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躁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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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新堂招聘分三个阶段:

    阶段一,投递简历。

    扬州总店门前站成两列,一列应聘者能够识文断字,自己写明专长与目标岗位;另一列则只会说不会写,干的也是些简单活儿。

    阶段二,实操考核。

    未被淘汰的应聘者进入总店和分店做活,综合考察服务意识、团队意识、勤奋度与工作热情。

    阶段三,专业岗及管理岗笔试。

    笔试题目由机要室出,经大当家审核后投入使用。成绩从高到低,择优录取。

    无论目标岗位在扬州总店,还是大通、金陵、姑苏三大分店及其他分店,应聘者均需来扬州参加考核。

    之前二伯曾强烈反对:“何必如此麻烦?各店招各人!”

    白茶委婉回绝,她清楚几位伯伯都想夺回人事大权,但这口子务必不能开。

    经过几天初选,如今白茶书桌上摆着一摞简历。

    随手翻阅,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排列组合:

    白以萧,白以琴,白以书,白以笛,白以画……

    “哎,今年主力是白家第三代啊,老了老了!”她揉揉眉心。

    “以”字辈的小兔子已经长大成人,纷纷进入“家族企业”施展抱负。

    因为他们是子弟兵,所以不用投递简历,直接参加第二阶段实操考核。

    “这个白以萧,有点印象……”白茶叫来白心月询问。

    白心月严肃:“他是二伯白岳台的长孙。”

    “难怪。”白茶摇摇头,“倒要看看二伯又整出啥幺蛾子。”

    “这次不同,白以萧本人的确出色,而且扬言榜首非他莫属。”白心月说。

    “呵呵,我偏不让。”白茶翻白眼,背后阴人她玩得贼溜。

    “茶茶,咱们不好做得太过明显。”白心月提醒。

    “哎呀,说说而已~可我当真不信,如此多应聘者就无人能与他一战?”白茶冷笑。

    “假设是二伯一手调.教出,或许真的……”白心月把后半截吞进嘴里。

    白茶沉思,记起当年堂哥白心澄逃出魔爪、投奔自己的往事。

    白心澄是二伯小儿子,自幼天资聪慧,被寄予厚望。

    二伯厌恶现任当家白茶,更厌恶她能以女子身份坐稳当家之位。

    因此他努力培养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就为了拉白茶下马。

    天才白心澄便成为二伯最重要的棋子,他用尽方法、不择手段把知识灌入儿子脑袋。

    稍有忤逆,便对儿子一顿毒打。

    终于,白心澄不堪忍受,在随爹爹来扬州时,跪在白茶脚下,求她收留自己。

    “哎……被二伯调.教,也太惨了吧!”她扬扬简历。

    “茶茶你想错了,白以萧以此为荣。”白心月认真。

    “哈?他脑袋有毛病?”白茶嘴角抽搐,心想能从二伯手里活下来,真真是个人物。

    “等下!他报的岗位是财务室室长助理?”光顾着闲聊,直到此时白茶才发现这事儿。

    “嗯。”白心月面色阴沉。

    “我的天,有好戏看了。”白茶胳膊拄着书桌,十指交叉扬起笑容。

    ……

    白心澄忙前忙后,又是反复缠着佟一二问实操考核,又是找来历年招聘笔试题。

    咚。

    他把参考书堆在小元面前,扬起尘土纷纷。

    “哇,都要看完吗?”小元用指头“一二三四”地数起来。

    “嗯!”白心澄气鼓鼓。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小元眨眼。

    “呜……”白心澄泫然欲泣。

    “哎哎哎?干嘛干嘛?”小元慌了手脚。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所以然,他干脆出门去找佟一二。

    竞争情报组快成第二个财务室了,不仅连续被白心澄“搜刮”,现在小元也找上门。

    “又来做什么?我可没有今年考题啊。”佟一二无奈。

    “你把先生怎么了?”小元理直气壮。

    “我?”佟一二指着自己纳闷。

    “你什么你,就是你干的好事。”小元咄咄逼人。

    佟一二快速在脑中串联前因后果,突然灵光一现:“心澄公子在为室长助理发愁吧。”

    白心澄为了留住小元,今年专门放出了财务室室长助理的名额。

    这明显是“萝卜招聘”,一个萝卜一个坑。

    明眼人谁会报这个岗?何况财务室需要专业能力。

    但偏偏就有不开眼的家伙,而且这家伙是自己侄子。

    白以萧,继白心澄之后,二伯家出的第二个天才。

    当白心澄知道消息后,恐惧、害怕、怨愤一起涌上心头。

    “假如,假如白以萧来了,岂不是又落入爹爹掌心?”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为今之计只有确保小元能胜过白以萧,成为自己的助理。

    佟一二好一番解释,小元总算搞明白了。

    “胜过那白蚁就行?”他胜券在握。

    “听说他挺厉害。”佟一二说。

    “我不信有人能比我厉害。”小元昂头。

    “好吧。”佟一二撇撇嘴,发现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

    ……

    白以萧的扬州之行只带2名随从,一个是车夫,一个是照顾起居的老仆。

    作为首次离家远行的孩子,他显得非常沉着。

    “扬州城不过如此。”从车窗向外望,白以萧心想。

    “爷爷也太如临大敌了,区区财务室助理,手到擒来~”

    “马上能见到小伯了,他是怎样的呢?”

