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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多大了?”

    小满好像挺不乐意听这个问题,他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小声说:

    “十六。”

    明楼笑了笑,并不揭穿他,接着问他:

    “念过书吗?”

    “算是吧,大院儿原来有个穷秀才,教小爷认了不少字儿。”

    “会背诗?刚刚我听到你说了郑燮的诗。”

    “啊?谁?”

    “没谁。”

    “咱也不知道那是谁的诗,我都是胡乱看的,那老头儿也教了我不少有用的。不过现在学不着了,去年他饿死了,死前跟我说,什么,不什么素来着?”

    “不食周粟。”

    “对,不食周粟,说白了就是死也不吃小日本儿的饭。这不傻帽儿么?这中国的大地里长出的中国的粮食,怎么是小日本儿的了!这有什么可死的?”

    阿诚看这两人一时半会可以和平相处,转而往东厢去了。他急着进屋换衣服,一身的香气熏得他发晕。

    二顺已经不在了,小满在这里多逗留一会也不是什么问题,唯一不好的就是没人做饭,这差事又落在自己身上。

    晚饭做好,屋里没动静。阿诚擦着手往外一看,一大一小坐在廊上,明楼从腊梅那折了一截枯枝,正给小满在地上写字。

    “就这句,这个意思正对小爷的心思,等胜利了我就去学堂报名。唉,你说他怎么就能说得这么气势呢!”

    阿诚走过去叫他俩:“私塾下课了啊,吃饭。”

    明楼歪过身子仰头朝阿诚露出个嗔怪的笑来,扔掉树枝站起来回屋中洗手去了,小满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

    阿诚含笑看两个人,低头细看廊下,花圃的土地上,是明楼遒劲有力的字迹:

    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

    阿诚转过头去,明楼正呵斥小满洗手,自明台不在以来,这样的热闹已是久违了。

    他摇头笑着走进屋内的灯明中劝架去了。

    tbc

    这一章接到二十一章番外头痛一夜的天明。我一个插叙番外终于料理清楚了⊙▽⊙

    这一章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留给大家吧!

    第二十九章 残窠(上)

    天完全的黑下来,小满坐在廊上吹口哨,穿破棉鞋的脚来回晃荡,把花圃的一层浮土踢得飞扬。那八哥也来了精神,撅着尾巴和小满一起聒噪。

    阿诚刷过碗出来,默然的站在小满身后。

    “你家那仆人要去与上海方面搭线,已经让他听蛐蛐儿叫唤去了。”

    这孩子也不回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阿诚在脑子里把储备的北平话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不过奇异的是心里并不十分着急,可能是债多了不愁,他只是平静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个半夜。昨天我联系不上你,情急之下找了其他的同志。”

    昨天半夜……阿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从二顺在这里逃走到死,大概是十二个时辰,特高课于昨天中午颁布缉捕令,二顺用短短半天的时间就联系到了周佛海的人,那么说明在北平调查这件事的除了受托的米谷,还另有其人。

    “看清他的接头人了么?”

    “没有,他同米谷有特定的联络方式。我们不能让二顺同他见面,只能赶在那之前解决二顺。”

    “不行,得找出那个人。”

    小满仰头去看身后的人,他盯着阿诚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

    “明白了,交给我。”

    这句话中包含的笃定与可靠引阿诚侧目。他低下头去看小满,怎么看都是个孩子。可能是黑夜的缘故,这张脸和白天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差别,漆黑的瞳仁亮而坚定。因为是俯视,小满的个子显得更矮小了,仿佛一只引颈待哺的雏鸟。

    在摇摇欲坠的巨大窠巢里,瞪着希翼的眼睛,振着翅儿。

    “谢谢。”

    小满又回过身去,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看着阿诚家的宅院,虽然深沉的夜色下,院中的一切都像笼着墨色的浓云,他摇了摇头道:

    “谢哪门子的?这是我的任务,你这话可过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家仆人的缉捕令贴得满街都是,人他们是抓不到了,尸体已经料理妥当,那个深度,野狗也扒不出来。”

    只要二顺的尸体不被找到,他就永远只是个在逃的共党,特高课就算是怀疑阿诚,有川岛在当中作证,也会很快打消疑虑。只剩周佛海这颗定时炸弹。一想到明楼还要回到上海去,阿诚就焚心蚀骨。

    小满站起来,把抓在手里的破毡帽带到头上:

    “我得走了,谢谢你今儿这顿饱饭。”

    阿诚笑了笑,他本要给小满半袋粳米,但这孩子不肯要。也是,一个卖报的小子,哪有门路搞得到米,是阿诚一时心软了。

    “瞧你那样儿,看得小爷怪不得劲儿的,这有什么,小爷这胃口,有填的就饿不死。”他拍了拍肚子,又活泛起来。

    阿诚拿小满没辙,他好像拿所有这样油腔滑调的小子都没辙,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去摸小满的头,带着一个大人的爱怜。

    小孩子身量轻巧,一个旋身跳到台阶下面去,躲过了这只手。

    阿诚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便放下揣在西裤的口袋里,他望着廊下,小满融进黑暗的院子中,变成更小的一个影子,他冲阿诚挥了挥手:

    “走了,有事联络,我不能常来。”

    阿诚思索了半刻,在心里盘算了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

    “作为调入北平组织的一员,我可否了解一下,你的上线,是不是渡”

    “您打住。”小满举起小胳膊来:“我是个联络员,整个北平的同志都是我的上线。”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向阿诚的身后看了一眼,明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阿诚身后的厅门旁。

    “你不用打听这个,我也不会问你的上线,”孩子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够多了。”

    直到小满从垂花门走出去,阿诚才收回神来,他回过身去,明楼正望着他,让阿诚突然就想要倾诉一下,于是露出个悲悯的笑容来:

    “有时候,我是说某些时候,我总有些不合时宜的”他停顿了下,不知怎么形容。

    “温柔。”

    “不,”阿诚对明楼的补充表示不认同,他摇头道:“是软弱。”

    明楼不言语,他低头几步踱到阿诚身边,走得极慢,像是在思考。阿诚的眼睛跟着他,最后和他并肩看着院子。

    还是一样的黑暗,同小满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当战争开始由孩子承担时,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明楼说罢,沉吟了一下,极快的,伸手在阿诚的后脑勺揉了一把,不轻的力道让阿诚往前倾了倾,他转过头去,明楼已经走回屋去了:

    “进屋来,把门关上,热气都散出去了。”

    明天,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深度的哲学存在于理论,诞生于安稳与和平中,而现在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品味这战争中的辛辣滋味。

    阿诚理了理凌乱了的头发,答应了一声,进屋去了。

    tbc

    把二十九章分为上、下两部分了。

    很短,主要是想写一个温柔的阿诚哥。想起原著里大哥心中想阿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个小节,非常想写!

    另:阿诚哥表示我每次的结尾都是进屋,怎么搞的!

    第二十九章 残窠(下)

    新年将至,辅仁大学放假了。

    这几天乐倩文总是不见人影,说是去和几位小姐打牌,但乐家上下,尤其是乐夫人,对此非常担心。明诚科长来登门拜访过一次,却也正赶上乐倩文不在家。

    前些天满城的宪兵,先是说抓反日分子,接着又去学校里抓学生,乐夫人真怕自家闺女那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明科长看着像是个好相与的,可听说刚从上海调过来,若是乐倩文真出了什么事,他那样子恐怕也担不起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