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部分阅读
字数:8169 加入书签
                    是你过去的我问她。
    不她却否认了。怎么可能是我呢她说。你看我是什么模样。
    我是说过去的你嘛我说。
    你可别乱说她说,生气了。好像我扯上她,是玷污了眼前这个女的。你看我是什么样她叫。她猛地跳起来,扒下自己的外衣。她穿着紧身衣。原来她一直穿着紧身衣,还这么胖。
    她把紧身衣也剥掉了。她把紧身衣翻过头时,我瞧见她起伏的肚皮,简直像青蛙。
    她剥掉后又恢复了姿势,那肚皮显得更鼓了,而且层层叠叠,像沙皮狗的脖子。在这之前,我没有看到过她竖着时的裸肚。那肚子连同全身的肉顶着她的胸罩和裤衩。胸罩带和短裤裤头好像顷刻要崩断了。她戳着自己身上的胸罩,你看,这跟那个是一个型号的吗她嘴巴戳着床上的内衣。她是她,我是我,我是我,她是她,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又拉扯起自己的肚皮来。那肚皮原来的折皱被她拉成了一张张扁扁的难看的嘴。这个女人,这样子,你觉得好看吗她叫。这身体只配人造工具应付,这下水,只配狗吃,不,狗都不吃,只配埋了
    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作贱自己,我很吃惊。尽管在这之前她也曾说自己丑,但那只是嘴上说的,你也可以把它当做调侃。即使是实实在在地展现出来,暴露无遗,也没有经过恶毒的丑化。她这是怎么了即使那不是她的,我说错了,她又哪里犯得着这样呢难道那女孩子比她自己更重要吗
    她是谁呢不是她,又是谁呢
    可惜不是照片。如果是照片,我可以指认照片上的特征。我一定要指认
    可是它只是衣服。只是流水线车间制造出来的、谁都可能买的衣服,买了谁穿,就是谁的。又是内衣。只有穿者自己知道是谁的。
    对不起。我只能说。
    你也不必道歉。她说。她平静了。或者说是,她感觉成功了。她已经成功地把自己跟那个女孩分离开来了,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胜利者的明朗。她叫小芳。她说。
    小芳
    小芳是谁
    小芳就是小芳。她说。
    是那歌里的小芳吗或者是她杜撰出来的一个人。但也难说不是她自己。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我叫什么一样。也许是她的小名她叫什么芳,这可是女的常用的名字。可也正因为有那么多的叫小芳的人,我不能肯定就是她了,也许只是一种泛指。
    你觉得她怎么样她问。
    我不知道。我说,我又不认识她。
    想象一下。她说。
    我想象不出来。
    你真没趣。她说。还是网络上混出来的呢,没有一点想象力。
    是啊,我为什么忽然变得没有想象力了呢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她就在我面前。她的存在,是个障碍。
    这个女孩,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肥丑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呢看那内衣,她多么的苗条。内衣是做不来假的。我想象:身材很好。
    脸也不坏。她说。
    应该是。我说。
    你能说说她的三围吗她说。
    三围虽然我知道什么是三围,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问题。我连影的三围都不知道。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卷布尺,展开,递到我手里。我知道她是让我量。我量了。我的手偶然碰到那文胸上,触电似的一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是没有碰过这东西,我有女朋友影,我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呢。
    胸围:83cm。比影还棒。精巧而丰满。影则太干了。那文胸很圆,立起来那种。
    你再量量她的腰围。那富婆说。
    58cm。腰很小。
    说说你的感觉。她说。
    好像一掐就能掐断。我说。
    我也这么觉得。她说。
    我真的这么觉得。我的心底涌起一种要拥有的欲望。不,是掐,掐死对方,彻底地占有。
    免费
    又见小芳93
    我量那臀围。别忘了,衣服是平面的,人是圆的。她提醒我。
    我知道。
