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有厚茧，再看那琴。想必之前的自己极爱琴。是谁这么狠心？

    “是谁？”

    “姑娘，这——”小女孩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顾清风，她觉得她的姑娘不对劲，连说话都比以前大声了许多。

    “说吧，我不会找他麻烦的。”顾清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她初来乍到，总不可能与什么人产生纠纷自惹麻烦。不过认识一下自己的敌人也是必要，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来这一次？

    必须先要去找连璧说的“裴先生”自己的病才有救。

    “是连璧姑娘。”小姑娘许久才终于下足勇气将那个人说出了口。清风许久之前不是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再提这件事情，为何这次又让自己主动说出？

    “姑娘您没事吧？”她觉得姑娘很不正常。

    “是她？”顾清风倒真的有些诧异，怎么会是她？

    与此同时，镜花缘朝渠水的那一面露天舞台上，歌舞声响起。一个团红色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众多舞伴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眉心一点朱砂，眉梢若有似无微微上翘的妆容，一双桃花眼，迷离了渠水上所有人的眼。

    真当是绝代妖姬！

    顾清风立在船头，站的笔直。视线落在远处台上那抹影子，久久挪移不开。

    “姑娘——”小女孩见她这样有点担心，怕她再次跳水自杀。“姑娘你——”

    “嗯？她是谁？”顾清风遥手一指，赫然就是台上的人。她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

    小女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风。

    “怎么了？”顾清风不明所以。“哦，对了，我失忆了。”

    这句话不轻不重，像是羽毛一般飘了出来，显示出她的毫不在意。穿越就穿越，谁怕谁。顾清风在这世上怕的只有李月秦一个人，她的老妈是全宇宙最唠叨的老妈，恐怕大话西游里唐僧的原型就是李月秦。

    “失忆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清风问，她总不能整天小姑娘小姑娘地叫人家，多不礼貌。

    “小月。”

    “噗哧——”顾清风忍不住笑，这什么名字，难道你是李月秦的前世不成？只和小月月差一个字……哈哈哈哈……

    “姑娘？”小月皱眉，难道姑娘失忆了不算还变痴傻了？这下可没办法和嬷嬷交代，怎么办，怎么办？

    顾清风看这小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小脸儿煞是可爱。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抬手摸了摸小月的头说：“放心吧，姐姐我没事。你只要装着我没事就好，知不知道？”

    小月也是聪明的主儿，知道这事不宜多说，于是乖巧地点头答应。“好。”

    说话间，台上的笙箫作罢。人退去，消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顾清风依旧立在船头，盯了空空的舞台许久。才道：“我们晚上住哪儿？”

    连璧这一天只表演了一场，她的心思不在这里，隐约牵挂着那一个人。若不是她太优秀，自己断然不会走到这地步。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心的朱砂发散开来，越加显得这张脸妖冶，足以迷倒世间任何人。

    可是她——

    连璧摇摇头，试图甩掉那天她的眼神。她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清风……你的手……你的琴……

    对不起……

    “清风姑娘回来了。”门外有人在打招呼。

    “嗯。”

    连璧辨识的出这是顾清风，她回来了，这一天都没见她。听小厮说一早就划舟出游。

    脚步声并未在自己门前停顿，而是匆匆而过。

    连璧的心顿时低沉下去。果然她——

    正在失落之余，门忽而开了，站在门前的人正是刚才以为已经走过去的顾清风。

    “连璧。”顾清风虽然已经做好见这个连璧的准备，但是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相似的人。只是现世的连璧多了一些清冷，眼前的连璧更加妖冶。

    “清风？”连璧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会来找自己，心里有划过欣然，又带着点害怕。“你怎么来了？”

    “哦，”顾清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像是一道魔障，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自己这个女人也是一眼就被她吸引。“你知道裴元清这个人吗？”

    连璧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东西，旋即摇了摇头。

    “不知道。”

    顾清风奇怪了，不是说让她来找裴元清吗，怎么这个连璧不晓得？莫非是他还没出现？颓丧个脸，道了声“打扰了。”就打算关门退出。

    “清风！”连璧轻轻呼唤了一声。

    “嗯？”

    沉默了一会儿，连璧才慢慢吐出两个字：“没事。”

    “哦。”顾清风虽然奇怪，但也不问许多。她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如果找不到裴元清自己的病就没希望了，没希望怎么回去见李月秦，怎么和夏城他们交代？

    顾清风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这是整个镜花缘里最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呷了一口茶，皱皱眉头，吐了吐舌头。

    “怎么这么苦？”比现世李月秦煎的中药还苦，什么茶嘛。

    “姑娘，这是苦丁茶，您就爱喝。说是吃点儿苦才不会觉得累。”小月回答。

    “撤了，我不爱喝。”顾清风说。不管以前的清风是如何，自己是自己，她是她，没有任何的牵扯，即使她真的是自己的前世。“以后泡蜂蜜来，日子还是越甜越精神。”

    她本来想说咖啡，可是这个年代哪里来的咖啡，恐怕连西红柿都没出现。

    清风叹了一口气，仰头盯着床上面的雕刻，眼睛开始有点花。“苦了吧唧的日子，没电视没电脑没电动……我的李月秦啊……”

    顾清风很没品地趴着睡了一晚。

    迷迷糊糊之中，梦见了夏城，他很焦急地在寻找自己。梦见李月秦，坐在急症室里发愣，还梦见了付华侬躺在帐篷里，身边站着李谷山。

    场景瞬间变化，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是镜花缘，是十年前的镜花缘。小清风在给连璧梳发髻，铜镜里的连璧微笑着看着自己。

    “小姐，你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小清风赞叹。

    “其实清风也不差，只是你不爱打扮。”

    “我哪比得上你呀，嬷嬷说了，你会是最厉害的姑娘。”

    “呵呵……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长的普通一些，这样……”连璧看着清风稚嫩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这么说，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清风，答应我，好好学琴，陪着我一起。”连璧开口。

    小清风点点头，毫不迟疑。“嗯！”

    顾清风醒了，一睁开眼依旧是这个地方。见四周没有人，就自己梳洗。古代的铜镜真不好用，人脸都变形了，恐怕还需要慢慢习惯才行。

    打开门，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却没想到在走廊侧边连璧的房门也同时打开。清风听见里面一男一女的对话。

    “连璧，答应我。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好么？”

    “白鹿……”是连璧的声音，想是清晨，温柔婉转。

    “我答应你，只要科举得中就来娶你。明媒正娶。”那男人保证说，中气十足。

    没有来由的，顾清风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原来连璧她……

    “嗯，我会等你的。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嫌弃连璧，毕竟连璧是——青楼女子。”

    “在我心目中你从来不是，你要信我。”男人的声音也很温柔。

    “好。时候不早了，你该去学堂了。”连璧说。

    “嗯，你等我。今晚……”

    “真坏……”连璧娇嗔。

    顾清风听不下去了，正打算退回去。这算什么，自己竟然在这里偷听小俩口私房话。

    可是心，为何，这么疼。难道又要病发了吗？

    “清风？”

    清风抬头，瞧见的是连璧那张狐媚的脸，她挽着一个男人，似乎很惊讶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看见自己。

    “哦，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不打扰。”顾清风尴尬到不能再尴尬，虽然不舒服，但依旧显得从容。

    连璧嘴张了又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