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阅的过程痛并快乐着。

    苍栖拒绝了坐车，一路带着人群走着前进，站在最前面的方阵自然是最优秀的，老远就是一股雄壮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袭来，一个个人高马大，把军装绷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八块腹肌都印出来，从陆战部队往前一直到参谋团，荷尔蒙直线下降，路过参谋团一群花美男到了最前方，赫然是一个女性陆战部队。

    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数年的女士基本已经没了女人味儿了，一个个晒得黑如煤炭，双颊高原红，身材健美高挑，充满力量感，看她的眼神也远比男兵更有侵略性。

    苍栖站在她们面前，有些感慨。

    目前有关女性在太空中长时间高强度作战的探讨一直没有停下，前面上天的两批也有若干女性，但是基本全部都是负责后勤和医务，而且在上去一个月左右就必须回来进行修养，因为真空中或者低重力状态下，对于女性卵巢的新陈代谢确实有不可忽视的影响，而在男兵充足的情况下，基本不考虑送女兵上太空。

    她在养病的时候也确实听说有女性团体抗议性别歧视，甚至还有人直接变了性来参军，其参战愿望之强烈简直骇人听闻，最终军盟又以“变性人太空作战可行性未经论证”为理由再次挡了回去，也是把女兵上太空的可能堵得死死的。

    而现在，这支出现在太空战试训基地的女兵的意义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军盟松口了？”她低声问西泽尔。

    “还没有，但是你迟早要上去。”西泽尔低声回，“如果你去了而她们没去，说不过去。”

    “总不会是女性因为我而有了参战权吧，这面子也太大了！”

    “这一批上午刚到，还没经受过试训，你上太空后，经过三个月的实战观察，才可以确定她们能不能上。所以说，你是第一个，她们会是第一批。”

    “月经问题解决了？”

    “参照游泳运动员。”

    “……”

    领头的女军官是一个上尉，虽然也黑黢黢的，但仔细一看分明是一个南美血统的性感尤物，高鼻深目厚唇细眉，个子比苍栖还高一个头。

    苍栖仰头看她，感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她用的英语，女上尉当然听得懂，她抿唇一笑，朝她抛了个媚眼。

    “……”还以为这样说会伤她女性自尊……

    苍栖摸着鸡皮疙瘩走开，又往回看了一圈，所有人差不多都是直接从训练场过来，一直都在受检状态内，站得笔直，她都挑不出刺来。

    更兼几乎所有人都有求于自己，每当她靠近，就如行走的鸡血一样沿途注射，简直不知道谁在检阅谁。

    苍栖硬着头皮走完全程，忽然开始担心起来，一个两个都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挑一个都难，更何况挑十个？

    她有些愁眉苦脸的被送回安排好的寝室，快速的吃完了晚饭，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是晚练的时候，穿上便装跑出去锻炼。

    外面果然吼声震天，东非高原上星罗密布，曾经城市人视若珍宝的美景在这儿随处可见，但是此情此景抬头看却再没一丝轻松的心情——所有人都在为这片星辰而狗一样的训练着。

    苍栖一个人暗搓搓绕着校场跑了一会儿后终于被发现了，顿时整个恰好也在校场训练的队伍如炸了锅，人声鼎沸的程度顿时上了数个台阶，苍栖再次化身人形兴奋剂沿途播撒兴奋因子，幸好还没人敢直接上来“自荐枕席”，否则她必须后悔答应亲自来挑人。

    好好的日常晚练硬是让热火朝天的气氛弄得精疲力尽，苍栖好不容易脱离众多殷切的视线结束训练回到寝室，只觉得身心俱疲，好想洗个澡上床静一静。

    她这样想着，问了西泽尔澡堂所在，拿上换洗衣服往外走去……被堵了。

    西泽尔带头，众多基地的教官参谋还有负责人整整十来个，团团站着看她，声势很是浩大。

    “我，我就想洗个澡而已。”苍栖有点不好意思，“干嘛都过来啊？”

    几个人对视一眼，西泽尔表情尤其哭笑不得，最后推推搡搡的，他站了出来，微笑道：“我们带你去洗澡。”

    “……啊？”

    “走吧。”

    “等等等等。”虽然没人拉她，但苍栖还是巴着门框，警惕的看着一干人等，“我我我我不洗了我就这么睡。”

    “今天不洗，明天也不洗，半个月都不洗？”

    “我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走吧。”西泽尔语气和平时一般无二，就是特别狼外婆，可其他几个参谋要么是看热闹的样子，要么就是一脸严肃。

    苍栖左看看右看看，哭丧着脸：“你们不会是想把我按澡堂子里淹死吧！”

    “怎么会！”

    “可我真觉得不对，我就洗个澡，你们这阵势……”

    “唉，你这样我们很难办呀。”西泽尔无奈，“真的没什么。”

    “肯定有猫腻！”

    “其实，要不是你，还没那么麻烦。”西泽尔道，“你是要现在说还是等会说？”

    “废话！当然现在说！”苍栖一头雾水。

    “我觉得还是等会说好。”西泽尔环视周围的人，众参谋纷纷点头，“这样出了岔子，我们能够来硬的。”

    苍栖拳头都握紧了：“你们还想来硬的啊？！这是真想溺死我？”

