加的可能
四依塔:埋葬英魂
月汐塔:寻求姻缘
沉香塔:深化信仰
第59章 思娇上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
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
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
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题记
冷月如钩,霜风如潮;小轩窗上映着一条亭亭人影,风吹帘动,隐约可见帘内一袭白衣如画。一闺中女子端坐窗前,眉眼凄婉,愁容深锁。
愁什么真该愁的那个人也该是我...无衣挑帘而入,一袭紫衣似覆了霜华,冷冷可见其上寒光闪烁,女子微微一怔,轻声唤道:“ 兄长,吾...吾回来了...”
回来了他勾唇一笑,眸光微闪道:“ 小妹,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回来的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女子身形一颤,旋即柔声说道:“ 兄长,是吾错了,原谅吾好么吾...吾在外面,受了很多苦...”
她微微湿润的眼眸温驯如鹿,略微有些憔悴的模样,与他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妹,似乎是大相径庭了。
也是,她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呢
他无声的笑了笑,旋即温声说道:“ 小妹,瞧你那委屈的样子,刚刚兄长是逗你的,你在外面过得好么这几年,兄长一直很惦记你。”
即鹿很有些受宠若惊道:“ 很好,吾一切都很好...兄长好么”
他轻嗯一声,执了即鹿的手,说了些体己话,片刻后才随口问道:“ 小妹,你肚里孩子的父亲,是哪里人士”
“ 兄长,他...他是苦境之人,你别问了好么,吾实在是...不想再提起此事。”语罢,她已是泪眼盈盈,身子微微震颤起来。
他有些不忍,却还是耐着性子道:“ 吾自是可以不问,只是...慈光之塔最重操守,吾贵为慈光师尹,当为境内众人之表率。现下你既已珠胎暗结,弄大你肚子的到底是何人吾作为你之兄长,定要上门去讨个说法。”
即鹿一听之下,却是泪流不止道:“ 兄长,他...他是不可能娶吾的,他在苦境有家有室,是吾...吾当初不懂事,自以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 哎小妹,到现在你还要包庇负心人么你难道不知,一个女儿家的名节,在慈光是何等重要你如此...如此不成器,吾又该拿你怎办才好罢了唯今之计,唯有速速结下一门姻亲,先堵住悠悠众口再说。”
“ 兄长,你不要逼吾好么吾只想...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好好带大。姻亲之事,吾已是心如死灰。”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即鹿一眼,颓然一叹道:“ 哎慈光之卫道士猛于虎也,你愿也好,不愿也好。你做出如此失德之事,吾之政敌又怎会放过只怕到时会成为全境谈资,如此这般,还不如...”
“ 兄长,你不要说了,吾...吾既是失德,别人又如何肯娶纵然肯娶,吾...吾日后待在婆家,会有一天好日子过么兄长,你是要逼吾...逼吾去送死么”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他看着泪容哽咽的即鹿,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细思一番才凝声道:“ 小妹,不必多想,姻亲之事,吾自有打算,断然不会委屈于你。你若不愿,届时退信便是。但”他顿住了不说,眼神一厉道:“ 你若有为负心汉守贞此等想法,吾劝你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 兄长,吾...”她抖索着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见她情绪激动,他继续动之以理道:“ 小妹,吾是你的嫡亲兄长,难道会害你不曾你未婚先孕之事,虽令吾难堪,但并非无法补救。趁现下事情还未传开,赶紧定下一门姻亲,方为良策。如若不从,待得你显怀之日,府外的风言风语怕是不得消停。为人子女,连累死去多时的爹娘任人非议,是为不孝;为人爹娘,拖累未出世的孩子被人说成野种,是为不仁。错...你既已犯下,就要想法设法弥补。小妹,今日吾对你所说的话,你好生想想。”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音,拂袖而去。
风卷绣帘,水含秋色;夜空中一轮皓月,惊瘦了昨日的残荷。荷上一方浮桥倒映着烟柳残月,在溶溶水色里惊悸了岁月芳华。
及至此处,他方觉心情稍显平静。适才他好说歹说,即鹿总推说不愿,这才勾动了他的真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婚前失德之事,又能瞒过多久呢他想起谣言传开后的无妄之灾,心中涌过一阵难言的抑郁。
罢了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妹,难道他还能看着她受苦不成她是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还是先给她几天时间,也好缓和一下他心头的怒火。
想到此处,他不再多作停留,转身便回了殢府。
回到小院之时,意外的发现殢无伤竟在房中等他,他身形一颤,心知定是为了即鹿之事,便自行解了披风,从容坐下才道:“ 你在等吾哈即鹿回来了。”
“ 嗯吾已知晓了,她怎样了”
“ 还不就是那样,还能怎样呢一个大着肚子的未婚女子,背地里也不知要被泼多少脏水。吾劝她早日找个好人嫁了,她却一点也不肯松口,哈”
殢无伤冷冷看了他一眼,硬声说道:“ 她若实在不愿,便也罢了,她既是你亲妹,你又何苦再逼她”
哈我逼她是不是在你心里,人人都天真无辜,只有我...我无衣师尹最该死他看着殢无伤清俊如昔的眉眼,突然失了交谈下去的兴致,便略带疲态道:“ 若不是她肚里孩儿已四个月大,按吾以前之手法心性,定是除之而后快,如何能容此子存活于世吾已退了一步,奈何她竟还想为负心汉守贞。她一弱质女子,如何受得了慈光口伐笔诛之势至于...姻亲之事,她既是吾妹,吾又如何会委屈于她”
殢无伤似是有些不信,剑眉微挑道:“ 你心里...真是如此打算”
“ 事已至此,吾还能怎样呢哈即鹿姻亲之事,对吾有百利而无一害,天寰慈光封地运盐司一职,便是其中契机。吾已有适合的对象,只要即鹿点头答应,便是两全其美之计。”他见殢无伤默然不语,又刻意假笑道:“ 呵吾无衣师尹,怎会做赔本买卖如此这般,难题便迎刃而解,算算最后还是吾赚了。”
殢无伤微有些动容道:“ 你今日为何如此直白”
“ 直白对你掩饰有用么反正你也能猜到吾之目的,更何况,吾还指望你去劝劝即鹿呢你的话,她多少总会听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