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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他低声叫道,眼睛从门缝紧张的看了外面一眼。

    “没事儿。”

    阿诚摸了摸小少爷的头,明台觉得这一下拂去了心上很多的重担,也不再多言,开门迅速离开了。

    明台出了中央影院,拦到一辆黄包车,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车夫一根,自己坐上了车。

    夜色正深沉。

    tbc

    米谷 · 我就要作死 · 谁都拦不住 · 荣一

    这名字一下刺进米谷荣一脑海里,他禁不住一阵的狂喜。明台:你喜个p啊我都看见你了。【冷漠】

    乐倩文表示北平儿女多奇智

    明楼:阿诚怎么还不回来?这杏脯真酸。【吃面脸】

    第二十四章 一郎番外:三千世界鸦杀尽

    天气冷了,一郎就不想出门。

    今天是中国人的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吃团圆饭,学校已经放假了,一郎也没什么地方去。日本自明治维新废除天保历后,就再也不过旧历春节。今天连街边的那家小饭馆都不营业,他也只能在出租屋里自己胡乱做一口吃食。

    他今秋来青岛的国立山东大学,在童第周教授门下交流学习生物医学。年初的时候,他本打算去法国海滨实验室做一年的实习研究,不成想被别的事情耽搁了。所以当听说学校秘密安排他来中国山东大学学习,而生物系的教授正是当年在法国滨海实验室成功完成了轰动性实验的童教授时,他欣喜若狂。

    童教授教导他,你十八九岁,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国家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做学问的人不因此对学识有偏见,知识是不会学完的,这是我校训前一句,学无止境;然而侵略是罪恶的,违背人道的,学而知理,你要辨是非,也不能对自己的国家偏颇,这是我校训后一句,气有浩然。不要说念半年,就算念一天,你也是我校的学生,要把我校的校训放在心上。

    一郎钦佩这位先生,他说不出口,自己的国家派遣很多的留学生和商人来中国,其实是为了全面侵略做准备,里面很多人,都兼任战前信息勘察人员。

    他是其中之一。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更不可言说的身份。他可能背叛了很多东西,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和信仰。他去福井拜访藤野严九郎先生时,看到出征的少年士兵,站在高浜町码头和自己的恋人拥抱,彼此交换寄托情思的信物,士兵握着‘千人针’对自己的恋人保证,要为天皇夺过被支那人浪费的土地,为她创造更富饶的未来。他们眼眶通红,相对流泪。

    一郎祈祷他活着归国,同时诅咒他战死他乡。

    但他那时还没来过中国。他心中对它无感,那只是海那边曾经强大的古老帝国,如今动荡混乱,羸弱不堪,硬要说的话,有那么一点复杂的怜悯。他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的祖国,就像你如此热爱一个人,他却卑鄙的令你作呕。于是你在失望之中升起仇恨,越爱越恨。

    后来他坐船从下关到青岛港,看到了这个让自己的国家变成刽子手的中国。码头的工人在搬运货物,工头粗俗的辱骂,劳动者们默默承受。他一路冷眼,心如寒潭。

    直到承志站在码头问他:“是国际来的同志么?”

    瞬间的,海也可爱,沙也可爱,打着赤膊的汉子也可爱。船工拖船时喊出的嘶哑号子,听在山田一郎的耳朵里,歌儿一样欢快。

    倨傲的少年人紧张坏了。他不让承志拿自己的行李,两个人在拥挤的码头绊绊磕磕,争夺一只行李箱。

    糟糕糟糕,他低头盯着人家白色围巾的末端看,心里的日语成串的滚动:我是要恋爱了吗?

    山田一郎带了一份来华日本人的战前勘察人员名单,还要将日本国内的现况做一个详细的报告。他将这些材料交给承志,换来青年一个爱怜又敬佩的眼神。

    一郎被这个眼神羞得耳根都红了,他心里想:他把我当小孩子。

    他时常去他教室听他上课,自己没有课题的时候也去他的办公室找他。承志是大学老师里年纪最轻的,丰神俊朗,让人忍不住要亲近。

    一郎觉得这个人满足他对中国式君子的所有幻想。

    “叮当”一声,石子打在他出租屋的玻璃窗上,他从小炉子上端下冒着热气的面汤,随后开了窗子,冷气刺激他的鼻腔,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听见楼底下有人轻声的笑,他低头看去,是他的君子来了。

    “下来!”承志笑着叫他:“去我家吃饺子。”

    一郎在窗边踟蹰了一下,他知道承志是在养父母家过年的,他不想给承志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他作为日本人,对于拜访的正式性有着与生俱来的执拗。

    可他又想见承志,想和他说话。

    “等一下!”他从窗边离开,飞快地在自己书桌抽屉中翻找出那个包裹严实的帆布包,接着风一般跑下楼去,只留下一连串透着雀跃的下楼声。

    承志站在路旁的一株雪松下面,依旧是藏青色的棉衫,围着白色的围巾。一眼扫去,人和松树不知谁更挺拔。他看着一郎穿着单薄的学生服跑过来,微微皱着眉问:

    “你外套呢?”

