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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哦,那姐姐去吧,侬身怀有喜,就不送你了。”

    “ 无妨,妹妹也好生休息。”说完,他便起身迫不及待的向外间走去;拂樱便也跟着走了出来,神态自若的说了句回去再说。

    待得回到了秋芜院,无衣先把侍女们支开去守门,才沉吟片刻道:“ 拂樱兄,三夫人她也不是”

    拂樱长叹一声道:“ 她不是,吾反复试探,她毫无反应;她只是一娇弱女子罢了。”

    这无衣沉默良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倒是薄棠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向拂樱探问道:“ 你亲自验过了她的身”

    “ 这倒没有,但吾身上有一根炼魔锁,若是妖魔鬼怪,一试便知。”

    薄棠听闻,又补充道:“ 吾之沧耳刀亦有此功效,若是魔念作祟,沧耳刀亦会鸣动示警,吾在殢府走动,往日里全无反应。”

    难道他们一开始便找错了方向无衣心中惊惧,只徐徐言道:“ 许是此妖根本不在将军府内,只是在此附近罢了。既如此,吾们最好兵分几路,各自查探;若有线索,再行商议,诸位觉得如何呢”

    枫岫与薄棠均无异议,拂樱听闻,却是横眸浅笑道:“ 天下虽大,却无不散之筵席;吾与各位一见如故,却是不得不暂且离开了。冰瑶之功体未复,吾须带她回灵琅修养,若是有缘,日后自然还会相见。”说完,又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枫岫。

    枫岫容颜舒展,只清朗一笑并不做声;那笑容从容不迫,落在谁的眼神里,恰到好处却又不留痕迹。

    无衣还在恍惚间,却被拉到了一边去;拂樱从怀中掏出一颗光晕流离的墨绿珠子,递给了他便道:“ 此珠与吾心神相通,若有何难处须吾帮忙,只管捏碎了此珠便是,吾会立即赶来你的身边。”

    这无衣看了枫岫一眼,枫岫却是摇着扇子,淡笑不语。他心中喟然一叹,忙接过了说道:“ 大恩不言谢,吾便也不说何等矫情之话了;拂樱兄若是日后有用得着吾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便是。嗯山高路远,不知拂樱兄打算何时启程”

    “ 嗯吾打算明日一早就走,冰瑶之魂魄还未完全融合,日子久了恐生变数。”

    “ 哈那今日吾便做个东,给拂樱兄送行可好”

    “ 嗯吾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时间紧迫,况且吾日后还要来慈光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了。”说完,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件衣裳,递给了无衣说道:“ 这是吾给三夫人做的衣裳,无衣你可收好了,时辰不早,吾便先走了。”

    “ 嗯今日多谢拂樱兄了,兄台慢走。”枫岫与薄棠见状,便也起身告辞,无衣觉得有些心累,也不强留便随他们去了。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繁盛鲜妍的花木,心中却是酸楚难言。

    满园殊色,惟觉秋空。明明是丰姿绰约的秋色,在他的眼神里,却只剩下沉寂得令人心碎的空茫。

    何人谓之愁,离人心上秋,何字谓之愁,秋却上心头。

    第19章 夜芒上

    夜阑深浅,月影横疏;自从那日里他得知封光不是妖之后,他的心神便慢慢溃散了。

    成日里浑浑噩噩的,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可惜周遭之人,竟无一人发现。都只觉得他是大好了,其实他知道自己,已是好不了了。

    胸口处像是破了个大洞,每日每夜,总有些渺如微芒的怨气,一点点的在他的心头沉淀。被掏空,再被填满,再被掏空,再被填满,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是不是从此以后,他都只能躲在殢无伤和封光幸福的背面。无奈的叹息,安静的流泪

    他缓缓伸出手去,看着惨白的手指在温柔的月色中穿过,最后只能徒劳的抓住虚无,他想要流泪,却是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许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缘故,他比往常更早醒来,梳洗完毕之后,又随意用过了早膳,才淡淡吩咐道:“ 芳枝,你去找个衣箱将新做的里衣装好了,再给三夫人送去,知道了吗”

