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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天后娘娘准备改习艺馆为内翰林?”
“嗯。”
司马安神色一敛道:“那你怎么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出宫?你既然已经接替宋昭慧接管了习艺馆,那么将来的内翰林必然也是要你负责的,内翰林不比别处,是武后决策智囊之所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理军国大事,你在这节骨眼上出宫,岂不是让从前的幸苦都白费,让以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么?”
上官婉儿摇头道:“其实婉儿出宫只是奉命去白马寺为天皇祈福。”
“真的这么简单?”司马安半信半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婉儿真的只是出宫办事恰巧在这里遇见自己而已?
“真的。”上官婉儿微笑点头,视线定在司马安的双腿上,“司马哥哥,你的腿……”
“哦,没事。”司马安毫不在乎道,“从前我就常说我是一个连路都懒得走的人,被老天爷听见了,他老人家就大发慈悲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上官婉儿默然,眼睛直直地盯着司马安的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既然你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司马安岔开话题道,“不如陪我散一会儿步,我都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正好有你在,携美同游其乐无穷。”
“好。”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还在榜上救命
☆、薛绍
天牢里臭气熏天,李令月皱着眉头捂住口鼻,暗香及时地掏出丝巾,递交给前头的公主,她也实在闻不惯这里的味道,空气中混杂着腐烂的食物、发霉发臭的墙壁的气味,但既然公主都纡尊降贵,自己也不能不跟。
“郑氏,这是太平公主殿下。”打开锁链,狄仁杰走了进去对着窝在墙角的一个妇人道,她披散着头发,面容憔悴,深陷的双眼,形容枯槁。
一听见来人,那便立即来了力气,眼睛放光地跪挪到李令月脚前。李令月稍低着头看着她,气定神闲地不退不避。
“你有话要对本宫说?”
“婉儿呢?”郑氏这才观望四周,并未见到自己女儿的踪影。
狄仁杰刚要开口,却听李令月道:“她很好,相信很快就能独当一面,日前母后派她出宫办事,暂且不在宫内。”
郑氏露出欣慰的神情,“那就好,那就好。”
暗香吃惊地瞧向公主。
为何公主她要这样安抚郑氏,那上官婉儿明明是被罚出宫思过。
“郑氏,你有什么话要对公主说的全部都说出来吧,要一字不漏,知道吗?”狄仁杰上前一步,摸了摸短须道。
郑氏看着狄仁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你给的方子,罪妇此刻定然已经死了。”
李令月余光扫了一下狄仁杰。
“那一日我去宋女史住所,为的是替婉儿求情。她不比其他人家的小姐,有自己的侍读婢女服侍只要全心读书即可。婉儿在掖庭所受的罪过是你们所有人都难以想像的,冬日浸泡在水里的手没了知觉,她便拿火来烤,甚至因此烧伤了好几回,为的只是能拿着枯枝在地上写字。她去求那些别的宫门来的宫女太监,希望能够要来一些宫里不要的破书旧纸,为此不惜被人□说着难听的话,即便如此,她还是用自己的幸苦劳力来换取那一点点东西……”郑氏说道这里,声音哽咽,“我的婉儿受了多少的苦,挨了多少的骂,这几年来都未曾动摇过一分,她不会一辈子困在掖庭,她不会做一辈子的宫女。但在这人才济济的宫里要出人头地是如何的艰难,幸好她遇见了公主您,公主给了她生存下去的希望,她为此也很感激。”
李令月眉头微动,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司马安会这样帮助上官婉儿,可既然这一切对上官婉儿而言如此来之不易,她为何还要顶撞母后请求出宫,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你去见宋昭慧,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狄仁杰打断道。
“宋女史铁面无私,她之前还回避了我几次,只是劝我回去。但我看得出她对婉儿也是欣赏的,只是提及婉儿欠缺了一些火候。”郑氏道。“那时候其他人都睡了,我也没有在周围见过什么人,只是宋女史给我的感觉像是心事重重,或许是为习艺馆的事情烦心吧。”
“你为何会晕在她屋内?”李令月问。
“我也不知道,喝了她倒给我的茶水之后,便觉得头有点晕,起身想要告辞离开,浑身却使不上力气,再醒来的时候便发觉屋内无人,而地上留有一滩血……”郑氏捏紧了手,回想起当日的一幕依旧心惊。
“人真的不是你所杀?”狄仁杰问。
“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郑氏道。
“郑氏,公主在此是你申冤的大好机会,若是你有虚言恐怕此生再难有昭雪之日了。”狄仁杰道。
李令月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而郑氏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噙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令月背手转身,朝着天牢门口而去。
狄仁杰见她走了,回首对着郑氏道:“无论你想掩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狄仁杰都会查出来。”
郑氏沮丧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狄仁杰再也没有多言,往李令月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她说的并非真话,”李令月淡淡道,“狄仁杰,你让本宫来听的就是这个?”