    一郎摇头不语,他忙着喘气,只是一个劲儿的把手里的帆布包往承志手里塞,示意他打开看。

    布包沉甸甸的,承志疑惑的看了眼前少年一眼,低头打开了。

    是个薄铁盒子,印着uni的钢印字母,里面整齐码着一套铅笔,是日本有名的牌子。

    “你上次说,铅笔,没有好用的吗?我,托朋友,日本买的一套,这个,中国很难买。”他到底是少年人,说到最后带了点邀功的得意。

    承志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心里一阵感动。他确实喜欢得不行,也不推脱,收好一手抄在胸前,另一只手推他:

    “快去穿衣服,去我家过年,满仓叔他们都等着你呢。”

    一郎不动,反手扳着承志的肩膀一个转身:

    “我们日本,不过,”他的中文说得不是很利索,只是往前推着承志走:“你回,我上去。”

    “哎”

    承志叫他推得回不过身去,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嘴里说着:

    “入乡随俗嘛,大过年的你一个孩子”

    山田一郎就不愿意听他说自己是孩子,也不说话,推着他就是沿着街走,承志好脾气,最后终于败给了他,叮嘱他注意炉子,窗子留缝,最后看着一郎跑回去。

    这孩子已经比他高了不,也不是孩子了,承志在心里反驳自己:这是他的战友,有着坚定的信仰,和近乎冷酷的正义感,如果国家是错的,他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摒弃。

    不对,承志再一次的否定自己,可能只有这孩子,还没有放弃自己心中的日本。

    一郎吃过了晚饭,他无聊,外面很安静,楼下的房东家在包年夜饭后的那顿饺子,小孩子的跑跳笑闹声传到楼上来。

    他倒在床上,把被子揉成一团窝在胸前,想着今天承志看到自己送他的铅笔时惊喜的样子,兴奋的情绪在胸口涌动着,驱使他在床上来回的打滚。

    滚了两圈,他又郁闷了,盯着天花板生起气来,不知道哪来的气,可能是承志办公桌的课本底下那张姑娘的素描,或者是今天他说自己是孩子。

    想着想着,一郎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屋子里的动静吵醒的,睡眼朦胧间屋里有个影子在晃,他不动声色的去摸枕头下的肋差。刚摸到个刀柄,那人被炉子的烟呛了,压抑的咳嗽了一声。

    他一个咕噜坐起来:

    “承志哥?”

    “诶,”他突然起身,惊得承志抓勺子的手一抖:“你醒啦?”

    一郎不说话,眼睛晶亮的看着承志。

    “我给你送点饺子。”承志说着端过来:“快趁热吃。”

    饺子氤氲的热气扑在一郎的脸上,他看着送到自己手边的饺子,不动,就盯着看。

    他总是有很多的愤怒,信仰和国家的矛盾撕扯他,山田一郎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刺。

    但幸好他来了中国,见到了承志,他能为一郎抚平这颗年轻的心上所有的逆刺和浮草。

    “愣着干嘛,吃啊。”

    一郎就端着自己的饭盒吃,一口一个。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陪你守岁吧,你们日本虽然不过节,但我听说一月一日是除日,要听一百零八声钟鸣的。我是不能去敲钟,华严寺的老方丈要把我打出来的”

    承志笑着说道,见一郎停下筷子看着自己,就接着道:

    “你一个人,还是说不过去,童教授托我照顾你,我是不能食言的。”

    一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守岁,承志哥要和我待一整个晚上。

    喜不自胜。

    他强压下狂喜,点点头,埋头苦吃。

    这一晚,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也不关灯,断断续续聊了很多话题。聊青岛,聊京都,聊战争。两个人讨论起学术,一郎中文常常词不达意,落了下风。他也和承志聊自己的理想,他想做医学实验或者是生物科研,生命是他的挚爱。

    两人也许谁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多半是承志,一郎也不管他,自己说自己的,承志一会儿转醒,若无其事的接着一郎的话头答应着。一郎知道他睡着了,却也不说破。

    一直到东方鱼肚白。

    早上还有一顿年饭,一郎实在是过意不去了,要承志回去陪家人。

    两人一同走到街上,凌晨很冷,也不可能有行人,一郎执意要送,承志也拗不过他。到了路口,承志喊住他,走太远,他不放心一郎自己回去。

    一郎站在道旁看见承志走远,起早的某家大户放起了初一的第一场爆竹,给新一年搏个好彩头。长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