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说到这，齐况也不开心，“你家那个也忙吧？”

    “嗯。”

    “算了，就当我俩去山区旅游。”齐况说得洒脱。

    当晚，杨昇回家，听杨聪支支吾吾说了打算，考虑很久才舍得放人。他又给成钧打了个电话，两个男人秘密聊了很久，大概是在安排各自家里那个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牵挂，但拍摄不能慢，一周后，杨聪带着行李和齐况出发，跟着剧组大部队奔赴机场。他们要去的村庄比较偏僻，比杨昇老家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是被群山包围其中。杨聪先是坐飞机，下了飞机换成汽车，接着在七拐八拐的山路被甩晕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原本另有目的，这下被折腾到不行，杨聪反而更坚定了要进山的想法。而且一走到林子里，他就能感觉浑身上下充盈着不一般的气息，那股晕眩感瞬间消失。

    徒步穿过林子，剧组一行人到达了要住的房屋。村里人很热情，事先就准备好了日用品，房子也打扫得很干净。杨聪放下行李，扑到了被褥上，长长地松了口气。和他住同一间房的齐况紧随其后进来了，扫了他一眼，也非常没有仪态地瘫倒在另一侧的床上。

    累死了。

    由于山里比较封闭，所以村民听说有剧组来拍戏，都很好奇地聚集在周围，想要看一看所谓的大明星。等杨聪和齐况两人睡得昏天地暗后醒来，已经到了傍晚，从窗外传来食物的味道。齐况那一头头发本来就乱，现在干脆懒得打理，用手抓一抓就算了。而杨聪的头发长得很快，这些日子尤其长得耷拉在肩上，被他扎成了后脑勺上的小揪。齐况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人还真适合幼稚的发型。

    杨聪瞪他：“吃饭去了，别想弄乱我头发。”

    齐况很可惜地偷偷缩回手。

    因为天气挺好，大家都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招待他们的这家人很感激剧组给的酬劳，做了一堆山珍，诸如蘑菇炖鸡、板栗鸭之类的。杨聪意外地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些就放下筷子，喝了一大碗汤。齐况看他没吃什么，低声问：“还晕呢？以前也没见你晕车啊？”

    杨聪摇头：“不是，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

    齐况拍他肩膀：“待会好好休息，这身子骨，都快比你齐叔叔差了。”

    杨聪对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自己趁每次齐况到家里蹭饭，偷偷在饭菜里多加了点灵气，按这人现在的年纪，哪能这么生龙活虎。想到这，他又有些挂念自家叔叔，不禁脸红了：“我回去躺一会。”

    “去吧去吧。”齐况捧着大碗，筷子使得像一阵风。

    往后正式拍摄，倒是没想象中那么累，除了村民过分热情之外，都很好。杨聪甚至每天都往外跑，四处溜达，简直舒爽得像度假。

    齐况齐导演非常嫉妒：“你可别进深山里头，危险。”

    “咳咳。”杨聪呛了口水，急忙把茶放下。

    然而，又过了几天，天气忽然变得不怎么好，开始下起了大雨。拍摄只好暂时停止，杨聪心里隐隐多了几分不安，不由得抚摸了一下腹部。没事干的齐况窝在床上折纸，说要折够多少个给成钧当礼物，见他这副病弱美人的做派，吐槽道：“看你像怀孕了似的。”

    “你现在活脱脱一个老大爷。”杨聪回嘴。

    两人很没营养地吵了一通，忽然外面雷响，杨聪似乎有点慌，开始盘算到底自己这样会不会招来些什么。但他本身不属于这世界，按理说应该没有影响才对啊？齐况凑过来，和他一起看窗外大雨滂沱：“唉，这天气真是，也没办法出去。”

    杨聪转头看他，似有所悟，伸手摸了一把齐况的肚子。齐况被吓了一跳，躲到床尾：“哇，你干嘛？”

    “齐叔叔你是不是胖了？”杨聪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齐况立即否认：“才没有！”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越发圆润的腰，语气变得不怎么肯定，“没吧……是最近在山里伙食太好？”

