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业，多半成也血缘、败也血缘。

    穿越者白茶对兔妖一族归属感不强，最初想推行完全“能者居之”的制度，后来发现真不成。

    当她坐在台上，底下都是陌生的人类和妖兽，心里总会发慌。

    “任人唯亲居然有科学性？”

    为了平衡“能力”与“忠诚”两种属性，白茶弄出了四象限图。

    纵轴是忠诚度，横轴是能力度。如此一来，所有员工皆有归属。

    第一象限：忠诚度高、能力也高的核心骨干。

    如白心月，范子期，白心澄，佟一二，丁练，以及堂妹白心免。

    第二象限：忠诚度高、能力弱的普通员工。

    如数量庞大的兔妖亲戚们，投靠来的其他妖兽和人类员工。

    第三象限：忠诚度低、能力也低的“有害”员工。

    这种员工务必迅速驱逐，无论他与几位伯父是否沾亲带故。

    第四象限：忠诚度低、能力高的“观察区”员工。

    通过2年时间进行观察，若他最终认同百新堂理念便留下，否则开除。

    而在培养“自己人”的各个环节中，招聘无疑是最重要的。

    “招人和开人一样困难。”

    “第一个关卡要严把质量，宁可不招也不能凑合。”

    关于白以萧，白茶提前做了功课：这小子有点“愚孝”，但天资聪慧，能划入第四象限重点培养。

    ……

    实操考核开始，小元在白心澄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收拾包袱去了高邮县分店。

    人力资源组组长白心月特意分开他和白以萧，免得俩人拌嘴影响正常营业。

    一个月时间匆匆过去，考核排名表放到白茶书桌。

    “白以萧成绩很好呀。”她指着第十一名说。

    “嗯，意料之外是个待人温和又吃苦耐劳的孩子。”白心月微笑。

    “我看看小元……第三十九，及格了。”白茶说。

    “对他而言挺不错。”白心月露出欣慰目光。

    “咦？这第一名薛寅素是什么人？”白茶举起考核表。

    “薛寅素自幼体弱，被家人送去道观修习，前几年下山入世。他能写会说，店长和店员评价极高。”白心月说。

    “道士？该不会是太乙观道士？”白茶警觉。

    “不是，简历填了仪真县宝泉观。”白心月说。

    “唔，真是怕了！最近一听道士两字有点犯怵。”白茶嘟囔。

    “茶茶累了吧，等招聘忙完好好休息~”白心月柔声。

    白茶点头，送走了白心月。

    独自沏壶好茶，她思索起陈净元和太乙观。

    “太乙观真厉害，掌门消失半年也没人管。”

    “何止是没人管，他们压根不希望陈净元回去吧~”

    白茶露出笑容，突然有些同情小元。

    “做人做到这份上，有够失败呵。”

    ……

    百新堂考核排名表贴在总店侧墙上，人人踮起脚寻找自己名字，盛况堪比科举放榜。

    照例从低往高看，薛寅素心情一点点变凉。

    “没考上吗……哎，师父说的没错，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摇摇头，准备离去。

    临行前到底不甘心，瞥一眼榜首，瞧瞧是什么幸运儿。

    “薛，寅，素。”

    三个字映入眼帘，他揉揉眼睛，再看一遍，终于确定。

    摇摇晃晃走回客栈，依旧神情恍惚。

    最近发生的事太不寻常，先是消失半年的师父变成少年回来了，再是自己夺得榜首？！

    恋人红绡抚上薛寅素苍白脸颊：“没事没事，不过是份活计。”

    薛寅素张张嘴，想告诉她遇见师父的怪事，又害怕红绡听了担忧，于是闭上嘴巴。

    红绡叹气：“若真的山穷水尽，我，我去求爹爹……求他给些过冬银子。”

    薛寅素紧握她的双手：“绡儿，我入围了！榜首入围！”

    红绡惊奇：“真的？”

    薛寅素搂住她，使劲点头：“真的！是真的！”

    红绡紧紧抱着他的腰，泪水滴到肩膀。

    薛寅素闭上眼睛，回忆过往辛苦与辛酸，长长叹息。

    他与蝶妖红绡青梅竹马，早在新皇登基前便相识。

    一人一蝶进行秘密恋情，好不容易捱到人类妖兽和解，红绡立刻同爹娘说明实情。

    爹娘不置可否，只说假如那青年愿抛下一切迎娶女儿，就同意恋情。

    然而，薛寅素犹豫了。

    他的爹娘早逝，哥哥唯利是图，亲情淡漠。

    师父陈净元倾尽所有教育他、帮助他，世间除了红绡，就只有师父一个亲人。

    千好万好，师父脾气不好！

    薛寅素清楚，若让师父知道恋情，绝对死路一条。

    红绡催了一遍又一遍，他推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红绡父母忍不下去，命令女儿与恋人断绝关系。