    她帮我把那裤衩撑起来。因为撑起了,裤布显得特别薄,好像透明了似的。我仿佛瞧见了那薄薄的布后面的世界,圆润,决不拖泥带水。
    88cm。漂亮我想。
    她漂亮吗她问。
    我点头。
    想要吗
    是。我承认。
    可是你得不到她。她却说。因为有很多人爱着她呢。她的身边围满了男人,苍蝇似的。那些男人喜欢给她买衣服,她也没钱买那么多衣服,也乐于这样。那些男人说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他们看到了好看的衣服,就想让它穿在她身上,朋友,同事,简直把她当模特儿了。同事总是说,你可要天天上班穿来喔。其中一个甚至说,你不穿来,老子就强奸了你
    她说着,笑了。其实他们都恨不得把她占为己有。他们很多人设圈套捕获她。但即使这样,感觉也很好啊是不是你想想,你逃,他追,还有争风吃醋的。看着他们吵吵嚷嚷,打打杀杀,多开心啊她说。她眼泪盈盈了。
    你知道她最后被谁捕获了吗她问。
    不知道。一定是其中最优秀者。
    不是,她说。一个最会骗的。他说他很有钱,男财女貌。她笑了。也许也算优秀吧,男人会骗就是优秀。她说。
    其实他很穷。给她的结婚金项链都是借来的。一结完婚,就有人来搬新房里的东西,什么都搬走了,剩下一张没有上油漆的床铺,还有一张破办公桌。她哭了。
    我猛地瞧那床,那桌子。不会就是它们吧应该不会。我也不相信。
    他就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原谅。她继续说。他说他一定要去挣钱,补偿她。他哭了。他抱她,她感觉骨头都被他抱碎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心酸和温柔。如果她没有受骗,没有他抱着她忏悔,还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她又哭了。她说,我们一起去挣钱。
    他们做起了生意。他们有钱了。其实是她有钱了,她做得远比他成功。他们买了房子,有了全新的家具,把旧家具扔了,就像抛掉贫穷的帽子。我们再也不穷了再也不需要它们了再也不需要别人给买漂亮的衣服了,要什么样的衣服,她都买得起,多高级的时装都买得起。我自己拥有了自己。可是
    什么我问。
    她一愣,煞住了,不讲了。
    人需要外力,知道吗她说。
    我不明白。不是常说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吗我问。
    那是在那时。她说。
    那时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她突然一跳,警醒了似的。这就是现在的事。
    现在我一愣。
    对呀你瞧她。她指那内衣。她在看着你呢。
    说得如此逼真。我恍惚了。
    她在问你喜欢她吗
    我喜欢。我说。
    爱她吗
    爱。
    谢谢你。她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我,是替那女的吗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抱抱她吗她忽然又问。
    抱
    女人是喜欢被抱的动物。
    可以。我说。我抱了。我真的爱上了她。
    那富婆身子一个颤抖。我明显感觉到了。她哭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我真的不知道。
    她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一沓钱。一看到钱,我就又记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那全是百元大钞。那么粗陋的抽屉里居然放着这么多的钱,让我吃惊。她随手抠起一叠,交给我。我捏在手里,明显不止两万七。她居然又把剩下的也放在我手里。我不要这么多。我说。
    拿着。她说。
    我拿着了。这是她买我的钱。她多给,是在给我加价了。我想。那么她到底要我怎样为她服务呢她忽然又决定了什么似的,去抄抽屉,抽出一叠存折。她怎么这样难道,她要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她真的要这样。我不要。我承受不起,我甚至有点害怕了。她要干什么她也止住了,说,也好,它们就放在这抽屉里,我会写好的,这些钱全归你。
    难道她不想活了吗我想。她写什么遗嘱她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哈哈,作态罢了。
