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枚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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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华灵本就妒忌晏晏,在比试中接连两招都被晏晏挡了下来,心中更是怒意连连。发动灵赋时,便不由得下了狠手。

    叶离一直注意着晏晏,发觉那银针朝晏晏的命脉逼去时,他心中急切,就要向前将晏晏护下。

    谁知越虚剑身忽然银光乍放,光芒刺目,将晏晏与那银针俱都笼罩住,一时遮去了众人视线。

    越虚剑的银光中,晏晏错愕不已。

    那悬在空中的数根银针下一刻便能刺破她的手腕,却不知为何停滞在了空中,动也不动。周遭是茫茫的银光。晏晏勉强睁眼望去,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凡人,如此柔弱。”

    晏晏猛地侧目,瞧见浮在空中的玄衣男子。

    “……”

    言渊见她沉默不语,只愣愣地盯着自己,不满地哼了一声,薄唇微启道:“孤只救你这一次。”

    说罢,飞快消失在晏晏眼前。

    晏晏:“等……等。”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这些银针还悬在那里喂……

    然而在她心中呐喊的下一刻,言渊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银针缓缓粉碎,成了细微的尘土。

    晏晏:“谢谢大佬……”

    等言渊消失后,银光也随之消散。众人纷纷望向晏晏,见她安然无恙地抗下了这道灵赋攻击,不禁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晏晏拍了拍袖子,朝程华灵道:“师姐,三招已接,不奉陪了。”说完,飞快朝叶离走去,往他身后一藏。叶离悄悄搭上晏晏的手腕,发现她确实没事之后才松下一口气。

    程华灵见这一幕,面色青白交错,但见程海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她只能暂且收手,愤愤地拂袖离去,乘上了赤鹏鸟。

    众人这才无言,然经过了这场比试,沧海门中几位峰主已悄悄打量起了晏晏。萧云容眉梢微弯,低语道:“有趣……”

    沧海门众人乘上赤鹏鸟,赤鹏鸟振翅长鸣,其声嘹亮,往苍穹云海中飞去。云海之下,沧海门的古钟铛铛作响,悠扬清越,为前去东洲的宗主及弟子们送别。

    东洲地域广阔,赤鹏鸟行了一日,还未曾到。众人便在中途寻了住所歇上一夜。

    夜色正浓,彩云追月。

    楼阁中,晏晏拿出一枚镜子,掀开墨发照了照,果然见侧脸还是被今日那银针划了一道细细的痕迹。

    还没出门就挂了彩,这也太不吉利了吧……等去到东洲,会不会更倒霉?体内的丧气细胞又开始运作了起来。

    晏晏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药,准备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却听见隔门被轻轻敲响。

    “哪位?”

    “是我。”

    门侧处传来叶离清雅的声音。

    晏晏连忙划拉了几把头发,遮住了那伤痕后才起身去给他开门,语气轻快道:“师父?什么事啊?”

    叶离垂眸瞥了眼她稍乱的头发,轻笑了起来,随后探出白皙长指,撩拨了一下她的墨发。

    瞧见那道浅痕后,他心叹:果然……

    夜色正好,他神色微凝,好看而清远的眼眸望着她,眼中划过若有若无的暗光。

    晏晏颊边一凉,心却砰砰跳:“师父,我不做这种生意。”

    叶离:“……”

    “你想什么呢?”他哭笑不得,用长指划了下晏晏侧脸那道痕迹,晏晏瞬间嘶的一声,喊起来:“疼疼疼,师父轻点!”

    叶离不知想到什么,耳畔微红,收回了手,故作淡淡道:“你还知道疼?白日里不是装作无事装了一天?”

    晏晏连忙扬起个笑:“我不想让师父担心嘛,师父莫生气。”

    “罢了。”

    叶离哪会与她计较,只轻轻将她拉到烛台旁坐下,从袖中拿出一枚玉露膏,为她涂抹伤口。

    月色从窗口流照进来,皎白而静谧。晏晏微微仰首,叶离无暇的容颜便这么落入她眼中。她恍了恍,轻声问:“师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叶离一顿,收回手,淡笑道:“何出此言?”

    “三年前师父救我回来,是活命之恩。三年间师父赠我良多,是教养之恩。可我一与师父非亲非故,二无以回报,师父为何待我好?”晏晏垂下了眼,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

    叶离沉默片刻,想起这三年来清云峰的朝夕相处,日夜为伴。日落黄昏,小徒弟常常独坐在峰顶,遥望远处的飞鸟。他总唤她,她便很快回头,乖巧走到他身侧,笑着唤他一声师父,仿佛能将清云峰的寂寥扫去。

    晏晏说他赠她良多,其实晏晏何尝不是?

