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端着碗走之前还记得多往碗里夹点菜，夹满一碗后还指使爸爸：“爸爸！那个菜我够不到！你夹点给妈妈和妹妹吃！”

    “瞧瞧！瞧瞧这一个个的！说不得骂不得！我说啥了我！一个个就知道跟我摔脸子！”秦婶婶筷子一摔。“生二胎也就算了！生的还是个姑娘！生姑娘也就算了，又不是养不起……但也不是这样养的啊！成天就知道抱着，一家子就宠着那一个！真当公主了还！进口奶粉进口玩具！包子小时候的玩具都没……”

    “好了，行了吧你！大过年的就知道嚷嚷！”秦叔叔听着也不乐意，跟着摔筷子。“成天就知道在那吵吵！一天到晚哪那么多事儿！净让人看笑话！人孩子……”

    “……”

    ……

    秦叔叔和秦婶婶在那边吵，闫叶修正坐立不安呢突然看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子菜，本以为是秦羽给他夹的，刚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就看见秦奶奶那满是皱纹的脸。

    “吃肉，别理那俩人，年年都得吵一架。”秦奶奶撇着嘴，抖着手给闫叶修夹菜。“过日子过成那样也是能耐，让你看笑话喽……恁可白学，自己过自己嘞，少吵架，这大过年的……”

    秦爷爷没说话，严肃这一张脸，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豆角炒肉，示意这个好吃。

    “对对对，吃肉吃肉，饺子好吃也多吃点！”秦奶奶又往闫叶修碗里夹了两筷子的豆角炒肉，除了两根豆角外全是肉丝。

    “谢谢谢谢！”闫叶修连忙端着碗接菜，“嗯，好吃！奶奶你也吃！”

    爷爷奶奶这不会真的知道点啥了吧？他有点虚啊！

    “嗯嗯，都吃！你喜欢就好！这鸡可是家里自己养的！新鲜！好吃！”秦奶奶笑呵呵的，用假牙抿着肉吃。

    “是吗？！怪不得！比以前吃的都好吃！肉也不柴！”闫叶修十分真诚的捧秦奶奶，说秦奶奶爱听的话。“要是柴火少出来的就更好吃了！”

    “柴火现在不让用了啊，都是电。”秦爷爷加入谈话。“灶台扒了现在都……要是灶台还在就给恁用柴火弄个红烧肉！可好吃！”

    “现在的红烧肉也好吃！”闫叶修继续捧，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豆角炒肉和红烧肉都是秦爷爷做的，闫叶修能认出来，秦爷爷做菜不喜欢放太多酱油，颜色上好认。“不过用柴火把烟炒进去肯定更好吃！”

    “小言这是还会做饭啊？现在会做饭的小伙子可不少了啊！”秦婶婶不和秦小叔吵了，因为秦小叔也回屋去了，端着碗。“会做饭好啊！比我家里的几个大老爷们强！成天给他们当奴隶做牛做马的！一个个就会给我甩脸色！可不是人！小言现在有女朋友没啊？肯定可多小姑娘喜欢吧？”

    “额……”闫叶修僵了，但还是堆着笑脸。“还好吧……没女朋友，也没啥小姑娘喜欢我，也不是很会做饭，就会几个简单菜……会吃……”

    真不好意思没女朋友，有个男朋友还是你侄子，不做饭天天被你侄子投喂，这辈子女朋友都没戏了。

    “会几个简单菜也中啊！找女朋友又不是给她做饭嘞！偶尔动手让人高兴一下就中了！哪能天天去厨房，找个媳妇儿那都是享福嘞！”

    “啊哈哈哈哈……”闫叶修干笑。“我觉得吧……找对象……你不会做饭总得会干别的吧？做做其他家务啥的……”

    不然哪天他被秦羽踹了可咋办。

    “有你这样的少了！”秦婶婶又开始砸吧嘴。“不过现在那小姑娘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娇气！”说着撇了眼秦家堂嫂的方向。“听说下班回家不做饭也不做家务了，说什么上班累……请保姆！那钱是那么糟践嘞？那还不是男人的钱！儿子在家被保姆呛哧（欺负）咋办！大公司里的业务员！成天在外面陪人笑脸！还不如在家里看孩子！”

    “行了你。”秦爷爷出声，不乐意儿媳那么说孙媳妇，在他看来孙媳妇比儿媳妇强多了，他孙子有福。“人家小两口爱咋样咋样，你又不给人带孩子。”

