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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上地势开阔,不利于躲藏,德温多拉倒是很会选地方。”霍奇啧了一声,烦躁道,“桑丘人是骑兵作战,本来就有优势,加上她手里还有人质,我们要抢人恐怕不会太容易。”

    既然佩特拉自己也说过她不是德温多拉的对手,那么他们在先天不利的情况下从德温多拉和一整支骑兵队伍手上通过正面战斗讨到好处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别的办法去应对。

    “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对地形的熟悉,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伯尔金斯扬了扬手上的地图,“多亏事先做了了解工作——既然佩特拉把会面地点选在荒野上,那我们就利用附近的地形图提前去做陷阱。”

    “这倒是我的拿手好戏……”霍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具体怎么办由我们来考虑,你专心去救维奥列特就好。”伯尔金斯留他自己思考,转身去看伊莱恩,“虽然佩特拉说德温多拉不会为难你们,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确保你自己和维奥列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这才是你的任务,明白吗?”

    伊莱恩点点头:“我把维奥列特带到安全的地方就回头帮你们。”

    他们都很明白这场以一换一的援救重点在什么地方,比起在武力方面严重拖后腿的维奥列特,他们更需要担心的是看起来很强的佩特拉。德温多拉的目标明确指向佩特拉,毫无疑问,在佩特拉主动现身的情况下她会把注意力主动转移到佩特拉身上,维奥列特面临的危险系数会随之直线下降。但这并不一定会是好事——维奥列特对德温多拉来说只是个人质和诱饵,但佩特拉是她早就想杀掉的对象,哪一个身份更危险显而易见。

    当然,这不意味着德温多拉一定会按他们的想法行动,所以伯尔金斯和霍奇还需要做更多准备。伊莱恩带着信离开后,他们立刻动身前往佩特拉在信里说的枯水湖边,开始了陷阱的设计和安装。

    “其实佩特拉不跑我们说不定也能想出别的办法,”霍奇边往枯树干上绕丝绳边说,“我们的时间其实应该比想象中多,维奥列特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德温多拉不会急着对他下手。”

    “但那也不是我们拿维奥列特去冒险的理由。”伯尔金斯摇了摇头。

    他知道佩特拉为什么急着离开。昨天晚上她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清楚了,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她的责任,她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受伤,尤其是维奥列特。

    在这个团队里,维奥列特总是特殊的,不仅是佩特拉,连他也这么认为。

    但这不意味着他赞同佩特拉的决定,这看似是一道选择题,但要让他们在两个同样不可或缺的队友中选一个,他会更倾向于两个都不放手。

    他厌恶这样的选择,在失去埃塞德梅亚和兰妮以后,他就不再做选择题了。

    “告诉我,这样会让你觉得更安全吗,德温多拉?”

    “难以置信,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德温多拉怒极反笑,伸手捏住了诗人纤细的脖子,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激怒我有什么好处吗?”

    她力气大,维奥列特几乎喘不过气,脸上却还挂着一点笑意:“你不会杀我的,我一死,佩特拉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不是吗?”

    德温多拉的表情凝滞了一瞬,然后阴沉着脸把他丢到一旁,看他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由于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所以动作显得有些狼狈和可笑,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颈间皮肤已经浮现了几枚通红的指印。

    “我是不是说对了?”

    即使已经滚了一身的尘土,喉咙里也因为刚才被掐涌上一股铁锈的味道,诗人还是轻笑着看她,好像她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

    他对女士一贯态度良好,何况德温多拉其实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那可是桑丘族的第一战士,他相信,只要对方想,刚才就可以单手拧断他的脖子,而不是让他还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余裕。

    德温多拉脸色不善,显然已经对他很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个外人,像你们对外界不熟悉一样,我同样不了解特里兰斯山里的情况。”维奥列特说,“所以没有资格对你们的信仰发表什么意见,也不会仅仅因为佩特拉是我的朋友而指责你的所作所为,因为在我看来你做的并不全是错事,而且你始终忠于你的信仰,这一点让人无可挑剔。”

    德温多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但相对的,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身为外人的我也许会比你们看得更清楚。”

    这不是假话,事实上,在知道桑丘族的存在时他曾经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岩石之神陨落已经很久了,对他这种走遍大半个大陆的人来说,难以想象居然还有一整个族群依靠对他的信仰继续偏居一隅,甚至没有族人主动离开那片已经枯竭的土地。