    “好吧，那你听我说，今天是不是来了一群女兵？”

    “是啊。”

    “你觉得按照如今这个男女比例，有没有可能专门造一个女性澡堂？”

    “以后会越来越多啊，为什么不造。”

    “苍栖，可以一个浴室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花费成本建两个？”

    “……”苍栖眨眨眼，“一个……浴室……”

    “很好，你get重点了。”西泽尔很满意，“所以，以后前线的基础设施，可能，或者说肯定，是男女共浴。很巧，现在正是基地连为单位排队洗澡的时候，现在的人多，还能排队，而以后，水电地方的限制下，可能就没有排队洗澡那么好的事了。”

    “……哦，你是在告诉我其实没有女澡堂要我排队等等是吗？”苍栖语速极快，“那我大不了等等嘛多大点事儿。”说罢没事人一样的转身想走，却不想西泽尔手搭在她肩膀上，硬是把她扭回来：“团长大人你还没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

    “还有，刚才你锻炼的时候，我收到通知，你应该也有，大概没看到，上头刚才批准了男女混浴的规定。”西泽尔补充道，“这个通知已经传达给女兵陆战队，她们的反应非常不统一，我们需要一个表率。”

    苍栖表情突然空白了：“表……率……”

    “没错，现在全世界的新型军营基本没有女性，而你是第一个新型军团第一个上任的团长，还是女团长，而且……还是华夏人……”西泽尔苦笑，“钟有道将军转达要求的时候说，当时所有与会人员都对你表达了最深切的同情和最诚挚的慰问，并且希望你能够打破禁锢自身的桎梏奔向全面开放和自由的未来。”

    “其实男女混浴都已经好好几百年了，也没那么可怕吧。”一个一看就西方人的参谋忽然插嘴，表情疑惑。

    “对于华夏人来说，这依然是很放不开的事情。”立刻有个黑发黄肤的参谋解释，“而且听说团长还没谈……”他突然闭嘴了。

    苍栖的魂魄还不知道在哪里飘。

    “苍栖，苍栖？”

    “团长！团长你醒醒！”

    “啊，哦！”苍栖回神第一件事就是拍脑袋，“我真是神经病了，刚才恍惚间感觉你们要拖着我跟一群男人洗澡，啊哈哈！”

    沉默……“团长，这是真的，你换洗衣服拿好了吗？”

    “啊？！什么？！”

    “苍栖，你还不明白吗？”西泽尔叹气，“招收女兵在未来是必然的，而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男多女少，太空水资源贫乏，不可能谁去都洗，只能一天供应一次，无法排队也不能分开。大家都是战士，为什么要分男女，所以以后男女共浴也是必然，你身为第一个吃肉的人，就必须第一口吃下去，还作出吃的很香的样子，才能让紧接着的女兵没有话说，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对我们西方国家的女人来说是小事一桩，犹豫一下就适应了，但尤其对很多东方国家来说还不是什么很能承受的事情，你现在这个身份这个背景，就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我就是觉得不舒服……”

    “所以去洗洗就舒服了。”

    苍栖哭丧个脸：“你们就欺负我不会说话。”

    “不啊，你挺会说的，刚才演讲不是挺好。”

    “那你们就是欺负我辩不过你们！”

    “既然辩不过，那就服从吧，说实话苍栖，你觉得你被占便宜，那些辛辛苦苦练出八块肌的天之骄子还觉得你占他们便宜呢……”

    苍栖提着洗具和换洗衣服被连拉带推的往公共澡堂走，一个连已经集体洗完出来了，纷纷对团长大人和众参谋大人行礼，丝毫不知道要是刚才苍栖不犹豫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公共澡堂门口，门外有人等着，见状连忙上来报告：“报告！”

    “里面怎么样。”一个参谋抢先问。

    “第三特别航空装甲机动连刚刚进去！”

    “噗……”好几个参谋笑了。

    苍栖一路上脑子都是混沌的，她紧张的手心发汗，结巴的问：“笑，笑，笑什么……”

    西泽尔指指后面：“刚刚路过的，是参谋连，全基地最文弱团体。”

    “然，然后……”

    “刚刚进去的，特别航空装甲机动连，全团前三的壮士团体，已经隶属于第一团，相当于海军陆战队。”西泽尔笑着摇头，“你要是刚才不磨蹭，直接被我们扔进去，还不至于碰到他们。”

    苍栖想到白天路过装甲机动方阵时，那让人过目难忘的雄壮汉子们，吞了口口水，忽然就想哭了：“我，我求求你们，今天能别洗吗，给我个缓冲的时间！”

    见到团长大人一向清冷平淡的表情愣是悲伤得让人心碎，众人不由相互看看，一个年长的参谋叹口气，摇摇头：“果然对华夏女人来说很挑战吗，我看，团长，你还是……”

    苍栖眼睛亮了起来。

    “硬着头皮进去吧。”

    “……”生无可恋。

    苍栖壮士断腕一般往澡堂又走了两步，忽然一顿，回头对着西泽尔诡异一笑：“你联合外人押着我卖肉的事儿，咱们部长知道吗？”

    原以为会看到西泽尔刷白的笑脸，却听他轻声一笑，温柔道：“他知道，还让我给你录像，你看，要不我也……”

    苍栖决然转身，慷慨如赴死。