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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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说走就走呀”凤舞对含烟的安排嗤之以鼻:“瞻墡哥哥不来,我是不会回府的。”

    “梁大人来了”青青已走到门边,扬声道。

    含烟听见,也转身出去,一面道:“秦将军给他们解释吧,时间紧迫,本妃绝不会久等。若要走时,什么也不必带了,一路会有安排。”

    * ******

    襄王府邸,依然的冷清,却越地显出凄凉来。瞻墡居住的正房,更是寂寂的,只有床上伤者偶尔努力翻动身子的声音,才让人明白这里原来还是有一丝生气的。

    “王爷”朱福从外面匆匆赶来:“您身子可还好吧您吩咐的事奴才都办好了,东西也给您带来了。”

    “嗯。”瞻墡费力坐起,接过朱福递过来的一枚小小玉像,轻轻合入掌中:“早就叫你把府里的下人都打离去,偏还是要留下这几个,现在才走,怕是不见得那么容易了。”

    “王爷就是不肯听奴才的。”朱福叹息着:“但凡王爷有一点点心思成全成祖爷心愿的话,如今也轮不到那个人绝情了。”

    “人间万事,转瞬即空。若说我还有什么后悔的话,怕也只是辜负了这个人了。”瞻墡举起玉像,轻轻摩挲:“这是我征交趾之前特地往蓝田采得的美玉,陪着我度过了征战交趾这几个月的寂寞时光,也陪着我做出了向她低头的决定。可是我回到京城后,却一度想过要把它永藏湖底,只不过因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说着,嘴角轻轻弯起,挂上一丝苦笑:“谁说我不会嫉妒呢”

    “王爷”朱福却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闲话:“难道真的留在这里等待皇上处置吗”

    “柳含烟,你站住”一声娇叱在雕花小楼中响起,镶金嵌玉的衣袖拂打在栏杆上,带起一片脆响。

    “梁大人,此去务必小心如有急事,不要忘记向仙风门求助,或许可以有些帮助。”含烟仍旧将梁其山直送下楼去,面色凝重,谆谆嘱咐。

    待梁其山去得远了,柳含烟方回头看看楼上怒火满腔的高凤舞以及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秦明怀,轻轻笑道:“凤舞妹妹,是嫌这里不好吗”

    “柳含烟,这是什么地方”凤舞质问着,微微上挑的凤眼戒备地瞪视着沿级而上的含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什么地方进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见了这里是红妆楼的后院,也是京城最大妓院的藏娇之所嘛。”含烟依旧笑着,却让人看不出她笑容透着的是邪恶还是戏谑。

    “妓院你,你怎么敢”凤舞怒火反熄了些,有些惊恐地责问着,底气却不足,回了头求助似地望向秦明怀。

    “高王妃不必忧虑,想来柳王妃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是一时出不了城暂住此地罢了。”见凤舞如此依赖地看着自己,秦明怀倒瞬间变得清明冷静起来。

    “是啊,小姐。”一旁伺候的小兰也开口道:“我们刚刚不是出不去城门嘛,我看着柳王妃和门军交涉的,动用了礼部的车马都不成,连皇后的玺印他们都不买帐呢。何况是我们自己说彰义门那边院子已不安全,柳王妃才带我们往这里暂住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怎么这位妹妹对我红妆楼不放心了”随着媚惑十足的女声传来,一个身着青纱的美人儿扶着小丫头袅袅而来,红肚兜儿下欺霜赛雪的肌肤若隐若现,正是这里的头牌芙蓉姑娘。

    “柳王妃,你要的房间都安排好了,那位身子不适的老爷子已先睡下了。另外,这栋小楼只有我一个人住,前面的人不会来打扰的。”芙蓉说着眼波流转,从楼前立着的几位面上一一掠过,却挨过去挽上了秦明怀的手臂:“这位将军贵姓奴家这里的各色糕点都是极好的,将军要不要尝尝”

    秦明怀受她一拉,尴尬之色尽现,轻轻挣了几挣,却依然躲不过芙蓉技巧的粘缠,不觉回头向凤舞望去。而凤舞脸上也是一片羞愠,只转身低下头去,道:“柳含烟看看这什么样子这种地方也是我待的吗”

    “妹妹不要生气,”芙蓉却谑笑着接过话去,手臂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青楼嘛,男人当然是最受欢迎的喽,姐姐没什么恶意的,千万不要影响了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哦。”