    在整个大陆的神已经接近更新换代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固守领地的族群在等待他们信仰的神归来,听起来简直像个童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岩石之神已经没有重新获得神格的机会了——桑丘族那点微薄的信仰之力显然不足以让他重返神坛,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早晚会离开特里兰斯山,抛弃那个不能再庇护他们的陨落神明。

    这是包括他在内的大多数人的看法,他没有顾忌太多,直接告诉了德温多拉,还补充道:“所谓凯瑟琳背弃岩石之神的说法是否真实,我也不清楚,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绿叶女神凯瑟琳,她也已经从大陆上销声匿迹许多年了。”

    德温多拉终于皱起了眉。

    “你确定?”

    “是的,她和岩石之神帕特罗斯是年代相近的神,虽然我们不知道岩石之神陨落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明显和特里兰斯山的传说不同的是,凯瑟琳在别的地方名声都还不错。至于她销声匿迹的原因,通常人们都会理解为隐居或陨落……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如果不是佩特拉提起这个名字,我几乎都不会想起她。”

    这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一个神之所以隐居,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开始衰老,不再强大了。西德大陆没有天生的神,所谓的神几乎都是因为收获信仰力量才升格为神,他们始终还是和人拥有同样根基的存在。也因为这样,在自身的神力衰竭以后,他们也会逐渐迈上衰老死亡的路。

    “既然没有人亲眼见证岩石之神的陨落,那么我觉得,直接归咎于凯瑟琳也是不对的。”诗人看了她一眼,把话题引到了佩特拉身上,“比起凯瑟琳和帕特罗斯的恩怨情仇,我更好奇的是,连佩特拉自己都不清楚她父亲是谁,更别提信仰这种私人信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确实是他最想知道的事。如果佩特拉的父亲真是凯瑟琳的信徒,那么凭借桑丘人对岩石之神的忠实信仰,不能容忍她继续当女祭司也很正常。但是对于允许与外来男性通婚,生下孩子后也允许父亲离开特里兰斯山的桑丘族来说,一个早已离开的普通男人的信仰问题,为什么会在这么多年后被突然挖出来,得到的还是最敏感的答案?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们自然有自己的途径。”德温多拉语气生硬地把他的疑问挡了回来,“别以为说一些真假不明的话就能得到我的信任,我知道你很擅长骗人。”

    “……谁告诉你的?”维奥列特睁大了眼,“我一直都在和你说实话,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出来。”

    他确实擅长语言艺术,但对她这样无法取巧的对象,他还不至于愚蠢得编造假话来骗她,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戳穿,可能的后果实在不值得让他冒险。

    还有,到底是谁把他们的情报泄露得这么彻底?既能给出队伍里每个人的详细情报,又能让德温多拉相信……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是马勒迪兹吗?”排除掉其他不可能的人以后,他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德温多拉不可置否,等着他继续说话。

    “亏佩特拉还相信他。”维奥列特笑了笑,自嘲道,“看来出门在外,有时最不能相信的反而是熟人。”

    第32章 狼牙和雨夜·七

    “那倒不是。”德温多拉还不至于让别人替自己背黑锅,爽快地承认了,“他本来不想说,但我们用罗莎的遗物和他交换消息,这对他来说当然比你们的信息重要多了。”

    “但他还是辜负了佩特拉的信任。”

    维奥列特不是太善良的那种人,他很难彻底相信一个人,但对于信任的对象则会选择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他在这上面吃过亏,却始终改不了,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和他因为同样的错误再吃亏。

    所以在黑森林时,他对马勒迪兹是有所保留的,即使对方是佩特拉的同乡,佩特拉也对马勒迪兹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他还是没有向对方透露他们的去向。没想到即使他做得足够谨慎,结果也还是被钻了空子。

    “对桑丘人来说,家人和族人是最重要的存在。”德温多拉却说,“你们只是外人,明白吗?”

    “佩特拉也是你们的族人,结果呢?”维奥列特反问道。

    “凯瑟琳——”

    “别拿凯瑟琳信徒那一套来当理由了,”诗人猛地打断她熟练的说辞,语气冷了下来,“你和佩特拉一起长大,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我是说即使,她父亲真的是凯瑟琳的信徒,那又怎么样?你们自诩信奉岩石之神,连自己的神选出的女祭司都不信任吗?”

