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5

字数:6483   加入书签

A+A-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不对。江澄听聂怀桑说,看着手中那方洮砚,想光这洮砚就值一颗金珠。

    他看着聂怀桑一身行头,全是聂明玦极有占有欲一件一件亲手购置的,十分花心思,也十分昂贵。

    对聂明玦教弟时而奢靡时而节俭的变化莫测,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奇怪的大哥。

    05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在姑苏求学的年岁匆匆过去,江澄矜持地理了理绣着九瓣莲纹的紫色袖口,扮出一副完美的风雅公子派头,听江枫眠在台上对着自己,语重心长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束了江氏家长的发言。

    这是他的学成典礼。能逃离老古板和小古板,还有发苦的伙食,以及三千条蓝氏家规,众少年无不归心似箭,心头放歌。

    魏无羡悄悄问江澄:“你怎么不那么喜上眉梢?难不成,舍不得聂氏小怀桑?”

    “是啊。”江澄闷闷道:“你不觉得怀桑长得很像妃妃,不,更像茉莉一点儿,他眼睛那么圆。”

    他一提狗,魏无羡立刻就怂了,双手捂着耳朵,碎碎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江澄看着聂明玦登台,作为聂氏家长问答、发言,自问自答道:“不,还是更像妃妃一点。妃妃个子小。”

    这时蓝启仁正问聂明玦,对于孩子日后挑选道侣,有何嘱咐。

    从他们学成开始,这群少年就能够婚配、生子了。在这样的年龄,虽然懵懂青涩,但像欧阳仲真和金子轩,或前三年毕业的乌弄风,家中已经做好了催婚的准备,也早已订好了道侣是某位世家闺秀。

    温氏控制下,百家自危,作为接班家主的人,这群少年的配偶必须门当户对,是没有自由婚恋的条件的。

    按道理,聂明玦本该和江枫眠般,说些暗指谢紫彤的套话。

    “如果以后谁勾搭上怀桑了。”谁料聂明玦竟然说道,“我家有把纵长三米的大砍刀,谁能先过了我拖着刀追着砍这关,就能和怀桑结为道侣了。”

    他此言一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满堂大笑起来。

    蓝曦臣也难得笑喷,道:“聂家主说话直接刚硬,不想也如此诙谐幽默。”

    可江澄却笑不出来。

    聂氏兄弟,十分神奇。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小鸟依人,一个雄风盖世,一个楚楚可怜,一个严肃正经,一个吃喝玩乐。据说聂怀桑出生时,正好聂氏大难,父母双亡,童年十分清贫,于是营养不足,生来羸弱,小时候得过好几场重病,都是聂明玦抱在怀中寸步不离将他救回来的。

    他们同窗求学,聂明玦每月都来看望自己的宝贝弟弟,他们兄弟间心有灵犀,江澄是亲眼目睹过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聂怀桑将手从背后偷偷捂住聂明玦双眼,聂明玦不仅能微笑着认出聂怀桑,将聂怀桑抱到怀中,还能一字不错地说出聂怀桑撒娇求他办的事。

    最神奇的是,有一回聂怀桑一个月后想吃板栗,聂明玦一个月前就能送来。

    这种亲兄弟之间的直觉之精准,看得江澄瞠目结舌。

    而他此刻之所以笑不出来,是因为聂明玦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明明目光就是朝他射来的。

    多年之后,江澄夜深忽梦少年事,梦见聂明玦拖着一把十米长的砍刀,穷追不舍地砍他,直将他一路从不净世追杀到莲花坞,聂怀桑还被聂明玦棒打鸳鸯反锁在房间里,自己急得要发疯。

    这个梦是如此逼真,当时就把江澄吓醒了。

    “真可怜。”他身边的聂怀桑为他温柔擦汗,意有所指地笑道,“今夜莫不是我把你弄太狠了?下回我温柔点。”

    江澄脸一红,道:“不是。这个梦吧,从我学成典礼那日开始,就每年都来造访,搞得和赤锋尊托梦吓我那般,实在是一个心病了。”