    “姐姐误会了。”看着秦明怀和凤舞两人都已羞得满面通红,含烟这才笑着圆场:“含烟还没有给姐姐介绍:这位将军嘛是秦明怀秦总兵。而这位千金闺秀,则是含烟的凤舞妹妹。”

    “哦”芙蓉听了这话,倒着实吃了一惊:“是你的妹妹么怎么奴家看着倒不象”

    “说是妹妹,不过是纲常伦理使然,事实上,凤舞妹妹是永乐四年冬月十五生人,倒比含烟还要大上几个月呢。是不是啊,凤舞妹妹”

    “是冬月十四。”凤舞随口答道,忽又反应过来,讶道:“你怎么知道的连瞻哥哥都不知道这么详细的。”

    含烟但笑而已,却忽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安顿下了,含烟另有要事,便暂且告辞了。秦将军和凤舞妹妹有什么事情尽可找芙蓉姑娘,我这位姐姐为人很热情的。”

    “王妃尽管放心。热情不敢说,我们青楼中人很好客好热闹倒是真的。”芙蓉此刻方放开秦明怀的臂弯:“不过王妃也不要急着走,先到芙蓉房里去进些点心吧”

    含烟见她如此说,犹豫了下,却也点头。芙蓉便留下丫头指点众人房舍茶水,自己却引着含烟绕廊而去。临去时尚不忘回眸轻笑道:“秦将军,芙蓉的糕点还是替将军留着,待今晚人静时再来芙蓉房里品尝罢。”

    芙蓉把这极其富挑逗意味的话甩在身后,也再次让秦明怀狼狈不堪。

    “这回我可是亲眼见识了青楼女子了,原来竟是这般无耻。”凤舞面上羞怒再起,望着芙蓉与含烟远去的背影,犹自忿忿。

    “这位小姐不要生气,我们姑娘不过是同几位开开玩笑罢了。平时的她呀,多少王孙公子千金万银的都买不到她一笑呢,若几位不是柳王妃的朋友,我家姑娘又看出二位关系非比寻常,只怕让她碰一碰男人的衣袖也是万难呢。”芙蓉留下的小丫头却插话道。

    “不要胡说,谁和他关系非比寻常”凤舞更是羞恼:“柳含烟怎会识得这样的女子当真是物以类聚”

    “柳王妃和我们姑娘到底怎样相识我也不知道,但前些日子柳王妃倒是救了我们姑娘的性命呢。打那儿开始我们姑娘就和柳王妃关系亲密得不得了,常常念叨柳王妃的好,说是这世界上怕再找不找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儿了。”

    “她十全十美”凤舞嗤之以鼻。

    “柳王妃深居高门,又怎么有机会救下芙蓉姑娘性命”秦明怀好奇道,却遭来凤舞一道警告的目光。

    “那是上个月的事了,我们姑娘接了一个客人,也是个总兵一级的人物吧。花钱流水一般,人物又倜傥,本来姑娘有意随了他从良的,谁料那人竟是英国公的女婿。事情被他老婆现,直闹到我们楼里来,扯了他耳朵去了,并声称会告与国公拿人问罪。姑娘知道英国公为人爽断,本来这事市井间比比皆是,但英国公实在搬出国法来,也是个死罪呢。那时候姑娘是真慌了,甚至想过自毁容貌以求保全性命。不过后来恰好梁大人来到此地,便带着姑娘去找柳王妃。”

    “柳含烟能管什么用呢”

    “柳王妃不过是教我们姑娘以最好的香料添水沐浴,用最持久的香泽脂粉施遍全身,内外穿了极尽天下之丽的锦绣衣服,尽情装点,直到能使天下男人都为之神夺为止。又教她待面见国公时,不回一语,只是哀哀哭泣。”

    “这也能管用”凤舞显然已经被这个故事牢牢吸引。

    “是啊。后来我们姑娘果然就毫无损地回来啦。听说开始国公是要把姑娘问罪的,可在姑娘解衣就缚之时,国公又改了主意,只叹道:这小妮子,我见犹怜呢,又怎怪那厮”

    “荒唐”凤舞听完,摇摇头,瞟了秦明怀一眼:“说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带我们去房间吧。我还要去看看爹现在可好些没有了呢。”

    一干人散尽,小楼里又暂时恢复了青楼早间惯有的寂寂模样。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芙蓉送了含烟出来,于楼前挥手而别。又过了半晌,几个戴着低垂斗笠的武士,毫无声息地潜入楼中去了。