    “不是我不给带啊爸！他那是不让我带啊！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小飞小时候不也是那么长大的！现在咋就不行了！”秦婶婶扭头看向秦羽。“芋头你说是不是！”

    “……”秦羽被婶婶点名，略不爽，手桌子下面轻掐了一把闫叶修，“我觉得吧……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有自己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带不好孩子是吧？”秦婶婶不乐意。“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唉，不是，芋头你还没女朋友是吧，连房子都是和人合租的，你这打算什么时候谈？你这都二十四了，再晚好姑……”

    秦羽低头吃饭不说话。

    好姑娘没有，好小伙遇上一个，老早就谈了，按现在的科技水平来看暂时不可能有孩子。

    谢谢您关心嘞。

    “行了吃饭！”秦爷爷再次不乐意。“大过年的净说这些有的没的。”

    “爸你这啥意思，旁的不让说也就算了，我关心一下芋头有没有女朋友咋了？”秦婶婶又看向秦奶奶。“妈您就不说句话？芋头二十四了！连个女朋友没有！这算有的没的？您就不操心？！”

    闫叶修开始紧张，竖着耳朵等秦奶奶的答复。

    秦奶奶也会担心秦羽没女朋友吗？万一秦奶奶要催秦羽找女朋友怎么办？要直接给他找姑娘相亲怎么办？！

    “那是人自个儿的事儿。”秦奶奶拍拍秦羽的手，又给夹了一筷子肉，让他别搭理他婶婶。“自由恋爱嘛！咱老一辈的也不管那么多。你和老三不就是自由恋爱在一起的？哎呀，现在你也别瞎操心小辈的事儿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操心这个干啥！”

    要不是所谓的自由恋爱，她当年绝对给她家老三找个更好的，现在肯定没你事儿。

    第79章 新春快乐（终）

    吃完饭, 闫叶修当然是要抢着刷碗去表现一下的, 但……

    秦婶婶也说要去洗碗，闫叶修纠结了一下，怂了没胆和秦婶婶呆厨房, 正好又看见堂哥端着妻子儿女的碗下来，果断打个招呼就撤了。

    秦堂哥回了个笑, 端着碗去厨房了, 打算跟自己母亲聊聊。

    闫叶修没留在门口听他们的谈话，麻溜上楼。

    回到二楼的时候, 客厅里只有秦爷爷在,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起来不太高兴。

    “奶奶和秦羽呢？”闫叶修在秦爷爷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又给秦爷爷补满水，同样姿势捧着茶看电视。

    “回屋去了。”秦爷爷哼哼一声。“芋头不是给买了个……那叫啥？那什么电子血压仪？回屋捯饬（收拾、摸索）去了。”

    闫叶修悟了, 这是秦羽和秦奶奶祖孙两个回屋关上门说话不带他, 所以不开心了。

    但是……电子血压仪不需要关上门教怎么用的吧？所以……这是在说悄悄话？

    秦奶奶不会关上门催秦羽找女朋友吧？！

    他很方啊！

    秦奶奶会吗？

    秦奶奶当然不会，虽然她把秦羽拉屋里说悄悄话的确是想聊女朋友的话题——但不是催秦羽找女朋友，而是怕秦羽找个女朋友。

    “芋头啊……”秦奶奶手腕上绑着小巧的血压仪, 慈祥而担忧的看着秦羽。“这个东西奶奶会用了，咱说点别的吧，就是……女朋友……”

    “奶奶，我才刚毕业，女朋友不着急,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这个不着急不着急。”秦羽笑着，心底却一沉，他本以为爷爷奶奶都是不会催他找女朋友的人……

    “奶奶不是催你找男女朋友啊！”秦奶奶恨铁不成钢地在秦羽背上锤了一下，力道不大，就是听着挺响，“奶奶就问你，你和小闫到底是啥关系？！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奶奶！”秦羽一惊，扫了眼秦奶奶手腕上仪器，连忙解释。“奶奶你想多了！我们就是好朋友！”

    “你这臭小子！”秦奶奶又在秦羽背上来了一下。“奶奶眼睛不好使了但脑子可没坏！就你每次提到小闫的语气！说起好朋友是那语气？！奶奶耳朵再背也听得出来！”

    “奶奶……”秦羽笑容更僵了，眼睛在秦奶奶的脸和测量仪的屏幕上游移不定，时刻准备给奶奶喂降压药。“奶奶你真的想多了……”