    杨聪捂脸：“完了。”

    齐况不明所以，懒得理他，回到自己床上继续折纸。早知道就再多带一份来了，快折完了有点无聊。

    这天晚上，齐况睡到半夜，忽然开始喊肚子疼。杨聪睡得浅，急忙跑去敲门，要剧组的人开车送他出去看病。毕竟村里只有一个卫生所，看齐况这个样子，旁人还以为他是阑尾炎或者别的更严重的事情，也吓得急忙找车。杨聪倒是猜到了一些，但说不准会怎样，紧张地脸都白了。

    “不行，我跟着去，之前答应了成哥要照顾齐叔叔的。”杨聪强行跟了上去，祭出了成大影帝的旗子，堵得其他人哑口无言。

    山路因大雨变得更难走，车子一直颠来颠去，齐况半靠在后排座椅上，倒是没再痛呼，捂着肚子小声地哼哼唧唧。杨聪顿时觉得更难受了，知道应该是自己的过错，才连累了齐况，一紧张，咬了下唇深深的血印子。

    快要出山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路旁的树被劈了个正着。开车的助理一打方向盘，险险躲过了直直地朝车子倒下的树，可车子打滑，差点一整个翻过去。杨聪为了护着齐况，狠狠地撞到了车门上，右手顿时没了知觉。助理也被伤得不轻，额头上一个大口子哗哗流血，问了几声，知道杨聪他俩没事，才捂着额头拨急救。所幸的是快出了山路，外头镇上有医院，没过多久就会派救护车过来，警察也会赶到。

    杨聪咬着牙，也许是由于上天要故意整他，那只被撞到的手感觉像断了，软绵绵地耷拉在那里。齐况倒是慢悠悠醒转，发觉自己一个长辈被小孩护着，一下子红了眼。怕加重对方的伤势，没敢乱动，只好催促助理把他俩带出去。

    虽然还下着雨，但几人没敢离车子太近，大致判断了下距离，互相搀扶着在路边坐定。杨聪已经疼晕过去了，脑袋搭在齐况肩上，一直呓语。齐况倒是不怎么疼了，让人给成钧和杨昇都拨了电话，然后安静地等待救援。

    原本还在忙的两个男人听了消息，立即抛下工作赶过来，在镇上的医院里见着了昏迷不醒的杨聪和守在床边的齐况。由于不明原因的昏迷，杨聪迅速消瘦下来，杨昇立即决定把他带回中京。齐况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让人安抚好剧组，也跟着回去了。说来奇怪，那场大雨在他们离开祁山后就停了，也没有别的事故发生。

    第44章 44 一层皮

    中京第三医院。

    这里本是齐家的产业，齐家人闻讯而来，按着不太情愿的齐况去做了详细检查，然后对着报告单愣住了。

    成钧和齐况两人也惊讶得合不拢嘴，尤其是齐况，简直觉得以前学的科学知识都被颠覆了：“真的不是什么肿瘤？”

    齐家大哥没忍住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嘴怎么那么欠！”

    齐况的母亲倒是接受良好，视线紧紧跟在齐况的腹部，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

    齐况欲哭无泪：“我，我还是个男人吧？怎么突然就……”怀孕了呢！这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酸爽感，让他差点炸毛了。

    结果被家人同时压制住。

    先前成钧就觉得彼此的身体状况与同龄人相比好上不少，特别是齐况，早年身子弱的痕迹已经察觉不出到了。他早就存下了疑惑，这会看着报告单上的“十一周”，心底说不清是震惊还是狂喜更多。“你，你不要乱动，小心孩子。”成钧急忙伸手揽住蠢蠢欲动的一只，“还好没出事……”

    在场的人都心有余悸。大概是齐况这样的状况，才会在山里突然腹痛，结果坐车出来还遇到了危险。幸亏那个叫杨聪的编剧护着他，没让他受伤，否则……齐家大哥默默地把“一尸两命”这种不吉利的话抛诸脑后。