    白以萧心心念念的小伯,正是白心澄。

    虽然同一屋檐下多年,他只闻小伯其名,却没有和他打过交道。

    白岳台家教极严,白心澄又是重点盯防对象,除了如厕,其他时间都被关在屋里读书。

    “哎,为什么小伯想不开叛逃了?明明爷爷那么看得起他。”白以萧托腮。

    从懂事起,小伯就是他仰慕的对象,他太希望和小伯一样得到器重,为爷爷分忧。

    然而,几年前的某天,美好幻景打破。

    那晚,爷爷自扬州回家,一进门便大发雷霆,摔碎无数奇珍异宝。

    白以萧躲在偏院,听着吵闹声,偷偷向家仆打听。

    原来,本该同归的白心澄居然“叛逃”,留在大当家白茶身边。

    爷爷屡次要人,甚至威胁要抽走股份、另起炉灶,白茶也没有动摇。

    最终大当家用钱摆平一切,白心澄再也没回过家。

    失去了小儿子,白岳台将目光转向长孙白以萧。

    从此悉心栽培,希望他能继承百新堂大通城一支的衣钵。

    白以萧果然不负众望,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

    每当要放弃、每当身上被藤条抽出道道血痕,他便想到白心澄,想到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白心澄放弃的!

    庆幸、悲伤、愤怒、欢喜交织,他又重新燃起斗志。

    “我已非昨日之我,小伯,请您拭目以待。”白以萧跳下马车,大步走向百新堂总店。

    清晨,总店门口照例排起长龙,等待薯条开售。

    白以萧啧啧称奇,他不明白这种“穷人食物”有什么好。

    除了白岳台掌控的大通城分店外,其他店铺均贩卖薯条。

    “爷爷做得对,就该禁卖,凭什么白茶说什么就必须做什么?”

    他沿着队伍向前,眼神紧盯店员扬起又落下的小铲子。

    “喂,你想吃怎么不排队?”

    明亮的少年音打断思路,白以萧四处张望。

    未等他作答,队列里其他食客纷纷笑道:“自然是来晚了买不到~”

    “哈哈~看小哥风尘仆仆的模样,估计是刚进城的外乡人,尚未领略薯条美味~”

    “你明日早些来,定能赶上。”

    嘈嘈杂杂中,白以萧羞愤大叫:“我才不稀罕吃薯条!”

    周围人一听,更加肆无忌惮笑起来。他们用眼神来回打量,透出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笑什么笑,没见过乡下人啊?”最初问话的少年开口。

    白以萧暴怒,心想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随即恶狠狠瞪着少年。

    少年伸出手:“我有两盒,给你一盒。”

    少年身后的黝黑壮汉闻言,立刻递上薯条。

    白以萧气愤:“我才不要!”

    少年拽住白以萧胳膊:“有什么关系?我薯条多得是,给你一盒呀。”

    白以萧自尊心被戳中,猛地甩手打翻了薯条:“留着喂你家狗吧!”

    少年神情从震惊转向愤怒,望着满地薯条,冷冷道:“捡起来。”

    白以萧:“凭什么?”

    少年:“凭你浪费粮食!”

    白以萧招呼老仆:“阿大,给他点碎银子打发走。”

    少年重复:“捡起来。”

    白以萧扬头:“我就不捡,奈我何?”

    下一瞬,他的双手被反剪着扭到身后,少年抓住他的胳膊,强按着他的身体前倾,道:“捡起来。”

    白以萧突遇变故,内心十分害怕,但面子上强装淡定:“不!”

    老仆看见小少爷被陌生人如此对待,迅速上前要帮忙,却被少年的健壮家仆拦下。

    白以萧等不到救兵,委屈恐惧涌上心头,忍不住大叫:

    “你算什么东西?以后百新堂都是我的,敢在我面前撒野?”

    “哦?”少年见他抖得厉害,干脆松开钳制。

    白以萧以为少年害怕了,抱臂昂头道:“对,我就是百新堂二当家的长孙,白以萧!”

    “你……你就是报名财务助理的,那个白蚁?”少年歪头。

    “你怎知道?呵呵,果然我人未至、名已播~”白以萧得意。

    “哦,既然如此,请你快点放弃。”少年冷漠。

    “放弃什么?”白以萧惊讶。

    “放弃财务助理。”少年直视他。

    “凭什么?!”白以萧仿佛被踩到尾巴。

    “就,凭,我。”少年指着自己,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