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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朋友呗,能有什么关系。”

    蔡仲没敢抬头,自顾自的去掰手里的杏鲍菇,把它们放进水池中央的蓝色篓筐里。

    “你是什么性格,就算别人不知道,那我还不清楚吗?法庭上的事,不是你能做到的,若是当初你有这魄力,你爸也不会同意你去读那么远的大学,专业还没什么出路。你瞒不住我的。”

    蔡仲感觉大家把重点都搞错了,法律难道不是审判对错的场所吗?如果情比法大,每个犯人都出自情有可原,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当罪犯。换言之,他徇私枉法,包庇樱子和joy,且不说隋愿和他的家人都难过,就是他自己也绝不能认同。

    从前那些冤狱的、横遭囹圄的、替人顶罪的,现在都翻案了。这不是指责法律曾经有错,而是告诉我们,现在的法律变好了,不用再担心民主问题了。

    “妈,我那是就事论事!就算不是隋愿,有别人被冤枉了,我也不会坐视不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想,世界不就乱套了。”

    他总觉得,大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这条路走下去,心酸苦楚都填满了江河。

    鸠湘握刀的手停在半空,太息的,缄默怅惘。回想她和蔡永国认识的时候,也是迷恋他身上志刚至强的正义感,虽然他不懂浪漫,但很可靠。

    大概蔡仲的爷爷也是一样,他的奶奶也最欣赏爱人一身军装在灰暗的旧胶片面前正襟危坐的模样。

    男人背后的女人是最会做女人的女人,肩负国家国威的男人是最像男人的男人。

    谁也没为女人和男人做出严格的审核,没有制定规范,也不确定怎样的行为会跨出性别界限。人们之所以被议论,全凭道德的感官和世俗那张嘴。

    鸠湘活到奔五的年纪,从没被谁戳过脊梁骨。难道她没想过跨越传统女人的定义?想过。只是她所在的那个年代,没有女人能够承受那种后果。

    现在的女孩不同了,值得欣赏同样也濒临悬崖之巅,当一个数值,走到不能再高的时候,它必定会迅速下降,过满则亏。

    在理论上,樱子罪无可恕。但是,她的罪名不该由蔡仲来揭发。也别怪鸠湘多心,他总觉得儿子被人利用了。又不敢明说,万一说错了惹得儿子不高兴。

    手上的力道一下一下缓慢的切,故作镇定,苦口婆心的说:“你有正义感,这很好。但我觉得,你这么做的初衷,并不来源于你的正义。”

    话以尽此,点到为止。蔡仲再傻也不会留在这等着被挖空防线。

    “别说了,好烦。”他沉下脸,几乎是瞬间的事——扔下食材,转身上楼。

    鸠湘满目愁容,顿时显得老了许多。她的盘发从鬓边掉下一缕,她用手撩到耳后。

    “一会儿下来吃饭啊。”

    “不吃了!”

    鸠湘听到沉重的摔门声,好长时间凝身不知所措。蔡仲属于晚熟的类型,十七八岁乖巧的像兔子,青春期的叛逆在二十出头猛然爆动,一发不可收拾。

    蔡仲再房里坐立不安,他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心急如焚的味道。

    怎么办?能不能借口打个电话给康明宇,记不住他号码啊喂,以前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有了智能手机,脑袋都转不动了。

    他蹲在墙角把头发搴光,颓闷的回到床上继续躺下。

    想象一下,他今后就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养在闺房,实在不行当个宅男好了,反正不能妥协。

    因为公司无事,蔡永国起的稍晚。饭桌上见不到蔡仲身影,自然板着脸训斥一番。鸠湘欺上瞒下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又低声下气去敲蔡仲的房门。

    蔡仲却铁了心躲在房间里,谁叫也不答应,让鸠湘很为难。

    身为臣、子,哪有父叫子不答的道理。他家自来家教严明,五岁弟子规,六岁千字文,儒家学道耳濡目染。

    “你叫他给我滚下来!”蔡永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杯盏盘碟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再敲下去也得不到回应,想着回去劝劝老公。

    她走回饭桌前,重新把筷子递到他手边,“算了吧,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冷静什么!你以为他在房里能面壁思过?他就想着怎么对付我们!小兔崽子硬气了,天天跟我叫板!”

    蔡永国火冒三丈,步伐只觉流星赶月,腾腾的冲到客厅角柜前,抓一把铜环扣住的钥匙登阶直上,一把推开房门。

    蔡仲蒙头躺在榻榻米上,软绵绵的人形抱枕横在背后,地上散落许多明信片和卡通胶带,还有两条床单中间结一个活扣的长布条。

    “你怎么随便进我房间!”

    蔡仲气得直蹦,在地摊上干跺脚,又无计可施。

    蔡永国将置屋之物一览无余,眼睛瞪的将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告诉你,你不吃,就永远别吃。你不是有骨气吗!我明天就给你办转学,以后我找人看着你,你再见他,我就打断你的腿。”

    蔡仲耿着脖子,视死如归的说:“转就转呗,我不上了!我去打工,我去扫大街,我要饭也不用你管!”