    他明明还是那个被捆得严严实实,身上沾满泥土的狼狈模样,看起来弱得不行,却突然变得强势起来,德温多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话。

    “你看,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连你一直坚信的东西都禁不起推敲。”维奥列特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甚至觉得她有点可怜,“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绕过重点让你们相信了那个蹩脚的‘污点’,但在我看来,信仰是很个人化的东西,它不受血统和出身影响,因为连神本身都依靠信徒的信仰而生存,他们又有什么立场来挑剔自己的信徒呢?”

    他已经不急着想逃跑的方法了,因为从眼前的情况看,也许他能直接说服德温多拉,让她放弃对佩特拉的追杀。

    但事情并不总是能让他称心如意的,就在他自以为即将说动德温多拉的时候,伊莱恩带着佩特拉的信来了。

    德温多拉先看了信,又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犹豫的神情逐渐消失,眼里却多了些捉摸不透的笑意:“看来她是真的很在乎你们。”

    “什么?”维奥列特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伊莱恩。

    他问的是伊莱恩,主动回答的却是德温多拉,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站起身来:“她要用自己把你换回去了,恭喜你,诗人。”

    “用不着——”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德温多拉翻身上马,闻言回头道,“我们已经聊得够久了,你应该学会满足。”

    她没再继续逗留,带上自己的骑兵队伍径直离开了。见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伊莱恩连忙给维奥列特解开了束缚手脚的绳子,问:“你怎么样?”

    维奥列特却顾不上回答这个,他满心都在想那封来自佩特拉的信,被解救后立刻抓住伊莱恩的衣袖,答非所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他心里明白,德温多拉这么直接地离开当然只会有一个理由,但伊莱恩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后,维奥列特还是不安极了。

    “你确定是湖边吗?”他问。

    伊莱恩点点头:“佩特拉离开前先把信给我看了,然后才封口的。”

    那个干涸的湖泊离这里不远,但荒野上地形有些复杂,即使骑马也得花一些时间才能到达,佩特拉选这个地方显然是为了给他留出脱困的时间,让德温多拉没办法回头找他麻烦……但是,她真的在那里吗?

    他没能亲眼看到那封信,但德温多拉看过信以后的表情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走。”他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随便处理了被绳子勒出的淤青和擦伤,然后示意伊莱恩和他一起去湖边,“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莱恩却难得地表示了反对意见。

    “伯尔金斯和霍奇已经去了,我答应他们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我已经安全了,德温多拉本来就没打算动我。”维奥列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没时间跟他解释自己刚才是怎么跟德温多拉谈的,只说,“佩特拉可能在信上做了什么手脚,以她的性格不应该让你看信的,我们得去找她——”

    他刚才一门心思想忽悠德温多拉,却没想到佩特拉这么快就想办法把人引走了,连继续忽悠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反而把自己送上了门。德温多拉临走前说的话实在有些意味深长,他怀疑佩特拉根本没去湖边,而德温多拉知道她玩的是什么把戏,只是有意没有说出来让他知道。

    他既了解佩特拉又刚跟德温多拉相处了一段时间,越思考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可信度很高,却无形中忽略了伊莱恩的想法。

    伊莱恩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他的表现既反常又不合理,眼看德温多拉已经带人走远了,他也急着想去帮忙救佩特拉,情急之下忍不住提高声音道:“维奥列特,你先冷静一下!”

    诗人怔了怔,总算从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不仅身上到处是灰,头发也乱了,手脚上的伤光靠衣服根本挡不住,被喝止后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几乎像个无助的小动物。但他立刻又回过神来,想起可能已经陷入危险的佩特拉,脸上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

    “她可能不在湖边,”他尽可能冷静地给伊莱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顾不上管言辞是否得体,也没留意语法有没有错误,在最短时间内把话讲清楚了,然后直直地望着对方,“她支开你和伯尔金斯他们是想去死的,我得去找她,明白吗?”

    这可能是他近十年来最失态的一次,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好在伊莱恩最后还是被他说服,他们立刻动身,从身后远远地缀上了德温多拉一行人,因为除了不甚熟练的跟踪以外,他们没有其他得知佩特拉去向的办法。

    女战士们骑马的速度不快,德温多拉似乎没有要求她们提速赶路,像个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猎手,这让维奥列特越发不安。果然,跟了一段路后,走在最前面的头马突然换了个方向,朝峡谷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