    震惊过后，齐况稍微冷静下来了，问道：“杨聪现在怎么了？”

    “还昏迷着。”成钧回答道，“查不出原因。”

    齐况联想到之前这家伙的奇怪反应，忽然懂了什么，扯了扯成钧的衣袖：“你说……他是不是也？”

    成钧不敢下定论：“可能你现在怀孕了，也和他有关系。”

    ……

    齐况休息了几天，等医生说可以走动了，便火急火燎地上楼，到杨聪的病房里看他。杨昇已经守了好几天，眼底青黑，还打起精神询问他身体如何。齐况示意成钧把门锁上，这里是单人病房，也不必担心旁人会听到：“我怀孕了。”

    杨昇一愣：“恭喜。”也许是亲手养大了一只妖怪，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又或者，当下能让他放心思去想的，只有杨聪。

    “我觉得杨聪也知道。”齐况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床上瘦弱的人，“我怀了孩子的事情，可能和他有关。”

    成钧也附和道：“我之前查了一下，发现杨聪的来历有些不妥……”

    听了这话，杨昇脸上的表情瞬间黑沉不少，继而眉头舒展开，斟酌了一下语气：“对，和你们想的……”

    “他是什么妖怪吗？”齐况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这不重要。”杨昇叹了口气，“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成钧扶着齐况，让他坐下，神色也有些凝重。

    齐况急忙安抚：“不会有事的。”又看向杨昇，“我让家里多请些专家过来，他会醒的。”

    “谢谢。”杨昇依然紧紧盯着仿佛只是熟睡的人。

    深夜，杨昇趴在床边，这些天的看护让他太过疲惫，终于受不住睡着了。月光从半开的窗外洒进来，原本昏迷中的人身上忽然多了一层淡淡的光，腹部尤其明显。过了一阵，光芒黯淡下去，皮肤开始片片脱落，化为齑粉。杨聪的眼皮微微一动，逐渐睁开了双眼。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床边面容憔悴的男人，困意却不可抑制地上涌……

    天边微亮，杨昇在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到已经醒过来的杨聪。对方探出手，摸了摸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叔叔……”杨昇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眼角泛红，静静地握住了那只手。

    过了一会，听到按铃，医生赶来了，发现杨聪已经醒过来，便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齐况和成钧也正好赶到，听到医生的话，暂且压下了心头的震惊。

    杨聪不仅醒了，身上的伤还全好了。

    一点疤痕都没有。

    请走了一脸难以置信的医生，齐况坐在床边，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解：“你，你真的没事了？”

    杨聪点点头：“昏迷的时候，我的骨头已经慢慢在长好。不过身上的伤口比较多，加上……”他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的惩罚，所以我只好换了一层皮。”

    “上面？换皮？”齐况更迷糊了。

    杨昇很适时地开口：“小聪的本体是灵果，换皮也许是本体的能力吧。”

    带着歉意牵着杨昇的手，杨聪回答道：“因为我的缘故，加上齐叔叔的体质可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两者加起来发生了些变化，所以才会怀孕。一开始我不知道，进山之后才发现的，后来遇到事故，应该是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作祟，不允许受世界外力量影响的东西，也就是你的孩子出生。不过我挡掉了，以后不会再有问题。”

    齐况听得一愣一愣，反而成钧比较冷静：“所以你才会昏迷这么久。”

    “对。”杨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微笑，“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有了孩子。”

    揽着他的杨昇一下子收紧了手，立即反应过来，又松开了：“孩子？”

    “嗯。现在还只是一团灵气而已。”杨聪解释道。

    齐况心安了不少，原来能生孩子的不止他一个，这下舒坦了：“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杨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你了……”

    “你也知道啊！”齐况掐他的脸，“赶紧给我好起来，我还不知道这孩子……要怎么出生呢。”他委屈地扫了眼自己胖了许多的腰。

    见他垂下眼，杨聪更尴尬了：“应该要剖腹产吧。”

    “……”齐况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