    “你可别唬奶奶。”秦奶奶摇头。“行吧，你不喜欢小闫，就拿他当好朋友。但人家喜欢你你知道不？那小子跟你爷爷以前到俺家嘞时候一个样！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不知道人家喜欢你就憋把人往家里带！往家里带人不就是想让家里人看看以后搁你yue（四声，一）被窝嘞人是谁吗？你不打算跟人过一辈子……人家喜欢你，你还天天往家里带，那不是耍流氓吊着人家吗？！做人不能那么木良心啊！”

    “奶奶……”秦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轻了。“您的意思是……？”

    “喜欢就喜欢！有啥不好承认嘞！不就是喜欢个男娃娃！恁自己好好的比啥都中！在一起喽就好好过日子！也别想着啥到年纪了就找个差不多的老实姑娘，你又不喜欢人家，那不是嚯嚯（祸害，糟践）人嘛！坏良心啊！”

    “吃饭的时候你瞅见某（没）？你婶子说你该找个女朋友的时候小闫筷子都抓不住了！你要是想到年纪了就找个女朋友那你就赶紧跟人断了！给人说清楚！他那时候表情我看着都难受！”

    秦奶奶顿了一下。“当然，还得瞒着你爷爷，你爷爷那老东西思想不行，要知道你和个男娃娃……”

    秦奶奶一挥手。“你爷爷那会儿（那里）你就白管了！我看着嘞！反正我们两个老东西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也就该走了，老了老了也不管小辈类事儿，你自己过过日子那是恁嘞事儿。恁要是真谈朋友你就白想再说以后谈个女朋友，现在想着女朋友那还不是想着以后要掰吗？那你以后掰还不如现在掰，也白把人往家里带！人一晚上都没笑过！你把人带回来让人难过嘞？憋且！（不舒服，委屈）”

    “奶奶，你的意思是……不介意？不介意我们两个男的？”秦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一点都不生气？”

    “恁小年轻我一老太婆介意有用？！”秦奶奶也对着秦羽瞪眼睛。“较只要好好嘞，恁好好嘞过日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瞎操心啥啊。生气？生啥气？气你过年把人带回来受气？那可是气！家里都木摆平大过年带人过来！可不是气！”

    “嘿，刚你还不承认！”秦奶奶说着又笑了。又在秦羽背上来了一下。“我给你说，你爷爷这边我帮你们瞒着，你叔你婶子还有你姑那边她们爱说就说，别搭理就中。”

    “不过你爸妈那边……”秦奶奶哼哼两声。“恁自己看着办吧，恁自己看着啥时间说，不过恁要是真想是过日子的……现在也不想着啥门当户对了，但你好歹不得让家里人认同？求个祝福啥的，我该（给）你说……”

    ……

    里面秦奶奶在和秦羽谈，外面秦爷爷就在跟闫叶修谈。

    “芋头他婶子就那样，她说那话你都掰往心里去。”秦爷爷捧着茶杯，撇了眼闫叶修的脖子，语气不耐。“回去跟芋头说！恁俩明天穿高领的衣服！恁……今天他奶奶是木戴眼镜，要戴眼镜看见喽又得吃药！”

    闫叶修一惊，下意识想摸自己脖子，他们中午的时候是……但没往脖子上亲啊！还是说老印子？换上没有领子的大棉袄后……他低头吃饭的时候能被人看到？！

    “额……脖子上有什么吗？可能是昨天在火车上惹上啥了吧？我晚上抹点药就没事了。”闫叶修假装风轻云淡，还笑。“您这么一说我还真就觉得脖子上开始痒了。”

    秦爷爷也没跟闫叶修争论是惹了虫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问题，撇撇嘴，吐出一片茶叶来。“这个茶叶没你上回带来的那和好喝。”

    “那我下次再给您带！”闫叶修立马接话。

    “嗯。”秦爷爷满意点头。“明天他姑他姑父也该来了。她姑嘴木他婶子嘴碎，不过估计也会说芋头木女朋友类事儿，你就听听都中了，白往心里去。她俩就尊（只）会说，芋头谈不谈女朋友结不结婚其实都木咋在意，知道吧。”

    “知、知道。”闫叶修感觉这棉袄可能是生虫了，浑身扎的慌，坐不住。

    秦爷爷跟他说这个干啥？！是他理解那意思不？

    秦爷爷撇了眼坐立难安的闫叶修，又哼了一声，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们今年回来是打算摊牌了？憋了好几年不想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