    *******

    “站住”含烟的小轿离午门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守门的锦衣卫拦住。

    “是我。襄王王妃柳含烟。”轿帘挑起,含烟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

    “王妃”答腔的卫士显然不认得含烟:“既是女眷,为何不从直通后宫的神武门出入,要走这文武大臣才走的左侧门呢”

    “大胆怎可这样对柳王妃说话”含烟还未开言,已有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却是大内总管陈有禄。

    “陈公公,怎地今日亲自到午门巡视么”含烟见是他,便下了轿。

    “咳,也是职责所在嘛。柳王妃,皇上正在文华殿处理政务呢,从早起就开始找王妃,偏偏宫女说您昨夜就出宫去了。”说着又回头瞪了守门的卫士一眼:“还不给王妃让路”

    * ******

    “是含烟吧”皇帝朱瞻基沙哑着声音转过头来,眸子虽仍炯炯,却也透出一夜未眠似的疲累来。

    “臣妾柳含烟参见陛下。”含烟敛衽道。

    “含烟”朱瞻基站起身子走到含烟面前:“朕不是早就准你以臣自称了吗怎么又想起来称臣妾,又行这女子礼节”

    “皇上,”含烟抬起头来:“请皇上准臣妾以襄王王妃身份见驾。”

    “含烟”朱瞻基身子微微一震,叫了一声,却又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长叹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朱瞻基说罢,直视着含烟面庞,却见她虽亦有所触动,但仍是一脸倔强,神色之间似有不忍和果决交替显现。

    “含烟,今晨有锦衣卫报奏说你曾动用礼部马车意欲出城。我知道你觉得是我不顾兄弟情谊,在五哥胜利返京之后并没有给他相应的奖赏,反而借兵士休假的机会,解散军队,架空五哥的权势。可是,含烟,你有没有试图了解过我呢”瞻基说着,回身从桌案上抄起一摞奏折递在含烟手中:“我知道你对五哥也算有夫妻之义,有些东西我怕你伤心也曾特意瞒你。可形势已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再瞒下去怕就是害了你了。含烟,你且自己看看吧。”

    “皇上。”含烟仅简单地翻了翻手上的奏折,便抬头道:“既然汉王已经兴兵,那么皇上当务之急应该是乐安吧”

    “乐安虽称兵强马壮,但其反逆早在爱卿算中,有卿才略布置,朕对汉王之叛的平复倒甚为放心。”

    “皇上这话差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算无遗策的。虽然臣针对此事已进行过安排部署,但谁又能保得不生变数此番汉王兴兵,臣已早叮嘱各路主事之人严密监视、及时报告,可现在已经几天了臣不也是从皇上案头才得知此事”

    “含烟,说这话是有点怪朕了”瞻基笑容里有些无奈尴尬:“的确,是朕嘱咐他们把关于此事的奏折都直送御前的,但这应该不是你这次失掉第一时间了解军情机会的直接原因吧

    含烟秀眉轻扬,探询地望着瞻基。

    “朕原来也很迷惑,一向你都能够早于他人知道各种消息的,可这次,朕的奏折姗姗来迟也就罢了,怎地你也对此一无所知”瞻基说到此,诚挚地直视着含烟,目光中饱含了信任和依赖:“朕知道,你若真知道了汉王反叛的事,任何理由都不可能阻止你为国操劳的。不过今晨朕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因:辰时锦衣卫在京城布防的时候,在永定门外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少年的尸,拖拉之下却从他的鞋子里现了一封信。”

    又一张小笺递到含烟手上,一向镇定的她指尖竟也有些颤抖。

    “含烟小妹见字如晤:前日所托之事已查清:神羽和仙翎确已丧命,应是被其信任之人下毒所致。另外,愚兄得到确切消息,汉王已于六月十三日晨兴兵于乐安,并撰讨君檄文,分各地。如今其势已如水火,而妹前时所布之应对机制,不知为何,竟未能完全启动,望妹早日图之。”

    下面的落款,是凌风二字,而日期,却是昨日。

    “这死去的少年,应该是含烟的亲信吧”瞻基担忧地凝望着含烟白的面庞,轻轻伸出一只手去,温柔地握住含烟冰冷的手指。

    “是小婢青青的朋友。”含烟面色戚然,却依然悄悄抽回手指:“这几日臣的两个信鸽无故失踪,这才央他往城外去打探消息,不想竟有此劫。说起来这已是含烟两日以来第三次面对自己身边人的死讯了。含烟无能,妄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