    叶离垂眸一笑,轻声道:“你不曾来清云峰时,每日黄昏,飞过峰顶的飞鸟共有几只……你可知道?”

    晏晏一怔:“……不知道。”

    叶离抚袖道:“为师数过,是七只……后来飞鸟越来越多,你来后,飞过峰顶的飞鸟又有几只?”

    晏晏犹豫道:“十,十只?”

    叶离眉间松缓,清声笑答:“为师也不知道。自你来了,为师便不数了……这便是我为何待你好的缘由。”

    晏晏:“……”

    她听不太懂啊。

    “罢啦。”

    见晏晏神色懵懂地望着自己,叶离轻轻一笑,从袖中拎出一条朱红色的锦缎,递到晏晏面前:“今日是你我相识三年的日子……师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送这锦锻与你吧。”

    晏晏望着他掌心中的锦锻,忽然就红了眼眸。

    转眼间都三年了,三年前的今日她觉得生不如死,但也因此遇到了师父。师父待她何其好,她为何还身陷泥潭,为何不将痛苦的往昔放下呢?总被不幸的过去束缚着,失落着彷徨着,殊不知,却忽视了身边的人。

    晏晏吸了吸气,哽咽道:“师父……”

    叶离见她哭了,心中一乱,神色紧张起来。晏晏从不在他面前哭,三年里唯一当着他面哭还是初相遇那时。他咳了咳,抿唇道:“你不喜欢,为师收回便是……莫哭。”

    “不是……”晏晏摇了摇头,垂眸笑道:“我只是很感动,觉得很对不起师父……”

    叶离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不必愧疚,若觉得对不起,便将这锦锻带上……一直带着,可好?”

    晏晏哪有不应,连连点头。

    叶离轻笑,俯身亲自以锦锻为她束发。他的指腹微凉,穿过晏晏的墨发。他呼吸浅浅,若有若无地撩拨在晏晏的眼眸上……二人一俯一仰,氛围瞬间暧昧无比。

    晏晏心想:这实在是太……

    “太近了。”

    心中忽然响起剑灵凉凉的声音。

    晏晏眼睫狠狠一颤,不着痕迹地抬眸望了眼叶离,察觉他神色无异,应当是没听见言渊的话。

    她松了口气,想装作无事发生。

    言渊被她无视,心下不悦,冷哼一声继续在她心中道:“凡人,半分危机感也无,若他此刻想杀你。轻易便能掐断你这柔弱的脖子。”

    晏晏:“你别胡说……”

    “晏晏?”叶离被她忽然的出声惊了一惊。

    晏晏:“……八道。”遭了!

    叶离眉间微皱,担忧道:“怎么了?”

    晏晏阿哈几声,挠头心虚笑道:“没什么,可能是今日与师姐比试有些累了,说起了梦话……”

    “原来如此。”叶离神色缓了缓,温声道:“那你便先歇息罢,为师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准备离开。晏晏强装镇定地送了叶离出门,等关好房门后。才痛苦地捂起了胸口。她三两步行到榻边,掀开被子一把躲了进去,然后悄悄拿出了越虚剑。

    晏晏在被子里拱成小小一团,酝酿了许久,才对着越虚剑道:“剑灵……大人,您在吗?”

    剑中传来言渊淡淡的冷哼声。

    晏晏:“……方才是我出言冒犯您了,您不要与我这个凡人计较嘛?我这个凡人愚昧无知,有句话想问问您,您能否应一声?”

    不知是这番恭维取悦了他还是什么,他淡声道:“问。”

    晏晏咬了咬下嘴唇,犹豫很久,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这个剑灵,最终却问:“您虽然在剑中,但是不是能瞧见外边的情形?”

    剑中传来他低沉又微微自傲的声音:“自然,孤不是寻常剑灵,可观外界之物,你师父那些封印,对孤无用。”

    晏晏神色停顿住,眉间疯狂抽搐。

    言渊听她沉默不语,便出声道:“如何不答孤?无礼的凡人。”

    晏晏难忍地闭上了眼,咬牙道:“剑灵大人,我从前沐浴时,都是将越虚剑放在身侧的。”

    这回,轮到言渊久久沉默了。

    晏晏:“你说话!说话!”

    她狠狠地掐着剑柄,语气颤抖。

    良久,言渊才缓缓道:“平平无波,有何好看的。”

    晏晏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

    不是。

    晏晏:“……”

    果然,还是看见了吧。不看见,怎么知道“平平”?就算没瞧见,“平平”这个词也太伤人了吧!

    “变态剑灵!”

    晏晏怒吼一声,拿枕头狠狠将越虚剑捂住。

    言渊没再出声。

    晏晏渐渐崩溃,单手捂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