    聂怀桑柔柔一笑,道:“你想治病,我倒有一个法子,不过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江澄道:“仙督大人,就帮我请走尊兄吧。”

    聂怀桑柔声细语道:“你想,如果大哥还在世,请灵祭上,穿巫女服,化妆跳舞的人,就是他这个宗主,而不是我了。”

    这一招以毒攻毒何其狠辣,江澄稍微一想,立刻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从此以后他是不再梦见自己被聂明玦拖着长刀追杀的画面了。

    可梦中女妆长裙跳舞的赤锋尊,似乎更可怕啊。

    真是奇怪的大哥。

    仙督夫人江澄这么想。

    番外7:治大国如烹小鲜

    ps:本文为读者猜第五章 不遇01题图点梗文,同时为《不遇》番外7。题图中扇子上的四个字符是“你瞅啥?”,梗为桑澄政斗+怀桑吃醋,猜对题图及点梗的截图在文末放上。

    01

    治大国如烹小鲜。

    “烹调小鱼,油盐酱醋料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也不能缺位,”聂怀桑细致控制甑下火候,嘘寒问暖道,“这是我为你特意做的清蒸鲈鱼,趁新鲜吃了吧。”

    他当仙督之后,日理万机,时常每日有五、六个时辰处理正事,年少时诸多不正经的爱好皆被废弃,留下的只有养狗和烹饪两样。

    可对面的紫衣男子并不动箸,单刀直入道:“聂怀桑,你战是不战?”

    聂怀桑将火调得更小,道:“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方才在百仙会上,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江澄道,“主战不主和!”

    聂怀桑淡淡道:“可你也看见了,胡童、乌晚风、蓝曦臣、李飞音,都是主和的。”

    “我怕他们吗?谁要敢再来指手画脚,我叫他定如此案!”江澄豁然起立,拔出腰间三毒,刚要朝食案上挥剑斩落一角,聂怀桑失声叫道:“桌子是紫檀做的!”

    江澄这习惯是从第二次围剿乱葬岗时养成的,收手很不容易,但他和聂怀桑为了败家问题已屁股疼了多次,便僵硬地收剑归鞘,勉强坐下来道:“我说战,你便战,废什么话。”

    聂怀桑夹起鱼泡放到江澄碗中,道:“先吃鱼。”

    “不吃,你的手艺,我一吃就停不下来,误事。”江澄不为所动道,“我就是来吹枕边风的,当夫君的,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唔,夫人这么坦然地大吹枕边风,还真是叫我无法继续装傻充愣了。”聂怀桑筷子悬在空中道,“但后宫干政,往往就是天下不治。你好好一个三毒圣手,干嘛要学杨贵妃?”

    “你要是喜欢却辇的班婕妤,可以去找蓝曦臣。”江澄冲口道,“保准温柔贤惠,绝对不吹枕边风,还动不动就闭关孵蛋来避嫌。”

    聂怀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方开口道:“我怎么战?大海、流沙、百越、西凉,四方一起作乱,明摆着效仿射日之征,我若穷兵黩武、分散挥师,乃兵家大忌!”

    “金凌、薛洋、魏无羡、谢紫彤都主战,你有两件阴虎符,和射日之征就全然不同了,还怕什么分兵!”江澄道,“你要是心疼兵力,我莲花坞一族领兵去战,不破楼兰终不还,好不好?!”

    聂怀桑道:“好啊,不过你要小心,江宗主一旦战死沙场,我第二天就迎娶主和派领袖蓝宗主为仙督夫人,到时候直把杭州作汴州,你这个主战派的扛把子可别气得夺舍诈尸。”

    见江澄脸色发青,聂怀桑到底心中不舍,软下声柔柔哄道:“好啦。只许你提蓝曦臣气我,就不许我提蓝曦臣气你?”