    他哭了,他很少在家人面前哭,倒不是隐忍不发害怕家人担心,他没那么伟大,他只是没被严厉对待过,谁会欺负热腾腾的软包子,至少包包子的人不会,但难免吃包子的人不会。

    隋愿已经是公认的食客,大排盛馔准备入席。既然包子喜欢他,就让人吃了吧,心甘情愿的,可对于那个辛苦把虚无之物一点点加工、沐浴清化,培养成人的“造物者”而言,他的包子应该有更好的归宿。他们有公司,有人脉,目前还有掌舵的能力,哪个贪嘴的家伙想要毁掉包子的一声,蔡永国第一个就要他死。

    蔡仲紧咬着嘴唇,眼泪汨汨簌簌,连视线也模糊了,像行船遇上暴风雨,水往甲板汹涌侵略。

    “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当付出和回报无法达成共识,被迫接受的一方承受深切的控诉。蔡仲已经是抗诉的惯犯,绝不妥协。

    “爸,你能不能别管我,我不是小孩了!我交我的朋友怎么了?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不是好人!”

    蔡永国气得浑身发抖,像脑血栓病人一样。“你别让我把话说的太难听!你们年轻人现在就爱乱搞,什么同性恋,真爱无敌,学人家外国搞□□,传出去向话吗!”

    “为什么要歧视别人,跟奴隶制有什么区别!”

    “我管不着别人,我就管着你,不准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讲不通的话就像堵上塞子的水龙头,蔡永国用力摔上房门,把洪水孟浪隔绝在体内。

    蔡仲横扫桌面,把陶瓷器具都打翻,一根玻璃笔落地碎成一地流霜。“你拦得住我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徘徊,“就这么三层楼,想关我一辈子?我交朋友跟你们有啥关系,不讲道理!”

    他拉开东窗,从榻榻米上抓起各种玩偶杂耍一般抛出去,仿佛要把愁闷借物培风而去。

    最后实在无物可抛,他登窗长啸,吃一口大风到肺腑中。

    俯瞰地面,一楼门前空地的花园已经分不出棱角,视线让它变了形状。花朵不再娇艳欲滴,和路边的野花没有区别。

    当你专注与欣赏一朵花的美,它可以美得无与伦比,缺点也变成使其独特的有点。然而万花丛中的一片,它又有什么特别。

    蓝粉交漆的篱笆尖扯住一块深红色布条,卡在空中的米糕仓鼠滑稽又狼狈。

    记得有个专门研究动画片的动画片,让一只猫来讲解幽默的性质,它告诉世人,嘲笑是幽默最大的成分,无论明说暗讽,或是对马戏团里搔首弄姿的小丑爆发出如火如荼的笑音,都来自人类心中的恶趣味。由此可见,人类善用讥嘲,已经是驾轻就熟的。

    沐猴而冠的玩偶没有反抗的本能,任由他嘲笑它的软弱。今日风复吹,明日风依旧,自然界从来不会因为他不再踏足就失去了彭勃。

    隋愿不能打电话过来,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忽然就有种置地南北、乘风送情的感触。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字字随心,把情感挥攉的淋漓尽致。感谢上苍让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从没抱怨过,而且无时无刻不在珍惜。

    窗外有鸟依枝空鸣乐,忽然俯翔而去,离开隐蔽之乡。感慨就如潮涌、如悠云,如瀑布飞流直下无穷尽。

    他闭上眼,金光把血液的颜色映透在视网膜上;红的又不似火,不似血,不似谁家喜宴初芙蓉,红帐步摇额罗遮。

    他突然有点好奇,那些电影里跳崖跳楼跳闺阁的女子,每次正面俯冲还要在空中像天水运动员一样来个优美的大翻身,落地时无论身下红的多凄惨,总是正脸朝天,凄婉不绝。

    本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好奇和实践得真理的求知欲,他睁开双眸,缓缓松开了搭在窗框边的手。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迟到的挽留

    若说坐车是种享受,那你一定是没做过长途车。

    宋玦从姑妈家回来,是被姑父和堂哥开车送来a市的,同行者还有一只号称专业保姆的金毛和一只非宇航员的金丝熊仓鼠。

    所以说,这就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玦和二者坐在后位,时常会幻想狗拿耗子的画面。

    “胖妞”今年五岁了,喘气都会流口水,喉下的皮毛和瘦骨嶙峋的九十岁老人一样松弛,行动缓慢,脑筋愚鲁。

    姑妈把它送到爷爷家,让其成为老年人生活的必备环节,养鸟、遛狗、练太极。

    “飞轮”是他在堂嫂的宠物店里领养的,办理过领养证,并且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有了它,宋玦归程的背包顿时沉重了许多。它需要木屑、浴沙、磨牙石,瓜籽、核桃、爆米花,随时随地发出稀碎的咔咔声,双手捧着果仁,一双黑扣子般的眼睛享受人生式的半合半睁。

    当你在它家门口伸出手,它会自觉跳上来,小巧的窝进你手心,直叫人爱不释手。

    高速长达十小时,他们下午出发,一直到清晨抵达。两条高速两个服务区,他只下去解决过生理问题。车里气不流通,闷得人臭味相连。胖妞像个暖风机,恨不得扔进冰窟窿里才舒服。它还老伸个狗头跟你亲近,欲罢不能啊。

    堂哥和大伯轮流开车,周身劳顿,宋玦也睡不舒服,希冀远方那柔软的大床。

    到了a市,大伯先送他回家,再调头去爷爷家探望。他提着“飞轮”的手提仓鼠笼,像只笨重的大企鹅一样摇摇晃晃走进小区。

    飞露沾翠,晨光蒙蒙穹初生,四方无人,渗路宁静蝉不鸣。

    他走进电梯,直拿脑袋贴铁板,仿佛脖子上的石头太沉重。好不容易把钥匙插进房门,脚下一片漆土,还以为打开的是狮子女巫和衣橱。

    “这么多信,要在我这开乌龟慢递吗!”宋玦直接一步跨过去,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