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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出了这不死之道,与浮黎拼死相争,那么之前所见的便是他们的未来,最后大家都输了,谁也没有得到什么,反而失去了很多。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丹翡嫁给浮黎而无动于衷,只有永远留在这里,才可让命运走向另一条道路,正如浮黎向他炫耀时所说,本尊抱得美人归,还同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叫浮游。
喜欢一个人,不是得到她,而是成全她的幸福。
小丫头记性那么差,很快就能把他忘掉的,像他离开仙界补天时一般,过上三五千年,她就连陆云是谁都不记得了。
陆云想起小丫头刚出生时的场景,丹纱抱着襁褓中的她,毕恭毕敬道:“请师父赐名。”他端详她片刻,“肖似娘亲,是个女娃子,又玲珑剔透像团红翡翠,就叫丹翡吧。”
☆、抉择(二)
浮黎等人从不死之道出来,天君前往云宫打探消息,众仙家挤在蓬莱殿等候。未几,天君踩着云头回来,缓缓落入殿中,一反往日平和的常态,竟有几分天帝的严肃庄重。“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们想先听哪一件?”
众仙家将清玄推出来回话。清玄道:“先说好事。”
“封印成功,丹翡丫头回来了。”
众人闻言大喜。清玄以手加额,大大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提起旁边早就备好的佳酿,拍了拍,“这壶可是闷了十多万年的仙醪,味道香着呢,等我们的大功臣回来,我同他不醉不归。”
众仙家嚷道:“你这话不地道了,有美酒岂好你俩独享?我们少不得分一杯。”
“去去,就一壶分不过来,与其一人尝一口不如让我俩独享。”清玄与众人推搡着,又问,“坏事呢?”
“陆云没有回来。”
“哐当”一声,清玄提着的陈年仙酿滚在地上,散了一院子的酒香。
金阙云羽殿中,青冥是个直性子暴脾气,抄起殿中桌椅板凳砸过去,简直要破口大骂:“陆云为什么没有出来?浮黎,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却不料你竟这般无耻,趁他重伤时下黑手。”
浮黎屈指弹出屏障,将飞过来的杂物隔开了。
天帝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这时有天医前来传话,说“公主伤势已处理好,将养一两天就能痊愈。”浮黎推开与他争着进的青冥,大踏步入了房间。
丹翡又香又甜地沉睡着。体内的能力被封印,从此以后她便是普普通通的小仙子丹翡,而不是能动摇六界的神界公主太一流朱。
浮黎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抱起来。青冥要上前抢人,被天帝拦下了。浮黎经过天帝身旁时,淡淡道:“婚事早日办了吧。”
天帝喏喏应了声“好”。
青冥被拦,只能在后面张牙舞爪地骂:“浮黎,你还有脸娶流朱?我魔界城墙都没你的脸皮厚!浮黎,陆云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的……”
浮黎理也未理,抱着小丫头一路回了浮翠流丹。
如青冥一般,众神仙皆以为是浮黎在不死之道中做了手脚,不然他和陆云一起殿后,为何只有他出来了?况且这位尊神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着实没什么光明正义的名声,他和陆云又是情敌,对陆云下手情理之中。
神界对这位尊神一向敬而远之,纵使有怨气,也像天帝一样暗暗地忍了。仙界则不同,是一群初生牛犊大无畏,竟然将浮黎堵在府门处,问:“尊神,你和陆云一同殿后,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陆云为什么没能出来?”
又一人言辞凿凿道:“陆云已是上神,纵使伤重也能在结界破碎的刹那逃出来。此事颇有疑点,还望尊神给我们一个解释。”
浮黎勾出一抹讥诮:“解释?若本尊不给,你们又当如何?”
一众仙家张口结舌:“我们,我们……”
浮黎的能耐远在他们之上,纵使瘦死,这骆驼也比马大。一众仙家又能奈他何?或许他娶丹翡之时,大家还要备份薄礼恭贺。
浮黎懒得再理他们,转身回了府邸。众仙家只得隔着大门愤愤地喊话:“你不要太嚣张。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丹翡睡了整整一日一夜,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陆云……”
浮黎端着粥的手顿住,半晌,纠正道:“浮黎……”
丹翡气呼呼地瞪着眼与他相争:“陆云!”
浮黎吹凉那勺粥,送到她唇畔,无奈地笑了一笑:“好,陆云。”
丹翡抬手推开,一双眼睛通红,扁着小嘴便要哭出来,又喊道:“陆云……”
浮黎被她闹得没办法,将碗勺往桌上一放,“你自己吃吧。”他想着小丫头饿了,总会吃的。
然而丹翡来了犟脾气,见不到陆云便一口饭不肯吃,又哭又闹,一院子神女神君没有一个人能哄得下。
天帝说五日之后是黄道吉日,宜嫁娶,派了神君前来征询浮黎的意思。浮黎允了这日子。于是神界又要准备浮黎尊神和流朱公主的亲事。因为之前已浩浩荡荡地备过一番,一应喜事物件全是现成的,不需多费周章。云宫那边早将嫁衣送过来,要小公主穿上试一试。
丹翡哪里肯试,哭得一脸泪,一声声地叫“陆云”。一众神女哄得心力憔悴。对方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傻子,跟不懂事的孩童一样,若想要一样东西,除非是要到或者忘了,方才能罢休。
小丫头一时半会怕是忘不了,于是坐在床上哭,蹲在房外哭,扯着浮黎的衣袖哭,哭得中气十足。不死之道中,她虽然受了点伤,但服了仅此一颗的九转八琼丹,恢复得比众人都要快,现在已痊愈,很有精气神。
方法用尽,哄不下她。浮黎想了半天,摇身一转变成陆云一袭白衣模样,来哄她:“丫头……”
丹翡不哭了,愣愣地望着他。
浮黎很为难,回想陆云昔日哄孩子的手段,也从袖中变出一只漂亮的风车,递给她:“自己吹一吹。”
小丫头鼓足劲儿用力一吹,风车转个不停,然而却没有五彩的星星飞出来。陆云怕是在风车上加了其他术法,让它变得更有趣。丹翡吹了一次,又吹了一次两次三次,迟迟不见闪闪发亮的星星飘出,意识到跟原来的那个不一样,顿时将风车一扔:“陆云……”
丹翡是个小傻子,所以更能透过表象察觉到不同。眼前的人虽然长着陆云的样子,但却一点都不会哄她开心,她便不肯再要他,又哭闹起来:“陆云……”
浮黎抚上额头,也觉得心力憔悴。
小孩子哭闹是不分白昼黑夜的,只要有精神便能闹得天翻地覆。傍晚时,小丫头哭得累了终于睡过去,浮黎正要松口气,不料她睡到半夜又醒了,爬起来推他:“要,陆云……”
浮黎一向恣意行事,从不曾低声下气过,如今放低身段哄她,她却半点不领情,仍是一声声叫那人名字。浮黎心头不由冒出怒气,冷厉道:“陆云死了,回不来了!”