“微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狄仁杰道。
李令月睨了一眼他,回头继续看着路。
“等上官婉儿回来,本宫自然会在母后面前为她美言,也不枉费你们这样地大费周章。”
“微臣惶恐。”狄仁杰急忙道。
“母后将案子交给你,你便继续查下去,本宫乏了,止步吧。”李令月说罢,转身便走。
余下狄仁杰呆立原地,瞧着李令月的影子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
我们?除了我,还有谁?
“公主,您不是要回寝宫休息么,可这并不是往寝宫的方向呀。”暗香看着前路,惴惴不安地开口问。
李令月道:“去竹林。”
“可是您的身体……”暗香想继续劝说,却见李令月侧首睨了自己一眼,眸子中的冷漠和不容置疑顿时让自己噤了声,再一回神,才发觉冷汗竟不知不觉冒了一身。
自从上次的行刺事件之后,竹林的守卫又多添了一批。
暗香抱着剑,跟着李令月来到平时所在的地方,那儿有一座专门修葺的亭子,里面摆放着石桌石凳,专供公主练剑之后休息。
暗香放好剑,返还到竹林入口处吩咐人安排茶水糕点,再回过头的时候却听见竹林之中沙沙地似疾风吹过的声响,暗香心中一急,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能见到平时练剑空地的时候,便见到李令月那利落干脆的剑招,一招一式像是拼足了狠劲儿,斩向地面竟然能够带起一阵烟尘,扫过竹林在青翠的竹身上划上了痕迹……
公主……
暗香用手捂住了嘴,红了眼眶。
您心中到底藏了什么,为何如此愠怒,为何如此折磨您自己?
李令月一剑斩在了竹上,虎口生疼,手臂微微抖动着,看着那根竹子,脑海里回响着母亲和自己的对话。
“母后,是您派人送她出宫的?”
“是本宫,太平,你不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是本宫乖巧讨人喜欢的太平公主吗?”
“您还是儿臣的母后吗?”
“你为一个内侍说情,本宫可以认为你是慧眼识人。你为他纡尊降贵跑去大闹太医院,本宫也可是视而不见。但若他痴心妄想觊觎你,本宫便不得不管了……”
“母后错了,并非是她觊觎儿臣,而是儿臣喜欢她。您害死了她,儿臣会恨您一辈子。”
“太平,你竟然为了一个内侍忤逆本宫?!”
“母亲,儿臣乏了,儿臣告退……”
李令月眼里噙着泪,用尽力气抽回剑,照着空气中的一幕幕往日回忆劈砍而去。
“李令月,你不累么?”司马安忽而出现在面前笑嘻嘻地说,“我给你捏捏,我的手法很好的,保证你□。”
“司马安?”李令月匆忙收起往前刺的剑势,手腕一转将剑靠在了背后,往前一步伸手一探,司马安的身影便立即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李令月一愣,原地转了一圈,除了翠绿的竹林之外哪里有那人踪迹?心下恍惚,最终似笑非笑道:“司马安,你这个胆小鬼,你怕本宫了罢……所以才躲起来不肯见本宫……你可知,本宫很想你,很想很想……”
竹林之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低着头摆正衣冠,扫去身上的尘土。
“是谁?!”李令月警觉,几步到那人面前,拿着剑遥遥指着他的心口。
那人显然被吓的不轻,继而抬首面向李令月,待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面容后大喜过望道:“是我呀,公主,您不认得我了?”他兴高采烈地用手指着自身,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暗香疾步过来,打算护着公主,却见李令月沉思了一会儿,拦住了她道:“不用叫人了,他是薛绍,姑姑城阳公主的儿子,本宫的堂兄。”
“婉儿?”司马安推开门,却见里面空荡荡一片,并无一人,心下奇怪却不得不继续寻找。自从河边散步回来,婉儿便推脱身子不适,自己则被院里的姑娘缠着写下一步“戏”,故而才耗到了现在。
“公子,上官姑娘好像不在。”司马惜在后头踮脚往内探了探首,也是一无所获。
“嘘——”司马安扭头看着她道,“切不可让人知道她是女子。”
“是,公子。”司马惜应下,偷眼自家“公子”,虽然她也是女儿身但却扮作男子,想必都是一样的道理。“既然上官公子不在,您要打算去何处?”
“就去帐房看看。”司马安回想那儿好像有几本破旧的残章,之前不曾留意,此刻想来或许于婉儿有用。
司马惜送她到了帐房便带上门退下,一细想自家公子今日似乎并未吃下什么东西,便寻思着往厨房而去,经过后院井边的时候却见上官婉儿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木匠才会用的工具,分外认真地比照着面前车轮裁剪一团褐色的东西。
“上官公子,您在做什么?”司马惜忍不住上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