    “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他静静地靠在紫貂皮垫子上,想着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心中愁绪难平,却不知如何消解。

    冰瑶离开之后,府中便只剩他与封光两名眷属;以前还有冰瑶分去殢无伤的注意力;若是此后,封光一枝独秀,不是更加比对出了他之晚景凄凉真到了那时,他又该如何呢

    他想得正出神间,却有一侍女慌乱的跑进来说道:“ 夫人,不好了,三夫人要早产了;芳枝已经被拿住了,据说是她故意绊了三夫人一跤,府中人都在传是夫人指使的...”她越说越小声,又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无衣听闻,猛地站起身来,却又颓然的倒了下去,绿萼忙扶住了他,又厉声喝止道:“ 在这儿乱说些什么,还不赶紧拿了夫人名帖去给管事的,叫管事的去宫中找御医给三夫人看看。”

    “ 是是是...”那侍女像是得了主心骨似的,一溜烟的就跑了个干净。

    他静静倚在绿萼身上,像是在汲取一些为数不多的勇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 绿萼,你带几个人去府中传话,就说是吾说的,凡有就此事乱嚼舌根者,一律家法伺候,吾...吾还要去三夫人处一趟。”说完,便推开了绿萼自行起身,他脸色惨白,身子虚软,只走出了几步就有些摇晃。

    绿萼见状,忙上前扶住他说道:“ 夫人,您身子不好,传话之事,奴婢和其他侍女们交待一声,让她们去办就是了。三夫人处,还是奴婢陪您去罢。”

    “ 嗯也好,叫她们都上紧了,别让不相干的人乱说话。”

    “ 是,夫人。”绿萼扶着他走出了院子,又叫了几个侍女去府中各处传话;他勉力的靠着绿萼,虽觉得头晕目眩,却还是强打精神往夏珖院行去。

    刚走进了小院,却是无人上来招呼着;封光的侍女仆从们全乱成了一锅粥,进进出出,竟是连一个晓事的都没有。

    绿萼微微皱眉,却还是拉住了一个小丫头问道:“ 玉痕到哪里去了三夫人现下怎样了”

    “ 玉痕姐在里面守着呢!稳婆来过了,只说夫人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了;姐姐,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去烧水。”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无衣听闻,心中烦忧,却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 绿萼,你替吾进去看看,三夫人到底如何了;看过了马上出来报吾,知道了吗”这里说明一下,男子是进不了内堂的产房的。

    “ 是,夫人。”绿萼领了命急匆匆的去了,他坐在外厅静静地等着消息;还未坐多久,便听见产房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无伤...无伤,你在哪里啊侬好痛啊,啊啊啊”期间还夹杂着侍女们惊惶的叫喊:“ 夫人,您用力啊,用力”

    那声音不断的折磨着他,令他无处可逃,脸上身上都冒出了潮湿的虚汗;他心烦意乱,只好紧紧的攥住了手指。好在封光叫了一会,屋内很快就没声音了,紧接着绿萼便出来了,她神情急迫的回道:“ 夫人,不好了,三夫人羊水破了,胎儿却是卡在里面了,她疼得厉害,已经厥过去了。”

    嗯若是封光就此死去...那一刻,极纯澈极温柔的日光倒映在他的眼神里,竟是幻化成了极深沉极残酷的黑夜。

    在那片徐徐展开的黑暗中,他却只看见了渺茫的微光;那些细细的光点迅速汇集起来,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殢无伤的样子。

    谁的眉目飞扬,谁的唇线淡然,谁的微笑如同最清冷的白雪,刹那间就覆盖了整个黑暗,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的朝他席卷。

    随后,那些冰雪消融,微光碎裂,殢无伤也像是雪影一般,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不他心里震颤得厉害,若是这样做了,只怕他和殢无伤之间,就真的再无一点情分可言了。

    他不但不能让封光死去,必要时,还必须保住封光和其孩子的性命。尽管殢无伤对他还有诸多猜疑;尽管封光活着,他就不可能成为殢无伤心里的唯一;尽管他知道,从此之后,谁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谁欢颜不再,韶华易逝。

