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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诚】长歌行 番外二

    明诚换了一张唱片,慢悠悠的曲调就溢满了房屋。是一曲最近在学校里很流行的小调,聚会,舞会都放。

    明楼听过很多次,总觉得牙酸。

    “换一张。”明楼从房间里出来,“听的什么东西……你们音乐系不学什么肖邦李斯特啦?”

    “要不要去音乐会?”明诚从沙发上起来,抓过一旁的包在掏,“学校里有新年音乐会……”

    明楼想了想近日的安排,表面上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不去,你自己去。年底里事多,报告,学术论文,会议——我不去。”

    “哦。”明诚把书包放了回去。但是没有换唱片的打算,继续听着那酸溜溜的调子。手里的报纸翻过一页,很响。

    明楼觉得他这个反应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生于明家这样的家庭,音乐的素养自然不同于旁人,然而明楼自小更喜欢戏剧,尤其是中国的戏剧,京剧,昆曲,虽不至于拿自己和戏子比,可是并不差。

    明诚一开始,学的就是西洋音乐。到了法国,明楼也和他去听过许多音乐会。

    按理说,他们连维也纳都去了不知多少次了,大学里的一场音乐会有什么重要的?

    明楼走过去摁停了唱片机,换了一张唱片。

    家里带来的,昆曲,牡丹亭。

    “这个就不酸啦?”明诚抖抖报纸。

    “这句话酸。”明楼道,“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他本想说不好。

    却又突然觉得自己多余,明诚好好做他的艺术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你要上台演出?”明楼略想想就能知道明诚的心思,“这新年音乐会得提前一个月排练。你瞒我挺紧的啊。”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明诚见他有所松动,急忙就把票翻出来扔给他,“我在下半场的时候有段独奏。”

    明楼扫了一眼票上的时间,“去,我们阿诚那么有出息,怎么能不去,哪怕是打断我的腿我也爬着去。”

    “好端端的谁吃饱了撑的打你?谁敢?”明诚嗤笑,“那我这几天晚上都要晚点回来——排练呢。”

    果然给点糖果,尾巴就藏不住了。明楼带着笑意看他。

    “大哥,表情收一收,褶子都出来了。”

    “得意忘形。”

    明诚拿起外套,出门,往学校琴房里去了。

    看这个得意劲儿。

    明诚在明楼面前,基本上什么也藏不住,明诚也不藏,全身心的,无条件地坦然坦诚。

    然而最近的形势却不甚好。

    明楼看那张票,很前排,还是正中间,看来不能糊弄过去。明诚就是等着他去的。明楼翻翻家里的东西,想找找,能不能发现明诚打算弹什么曲子。

    进了明诚的房间,一秒钟之后就退了出来。

    不找也罢。

    疯子也是有点道理的,这屋子摆成这样,明诚也不怕做噩梦。梦里哗啦啦的地震,起来被画布画框糊了一脸。

    沙发上扔了一本琴谱,明楼翻了翻,是李斯特的。

    明楼记得明诚最喜欢的不是李斯特。但是明诚也弹。很多练习技巧的曲子,弹得都是李斯特的。

    每一页的谱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几乎要掩盖了原本的音符记号。

    明诚是一个非常非常努力的人,勤奋的人。

    也在很长的日子里,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

    怕一日醒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春秋大梦。明楼知道,不说,不问。

    “你既姓了明,那就给我站直了,抬起头来,什么时候,我明家人,在外人面前,都有底气绝不低头。”

    明楼看看手表,到时间了。

    巴黎的夜晚,塞纳河畔的霓虹恍若上海故乡。

    “大少爷就是气派。”王天风按照得来的消息,走进这间昂贵的咖啡厅。

    明楼气派地坐在一个包间里,“在什么地方,就要有什么样子——把你那副猥琐的样子收起来。”

    王天风扔了外套,坐在明楼对面,端起那杯不知价钱几何的红酒,喝水一样一口饮尽,喟叹一声,“你和我来这里喝红酒?你们家那小子不收拾你?”

    那日一见,什么都瞒不了王天风的眼睛。王天风耻笑他,别人是长兄如父,他成了长兄如夫。

    明楼不与王天风说这个话题,“消息都确定了?”

    “烟缸……这次要让她成了烟灰。”王天风甩甩手,“新年第一日,有个日本军方政要在你的大学里——你猜烟缸会不会去?”

    王天风要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

    “你确定她会在大学动手?”明楼想起明诚对他说的音乐会,总觉得是个不详的消息,“这会引起很大的骚乱,不像共产党的风格。”

    “这就是共党。”王天风眼神一如既往地犀利如刀,“这段时日巴黎的异动和游行还少?趁此机会……说不定还能鼓舞鼓舞那些傻子一样的激进学生。”

    明楼晃了晃杯里的红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音乐会的票,推到王天风面前。

    王天风眼前一亮,“你可以啊……那个日本人,似乎也喜欢音乐……叫什么特?中国人?”

    明楼翻白眼,“李斯特……如假包换的——不是中国人。”

    “你们家那个艺术家……”王天风抖了抖票,“难不成……”

    “艺术家,就始终是艺术家。”明楼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鹰隼一般,带着高度的警惕,“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护犊子?”王天风冷笑,“时局需要,国家需要,舍不得?”

    “我已经填进去了。”

    “随便。”王天风仍旧坚持是明楼带了那种心思,“自然,我也不会让我的女人去出生入死的。”

    明楼知道和疯子互咬就是吃饱了撑的,“到时候见机行事。要是露馅了你就自绝以谢党国吧,不要把尾巴带到我这里来。”

    “明教授,”王天风挑挑眉毛,“虽然我也觉得和你同生共死很恶心,但是,咱也不能忘了军校的教育不是?”

    生死搭档。

    明诚要表演的是一组李斯特的组曲,不长。

    《爱之梦》。

    明楼口中的,所谓酸溜溜的曲子。

    明诚觉得这曲子一点也不酸,是明楼,但凡明诚他流露出一点收不住的感情,就说酸,酸什么酸,有本事少吃点他做的饭。

    “诚,不至于吧,你这么努力地练习?”

    一个小提琴手和明诚关系不错,见往日里以才华著称,音乐系里怎么也挖不来的人,一本正经地练习一首难度不大,曲调不复杂的曲子。

    一般的人,选了李斯特,总选些炫耀技巧的曲目。

    “你让让呗,看看那美丽的姑娘等着练琴很久了。”

    确实有个姑娘在等着练琴,但是姑娘更想看明诚弹琴。那双手,就是为了成为钢琴家而生的吧?

    “不是不是。”姑娘摆手,“我就是来……随便逛逛,逛逛。”

    明诚翻了个白眼给小提琴手,“天气那么潮,你不保养你的情人去?”

    他们弦乐手喜欢把自己的琴成为“情人”。

    “我觉得,你像是要弹琴给你的情人。”

    “我弹给我的祖国。”明诚嘴硬。

    “那你应该弹点和信仰有关的东西。”

    明诚指落,一串音符,是李斯特的《革命进行曲》,“新年弹这个,你觉得很有气氛?”

    小提琴手扬起弓,指向明诚的脸,“那新年里,假公济私,这种讨好自己情人的主意——真是太浪漫了——我去找指挥改改我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