    退到悬崖边，薛寅素总算鼓起勇气告诉师父。

    果然，他被狠狠揍了一顿、打出山门，从此开始了浪迹天涯的时光。

    “师父消失了？”刚接到道友消息，心里钝钝的痛，接着欢喜、解脱、快乐！

    和恋人商量后，他们决定返回扬州，开启新生活~

    幸福天空阳光普照，若说还有一丝阴云，便是形似师父的少年带来的。

    “他不是师父，师父断不能与妖兽混迹一处。”

    金丹境界的薛寅素在围观时看出，少年背后的家仆，其实是个黑熊妖。

    ……

    小元对于成绩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三十九名！比白蚁还低！”

    他气得在屋里团团转，撞翻了好几座“书山”。

    白心澄心疼地看着散落一地的书，想阻止又放弃。

    就白心澄而言，他挺开心的。

    原以为按照小元个性入围都难，没想到取得了中上等的成绩。

    可小元争强好胜惯了，除了得第一都会气得跳脚。

    “元。”白心澄轻呼。

    “先生……我是不是很差。”小元停下，站在散乱的书页里。

    “没。”白心澄起身，拍拍他后背。

    “还有笔试，不到最后不能放弃。”小元紧紧握住拳头。

    “对！”白心澄也变得斗志昂扬。

    ……

    次日，笔试在中庭举行。

    薛寅素提前半个时辰赶至白府。

    在家仆引领下，绕过照壁、穿过回廊，他环顾雕梁画栋，啧啧称奇：“百新堂财力雄厚，名不虚传啊！”

    快到考场，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我第一个到？”薛寅素安下心，提前到达总会多些掌控感。

    继续向前，他才发现右侧角落前后坐着两人，正是街上争吵的少年。

    他们腰杆挺得笔直，不声不响，静静等待。

    被严肃气氛感染，薛寅素找到位子后立即坐下。

    尽管告诫自己不要被旁人影响，他依旧管不住眼睛，时不时瞟向少年。

    考生陆续抵达，健壮的黑熊妖监考来回巡视。

    “不会不会，师父怎么可能与妖兽共处一室？”薛寅素稳定狂跳的心脏。

    安静中传来争执，惹得大家纷纷回头。

    纤弱公子焦急万分，拽着考场入口的黑熊妖。

    薛寅素凝神倾听：

    公子：“送！”

    黑熊妖：“心澄公子别难为俺了，大当家吩咐，考场只容许监考和考生进入。”

    心澄公子摇晃手中物件：“送！”

    黑熊妖摇摇头：“心澄公子请回吧。”

    “怎么了？”高挑的女性兔妖走来。

    黑熊妖：“心月你来的正好，心澄公子想要进考场送东西。”

    名为心月的兔妖：“送护身符吗？快去快回。”

    心澄公子得到允许，小跑着进入考场，找到少年版“师父”，挂在他胸前离开。

    薛寅素揉揉眼睛：“不会吧！给太乙观掌门送护身符？不不……他绝对不是师父。”

    正在此刻，前排少年突然转头道：“别以为小伯送你东西，你就能留在他身边！”

    少年版“师父”：“你有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前排少年愤怒：“我一定会成为室长助理！”

    少年版“师父”：“放屁！”

    众考生目瞪口呆，交头接耳。

    “肃静！”黑熊妖大吼，瞬间恢复如常。

    他走到两个闹事者身边，表情严肃：“谁再吵取消资格。”

    前排少年低头，规规矩矩坐定。

    少年版“师父”则仰头，对着黑熊妖露齿而笑。

    薛寅素头晕，他使劲揉眼睛，心想：“师父一辈子都不会这么笑的！”

    黑熊妖轻拍少年肩膀，当作回应。

    考试正式开始，考官白心月举起密封试卷进行展示，当众挑开火漆，一一分发。

    总监考丁练拿着一个沙漏，摆在前方桌子上。

    细沙流下，考生润湿毛笔，写着姓名、编号与目标职位。

    拿到试卷，薛寅素没有像大部分考生那样提笔便写，而是总览一遍。

    情景模拟题、计算题、论述题与思考题，四大部分构成完整试卷。

    其中，情景模拟题是假设一个场景，诸如你是分店店长，面对货物滞销时的做法云云。

    计算题显然是为报考财务室的考生准备，薛寅素觉得五道题里只会做一个，实在不行就放弃。

    论述题则考察考生对百新堂的了解，以及对宏观战略性问题提出意见建议。

    最后的思考题……

    “这是什么？”薛寅素望着闻所未闻的题目，直直发愣。

    思考题：假设，你的手中拿着一模一样的两个陶瓷球。

    两球若从某高度掉至地上便会碎裂，若在此高度以下扔，均不会碎，超过高度必然一次就碎。

    已知这个恰巧摔碎的高度范围在一层楼到一百层楼之间。如何用最少的试验次数，用这两个陶瓷球测试出恰好摔碎的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