    他夹起一筷子鱼肉就塞到江澄口中:“心上人,吃饭。”

    聂怀桑厨艺过人,火候、调料从来不多不少恰到完美,在江澄心中,唯有过世多年的江厌离能相提并论,果然一吃就停不下来。当甑中鲈鱼变成精光一条鱼骨时,两人都心平气和了。

    江澄提蓝曦臣,是气当年聂怀桑遇难时,自己坠下君子道无能为力,让蓝曦臣拼死救下了聂怀桑,聂怀桑永远欠了蓝曦臣一条命,更加一个鼻孔出气,处处碍眼。譬如今天,他二人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把自己设计好的逼宫大戏统统搅黄。

    聂怀桑气江澄,是气江澄背着他暗中结党,金凌、魏无羡等一众主战派之所以姿态强硬、分毫不让,少不了他的仙督夫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撑腰出力。偏偏他又不能动江氏一丝势力,魏无羡是个方外人才,之所以耐着性子卖仙督几分薄面,全靠江澄父母死前“到死也要护着他”的紧箍咒。如今可好,全天下其他氏族的权力被他处心积虑逐渐中央集权起来,江氏反而一家独大,有些外戚盖主了。

    要不是他也暗中玩弄帝王权术,操纵胡古月等一众主和派分庭抗礼,此刻恐怕已没有立场和江澄讨论战还是和。

    他说战,战便战。

    哼,三毒圣手,还真是霸道。

    02

    治大国如烹小鲜。

    “烧菜难,难在精心二字,要掌握火候,还要注意佐料。”聂怀桑亲手将簋端出来,对江澄道,“红烧狮子头,趁热吃。”

    江澄紫色华袍上覆着银色战甲,肩铠上既有玄鸟纹,也有九瓣莲纹,还来不及卸甲,正傲然提着手中一颗男人头颅欣赏。

    他将冒着白色脑浆和红血的圆圆头颅往红烧狮子头旁一拍,跨坐下来动箸吃饭,将一颗又圆又大的肉球戳开,夹着里头雪白的藕和肉,蘸满红色酱汁,边吃边满足道:“色香味俱全,真好吃。”

    聂怀桑尖尖的五指妩媚抚摸那颗头颅,喜滋滋道:“三毒真是好剑啊好剑,一剑下去,人的脖子还有骨头被削得平滑如鉴,一点肉渣骨渣都没跑出来,可以稳稳立住。”

    江澄道:“就知道你喜欢,亲手送给你。”

    聂怀桑道:“我也知你厮杀半天,肯定饥肠辘辘了,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等会饭后,还有一碗排骨莲藕汤。”

    江澄颇为高兴。

    这两名男子,大红大紫,穿戴显贵。江澄一身峥嵘戎装,聂怀桑宽袖折扇是个儒帝,他们亲密无间地谈笑风生,翻手覆手就是人头落地、氏族伏诛,极为匹配。

    聂怀桑下令道:“将这海盗王的头颅穿透在他的三叉戟上,派一队信使,不准用传送符,就御剑,高扬这颗头颅,送去西凉,送给西凉江湖的王。”

    “我不肯用阴虎符,是因为不想让世人将我同金光瑶联系起来。阴虎符用了,就算胜利,也失去民心。”聂怀桑叹息道,“他们的檄文写得虽好,很快乌晚风的檄文就会传遍天下,连童谣都会捧乌晚风贬四方军,你何必亲自上阵,以一挑三。”

    “当初你为巩固四方边陲之地的统治,行推恩令,他们是多藩的游牧仙家,推恩令来,各藩人人有地,对你是多么满意,送礼、联姻、上表、称臣,中原江湖的版图在你手中空前辽阔,我作为仙督夫人,俱有荣焉。”江澄道,“如今过去这些年,生了一两代孩子,发现这推恩令面上推恩,实则将他们宗主的地越分越少,长此以往,再也奈何不了中原仙督的操控,就来造反,还四方勾结,檄文写得目无主上,我是仙督夫人,面上无光,我不亲自上场谁上?”

    “你想谁上,嗯?”江澄将狮子头一扫而光,一下把聂怀桑扯到膝盖上,勾起他的下巴俯身。聂怀桑及时将折扇一抖打开,挡住诸人视线,从善如流勾住男人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