小丫头惊得一怔,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只眼泪滚滚地落下来。
浮黎冷着脸,将她逼到床角,盯着她的眼睛道:“流朱,我才是你的夫君。你能爱的人只有我,能记得的人也只有我。”
丹翡胆怯了,却又轻轻叫了一声:“陆云……”
浮黎再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和嫉妒,头一偏咬上她的唇,近乎凌虐般强吻她。口腔中全是血腥,丹翡感觉到了疼痛,死命地挣扎,哭得嗓子沙哑:“陆云,陆云……”
浮黎怒极,将她裹着的单薄睡衣扯了,紧紧压她在身下:“你是我的人,只许叫我的名字!”
丹翡惊惧中生出力气,一拳打在他心口上。浮黎眉心猛皱,疼得身子一阵抽搐。他虽是远古尊神,却伤体一直未复,为了压制她体内的能力,又连闯大罗天和不死之道,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小丫头见他停下动作,不管不顾地推开他,跳下床赤着脚就往外跑。她也被他刚才的粗鲁行径吓坏了。
浮黎趴伏在床上,挣了两下没能爬起来。太释天中的景象又出现了,这次不仅是右手,连同整只右臂全都起了变化,骨骼皮肉变得透明如同虚无。他翻过身,抬起左手,并起两指,按上右肩头,凝出法力缓缓下移。这条将虚化的右臂又恢复成了实体形状。
浮黎仰躺着,神采奕奕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因果轮回,纵使贵为尊神,亦不能逃脱。当初他背弃了她的信任,刺了她一剑,送她到镇魔塔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如今他便要承受她那时的痛苦,加倍地偿还她。
丹翡赤着脚跑出去,深夜天凉,她又衣裳单薄,没走多久便觉得冷。她本来赌气不肯再回去,然而冻了片刻,便只想着床铺的松软与被子下的暖和,将与浮黎闹别扭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又摸着路回去,手脚并用爬上床。浮黎转眼看见她,觉察到她身上的凉意,轻轻张开手臂:“流朱……”
丹翡便忘了前事,像只猫儿一样钻到他怀中汲取温暖。
浮黎拥住她,轻轻擦去她满脸的泪痕,半晌,长叹道:“我当拿你怎么办才好?”
丹翡没有回答。毫无意外,她又将这句话当成催眠曲,窝在一团温暖中沉沉睡去。一个小傻子,能指望她懂得多少?
☆、抉择(三)
浮黎尊神已有三日不曾露面。尊神的婚事,天帝不敢自专,常遣神君前来请示。然而尊神却一概不见,只回了一句“天帝看着办就好,不必多问”。这句话的另一种意思是别来烦我。
天帝领悟到这层意思,再不敢多扰,揣磨着尊神的心思,兢兢业业地将这场婚事铺排得极度奢华盛大,却又不显得过于张扬,充分体现双方新人的尊贵地位,却又不给一众宾客太大的压迫感。
浮黎为什么不肯露面?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他已难以撑起往日尊神的架子。自跟流朱起争执的那晚起,他便开始咳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用残余的法力隔出结界,让外面的人听不到那一声急似一声的咳嗽与喘息。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丹翡。然而她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每当浮黎咯血时,她就蹲在旁边一脸困惑地望着,偶尔也会倒杯水给他。
丹翡虽然不懂,但隐约意识到浮黎跟往常不太一样,便不敢再可着劲儿哭闹,将要陆云的一颗心暂放在一边,像只乖顺的猫儿般蹲在浮黎身边。
五日时间倏然而过,明日便要大婚。
浮黎疲惫地倚在床头,双颊因剧咳而变得如血一般红,那双明亮的眼眸已全然不见往日神采。他招了招手:“流朱……”
丹翡低着头走过去。
浮黎撑着身子坐起,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缓缓地问:“流朱,我喜欢你,陆云也喜欢你。你只能挑一个,要我还是要陆云?”
丹翡听不懂,茫然地望着他。
浮黎想了想,解释道:“要我就见不到陆云,要陆云就见不到我。你认真想一想,要哪一个?”
他的目光似有温度,能将人灼痛。丹翡本能地生出退缩之意,躲躲闪闪地转开视线,好一会儿,咬了咬唇:“要,陆云……”
浮黎眼底最后一丝光寂灭了。他将她推开,陡然大笑起来,连说了三声“好”,接着便又剧烈咳嗽了,咳得两颊血红。他下了床,披上衣袍,猛然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