    你给我这么多,我怎么还你我说。
    不要你还。她说。
    我一愣。
    你可以走了。她说。
    走事情还没开始呢。我瞧她,她向我点着头。她确实是让我走。
    我不敢走。
    你可以走了。她又说了一句,我人有点不舒服。
    哦,她是让我暂且先走,以后再召我来。我必须随叫随到,随时为她服务,做她的应召男郎。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可是,难道她就不怕我走了,再不来了吗我已经拿了钱了。或者即使来了,也只是敷衍她,像那些她所遇到过的男人一样。这个社会哪里有诚信她凭什么对我这么放心她就不怕再次被骗吗我又望了望她。
    我忽然感觉有点难受,好像是我在存心骗她似的。我需要钱,这世界就是钱。这是我的全部目的。可是她却好像不知道。她是那么的单纯,无辜,一个弱女人。
    又见小芳94
    你难道就不怕被我骗了吗我说。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怕。她说,谢谢你的骗。你快走吧你走吧,你走吧她叫,快走
    又见小芳1o
    我几乎是被她推出来的。
    已经过了零点。我回头瞧她屋子,灯光已经灭了。
    已经没有了回城的班车,也没有出租车。我走了好长的路才拦了一辆运新鲜蔬菜进城的卡车。这么早啊。我搭讪。
    不早卖不了好价钱啊。卡车司机应。
    哦,钱。我捂着怀里的钱。
    回到了城里。我和女友重归于好了。她没有问我那晚去哪里,因为我给她买了液晶彩电。现在人都不那么死心眼。我们又买了家具,留了举办婚宴的钱,剩下的照了最豪华的婚纱照。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可是我变得懒洋洋起来,好像结婚并不是我的目的。常常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也许我还想着那女孩小芳。其实她是不是真有其人,我根本不知道,无法证实。即使有吧,真像那富婆说的那样吗
    那个富婆始终没来召我。有一天,我去了她家了。那房屋大门紧锁。贴着封条。是公安局的,边上还有一张寻找案件线索的布告。她死了,自杀,但也不能排除是他杀。她死的日期是我离开的当天。
    我找到了公安局。公安局说,她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莫不是她真的立下遗嘱把存款给我但是没有。当然,她不可能把遗产给我。那遗书上只有一句话:
    有你一抱,可以去死了。
    她
    这个你,就是你吧公安局问。
    是。我承认。但是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呀我辩。我抱的只是小芳我愣了。
    我们会弄清楚的。公安局说。
    他们没法弄清楚。没有任何作案工具。她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去死的。跳楼。简单就是快捷。所以她才那么急煞煞推我走。她不能等。她等不得去拿药,等不得去拿刀,等不得去找绳索。从那窗户一跳。
    美景定格了。
    带刀的男人1
    她去机场接他。他是来参加她作品研讨会的。他是当今当红评论家。他给她的诗写了两篇专评,她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她没有见过他。他们只电话和emai1往来。她曾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戴着眼镜,一手扶着镜框,一副儒雅模样。见到人,居然比照片还要儒雅。他儒雅地向她深点一个头。好的,他说,动作缓慢,声调持重,一个长者他比她大二十岁。又扶了扶眼镜。
    晚上,主办方省作协为他接风洗尘。被请来的还有本省几个诗评家。大家很快就交谈了起来。不是诗,也不是文学。如今都羞于谈文学了。只有她,新出炉的女诗人,才企图把话题转到诗上。她给他敬酒时说,您的诗评好锐利。
    大家笑了起来,说,他本来就是一把刀。
    怎么说她不明白。
    一个说,刀笔吏刀笔吏,他就是以笔做刀。
    他说,这话对也不对,我不是吏。我是民间的。
    大家又笑了。她也笑了,他是一把特立独行的刀。屠龙刀网络游戏里的那种刀,积蓄着长期的能量,技巧、熟练度和知识。
    晚饭吃完,大家散了,他被安排在作协招待所住。作协招待所在作协大院内。门卫认识他,当然,他是名人。门卫向他致意,他也赶紧还礼,回头对陪同的她说,当个名人可真累。
    她能理解这种累。但是这种累正是她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