    谁抛却流光管何年发成霜华,青丝竟如白雪;谁厌弃红尘浅笑时泪亦半行,红颜亦成枯骨。

    可毕竟还有一点点自欺欺人的温暖,不是么

    原来爱一个人,不一定要他也爱你,也不一定要有回应;只要你抱着她,而我能看着你幸福,就够了。

    “ 夫人,您怎么了”他心中忧虑难解,浑然不觉绿萼已推了他好几下。

    “ 无事。”他想了想,从衣带上解下了一个药囊说道:“ 绿萼,你素来伶俐,这个你先拿去,御医没来之前,一个时辰给三夫人喂一粒下去,先吊着她的命再说;等到御医来了之后,再按御医说的做,记住了吗”

    “ 夫人,可这药是给你养心用的,来之不易,若是待会你犯病了怎办”

    “ 无妨的,吾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今日吾已经吃了两粒了,料想应是无碍了。嗯你去罢,总之先保住三夫人的命再说。”

    “ 是,夫人,您先在这里坐着休息,奴婢去去就来。”绿萼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他在外厅里只坐了一会,便听见产房里又传来了三夫人那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无伤...无伤,救救侬,侬好痛啊,侬不要生了,啊啊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管家终于带着御医姗姗来迟,两人见到他,忙躬身行了个礼;无衣也不多话,只微微一挥手,就让御医进去了。

    他面色沉重,只对着管家淡淡说道:“ 今日发生之事你听闻了么吾听三夫人的侍女在传,是吾的大丫鬟绊倒了三夫人,嗯是哪个先起头这么乱说的你知晓么”

    “ 大夫人,在下不知啊,在下若是知晓,还能由着这帮贱婢这么作践大夫人么在下对大夫人一向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

    “ 这么说,你并不知晓嗯芳枝可在你那里押着你好生看管着,吾有话过会要亲自问她。”

    “ 这三夫人的侍女没把芳枝交给在下,在下估摸着,应该还在三夫人的院子里罢。”

    嗯许是院子里人手不够,暂且忙不过来。他略一思量,也就释然的说道:“ 总之此事吾已事先叮嘱过你了,另外,若是有人在府中乱说话,你知晓该怎么做的。”

    “ 在下明白了,就不知三夫人到底怎样了”

    “ 孩子还未生下来,前面绿萼来报过一次,说是难产。”

    这管家面有难色,似是发现了他不想深谈,便只是默不作声的伫立在一旁。无衣也不答言,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微黯的光芒落在,他如子夜般幽深的眼眸中,明明灭灭,若隐若现;身上的宽服袍袖随风清扬,一点点紫金暗纹从衣角隐隐露出,哀伤婉绝,缠绵刻骨,随后又被微风轻轻掩去了。

    第20章 夜芒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又突然下起了大雨。秋日的雨丝连绵不断,空气阴冷潮湿,蕴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味道。

    无衣再也坐不住了,便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已经过去了八个时辰,内堂还是一点信都没有。期间管家见情况不妙,已叫了他的侍女前来服侍;中午他心下难安,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封光还在内堂生产,叫声却是越来越弱了;那一声声惨叫像是印在了他的心上,他面色凝重,却还是一刻不曾稍离的在外面守着。

    与之相对的,窗外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似是要倾覆整个天地般,混沌之中只听得到一味的雨声:沙沙沙沙。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震耳欲聋的雷声似是在他的心口炸响,他倏然一惊,气息不稳的便倒了下去。

    “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夫人,您快醒醒...”在绿萼等人惊惶的叫喊声中,他终于回过了神来;勉力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绿萼焦急的面容。尽管胸口沉闷,他还是强打精神说道:“ 吾无事,三夫人怎样了孩子生下来了么”

    “ 夫人,三夫人怕是不行了,已经开始大出血了;御医叫您拿个主意,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 这”无衣微一沉吟,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替吾去传话,叫御医尽量两个都要保住;若是实在不行,保大人,一定要留住她的命,记住了么”

    “ 夫人,奴婢记得了,夫人也别太忧心了,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绿萼说完,又匆匆忙忙的重回产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